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丫鬟奋斗日常-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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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们累几遭儿,到时赏我一瓮来吃。”
黛玉笑说:“自打你来了,哪年不劳这一遭。前年和去年采的还有几瓮,埋在花树底下也该窖好了。咱们取出来酿酒来吃。”
朱绣心中大定,道“夏露烹茶,秋露造酒最香洌,是为‘秋露白’。倘或真酿出了好酒,必要做东道,请大家吃酒。”
三春皆笑应,都说今年要来一起采露。
宝玉抚掌连声笑道:“妙极,妙极。只把先前的匀我两坛子还罢了。”
朱绣便对宝玉郑重福下去,道:“多谢宝二爷解这‘甘露’之困,既是甘露之惠,便当以甘露还之。必偿过二爷。”
又扭头问黛玉:“姑娘可认这甘露之惠?”
黛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捂着胸口笑道:“二表哥把我们没舍得喝的那几瓮甘露搬去罢,全当谢你的‘恩惠’。”
贾宝玉连声道:“尽够了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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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作揖不迭,但心中忽觉怅然若失,脖颈上悬着的通灵宝玉,似乎也比往日重些。
众人都笑话朱绣煞有介事,间或有小丫头叽叽喳喳谈论酿酒。一旁黛玉抬手轻抚胸口,胸中似有畅意,萦绕心头的那股缠绵不尽之意都少了不少。且正值春末之时她常感咳嗽痰湿,此一时倒觉仿佛轻快些。
宝玉这会子忽剌巴儿烦闷起来,正巧玉钏儿奉了王夫人之命来寻他,遂起身出去。
朱绣眼角瞥见宝玉背影,稍有歉疚,她这算是强买强卖的把‘还泪’扭了回来吧?
只是一想黛玉待自己的好,又思及绛珠仙草原长在西方灵河岸上,且不说到底缺不缺水,只看后来能脱却草胎木质修的人形,是受了天地精华、雨露滋养之恩,而神瑛侍者所谓甘露灌溉之德,比之天地、雨露,不过尔尔。想到这,她又把那点愧疚之情咽了回去。
上辈子朱绣曾听老人讲过“蛇化龙“的故事,民间这种传说亦不可胜数,都是一个路数,大抵是妖物要修成正果前的最后一道雷劫难渡,这时候妖物便要寻个善人,不管这妖物问的什么话,若是善人道“可”,立时云销雨霁、祥云齐出,这妖物就立地飞升了;若是善人口称“不可”,则百年千年辛苦修炼转瞬成空,这妖物或沦为普通畜生,或被神雷霹将成灰。
朱绣来到这红楼盛景里,也常听到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小丫头们无事的时候常爱听院子里的老婆子说古,琥珀就深信这些。说是她娘的爷爷年轻时曾经历过精怪山魅化作一美人敲门,她外曾祖只是个寻常庄汉,因住在山脚下,对这些个十分戒备,总不肯给那美人开门,还在门里驱逐她。那美人见骗不过,就露出狰狞姿态,要强破门,谁知外曾祖家破柴门上贴着的门神一亮,那美人尖叫一声落荒而逃。
那些婆子也说谁谁家的小子不作法,路上看见个美貌小娘子就臊皮勾搭,这小娘子就问:“郎君可要带我回家?”小子被色迷了眼,不懂事儿,满口应承,谁知就给家里招了祸患,家人又病又死的,没个几年就尽赔了命进去。
虽大多是杜撰或道听途说的故事,但仍可见人说的话对这些神怪之物却如同法旨一样。
朱绣从前一心指望自个的‘金手指’,偏偏迄今为止,除了干巴巴的三点功德,这东西有跟没有似的。朱绣自个揣摩这个,还是在贾宝玉被贾瑞沾了粪污,晴雯私底下说他那块通灵宝玉都不亮堂了、恐被偷换,再有那段时日黛玉自己纳闷泪少了的话,朱绣才上了心。后头又引来了癞头的和尚,和尚说什么‘再不可被污浊冲克’,叫朱绣心里更有了些把准。
既然这秽物辟邪的话是真的,那其他的是不是也是真的?
故才有了今日这戏,朱绣筹谋已久,只是往日她是个丫头,与这府里的姑娘、小爷儿,说笑一二句俏皮话倒还使得,若果真坐下论些什么‘甘露’‘佛法’,却是不成的。
三春姊妹又坐了一会子,也家去了。黛玉和朱绣早先一步命人把这紫蕊白牡丹茶送去她们屋子了,除了各姊妹与凤姐、宝玉处送了一两这茶并两木盒茉莉龙珠,贾母处送的是助克化养胃气的老君眉,邢王二位夫人皆是新下的龙井,李纨处则是女儿茶。
人散了,黛玉方拉着朱绣问:“你今日说出那些话,全不似往常口吻,闹得什么鬼儿?”
