裙下之妖-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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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湄的墓碑几乎埋进了雪里,二师兄引火烧掉那些碍事的冰雪,掏出一把我从来没见过的法器,开始掘地三尺。
兵器敲打冻土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分外突兀,逐渐地,成块的泥石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土坡,师兄的声音从土坡后面传来,絮絮叨叨,那么的遥远而不真实。他说:“阿梨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你不想同我回去,才不是你良心未泯,替那梨花妖完成什么心愿。我看你啊,找凶手只是顺道,赖着不肯走,不过是想见白姐姐。可是真的很奇怪,按理说,他拿了降妖令,应该尽快赶过来才是,小梨花都死了,他还不见踪影,这不符合他的作风。他到底去哪了呢?”
“是啊,他死到哪里去了……”我情不自禁地接口,然后惊觉上当,立马改口道:“他来不来关我屁事,谁稀罕!
二师兄不理会我的羞恼,径自说道:“前阵子天音山庄出了内乱,他过得想必不轻松,据说他已经和白樱闹翻了,他和你提起过吗?”
“不知道。”
白夜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我面前说别的女人。只是外界一直有传言,说他和他师姐白樱关系暧昧,他干了欺师灭祖的事,还能稳坐尊主的位置,是因为有白樱的支持。在我的印象中,白樱对白夜是惟命是从的,只要是他的决定,她都会照办,要说她会带头对白夜发难,我不是很相信。
见我这么不上心,二师兄的语气带了点责备,“不是我说你,他不和你说,你难道还不会套话么!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你对他的事一点都不过问,在想什么呢!”
“这有什么好问的。白樱跟了他这么多年,迟迟不肯嫁人,他为了稳住白樱,也没有逼她嫁人,他们两个在搞什么鬼,这不明摆着吗?”我也急了,口不择言道,“我干什么要去问人家的闺房之乐?”
铲土的声音忽然停止。
二师兄长叹一声道:“我算是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继续挖!”
“……”
二师兄这么一搅合,我觉得自己窝囊极了。
因为得过且过,所不想问;
因为害怕真相,所以不敢问。
白氏弦音,风流多情,漂泊负心——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在看,我和白夜究竟能不能长久,其实不用他们说,我已隐约看到了结果。
对于将要发生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希望那一天如果真的来了,我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至少,姿态不要太难看。
“……到时候,我一定要让大家知道,是老娘玩腻了白夜,而不是他甩了我!”我愤愤地握紧双拳,笑得很狰狞。
挖土声再度停止。
“你们……唉,这棺木好像松动了……”二师兄收起法器,嫌恶地擦了擦衣服上的污迹。我执了灯上前去照,却见棺椁上有数道明显的划痕,显然是利器所致,难道,苏湄的墓已经被盗墓贼光顾了?还是说,杀人者,先我们一步而来?
“打开看看再说吧。”二师兄沉声道。
事有蹊跷,我深切地觉得哪里不对,正要出言阻止,他就用内力把棺木震开了,随着一声极细的响动,一股白烟喷射而出,直冲他的面门。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改名《隔壁有狐》了。编辑一定是六师兄粉,竟敢把我们人气最高的小梨子的存在感瞬间清零!就不怕一粉顶十黑么!
、第四章 夜袭北邙
“是迷神香!”
二师兄离得近,光荣中招,倒地不起。我急忙闭气后撤,扔了错时香,拉出吸星盘来净化周身的空气,浓郁的迷神香顷刻间消弭,原本阴冷的北邙却因为没有光照,愈发得鬼气森森。山谷里传来女子桀桀的笑声,我手指一弹,碧落珠打了出去,惊起一排沉睡的飞鸟。
煽动的羽翼自头顶擦过,伴随着凄厉的鸟鸣。
转瞬间,风动,数道灵气乱射,飞鸟哀鸣着落地。
我打了个响指,指尖上燃起了淡淡的火焰,不多不少,正好能把眼前的事物照亮。谁知不照则已,一照惊人,四名黑衣男子手中的四把光剑,每一把,都直指我的咽喉。
“劫财还是劫色?”
不等他们回答,我便诚惶诚恐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绣袋,讨好地笑:“二百两银票,三块碎银,一片银叶子,八个铜子,只有这么多了。”
“……”四人沉默不语,眼底尽是复杂的神色。
莫非是劫色?
