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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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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的人了,还这么没规没矩的,成什么样子。
有些震惊地欣赏着母亲的举动,阿娇向舅舅怀里靠靠,困惑地问:“阿大……阿大?”
天子抱抱小侄女的软绵绵的小身子,无声地乐了。不知为什么,皇帝陛下忽然想到一个很有趣的前景:数十年后的某天,长公主也会像母后今天搂她一样,与早已成年的女儿笑闹在一起,欢乐无尽。
东殿内,长公主装痴卖乖,吃吃笑。母女两乐成一团。
一天的乌云——散了

笑闹过后,窦太后平复下来,微笑着对天子说:“阿启,放宫人吧……”
长公主眸中,亮光一闪;光泽在迅速间收敛而去,无影无踪。
“母后,何出此言?”皇帝陛下颇感意外:‘母亲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汉宫差不多过一段时间就会放出宫人,通常是满二十四岁的宫女和低品级后宫。不过,都要有个理由,比如‘向天祈福’‘新帝登基’什么的。
如今没来没由的,放哪门子宫人?
“阿启,阿武,阿嫖。”窦太后向两个儿子的方向招招手。
天子长公主和梁王连忙挨上去,齐齐应声:“阿母。”
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三个儿女依次摸个便,窦太后发出满意地轻嘘声:“为母一生,唯有阿启、阿武、阿嫖三人。今相聚膝下,共享天伦,母心甚悦。”
皇家姐弟连忙表示:“母后,此为人子者应尽之责。”
“诸宫人,皆清白良家子。抛父母,别兄弟,入宫服役。数年十数年而不得一见,由己推人,何等伤情?”窦太后说到这里,顿了顿:“以此,老妾请陛下开恩,放宫人归家。”
虽然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皇帝陛下还是垂首同意了:“母后慈仁,儿敢不遵命。”
梁王刘武也使劲儿点头,称“是”。
馆陶长公主拉过女儿,在额头上亲一口;
笑逐颜开,信—心——万———丈!
200、2404 她疯了 。。。
‘幸福’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看不到,摸不着,但能让人真真切切地感觉到!
“叮……”
“咚……”
“叮……叮咚,叮叮叮……咚!”
玉般的小手,在古老的琴面上来回拂过。葱白粉嫩的玉指在丝弦上拨过来,弄过去,挑挑这,弹弹那儿,忙个不亦乐乎。
清越明亮的音符,一串一串地蹦出来。
如一把把被随意洒下的珍珠,跌落在冰晶制成的玉盘上。
阿娇的笑容是甜蜜的,甜蜜得有如春日灿烂阳光下——迎风绽放的桃花。
大汉皇帝目光柔和地斜依在凭几上,右手按琴曲的旋律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出节拍。窦皇太后拉着心爱的幼子同坐,眼皮子半合听得入神,一脸的心满意足。梁王刘武靠在母亲身旁摇头摆脑,看上去完全是为音乐陶醉的模样。
刘姱王主看了看正聚精会神聆听女儿表演的准婆婆,转身直视异母妹妹,用既不会惊动到皇帝皇太后又能让馆陶长公主听到的声量含笑问道:“从女弟之抚琴,细君闻之,以为……何如?”
惊异于大姐的突然提问,刘婉先是一愣,待眼角余光在紧邻的长公主姑姑身上一转,立刻诚挚万分地甜甜笑道:“实乃……好……琴!”
这是个有‘歧义’的回答。
李王后女儿赞美的到底是‘琴’好,还是抚琴人的‘琴技’好?真实答案,只有刘婉自己才知道咯!
梁王的嫡长女眉峰一簇,旋即若无其事地附和,点头不止:“细君此言……诚不虚也。”
‘死妮子够狡猾的,时时刻刻设防,滴水不漏。’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刘姱强行按捺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起身去给准婆婆端水果——劳心,老得快。哼!
刘婉王主文雅地举起手臂,让飘逸的大袖挡住粉面,于半遮半掩处低眸一笑:‘使绊子想让我得罪长公主姑妈?想得美!只要皇帝大伯觉得好,皇太后祖母觉得好,娇娇表妹就是弹得再糟糕再不成调子,也是好的!’
东殿内,琴声铿锵,和谐欢乐……

长信宫的欢乐在贾夫人一双儿女到来后,更上一层楼——中山王刘胜,送妹妹平度公主来祖母这里找表姐妹们玩。
刘胜和平度显然没预料到,这一大早的会在太后祖母的长信宫碰到父亲。中山王和平度公主急忙向父皇见礼:“父皇……”
“免……”天子抬手阻止,同时看了看同胞姐姐。
馆陶长公主微微摇头,向皇帝弟弟示意:她没派人找这两个来。这对小兄妹是自己上门的。这并不奇怪,平度公主和窦表姐陈表妹投缘,玩得到一起常来常往的,熟不拘礼也不是第一次了。
父皇之后,有皇太后祖母;祖母之后,有梁王叔父;叔父之后,还有长公主姑母;两位梁国来的堂姐虽然是平辈,但‘远来者为客’……皇家礼数多,还不等中山王兄妹把所有该问安该见礼的人都招呼遍,内侍再度进来通报‘又有人来了’!