朱绣笑道:“不过是在家无趣,偶然听老人家说古,说什么‘因果欠还’的话,叫我吃心了,这不就魔障了,今儿倒拉着姑娘正经说那些箴言佛理的。”说着,就笑:“姑娘要笑话我,我可不依的。”
黛玉心中仍有些疑惑,只是被那句“因果欠还”勾住了神思。
朱绣看她沉思模样,因道:“诗经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姑娘算是‘投我以甘露,还之以甘露’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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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却没注意朱绣这话完全不带她自己,那意思只说投黛玉甘露的。黛玉的嘴里反复咀嚼念叨“投我以甘露,还之以甘露”,一时又怔怔的发起呆来。
杏月伏在朱绣耳边悄声道:“姑娘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发起怔来?”不等朱绣说话,她自己反倒笑了,这话问的傻气,往日姑娘也常这模样,不仅发呆,还会落泪,常爱边拭泪边写几句诗句。幸而菊月读出来,那些诗句虽有感怀,却并不伤己,朱嬷嬷和陈嬷嬷只道不伤姑娘的情志,就随姑娘去罢。她们私底下都说,大抵从古到今的诗人才子,都有一幅花雪肚肠,她家姑娘也是如此。
“好姑娘,把你们藏在窖里的雪梨给咱们一筐。姑娘犯了春咳,眼看着又要换季,熬些梨汁子喝,外头买的总不如你们庄子上的。”杏月又笑央。
黛玉尤沉吟,朱绣脑子里忽然一声“叮,获得功德一点。”浑身一松,只觉神清气爽。她这才把悬了整半年的心放下来,总归是有效果的。
她心道,只怕你们姑娘的咳嗽很快就好了,再不至于年年都犯的,嘴里笑道:“这值什么,怎么忽喇巴当正经事情说起来。早怎么不告诉我娘,一句话的事儿,何至于断了姑娘的汤水。”
桃月凑过来嘻嘻笑道:“还有几个呢,朱嬷嬷早看见了,哪用得着咱们言语。绣姑娘,你还不打她,她是变着法儿调侃你呢!因朱嬷嬷早说要把那庄子给你作陪嫁,前几日又说你将大喜了,才有她这话。”
朱绣能怎样呢,只得依着如今姑娘们的做派,低头吃茶不答,作娇羞状。
稍后,青锦过来,两姊妹说些体己话儿。自打金钏儿被抬成姨娘,王夫人自觉屋里的丫头都大了,早有放出去或给其父母或配小厮的打算,青锦的‘舅母’已求得了恩典,待今年荣国府放人的时候,就可把青锦赎回家去。说是赎身,照旧例看,不仅不会要身价银子,还会如外赏些银两旧衣出去。
菊月看青锦过来,又是忙着送热茶果子进来,又是命小厨房做些合青锦口味的菜肴。朱绣瞅一眼青锦,不料青锦两颊绯红,比她这个要定亲的还像害羞的模样。
朱绣来了兴致,忙拉她道:“怎么个情况?”
青锦那般大大咧咧的性情,这会儿也红了脸,半晌朱绣才知道缘由:原来这世上果真是有缘法在的,青锦的舅母不过是个李鬼,但朱绣怕出了岔子,在北外城墙不远的街巷买了一处小院,青锦家去吃年茶都是去那边儿。谁知菊月的哥哥杨林立门户,也在那边买了宅院,又很有些巧合风波的……这一来二去,杨林上了心,打听时却发现是菊月在荣国府里相好的一个姊妹。青锦的人品模样,杨家兄妹是一万个可心,只等着青锦出去,杨林就打发媒人上门了。
朱绣羞她:“我可是你娘家人了,很该先告诉我知道,这会子才说,看我不作那难缠刁钻的娘家人才怪!”
