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清风-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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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赶到京城的时候,不但没有见到秦芾最后一面,甚至得到了他们最最不愿意听的消息。秦芾死了,死在了去莫云的路途中。
秦芾临死之前,对送嫁的人和莫云的使者说,“我虽然还没有到莫云,可我已经是莫云君主的新妃了。既然已经出嫁,就没有理由再回去,所以就算死了,我也是莫云的人了。请把我葬在莫云吧。”
终于去了,她这样的女子本该拥有万千宠爱,但处在乱世,只能够无奈地离开,甚至连死后也不能魂归故里。
看着漫天飞起的布幔,浅离勉强地靠在门上,面无表情。仿佛,心已经死去一样。
“浅离,你要是想哭,就哭吧。”玄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红了,不知道眼泪早就布满了脸颊。
“我不哭,我眼中已经看多了死亡,从刚出生就已经经历了死亡,我怎么还会流泪呢?这是姐姐的心愿,她以前就感叹自己没有生成男子,没有健康的身体,无法为国效力。如今,她终于以死换来了两国的暂安,她是死得其所。”姐姐呀姐姐,可是这样的结局,根本就是不值得,你知道吗?莫云的人不会死心,而李家也不会死心的。你根本就是错了。
第32章 万里山川4
秦芾为国而死,追奉为烈女。浅离为国尽忠,大败北印,终于一扫以前的种种怀疑,被封为秦王。
可是死去的人已然死去,就是再多的封赏也毫无意义。
归来之后,浅离一直卧病在床。玄真去看时,他虽然总说,自己已经好了,但是玄真明白浅离的病根本就没有好。
李家也有派人来,每一次浅离都称病,不去见面。对于他来说,李家已然直接或者间接地毁去了他几乎所有的亲人。
他痛恨他们,玄真从他透明的一向祥和的眼睛里第一次看见了杀机。
突然,在那一刻,玄真的心里有了一个念头。她想要去帮他,让他再也不会被伤害,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
浅离稍好之际,就到宫里去拜见魏寒。
魏寒因为秦芾的死,也一直十分内疚,他甚至都不敢面对浅离的眼光。
“陛下。”
“芾儿她……莫云有信说,已经把芾儿以皇妃的身份妥善安葬了。”魏寒略有艰难地开口。
浅离的眼光留在很远的地方,似乎在看着什么,又想着什么。
“离儿?”
“姨夫,为什么我们会身在宫廷之内?”大大的眼睛,很悲哀,充满了迷茫感。
“离儿,我也常常这么想着。想着,如果我们是小老百姓,也许会更幸福。你娘不会死,你姨娘不会死,甚至芾儿也会拥有自己的幸福。”魏寒勉强的挣扎起来,抚摸着浅离的手。魏寒的身体还是不好,体温一直很高。
浅离连忙让魏寒躺下,盖好被子。
“姨夫,你别起身。快躺下,不然又要着凉了。”
“离儿。请不要怪姨夫,姨夫也——”
“我懂,我都懂。我从不曾怪过姨夫,真的。”他安抚着魏寒,让他宽心,“更何况,姐姐本就是个固执的女子,就是姨夫劝了拦了也是没有用的。她去莫云,是她对您的心意,是她对离儿的心意,也是她对南安的心意。既然,她如愿以偿,我又怎会怪您呢。”
魏寒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张了张干涩的嘴巴,没有说出口。
浅离又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告辞的时候。
魏寒突然问他:“听说,此次离儿能够有惊无险,多亏了一个人。”
浅离一听魏寒谈起玄真,脸上的悲色一下子就消了不少,他极为温和地说:“是,若非他的助力,浅离恐怕早就命丧云淄了。”
“如此能人,何不让他入朝来,也好减轻一下浅离身上的担子。”
“他?”浅离说,“他酷爱自由,生性也是散漫惯了,让他在这官场之中,恐怕是不妥的。”
“谁说不妥?”清亮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
然后侍卫就大声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擅闯禁宫?”
“草民叶玄真,要面见陛下。”
“玄真,你怎么来了?”浅离看见玄真,倒有些意外。
“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叶玄真笑得妩媚而妖异,就宛若夜空里盛开的一朵妖花,闪耀着男儿少有的艳丽绝伦。“好歹我也是护粮卫国的功臣,陛下如此待我,可有违明君之道哟。”她一施巧力,推开了挡她的护卫,径直走了进来。
“原来你就是救下浅离的能人。”魏寒细细看着面前的少年,而叶玄真也毫不示弱地回视,那表情就好像是全天下尽不在他眼中。多么骄傲的人阿!