这回来的是皇太子刘荣,河间王刘德夫妇和妹妹内史公主。
皇太子和河间王都身着太子亲王常服——形制最简约的那种——衣袍上下的修饰和饰物,被减到了礼仪所规定的下限。腰间,仅用革带束腰。除了头上的金冠之外,两兄弟全身都不戴金玉。
河间王后和内史公主的穿戴就更简单了。
夏侯王后的王后常服是浅褐色的,下面是素白衬裙;内史公主则一身浅紫,深紫色衬裙;全无半点的绣花纹饰。姑嫂俩的发上腰间看不见任何珠宝,只有两支银色的簪子发针暗淡无光。
四人向殿宇中的长辈们一一行礼:“父皇,祖母皇太后,皇叔父……”
“阿姊……”大汉天子看向姐姐:‘是你叫他们来的?’
馆陶长公主徐徐颔首,关切地注视着大弟弟,沉默不语。
“阿姊……”皇帝温柔地回望长姐。眼中的雾气,如昙花般一现。
看着刘荣刘德和早逝弟弟几分相似的面容,皇帝刘启不由黯然,在心头一声叹息。招手让儿子们到身边坐下,细问这些日子的唆使起居。即便往常十分不入眼的女儿内史,天子陛下今日也和颜悦色了几句。
难得被父皇如此和蔼可亲地对待,内史公主那个受宠若惊,连说话都结巴了。
此时,曲毕。
馆陶小翁主意犹未尽,举手还想再弹一曲。那边,窦太后却叫人了:“阿娇,阿娇……”
“哎!大母……”小贵女放下琴,蹦蹦跳跳跑到祖母身边,依在老人家膝前坐下:“大母,大母,做甚呢?”
摩挲着一双嫩嫩软软的小手,窦太后不住嘴地夸孙女‘聪明能干,琴技又增进不少’。接着又细细叮嘱‘万不可过于劳累,伤了精神就不好了啊’。
“阿母所言,极是。”梁王刮刮下巴,一咧嘴,怪笑着帮腔:“娇娇呀,琴者怡性,适可而止方为美。”
“哦……哦?”搂搂祖母的脖子,娇娇翁主清澈如明湖的大眼忽闪忽闪,乐悠悠收集表扬。
皇帝舅舅从和儿女的谈话中抬头,对小侄女鼓励地笑笑说:“然也。娇娇之琴……‘绕梁’之韵渐成,足矣,足矣!”
“阿大,嘻嘻,阿大……”听足了夸奖,娇娇翁主乐得和朵花一样,马上开开心心放弃了‘再弹一曲’的念头;改为找两个表姐姐玩去了。
‘哈哈,早知道是这样的……’不远处的刘婉将一切看在眼里,低头掩了口窃窃笑,几不可闻地自语:“果然……如此呵……”

梁王环顾一下殿内,见琴桌前缺了人,就向长女招手:“阿姱,来!”
“唯,唯唯,父王。”刘姱王主应命,走到琴桌前跪坐下,抬手弹拨起来——和妹妹刘婉一样,刘姱也是自幼学琴,精通音律。
悦耳的琴声响起,在宫殿中不紧不慢地流淌……回响……
刘婉只听了一会儿,就辨出刘姱正在弹的并不是琴曲,而是‘杂曲’。并且还是那种最简单,最不能体现演奏者水平的一支。
‘没想到,没想到……’诧异地打量这位同是嫡出的半个姐姐,刘婉在心底咋舌——她们两在王宫争锋相对,有十多年了。想不到这个处处要强的嫡王主姱,竟也会有‘刻意示弱,收敛锋芒’的一天?!见微知著,异母姐姐对这桩婚事的重视和期待,不言而喻啊!
随着陈翁主归队,三个女孩子加一只兔子正式汇合,聚坐一处笑着闹着,有讲不完的悄悄话。中山王刘胜也有意思,放着那边父皇和皇兄的谈话不去参与,一味留守在妹妹们身边,乐呵呵笑得和枚傻瓜似的,让人看了完全不知所谓。
皇帝领着儿子们叙话。问完皇太子刘荣对近期朝政的见解,又和河间王刘德谈起了学问上的疑难。内史公主是女孩,上面两个话题她插不上也问不着,只得早早退下和王后嫂嫂坐到一起。
内史公主用了好一会都不能完全平复自己的心情,胸口依旧微微起伏着,情绪高涨:‘父皇,父皇今天和我说了好多……足足有五句吧!’
