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错-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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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先是立即静默,接着便是一片赞成之声:“对啊对啊,这么大的案子,自该交由官府审理!”
那小头目也立即开了窍,忙道:“对对对!我说这位前辈,那咱们还是先将他押送到府衙去吧?”然后他就吩咐两名手下,带领这里的众人先取水灭火。
开封府,王拱辰大人年前才以翰林学士权发遣开封府,但已是治理得井然有序。
这样惊人的案子,自然连他也是大为讶异,当晚便升堂断案。
先由慕书棋侃侃而谈:“草民本是信步走走,不料看到一行人形迹可疑,便跟了上去。虽见那些人闪进‘吉顺银楼’时颇有些鬼鬼祟祟,但因为看到季少为竟亲自开门迎接,便没有太在意,径自往回走了。不料走不多远,便听到院内传出异样的声音,似是有人发出凄惨的叫声。草民觉得,倘若当真发生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自己明明察觉却不闻不问,未免有悖天理,便又折身回去。
“这一回去,才听到院里砍杀声不绝于耳。草民再无犹豫,翻墙而入,只见院中已是尸横遍地。季少为正动用弓弩射杀了何掌柜,不过他自己也受了伤,无暇再顾及火箭引燃屋舍。
“那位何掌柜见到草民,拼尽最后气力,道出自己原是江湖草莽,为避仇而隐于银楼之中,不料今晚无意撞见东家通辽叛国,惹来杀身之祸。又说季少为身上有与辽人密谋叛国的密函一封,若能找到便是十分有力的罪证。季少为被草民撞见他的罪行,忙飞箭招引帮手前来,意欲再行杀人灭口之事,可惜他已是强弩之末,反被草民所擒。案件始末便是如此,还望大人明察。”
王拱辰沉默地听完,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季少为。
季少为回头看一眼慕书棋,微一沉吟方道:“大人,其实他与何道生,才是真正伙同逃犯李禄预备里通外国的叛贼。今晚他们在我‘吉顺银楼’与辽国密探会合时,被少为贴身护卫阿拓发现,才招引来这一场诬陷。此人武功卓绝,若非少为情急之下动用银楼原本暗设的机关,只怕还不能从辽国密探身上取得这封密函。”
王拱辰略一沉吟,方道:“你二人各执一词,看来唯有那封密函才是本案至关重要的证物。既然如此,季少为,你且将那密函呈上,待本官决断。”
季少为再次回头看看慕书棋颇有深意的眼神,这才低头解开自己的腰带,扣动机关打开夹层,取出那封密函,双手呈上。
一旁的书吏接过那密函,呈到王拱辰面前。
王拱辰缓缓抽出信函,抖开看时,却不由脸色一变:哪里有什么密函,分明便是一张白纸!
不由将手中惊堂木一拍,蹙眉道:“季少为,这就是所谓的密函么?”
季少为显然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方道:“大人,事起仓促,少为也是一搜到密函就将它藏在身上,并没来得及打开细看。或许,这张纸另有玄机,需用什么特殊的法子方能显出字迹呢?”
王拱辰微蹙眉头,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终于点点头道:“来呀,将这二人暂且收监,待本官仔细勘验之后再行决断。”
牢房里正是最阴湿寒冷的时候,季少为虽然早已被伤痛疲惫折磨得筋疲力尽,但这样阴冷的地上,他还是无法闭眼睡去。
黑暗中,他蜷在单牢阴冷的墙角里,正冻得瑟瑟发抖,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接着,昏黄的灯光便渐渐移近,照亮了牢门,两名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瘦高的那个看来要年长几岁,搓了搓手,对着季少为不怀好意地一笑,道:“哎呀,大名鼎鼎的季三公子,来这样的地方,一定是头一回吧?怎么,很冷啊?”
季少为没有说话,伸手在腰里一摸,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慕书棋搜他身的时候,连他的荷包一起拿走了。他暗暗叹一口气,低头看看,便从腰带上将那枚季夫人送的长寿玉佩摘下来,递了过去:“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小的姓孙,排行老七。”那孙七接过玉佩,在灯下看了一眼,立即眉花眼笑地道,“哟,公子这玩意儿可是个贵重的宝贝呢,小的哪里收受得起?哦,小杨,还不快将手里的被褥拿给三公子御御寒?”