叶玄真看见魏寒,却也仅仅是拱手行礼,甚至不行跪拜之礼。
魏寒虽然被人无礼相待,却一点也不生气。“玄真,朕要谢谢你。”
“陛下要谢我什么?”玄真笑着问。
“谢谢你救了朕的离儿。”
玄真侧头看了浅离一眼,眼中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
“要救他,是我自己的心意,是我高兴,与旁人有何关系。想救的人,就是在天边,我也会去;不想救的人,就是在眼前死去,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魏寒笑了。“离儿,你这个朋友真是特别,真是有胆识,很少有人敢这么对朕讲话。”
浅离瞪了他一眼,说:“陛下,我朋友是江湖中人,随意惯了,也不懂的宫中礼仪,陛下千万不要降罪与他。”
“离儿放心,朕当然不怪他。这样的性子,正说明了他坦荡的心胸,这样的人,朝廷上要是多一点,我们南安就会更好了。”
叶玄真也开始有点欣赏这个体弱的皇帝了,他终于跪了下来:“陛下,您刚才说希望我能够入朝为官是吗?”
魏寒眼前一亮,“不错,我是有这个意思,不知道叶公子是否愿意来为南安朝廷效力?”
“我不愿为南安效力,但是我确实想要来帮浅离。”她干脆地回答了魏寒的问题。
“好,叶公子果然是快人快语。那以后我就把浅离的安危交给叶公子了。”
才刚说完,浅离就接口:“陛下,这事不妥。玄真他本不是朝廷的人,而且也不懂宫中的礼仪,更何况——”
魏寒连忙拦住了他的辩词,“这件事情,离儿就不用管了。既然叶公子愿意,而我也相信叶公子的能力,更难得的是,叶公子此次为朝廷立下大功,我也确实应该对叶公子有所封赏,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玄真心里也是一愕,就问:“陛下,您信我?”
“为何不信?离儿信的人,我岂能不信。”
玄真笑着答谢:“玄真谢过陛下知遇之恩。”
看着玄真和魏寒如此的高兴,浅离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是说不出口了,更何论他真的很期望与玄真能一直在一起。
×××××
傍晚十分,两人一齐告辞,离开了皇宫。
在殿外时,浅离突然说:“玄真,你不该来的。”
“那可奇了,昔日浅离一直劝我,说什么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应该努力报效国家,如今我来了,浅离怎么反而说这些话呢,反反复复可不像那个被人称颂的‘清风秦王’了。”
轻轻的笑语,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昔日是我的错,如今我也真的是想通了,似玄真这般的风流人物,应该活得轻松自在。青山绿水,品茶饮酒,而这里却只有血腥与阴谋。”
“浅离,我是怎样的人,你又是怎样的人呢?”玄真笑得更加妩媚,只有在眸光流动时才会显出不轻易的忧心,“难道浅离你就是那种适合血腥的人吗?”
“我记得,玄真曾经怨我要把你拖下水去。”
“人是会变的,如今我觉得偶尔下下水,也不失为一件风雅之事。”她正色道。人是会变的,当时还不明白心里的情,如今明白了自然就会不再放弃。
突然,浅离收起了笑容,“你以为这样是好玩的事情吗?”
“浅离,你如何就恼了呢?有我陪着你,我们做伴不好吗?”他睁大了眼睛,很是无辜,只是在心里一阵凄惶。官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在他的周围又是如何的危险,她岂会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因为不想让他再受伤,不想他这样无助地皱眉,她才会义无反顾地跳了进来。“浅离,你不要担心我会受伤,我会保护自己一如保护你的决心,因为我知道我受伤了,你会更加痛苦。所以我们既然彼此真心相交,自然应该赤诚以待,不分彼此。我们两人,处在一起,可好?”
