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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婢女难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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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掌柜听罢,感慨万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碗如今也要出来讨生活了,不容易,不容易,有困难来找我。”

就您?生活能力还不如我呢。小碗挑了挑眉毛,指着脚边一堆散发异味的东西道,“我都跟您说了,您这里出货慢,二十年前的东西还有没卖出去的呢,不要收会变质的东西,这是什么,冬瓜吗?”

“啊,是吧。”邢掌柜搔搔头,东张西望,就是不敢看小碗的眼睛,“人家着急用钱哩,本来呢,我想着,卖不出去就自己吃……”

难怪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不娶媳妇呢,这要是成家了,这股子败家劲头,还不得被老婆骂死。

小碗抹了把脸:“没事儿,总有老街坊邻居光临您的铺子,他们知道东西摆哪儿,还知道要付多少银子,多上道的客人。”

“哎,其实,我这些天生意不太好。”邢掌柜露出愁苦的表情。

老天爷,您终于感觉到生意不好了是吗,您看您货架上的灰都有一寸厚了好嘛,再放放都能当文物卖了……小碗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安慰道:“别担心,您这是老字号了,大家伙儿都知道您的铺子呢,总会好的。不过,您要是抽空收拾收拾货架,铺子里再干净亮堂一点儿,那肯定会财源滚滚的。”

“哎,其实,是……”邢掌柜犹豫了一下,没说下去。又强打起精神,道,“没什么大不了了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的,跟管家婆似的。”

“哼,我也不是谁的事情都管的。”小碗吐了吐舌头,指着自己放在地上的包裹,“我想着您肯定懒得煮腊八粥,索性给您备了几包粥料。到了腊八那天,您就用水淘淘,大火煮开,小火慢炖,一两个时辰,都软烂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另放,保证方便好吃。”

“好,好,多亏你还惦记着老头子。”邢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那是,记得一定要吃啊,别偷懒,要是下次我再来的时候,看到那包裹还躺在地上……”小碗叉着腰,斜着眼睛看向邢掌柜。

邢掌柜干咳了两声,“不会,不会,今儿晚上就拿回去,一定,一定。”

小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不放心,又嘱咐道,“您这里要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啊,至少还能帮您参谋参谋。”

邢掌柜摸摸小碗的包包头,笑着满口答应。

第4章 香桂的心事

第四章

村长刘大绝对是大柳树村里上得了牌面的人物,他的发迹史就是这个村子口口相传的励志故事。刘家祖上只传下几亩贫地,刘大年少时在县城里做学徒,识得些许字,靠着自己的努力钻营结识了几个体面人物,一路走来,坐上大柳树村长的位置,置办几十亩良田,盖了漂漂亮亮的几间青砖绿瓦的大房子,看的一村人眼热不已。

所谓“贫居闹世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刘大家富贵起来,这七姑八大姨的鸡毛蒜皮事儿也就多起来了,旁的不说,就这大柳树村的刘姓就有四五户,个个连着亲。陈大可不是泥人性子,从来都是他剥别人皮,哪能被别人占了丝毫便宜,最后请了族长出面,定下种种规矩,这才消停下来。而刘香桂,就是那时的遗留问题。

此时,香桂正站在荷花身后,手持一柄桃木梳,轻轻将荷花的长发梳通,又抹上桂花油,灵巧的拧到一侧,仔细将每一缕头发都收拾妥帖了,最后又在妆盒里捡出一对蝶追花鎏金发钗插戴上。这才轻声道:“也就是荷花姐姐头发这般黑亮浓密,梳起随云髻也不用任何添发,真让人羡慕。”

过了年,荷花已经能算是十五姑娘了,这随云髻正好相称丰腴的荷花,她对着铜镜左顾右盼,喜滋滋道:“真好看,南边才有的梳法吧,我从来没见人梳过呢。”

你一介村姑又见识过什么,香桂心底暗暗讥讽,又想到自己身世,难免伤怀。她曾经住过的绣楼,穿过的华服美裳,来往如梭的婢仆,还有爹、娘……

香桂垂下眼帘,将那些怀念、不甘、伤痛都遮掩下来,她现在就是个以半仆身份寄居在乡下亲戚家的罪官之女,讨好她的“主子”才是她每时每刻要做的事情。香桂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那也是荷花姐姐长得好,真真是风流灵动。”

“果真?”荷花将信将疑,追问道:“比那小碗如何?我爹总说我不如她呢。”

