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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花未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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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竹屋之时草草制定的计划,是由她二人取得解药,再协助抓捕长陵派之人。在苏州时,她虽与窦掌门略有过节,却未料此等阴狠手段,而今不知对方尚有几人,只觉心中隐有不祥之感。

“长陵派的人……会不会如此轻易地上当?”
凌舒冲她笑笑:“我们只要拿到解药就好。再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心知问他无益,她便无奈转过头去,沉思之时,余光瞥见身边之人正饶有兴致地端详她,不由冷声问:“看什么?”
凌舒指了指她头上的黑色帷帽,耸肩调侃道:“既然认识这么久了,何不将帽子摘下看看?”
司空镜听后一顿,想起二人皆是一身黑衣帷帽打扮,乃是捕风贼的装束,遂摊开手来,冷不防扫出一瞪:“就不。”
凌舒语塞,只好抓了抓头,忽闻一声轻微动静自远方而来,约是三人脚步声响。他神色一凛,正色道:“来了。记得到时别说话。”

她自然明白他所指是她嘶哑嗓音,便沉沉点头,侧首见得三人身影,一路行至关外。领头之人正值中年,身材高瘦,面目凌然。其后是两个绿衫打扮的长陵弟子,武功亦在上乘。
她倏然警惕起来,不觉握紧双拳,闻凌舒在耳边唤道:“跟着我。”
司空镜揉揉眉心,排去心中不安,随后迎面而去,缓缓走向对面三人。林荫之道空旷开阔,不过片刻已近在咫尺,遂停下脚步,沉声立定。

“事情办得如何了?”
出话之人是后方一年轻弟子,约莫二十来岁,身负长剑,骨瘦如柴。凌舒闻言,上前答道:“已办妥。”
他刻意压低嗓音,辨不出半分情绪。窦则隐幽幽望他片刻,不知是否有所察觉,漠然道:“各大门派还未至长安那边,下个月你们便去那里罢。”
司空镜忽一蹙眉,明了他暗指之意是遣捕风贼前去长安作案,令各大门派束手无策。二人的灰黑帷帽在月光之下不透一丝光芒,全然遮住面上神色。凌舒沉吟应声,又道:“我们的解药呢?”
窦则隐眸子一垂,不紧不慢地亮出两枚黑色的药丸,复而将目光落定在司空镜身上,冷笑了声:“今日你可真是安静,怎么没像平时一样要死要活的?”

她闻言呼吸一促,思及此刻不能出声,便下意识地扣住袖中银剑,目光紧盯着对面之人,却不见他有所动静。暗自松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闻凌舒道:“珠儿最近身体不适,望你将解药交给我们。”
窦则隐并无动作,好似尚未怀疑。凌舒正欲上前取解药,却见他递出的手倏然一僵,眉目一紧,慌忙看向关口方向,惊惶道:“有人?!”
闻他大声一喝,那两名长陵弟子纷纷白了脸色,皆拔出剑来,左右张望。空气在刹那间凝定,恰闻十几人脚步声渐近。司空镜神色一紧,当即快步掠去,夺过他手中药丸,却忽感一道剑气逼来,震在她帷帽之上。
惶然间低头一看,窦则隐手中之剑已径直刺向她面部。她猝不及防,忽感被人用力一拉,是凌舒将她推至后方,然那道剑气却仍顺着长剑迎面而来,准确而又凌厉地击向她,毫无减缓之势。司空镜当下一惊,好在那一剑并未刺中她面庞,仅是将那帷帽震落。

林中光线暗淡,稀疏的光芒映在她脸颊之上,清丽如玉,肤色白皙,朱唇明艳。窦则隐满目震惊之色,大声唤道:“你是冒牌货?!”
他大惊之余,顷刻又划出一击。司空镜心叫不好,惊忙扬剑格挡,却未料其中一名绿衣弟子自侧面袭来,精准地划向她臂弯之处。
心知无法躲闪,她便专注将银剑刺向前方的窦则隐,却发觉那柄长剑在落定之前倏然定住。凝睛一望,凌舒不知何时已挡在她身前,赤手接住那人一剑,左臂已然渗血。

司空镜愕然望他,掌心力道不觉减了几分。窦则隐抓住可趁之机,又是一剑挑起,将凌舒的帷帽揭开,不可思议道:“——是你?”
思及先前在客栈时的冲突,凌舒连忙将司空镜拉至后方,笑而道:“原来是窦掌门,好久不见。”
“呵。”窦则隐阴森地抬头,目光琢磨不透,“我避开了各大门派的人,却没想到遇见你这小子。”
司空镜仓皇回神,忽觉身侧一暖,低头一看,竟是凌舒臂上鲜血涌出,顺着手腕淌过她肩头。她低呼一声,伸手摁住他左臂的伤口,惊声唤道:“凌舒小子,你的手!”