我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二师兄,拍手道:“原来如此,我师兄芝兰玉树,实乃人间绝品,请、请。”
“纪梨,你以为插科打诨就能脱身吗?”
树上跳下一个小巧玲珑、身姿婀娜的少女,她看上去和千雪一般大小,举手投足间却有种勾魂的媚态。我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睛,她用鼻子笑了一声,轻启朱唇道:“白夜在哪里?把人交出来。”
你可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说,你这狐狸精,凭什么勾引我的白姐姐;
你可以一刀砍死我说,你这个小贱人,我杀了你他就是我的了;
你可以一把毒药慢慢地折磨我,让我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叫我把人交出来,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我觉得没有说谎的必要,便照实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不记得白夜有对小孩子下手的嗜好,妹妹这么年轻可爱,做事可不能不讲道理。”
少女听罢,弹了弹手上的玉牌,甜丝丝地笑道:“在下白葵,天音山庄舞堂堂主,奉白樱大人之命前来捉拿幻宗叛徒白夜,纪姑娘,行个方便吧。”
幻宗叛徒,白夜。
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天音山庄人多,所以把门下弟子划为了三类,分别归属琴堂,音堂,舞堂,能当上堂主的,都不是简单人物,可这个白葵脑子似乎不太好使,我很认真地纠正她道:“葵堂主,白夜是幻宗之主,不是什么叛徒,他手段变态得很,你和他作对,最好想想后果。”
白葵微微一怔,随即眼里冒出了杀气:“我再问一遍,白夜人、在、哪、里!”
“不知道!”
我干脆而响亮地答道。
“啪!”
白葵出手甩我耳光,我本能地挥手去挡,结果她一下打在了我手臂上,疼得我抽气不已。望着她身侧蠢蠢欲动的四名杀手,我捂着发麻的手臂笑:“真是莫名其妙,你们幻宗把人弄丢了,找我有什么用。”
“你不肯说是不是?”
遇上蛮不讲理的人,我的心情很糟糕,“我说了,我不知道!他神出鬼没,没个准信,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南疆,这么久没消息,我还以为他得花柳病死了呢!”咒骂的话一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其实他还是给了我一点消息的。
“哦?是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葵打开纤纤玉手,一只纸鹤徐徐地伸展成一张白纸,纸上的朱红墨迹,一笔狂草,风流倜傥。
“小梨儿,
待我解决苏引玉后,同游洛阳。
想我哦。
弦音。”
如此不堪入目、混账之极的言论,除了白夜,哪还有第二个人会说。有种偷情被抓,铁证如山的感觉,我羞愧得直想捂住脸,可转念一想,犹有不对,“这是白夜给我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太可怕了,我竟然没有发觉!
白葵一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表情,锋利的目光几乎把我撕裂。“白夜说过会来找你,那就一定不会错。告诉我,地点和暗号是什么!”
地点,纸鹤上写得很清楚,苏引玉死后,同游洛阳,暗号?……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要那玩意增添情趣吗?
我怏怏道:“他给我的承诺,从来都不敢当真。你跟了我一路,应该再清楚不过:他没有来找我,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来,事实如此,不由得你不信。”
“不可能……”
白葵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握着纸鹤的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堂主……”黑衣人欲言又止。
白葵的脸上,茫然中闪过一丝哀恸。“纪梨,不要对我撒谎,如果有人先我一步找到他,后果不堪设想。他会没命。”
“砰——砰——砰——!”
我还来不及分辨她是不是在演戏,脚下的土地就开始剧烈震动,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爆炸,我一个没站稳,摔得前仰后翻,白葵光顾着伤感,也是摔得不轻,天音山庄的四个弟子则被直接炸飞。
“纪梨,你休想跑!”
白葵的袖中蹿出一道毒蛇一般的绳索,眼看就要咬上我的脖子,一道更强劲的气流朝我撞来,我“嗖”得一下,在天空划出一道长长弧度
脸朝地落下之前,我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在我愤懑之际,泼墨般浓重的夜色里,出现了一条轻薄到近乎透明的白绫。在白葵的绳索追过来之前,白绫缠住了我的腰,一勾一拉,宛若有生命。
我随着白绫的牵引落到了山谷的另一边,惊呼之余,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我,隔着飘飞的白绫,我呆呆道:“二师兄……”
你不是被迷神香熏晕过去了吗?