“怎能和小碗比呢,她只是个干粗活的干瘪小丫头罢了,伯父是拿你说笑呢。”香桂和荷花处的久了,她那点心思自然是猜的通透,顺着她的心意接着道:“那些胡话,不过是长舌的婆子们乱传,陈家大郎那样的人物,哪里需要什么童养媳。荷花姐姐这样的明艳,就怕有些人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呢。”

“哎呀,不要再说了。”少女荷花娇嗔地一跺脚,捂着脸想那情境,又吃吃笑,“还是香桂你贴心,我要你服侍我一辈子,才不去伺候那老太婆。”

香桂还没来得及为前半句暗生恼怒,就被后一句惊了,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她紧紧的攥住手里的帕子,急切地问:“什么老太婆?可是伯父说了什么?”

“啊,什么呀,没什么。”荷花自知失言,遮遮掩掩着背过身去,直到经不住香桂双目含泪苦苦哀求,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听我爹提过那么一句,好像是之前修房子那家住进了一个老太婆,要找人照顾罢了,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连荷花都知道了,竟然还瞒着她!香桂睁大双目,泪珠儿顷刻间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荷花姐姐,帮我求求伯父吧,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就在这里伺候你……我还会好多新发式,还能给你绣花做衣服……求求你……”

“好啦,好啦,我就说了一句话,你哭什么啊,我这就去说还不行。”荷花终于有些不耐烦,敷衍地支应着,拎起裙脚就往外跑。

香桂盯着荷花的背影进了上房,想想还是心绪不宁,拿帕子三两下擦干眼泪,偷偷跟了过去。等到了正屋门口,犹豫了片刻,咬咬牙,看着四下无人,就绕到了窗户下面,趴在窗边,支着耳朵细细听。

话说荷花进了正屋,见爹娘都盘坐在炕上,就一股脑的踢掉绣鞋,嬉笑着爬上炕就往母亲王氏怀里扑。

王氏赶快把手里的针放下,佯怒道:“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莽撞的,看人家香桂斯斯文文的。”

“我们荷花干嘛要跟个犯人的闺女比。”陈大不以为然,继续打他的算盘,这年终要结算的账目可不少,自从打荷花出生,陈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现在几个大的早已成家立业,他就稀罕这个小闺女。

“就是,娘你还说她就会躲懒,一身大小姐毛病呐。”荷花着恼了,她最不喜欢她娘拿别人跟她比,这别人一个是小碗,一个是香桂。说到香桂,她就想到自己的来意,就凑到自家爹爹跟前:“爹,你看我这头发梳的好看不?别的不说,香桂手还挺巧,你把她给人,我还舍不得哩。”

“是啊,老头子,香桂养在咱们家,可也算亲戚了,这不合适吧。”王氏也有顾虑。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陈大不以为然,给他们娘俩指出其中门道,“王管事可是说了,这次住进来的可曾经是贵人身边伺候的嬷嬷,现在身子不便,瘫在床上,算是被荣养的。这嬷嬷对丫头的要求可高,一般的姑娘根本看不上眼,都换了好几拨人了。王管事现在为这事儿头痛的很,我可是在他跟前打了包票,一定给他找个好的。咱们这种乡下地方,要找个知根知底的,聪明有眼力劲儿,会女红,还得识字的丫头可不容易,正巧咱家有香桂,样样符合,这不就是缘分嘛。”

“可是,到底算是咱家亲戚,这,不大好吧?”王氏还有些犹豫。

“又不是推她进火坑,咱们白养她那么些年,吃的用的可比咱村里其他姑娘好上不少,如今让她出点力,旁人有什么闲话好说。再说了,香桂那丫头机灵的很,到时候有事再应变就是了。”刘大心道,香桂那心眼,比自家婆子和闺女加起来还得多好几番,想当年自己还被她阴了一道。

她回来有那么多去处,非得选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大门跪,这不是看着就他们家富裕些,逼着收下她嘛。要不是为了村长这个名头,他何苦吃这个瘪。

这事儿当初王氏也是很懊恼的,乡下人过日子哪家不是紧巴巴,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半花,香桂使了计进了刘家还不说,什么活儿都不干,还带的荷花学些酸腐奢侈的样子。

刘大看闺女一脸不以为然,笑道:“荷花,你留着她不就是想要个会梳妆打扮的小丫鬟嘛,爹爹给你买个就是。”

“老头子,说什么浑话,乡下丫头哪有使唤丫鬟的。”王氏最心疼银子。

“现在不是当初了,我刘大的闺女怎么不能用丫鬟,既然要用,就用正正经经买来的。”刘大看的更长远。

“可是,我答应香桂了啊……”荷花这话说的底气不足。

刘大搓着下巴嘿嘿一笑,不接话,反倒是问了别的,“丫头,你可还是惦记着秋哥儿那小子?”