青锦只道:“只怕你比我还快出门子呢,谁作那个刁难人的还说不准呢!”这话原是顽话,大家一笑并不当真。
倒是朱绣的心里的事又少一桩,只暗暗打定主意家去后求舅舅帮她打听打听这杨林的为人,虽说看菊月很好,只是事关青锦终身,到底谨慎些的好。
朱嬷嬷看俩个小姐妹红脸在一处说话儿,心里也高兴着呢,只道:“锦丫头这里亦不用你们操心,我多看顾一眼还罢了。唯有一件,没出去之前万不能露了痕迹叫认知道,免得扎眼叫人生了坏心。”
朱绣、青锦并菊月都连连点头应下。
一宿无话,次日方起来,程家的马车就到了。等贾母吃了早茶,朱绣就同程舅舅府上的内管家过来作辞,贾母只留多住几日,朱嬷嬷笑道:“以后日子还长呢,不急在一时。”
贾母又赏下布头,另外王夫人也教人送来一箱子衣裳,玉钏儿道:“太太说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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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旧年的衣裳,也有没穿过的,也有穿过一二回的,料子皮毛都是极好的,送给朱绣姑娘,姑娘自己穿或是赏给下人都使得。”
朱绣只得道谢,却不知这位二太太如何会想起自己。
好不容易放了行了,朱嬷嬷送至二门才停住脚,点着朱绣的额头道:“再不许胡闹!你好生待在家里,那些个绣活也该做起来,我时常回去就是了。”
马车从角门出去,一直到宁荣西街口上,朱绣忽然想起正月里在这里遇见湛冬的情形,不由得一笑。
她掀起后帘的一角,看一眼雕梁画栋的荣国府,这府里只怕日后罕有机会再来了,只可惜不曾游过那美轮美奂的大观园。,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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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新买卖
程舅舅正等在家中; 朱绣道“舅舅正是忙的时候; 晚上等您回来再见不迟; 您还担心我不家来不成。格格党”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 这做买卖也是如此,一堆事情等着; 这会子因等她回家; 又得忙道三更天。
程舅舅笑道“紧要的昨儿都理完了; 今儿得闲,舅舅索性偷懒半日; 迎一迎咱家小姑奶奶。”
每每去接朱绣娘儿俩都亲自赶车的程老六鼻子里哼一声; 没好气道“半夜还总听见你那屋里算盘珠子啪啪的; 晚晚这样; 你那身子骨不想要了咋的。”
“老六叔,可不兴拆台的。我好着呢,人逢喜事精神爽嘛。”程舅舅忙笑着打哈哈; 想混过去; 转脸儿一看外甥女那两道秀气的眉毛竖了起来; 这个表情和大姐一模一样,被朱嬷嬷拎着耳朵念叨过的程大舅有点儿慌。
“舅舅!”朱绣恼道。知道他忙; 姆妈怕他不顾惜自个,所以早说好了的; 不管怎样; 每天都歇够四个时辰。在家的时候每每都见舅舅早早的回院子了; 朱绣还当他忙归忙; 歇觉还算足呢,不成想这是暗度陈仓了都。若不是程六叔爷也住在前院,叫他熬干了身体,旁人还都蒙在鼓里呢。
程舅舅连连保证绝不再这样儿,还跟他外甥女道“咱们可不许告状的,别给你六叔爷带偏了。”
程六叔眼都不夹他一下,背着手叼着烟袋锅子施施然地晃悠出去了。
朱绣只道“舅舅打算盘珠子算什么呐,若只是每月的盘账,我帮您打一遍,您最后合一下账簿子总目就是了。”
她可不会说什么交给账房的话,这各地商货进出的账簿本就是各账房核算过的,为防着上下作假亏空,必得程舅舅看一遍总账。况且这账簿里反映的东西多了,什么货物新兴好卖,什么布料子过了时气;还有从各地税银、船舶打点银子都能看出当地官员如何,若是突然剧增,若不是下头得罪了地头蛇,就是当地官吏新换了,新换的官儿吃相忒难看,各过路的行商就得准备换个停泊供货的码头了。
根据这账簿子,商行的当家人才能做好总舵手,及时调整预算银子,货物侧重,销售、进货、压货等等的生意手段。
朱绣能做的,是把账目算清楚,再把进货销卖汇总列表,把税银、打点以及损耗分别罗列清楚,叫程舅舅一目了然罢了。
程舅舅心下熨帖,笑道“你先前说的那个汇总罗列、作表格的作账法子再好不过了,省了好大的事情,咱家自己养的账房也都上手了,舅舅忙的不是这个事儿。”
那您三更半夜的不歇着,拨弄算盘珠子作甚?
程舅舅笑的眼都眯起来了“这不是闹春癣吗,按说这种桃花癣再如何也不干宫里的事,宫里主子们养尊处优的,跟这春癣打不着。谁知有位新封的小贵人,不知怎的,脸上犯了红斑,内务府查来查去,最后罢黜了一个进献脂粉的皇商。这差事就空了下来,内务府把这巧宗儿指给了咱家。”
历来,这在涂抹在脸上的东西是非就多,舅舅虽能干,可这妥当吗,搅和进漩涡里可不是好事儿。
程舅舅就笑“傻丫头,这不过是咱们暗里进献的几十万银子的甜头。那进献脂粉的小差事说白了就是顶个名头罢了,无足轻重,宫里娘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