听得这一低沉之声,窦则隐目光一凝,又见她面容不过二十出头,不禁冷冷一笑,阴沉可怕:“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老妖婆!”
尽管如此谩骂,她却好似未听到一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凌舒的伤口。望着她略微颤抖的肩膀,他忽然想起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惊慌的模样,不觉有些讶然,笑开道:“我没事。”
话毕之时,他突然向后退去,奋力震出一脚,竟从枯叶之中取出一柄银色长剑,继而似闪电般迎风掠去。窦则隐仗剑一挡,却未料力道不足,骇然退了一步。

“前辈,得罪了。”

凌舒全未顾及左臂之伤,微微一笑,须臾间转身一扫,凌空劈下,竟将对方生生压制住。窦则隐怒不可遏,面色极为难看,愤然向身后的两名弟子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上!”
那二人得令,疾步向凌舒移去。司空镜顷刻回神,双剑一振,随着一道银光飞去,挡在两人面前。只听“叮叮”两声脆响,那二人之剑竟齐齐被她接下,未及回神,便被打退数步。
另一侧,凌舒与窦则隐在片刻之间已过数十招,银色的剑身划过半空,刀光剑闪,一时难分胜负。她凝神一望,方才注意到他左臂动作明显滞缓,竟有几分余力不足。
她突然一惊——他的伤口尚未恢复,而今与一派掌门对战,虽对招式并无影响,却不难看出他渐渐处于下风。

正当慌神之时,她余光瞥见一剑刺来,竟是方才一长陵弟子趁她不备偷袭。她横剑一扫,却发觉对方在近身之前已颓然倒地;另一人目光骇然,立定原地,一时无法动作。
定睛看去,林郊之中忽然现出一人身影,在瞬间划开掌势,将二人击倒,与身后一人淡声道:“阿皓,把他们捆起来。”
司空镜怔然凝视着江明澄的背影,而对方见她帷帽被揭,亦有几分诧然之色。此时又见十几人自关口方向奔来,领头之人正是方皓。

她慌忙回首望去,对面的窦则隐见大势已去,扬袖飞出几枚银针,锋芒急转,不见回势。凌舒心神一凛,仗剑排开暗器,却在这时正中他所投烟弹,惊然退了几步。
白雾在顷刻间弥漫开来,好似两只无形的巨手将周遭笼罩。江明澄见状不对,快步追去,却早已望不见对方身影;待得烟雾消散,林荫道上已然空无一人。
“啊呀,被他逃了。”凌舒摸摸脑袋,有些疲惫地坐在地上,惋惜道,“本来以为能抓到他呢。”
此刻方皓已将那被捕二人捆了个结实,抬起头时,正巧看见司空镜的脸庞,诧然张着嘴巴:“司空姑娘,你……”

他话未说完,只见她快步走向凌舒,亦上前一瞧,见他臂上带伤,不由问:“凌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他满不在乎地摇手笑笑,护住左臂伤口,“不碍事。”
言罢他忽觉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探来,是司空镜一言不发地拨开他手,细细注目。
方才竟未察觉到,这道剑伤其实是深入骨髓的,早已血流不止,因夜色昏暗,加之他上衣乃是深黑色,才一直未注意到。

她不由蹙眉,只觉心中烦闷无比,随后“腾”地站起身来,冷冷道:“我去给你报仇。”
她嗓音本就嘶哑,如此一怒更添几分骇人,令方皓一惊,僵在原地,许久不敢说话。凌舒见她怒意不消,轻叫出声,连忙将她拦住:“哎我说,他都已经逃了,你去哪儿找?”
司空镜顿下步伐,却不转身,只沉定道:“那我直接去历城长陵派。”
她一字一顿,神色坚定肃然,听得方皓又是一愣,怯怯道:“司空姑娘,你……你那么激动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此意朦胧」

司空镜听后步伐一滞,身子僵在原地,一时答不出话,良久才吞吞吐吐道:“被那老小子跑了,我心有不甘。”
凌舒粲然笑笑,好似未察觉到她窘迫之意,只道:“放心罢,他那两个弟子已经被抓住,终归逃不掉的。”
她重又凝视他片刻,方才镇定下来,从袖中取出一小盒药膏来,递过去道:“涂上吧。”
凌舒接过药膏,想起在卢家村时曾用过一回,不由笑道:“多谢了。”
司空镜沉默不答,静静注视着他擦药的动作,顿然瞥见他右臂上的旧伤,亦是在前臂位置。而今一左一右,望去触目惊心,不由倒吸一口气。
注意到她投来的目光,凌舒觉出几分担心之意,将两手一并,朗笑道:“哈哈,不要紧。你看,还对称了不是?”