可待向四下打量过一番之后,栗夫人女儿的脸——僵了。
长信宫的东殿虽已撤去了针对新年的应节装饰,但暖色调的涂金壁衣,铺满了绣饰的层层纱罗叠叠幔帐……还是从内到外渗透出一股子喜庆意味。
灯柱盏鼎,鎏金彩绘,镂冰雕琼,金碧辉煌!
长辈们的衣着先不论,
中山王刘胜:
金冠,玉带,锦袍。拇指上的西域扳指,美玉和丝线联成的组佩,丝袜上镶的宝石——富贵逼人的少年亲王。
平度公主:
一件深红色的曲裾,绣满了鸾凤和祥云;大红绢的内衬裙重重叠叠,也不知费了多少层。发上的金丝含珠步摇随着小公主的动作颤巍巍的,珠光流丽。
窦表姐:
殿中之人,属章武侯孙女窦绾的地位最低。但即便是窦贵女也是浑身金珠玉饰无数;宝蓝色的织锦绣服,绚丽异常。尤其是袍下那条杏黄色长裙,看上去虽简单,却是用染料中难得的赭桑染成的——这样颜色的裙子,和等重量的黄金一个价。
梁国嫡长王主刘姱:
浅黄色的曲裾袍上,是五彩的螭龙;龙形之后,梁王徽隐隐绰绰。梁王主衣袍的领缘和袖缘上,每隔半寸距离就缀一颗半个指甲大小的珍珠。
梁王嫡次女刘婉:
妹妹的装饰比姐姐的更夸张。大概为了显示区别,刘婉在和姐姐一样颜色一样刺绣的曲裾袖口和底摆上,以黄金为花瓣,以玉片为小叶,连缀起一簇簇的金花。
‘好吧,梁国膏腴地,叔父大人富可敌国,钱多到没地方使!’抿着嘴唇,内史公主去找陈家表妹——阿娇。
阿娇倒是穿‘白’——白色软缎的曲裾袍服。
而馆陶翁主里面的中单和衬裙却是朱红色的。撇去那标志性的珍珠兔囊和发带上那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不谈,小贵女胸前的一方红色玉佩尤其引人注目。
那是一块比天边的朝霞更鲜艳更绚丽更夺目的红玉,稀有至极。其玉质之佳,色泽之美,即使离开那么远,内史公主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生机勃勃的红色是何等鲜活亮丽,出尘入圣。
好一个——花团锦簇,彩绣辉煌!
回头看看自己与兄嫂的素净打扮,内史公主只觉眼前这万端的富丽和绚烂,就像一杆杆剑戟的尖利兵锋,从眼中劈开血肉,直直地刺入心中——冰冰的——凉凉的——绞着——戳着——疼!!
这都是些什么人?!
她的阏于阿兄薨了,薨了啊!
那么年纪轻轻就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阏于阿兄,难道只是他们这一房的骨肉亲人?
阏于阿兄,
难道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难道不是皇太后祖母的亲孙儿?
难道不是姑姑和叔父嫡嫡亲亲的内侄?
难道不是那刘胜和平度的兄长?
难道不是梁国堂姐们的堂兄?
难道不是陈家表妹的表兄?
……
这才多久?
几个月有没有?一年有没有?
可看看这些人,
看看这满堂的华彩,看看这无尽的华贵;
看看这锦衣美服,看看这珠光宝气,再听听这乐音缭绕,听听这笑语欢声……
花枝招展,欢乐融融!
哪里有半丝半毫的哀伤?!
这就是所谓的‘家人’?这就是所谓的‘骨肉’??这就是所谓的‘至亲’?!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那厢,梁国的嫡长王主刘姱纤指轻按……琴音,为之一顿。
冰瓶——乍破!
曲子陡然转向,风格突变,从‘舒缓’转成了‘雀跃欢畅’。
熟悉的旋律,让女孩子们顿时笑叫起来:“鹿鸣,鹿鸣,乃《鹿鸣》也!”
皇家的孩子,最熟悉的就是这首《鹿鸣》!
这是宫廷宴会上最常演奏的曲目,也是最受人欢迎的曲目——轻松、愉快、热闹。
窦太后听到孙女们的嚷嚷,不解其意,问身旁的小儿子询问发生了什么?
刘武呵呵一乐,伏在母亲耳边笑着禀告:“琴……曲……歌!”
梁王主刘姱一面抚琴,一面向小姑子一挑嘴角,用眼神鼓励着:‘阿娇,阿娇,来!唱啊,唱啊!’
陈娇小贵女看懂了表姐的意思,笑得灿烂。
欣欣然拍着小手掌,阿娇和着准嫂嫂琴曲的节奏,欢歌:“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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