对面的爆炸声不绝,叫骂声充斥着二师兄向着白葵的方向回头一笑:“葵堂主,你给了我小师妹一巴掌,礼尚往来,还你一个九转仙雷阵,祝你玩得开心,告辞!”
不搭理白葵的咒骂,二师兄带着我跃过北面的树林,迅速闪人。
“二师兄,九转仙雷阵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就随便扔了点火药……我们还是快逃吧!”
“……”
我想说,二师兄,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又不是没长腿,但一看他跑得这么卖命,就不好意思打搅了。
本以为甩掉白葵就安全了,可离洛阳不过十里的地方,一群束着妃色腰带的幻宗弟子正打着火把在搜索。“是琴堂的人。”二师兄顿了一顿,转身往西跑。
路上零星的纸片,是探查灵力的符纸。一旦有人在此使用灵力,符纸的主人就能感应,这无异于自曝行踪。一脚踏错,触动了一张符纸后,二师兄干脆放弃了使用迷踪步。他足不沾地,抱着我仿若无物,我被他堪比瞬移术的轻功吓呆了,从来都不知道二师兄居然如此犀利,这样的身法,怕是当世最一流的武林高手也望尘莫及。
“师兄,前面有户人家,我们去避一避好不好?”
二师兄的胳膊僵了一下,似乎没弄懂我的意思,我重复了一遍道:“这一路上都是幻宗的眼线,我们不如去附近村民家避一避。”他不答话,我从他怀里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敲响了山中人家的门。
“屋里可有人?”
“谁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里面乒乒乓乓一阵倒腾,门没有开,窗口却探出了一个妇人的脑袋,她警觉地看着我,问,“怎么回事?”
“这位夫人,我和我师兄赶夜路的时候遇到了山贼,好不容易才得以逃脱,想在你家中借住一宿,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这种时候,笑容一定要亲切,目光一定要诚恳,为了增加言辞的可信度,我还亮了亮被白葵抽红的手臂。
可这位妇人仅仅是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对不住,我男人不在家,不方便!”
“咔嚓。”
二师兄的手指在门锁上随意一拧,紧闭的大门就立刻敞开了。
“你想干什么!”妇人脸色一白,尖叫着上来堵门。
“我师妹不过是知会你一声,哪里需要你点头同意。” 他一挥手,袖中的罡气扫过妇人的面门,她表情一滞,晕倒在门口。
“师兄,咱们这样强闯民宅,是不是有点……”
二师兄毫无罪恶感地踢上了门,转头问我:“为什么不想和我回去?他们不敢搜上天机崖的。”
“啊?”
话题太跳跃,我一下没有适应过来。
二师兄的目光如同一把剪刀,剪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吞吞吐吐道:“白夜好像真的有麻烦了,我想留下来找他。”
他玩味地看了我一会儿,挑眉道:“找到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找了张木椅坐下,发愁不已,“你说我要是带他上天机崖,师父会举着扫帚把我们扫出去吗?”
“……”
难得二师兄没有嘲笑我,而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转了个身去扳正他的脑袋,疑惑道:“师兄,你今天很反常。”
“你猜不到原因吗?”他攫住我的手腕,把我拉了过去。
鼻尖贴着鼻尖,接着油灯微弱的光,我看到了他额角渗出来的汗珠,晶莹剔透地映着白到几乎无色的皮肤。
他的呼吸真乱,是不是受伤了?
“你不舒服?”手腕被捏得很痛,陌生的二师兄让我觉得危险极了。他吃错了药,也不该是这种表现啊,为什么明明看上去很脆弱的样子,我却没有勇气把他推开?难道反常的人其实是我?
我混乱地想着,一时不察,二师兄的手一放,我习惯性地前倾,嘴巴撞在了他冰冷的唇瓣上,痛得发麻,他恶意地一笑,揽过我在我的嘴唇上一阵轻咬。
我吓呆了。
与其说我没有反抗,倒不如说我脑海里劈过一道响雷,把我从里到外,炸得如同一堆焦炭。是不是弄错了啊!亲我的人,不是别人,是二师兄啊!和我一起长大,相看两厌的二师兄啊!
他不是听到娶我就要尿遁的吗?
谁来告诉我,我现在其实是在做梦!
“二师兄……”稍稍清醒了一点,我发狠地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