那小杨忙将手中灯笼放好,又用臂上搭着的破旧被褥铺的铺盖的盖,将季少为裹了进去。
“多谢孙大哥了。”季少为觉得寒意略退,便又道,“少为遭人陷害,事起仓促,如今身无长物,还望大哥高抬贵手帮个忙,多多照拂,他日洗清冤屈之后定当重谢。”
孙七看着那块玉佩爱不释手,把玩半晌方道:“嗯,三公子的为人,小的也颇有耳闻。只是,这宝贝,小的越看越觉得贵重,确实不敢收受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讪讪地将那玉佩给他递了回来,手却将舒不舒的,显是爱极。
季少为知道,对于这种人,太贵重的东西他们确实不敢随便拿,但若是不加打点,自己在牢里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他便没有伸手去接那块玉佩,只是微笑道:“这块玉,原是少为去年生辰时,主母所赠礼物,看来孙大哥倒是慧眼识货之人。不过,大哥若是不喜这块玉那也不妨,只管拿了它去寒舍,跟我那管家宋诚知会一声,少为自当感激不尽。”
孙七沉吟不语,面上显出难色。
季少为知他心中所虑,便道:“我那管家宋诚最是明白事理,孙大哥此番帮了这等大忙,他是少不得要好好答谢你一番的。”
孙七一听有好处可拿,立即欣然应允。
季少为于是央他取了纸笔来,给宋诚修书一封,多余的话也没有,只着意吩咐他拿个百十两银子答谢孙七。至于自己当下的情形,他没有多说,相信宋诚明白该怎么做。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误入局酷吏挟私怨
虽然那些破烂的被褥又脏又臭,但好歹隔去不少寒气。季少为强忍着作呕的感觉,倚在墙上合了眼渐渐睡去。
但是才将将朦胧入梦,就又被打开门锁的声音惊醒过来。
季少为惊讶地看着两名陌生的狱卒开了门进来,不由分说就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架了出去。
被皂隶按在堂前跪下去,看到另一边跪着的狱卒孙七和小杨的时候,季少为心里再无疑议:看来,自己是掉进了一个一早就已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堂上端坐的,已不是昨晚初审的王拱辰大人,却换了另一位年纪与他二哥季少成相仿的官员。季少为抬眸看了一眼堂上那位白面微须的年轻推官,不由得心下暗叫倒霉。
因为这位大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叶家小姐如今的丈夫,御史大人王世成的长子王子昭。
季少为虽与官场中人没有太多交情,但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好歹也曾有过几次酒桌上见面的机会。
官道商道本就殊途,个性又不是一路人,交情自然是比水都淡了。再加上不知为何,后来王家似乎对他与叶家小姐当年的婚约有所风闻,王子昭见了他之后,神色就更是古怪。
想不到这样的时候,偏偏遇到这样的故人,不由季少为心下暗叹:看来自己流年不利,是所谓喝凉水都塞牙了。
那王子昭却是一派端方严肃的神情,声音也是平平板板地道:“孙七,人犯已然带到,你且当着他的面从头说来。”
孙七便看一眼满面讶异之色看着自己的季少为,一脸惶恐地道:“是,大人明察。今晚本是小的值夜,看那单牢里阴冷,他被冻得不堪,便叫小杨取了被褥一同送去。他得了被褥,自然说了几句感激之词,然后便摘了腰间这块玉佩,要小的收下。小的看那玉佩甚是贵重值钱,便推辞不受,他却说要小的再帮忙送封信给自己管家。小的以为,他是想知会家人来送些吃穿用物,想着些些举手之劳也算善事,便答应了。小的也不识得几个字,并不知他写些什么,只是随手揣在身上,预备天亮交卸差事之后,就帮他送去。幸亏小的这性子向来马虎,不知怎么就将这书信掉了,还好给韩牢头看到了,否则小的岂不也成了通辽叛国的从犯了?”
季少为听着不由暗暗好笑:我这通辽叛国的罪名便当真坐实了,叫你带封信给管家宋诚,说叫他帮我送些吃用的东西过来,只怕也未必就能将你打成从犯吧?何况,这案子如今不是还悬而未决么?
不料,那堂上坐着的王子昭听完之后,却蓦然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倒是叫疲惫不堪低着头的季少为好生吃了一吓,不由抬起头,错愕地望了他一眼。
王子昭冷冷地问道:“季少为,方才孙七所言,你可有异议?”
季少为一下子大感不以为然,暗自心道:他一个牢子傻乎乎地不明就里,你好歹也是堂堂开封府衙的推官,难不成竟和他一样糊涂?