一旁的方皓听后一叹,只觉他无可救药。出乎意料的是,他虽是玩笑一句,司空镜却未呛回去,只是盯着他不语。
面前的女子颇为年轻秀丽,在朦胧的月色中,虽是冰冷漠然,却更显恬静淡雅。每一次在他油腔滑调之时,她总是冷不丁地回一句嘲讽,久而久之,这已成了二人的相处方式。现在的她是一反往常的安静,倒叫凌舒有些不习惯。
他不觉看出了神,忽然摇头一叹。司空镜幽幽抬眸,问:“怎么了?”
“你还真是年轻啊。”凌舒沉着脑袋傻笑,“你今年,多大年纪?”
她微微一怔,淡声道:“二十二。”

方皓闻言愣住,听她沉闷嗓音,目露惑然之意。凌舒则是一脸惋惜,啧啧道:“原来比我小两岁啊……”
司空镜不应他话,却闻他又是一叹,晃着脑袋道:“你分明比我小,却唤我‘小子’,还让我叫你那么多声‘姑姑’……”
“无妨。”她满不在意地耸耸肩,“你若是觉得我占了你便宜,大不了我以后唤你声‘姑父’罢……”说到一半,她顿然意识到什么,连忙侧首,急促道:“当我没说。”

她凝眸不语,听得方皓低低一笑,明快道:“司空姑娘,你紧张什么呀?”
他话未说完,便见她明眸一瞪,立即垂下头去,不敢多言。司空镜扫他一眼,冷然道:“碎嘴巴。”
言毕她拂袖而走,显然愠怒不止。方皓抱膝坐下,苦着脸道:“哎,怎么连我也惹她生气了。”
“哈哈,不用担心,她气气就没事了。”凌舒大笑不止,冲他挤了挤眼,“现在,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方皓听后微笑,又见他臂上伤口,歉疚道:“凌大哥,对不起啊。老大早就让我行动,可是我来迟了,才害得你受伤。”

瞧出面前少年的尴尬之色,凌舒摇了摇手,大方道:“不要紧,能抓住那两人也是收获,至少长陵派逃不掉了。”
方皓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你人还真好。”言罢他抬头望着茫茫夜空,默默道:“其实老大人也好,只不过不擅表达罢了,方才他可担心你们出事了。”
凌舒欣然应道:“我知道他不是坏人。”
方皓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哈,这个不难。”

虽如此说,他却未有言明。方皓心中不解,见得不远处的司空镜正将什么东西交给江明澄,便道:“还好拿到了解药,至少在捕风贼下次毒发之前有救了。”
“那你们准备如何?”
“听老大的意思,应该是想将他们交给官府。”方皓抿了抿唇,“至于长陵派——我想他会去调查此事,再寻得解药。”
“那就好。”凌舒满意地点了点头,却闻他突然问道:“凌大哥,你知不知道司空姑娘的嗓子是怎么回事?”

转头一看,只见身边的少年正在托着下巴思虑,显然想不通透。凌舒耸了耸肩,摇头道:“我只知道她嗓子有问题,不知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回忆起在苏州初遇之时的场景,他忽然难堪道:“初见时,我还总叫她‘师太’呢。”
他抓着脑袋,抬头注视着不远处那白衣女子的面容,在月光之下显得清丽无比,顿觉十分头大。方皓蹙了蹙眉,叹口气道:“你这么称呼一个姑娘家,难怪她要生气呢。”
凌舒笑而不答,听他续道:“不过我想她未必真的生气,看她方才那么紧张地要替你报仇,还是很担心你的嘛。”

凌舒顿了一顿,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暖意。前一日未得休憩好,今日又是深夜未眠,他不由打了个哈欠。方皓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与他笑道:“凌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去帮老大了。”
“好。”他笑着应声,转头之时,见得司空镜缓缓走过,亦是困意连连。他想了片刻,还是抓着头追上,话语里满是笑意:“其实我方才就想说,你长得真好看啊。”

话音刚落,只见司空镜猝然停下步伐,愕然望他,慌忙别过脸去,而后加快脚步,拾起地上的帷帽戴上。瞧出她略略惊慌之意,凌舒抬手拦她道:“哎不不不,多好看一张脸,干什么要遮着啊?”
帷帽被他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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