“我可不答应!我闺女怎么能说给那穷得叮当响的人家。”王氏无视一脸惊喜羞涩的闺女,怒瞪着自家老头。

“话不能这么说,你当年嫁到我家的时候,家里不也是一穷二白嘛,你看现在。”刘大不紧不慢地说道,“莫欺少年穷。我可是跟学馆的夫子打听过,秋哥儿的今年定能取中秀才,来年考个举人也不在话下,若是好好栽培,过几年兴许咱们村就能出个官老爷啦。”

王氏一脸惊喜,“荷花他爹,若是真的,要不,咱们就拖人说亲去?”

看那娘俩兴奋急迫的表情,刘大笑着摇头,“不急不急,我心中有数。等秋哥中了秀才再说,上杆子的不是买卖。”

“爹爹——”荷花又羞又喜,扭着自己的衣角。

“所以说,这香桂留不得,难道你这未来的官太太,还要用个贪官女儿做丫鬟不成。明儿王管事可就要见人,到时候你们娘俩可别又拖后腿。”

“嗯,我全都听爹爹的。”荷花娇羞地依偎在父亲身旁。

一窗之隔,这边是温暖和乐,这边却是冰冷孤寒,香桂双手紧攥,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双目只剩一片冰寒。

她浑浑噩噩地离开刘大家,沿着村里的小路漫无目的走着,一直走到小河边。

寒冬数九天,河水结了厚厚的冰,只在河边有些冰窟窿,是村妇们砸出来洗衣用的。

此时河边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半大丫头,穿着打着补丁的薄棉袄,拖着笨重的洗衣棍棒锤打衣裳,浸在刺骨河水里的小手红肿粗糙,这人正是小碗。

香桂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同样寄人篱下的孤女,难道,自己也要过上这样艰辛粗鄙的日子了?

第5章 命运的转折

第五章

小碗举起笨重的棒槌,一下一下用力捶打衣裳,原本被冷风、冰水刺得生疼的双手,在一次次的敲击中逐渐麻木。忽然间,就觉得有道视线钉在自己背后,她回头去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香桂直愣愣地盯着她,大冷天里就单穿着掐腰袄裙,面色青白,不知怎的,小碗竟从中看出几分狰狞之色。

“香桂?”这位“真”大小姐不是一直不屑跟他们这等村女说话的吗?今天又要演哪出……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香桂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嘶哑。

“……”这么明显的问题,还要问吗?大冬天的,难道是拿棒槌打衣服玩?小碗无言以对。

“凭什么让你来洗衣服?”

“……”

“陈家,呵呵,一丘之貉,道貌岸然!”

不等小碗开口,香桂一连串激烈的质问脱口而出,“为什么是你?春丫呢?其他人呢?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干这种遭罪的活?就因为你没爹没娘,所以任人作贱、任人侵凌吗?”

因为春丫太小,还没棒槌高,也不是每次都是她来洗衣好嘛,舅母今天是在忙别的,所以才轮到她吧。突然发作什么的,不要来找她好不好,她好怕怕……

“怎么不说话?不敢承认吗?”香桂嗓音突然尖利起来,步步紧逼。

“等等,等等,香桂,你冷静点。”小碗目瞪口呆,心里发毛,好像事情不妙。

“你以为这样卖命,就能讨他们欢心吗?你以为他们把你当成一家人吗?”香桂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吴婶防着你呢,你一个孤女竟然妄想当她家的媳妇,做梦!”

“香桂!”小碗大声呵斥,这个时代,女人的名节可是要命的。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香桂说的话已经是太过了。

香桂压低声音,对小碗耳语,口中吐出的气息就像蛇信子丝丝作响,“你家秋实早有人惦记上了,你再怎么埋头做苦工也没用。你不想前功尽弃吧,我可以教你怎么做哦,以后做了官太太,威风八面的人可就是你了。”

“香桂,你晕头了吧,赶快回去。”小碗声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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