不由有些好笑地道:“大人,他所言经过情形大致不差。只是,帮忙送一封叫我家人送些吃穿用度的书信,就能将他打成通辽叛国的从犯,未免危言耸听了些。”
王子昭冷笑道:“哦?那你自己来看看便是!”
两旁便有皂隶过来,将他双臂拧在身后,接着一青衣书吏走过来,将一张纸往他面前一展。
季少为不看则已,一看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还是那封信,但是下面却多了一行浅浅的黄色字迹:“速叫萧将军带兵劫狱,救我出去!”
他愣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不是我写的!”
可是随即就觉得背心一阵发冷:那一模一样的字迹,乍一眼看去,实在是连自己都看不出有何不同!
那书吏自是冷笑一声,收了那书信便走。
季少为一时心绪激动,就想再要来看看时,猛觉手臂一阵疼痛,才省起自己双臂还被两名皂隶反扭在身后。此时那两人以为他要挣扎了去抢那书信,连忙使了大力将他狠狠按住。
季少为这才清醒过来,忙停了挣扎。
那书吏却又来到眼前,手里提着他那块玉佩,问道:“季少为,这个是你的么?”
季少为微微一怔,但还是点点头道:“是。”
看书吏折返身来,将书信和玉佩放在一起,王子昭便又沉声问道:“季少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季少为却发觉自己心里,竟突然生出些好笑来: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人家用这等低劣的手段,扣上一个这么大的罪名!
他抬起头,不卑不亢地道:“敢问大人一句:我这案子不是王学士亲自主审么?为何突然换了大人你来?我呈上去的那封密函呢?”
王子昭听到这几句话,显然颇有些不悦,但居然还是耐着性子道:“王大人因圣上急召,今日去上早朝了,临行前将你这案子交付本官查勘。怎么,你季少为就那么与众不同,连被审都能挑剔官员不成?”
季少为淡淡地回了一句:“大人言重了,少为不敢。”
王子昭便冷哼一声,又道:“至于你呈上的那封密函,王大人与本官连用数种方法,均未能使其显出字迹,已由王大人带去面圣了。季少为,你用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糊弄官员也就罢了,再欺到圣上面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
季少为却既不见气恼也不见惊恐,略一思忖又问道:“斗胆再问大人一句,你们都用了些什么方法?”
王子昭冷冷地道:“用烛火轻烤,用药酒、茶水之类浸泡。”
季少为终于叹一口气,缓缓地道:“大人,只怕王大人带到当今圣上那里的,已不是我呈上去的那张纸了。”
王子昭蹙眉道:“季少为,你也不必巧言为自己开脱了,倒不如从实招来,也免得多吃苦头!说吧,那封密函现在何处?”
季少为摇摇头道:“密函我已呈上,倘若当真是白纸一张,那么少为斗胆猜测,只怕大人勘验的时候,那物证早已被人掉了包了。”
王子昭沉了脸,将惊堂木重重一拍,怒叱道:“一派胡言!季少为,你好大胆子,藏匿罪证不说,还敢指摘主审官员的不是!你再敢胡言乱语,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官无情!来呀,左右将这人犯拖下去,大刑伺候!”
两边皂隶齐声威呼,果然就涌上来数人,要将他拖下去。
季少为哭笑不得,忙道:“大人且慢动手,我有话要说!”
王子昭手里拈着签,却也没有急着扔下来,听到这一句,便示意左右暂停动作,蹙眉道:“讲!”
季少为叹一口气,缓缓地道:“王大人,少为父兄皆与大人同朝为官,怎么可能通辽叛国?此番遭人陷害,对方又再次落井下石,方有这等不堪推敲的伪证。大人,你若据此动刑,岂非有违本朝律法,有滥施酷刑之嫌?他日少为冤情昭雪,大人若遭问责,岂非难堪?”
季少为看着王子昭手里那支签凝在空中,没有再扔下来的意思,不由暗暗吁了口气:他早知道这王子昭为人愚蠢懦弱,不过是想趁着王拱辰不在,到自己身上公报私仇罢了。果然,他听自己辩得理直气壮,害怕日后担责,就犹豫了。
正欲趁热打铁,再说两句,叫他放自己回牢里继续拖延时间,等人救自己出去,就听那书吏轻咳一声。
王子昭略一沉吟,居然放下手中的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