浅离被这些话深深感动了。他的眼中有泪,但是唇边却带着笑,他极为温柔地握住了玄真的手,说:“好,我们生死一起走吧。”
玄真第一次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第33章 风华盖世1
民德二十三年,春。
叶玄真受封为忠义将军,赐金一千,官宅一座。
虽然说,天下始终不曾太平。但是朝廷里有了秦轩和叶玄真这两个人,真的就如魏寒所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两人,一文一武,一智一勇,一内一外,更难得的是,两人义气相投,彼此间从无你我之分。李家的人对浅离早就不满,一直想着方法对付他,没想到来了一个叶玄真,他武艺极高,又认识不少的江湖人士,与浅离根本就是形影不离。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不但如此,反而他们自己的计划屡次被两人破坏,多年里积揽的势力,也一点点被他们所削。
很多当年就对李家不满又苦无办法的人,如今正好脱离李家的控制,齐齐与浅离交好。而旧日里被李尘寰无故贬职或判罪的臣子,也被浅离一一找回,给予官职。李家想要像当年一样无所顾忌,欺瞒主上,已然是不再可能的了。
民德二十四年,秋。
北印在边境再次进犯南安。叶玄真带领五万大军进行抵抗,历时二年,再次大败北印。叶玄真甚至带着他的侍从芦儿,直捣黄龙。北印的国君害怕南安的军队,只得暂时避难。一时间,叶玄真成了南安百姓心中的一个神话。
民德二十六年,秋。
在北印的皇宫,浅离以秦王之尊与北印签下永不相争的文书。
民德二十六年,冬。
叶玄真被封为护国元帅,统领十万大军,至此和李家的军力相当。而浅离则再被加封,人称“御亲秦王”。
北印虽平,但浅离知道平安的时局并不会长久,因为他猜得出西边的莫云迟早会举兵进犯。所以,在那年秋天他就和叶玄真一起,开始下一步计划的部署。当然,还有李家,他们也一直在蠢蠢欲动。太子书的妻子魏芙在那年冬天因病过世,自此书一直闷闷不乐。直到他遇见了李尘寰养子的女儿——方情,一时间惊为天人,而后又迷恋不已。并与一年后,娶她为妻,封为太子妃。
民德二十九年的春天,莫云军来势汹汹,攻入了南安的西境。
于是战火再一次点起。
叶玄真再次披挂上阵,点兵西行。
临行前,浅离和玄真相约在玄真的旧居“清风馆”,饮酒作别。
“浅离,你为何要叫浅离?这离字总是透着伤感,诉说着无尽的别离后的苦楚。”饮过酒后,玄真的脸上有着微微的红晕,宛若窗外飘飞的桃花。“当年进入朝廷,本是为了要保护你,要在你身边陪着你,没想到这七年来,我们却是聚少离多,不常相守。”
浅离看着玄真的眼光若有所思,“姨夫说,人世间没有完美的事情,最大的悲哀也不是常常别离,而是相聚却不能心魂相系。若能以别离之苦,换来相聚时彼此的珍惜,一切也就值得。”
玄真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俏丽的容颜也亮了起来。“那么我们呢?我们是否也能彼此相惜。”
浅离反手而握。“我以为,玄真早就懂得我的心。那一夜,你骑着战马飞来云淄救我,我就已经明白,我们彼此相系,这一生恐怕都不愿分离了。”
不错,那一夜,因为浅离的受难,才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一夜,也因为浅离见到她如此模样依然不嫌弃,而知道了浅离的心意。可是,毕竟分离太多,总害怕浅离会成为第二个轩亦。别离,并非好事呀!
半晌,她叹声道:“不错,原来是我苛求了。如今浅离平安无恙本就是我心中所想,我还有何抱怨的呢?”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身下临着无数的桃花,“不过,虽是如此,我却依旧不能——”
浅离觉得玄真站在那里就像是要凝成了一座雕像,心里不免痛心,若不是因为他,玄真的生活会更加自由,更加好些。想到这层,他也不禁站了起来。
“玄真,你可信我?”
玄真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反说:“我何时怀疑过你?”
“此刻也是?”他再问。
玄真舒开眉头,宛儿一笑,答道:“信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果然,玄真果然还是那样护他,此次此刻真希望就这样随着他一起走了,然后天涯海角自由自在,只可惜不行。他觉得心中发痛发酸,可偏偏还要强作笑颜。
“玄真,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会永远相守,再不分离。”这样的承诺明明只是镜花水月,可玄真却笑得更加明朗。
“好,我等着这一天。扁扁一叶舟,江中独垂钓,两岸花纷飞,烂漫三月桃。我记得你的心事,那也正是我的心事。”玄真接过芦儿递来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