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丫鬟奋斗日常-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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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舅舅白她一眼,没良心,若不是为着你,至于把那坛子黄酒让出去么,自家可就只剩那么两坛了。全忘了这酒原就是朱绣自己酿的。
朱绣打眼一扫封坛子的布,就知道哪种还有富余,哪样快没了,笑道“这糯米黄好酿的很,庄子上的新糯下来,我再给舅舅酿几坛子。”
程舅舅闻言,因着湛家父子先后登门酸溜溜的肚肠才畅快些,道“湛家来人了,你跟我到前头去。”又叮嘱“站在屏风后头,不许出来!”
朱绣才要问湛家不是刚打发人送过东西么,怎地又来,马上反应过来——
只听程舅舅嘴里正抱怨“这当爹的还有谱儿,知道打发人来。这作儿子倒自己上门了……”
春柳轻轻拉拉朱绣的袖子,和秋桂两个相视一笑。
不知怎的,自认面皮不薄的朱绣忽然觉得耳朵发热。
到了前厅,就见湛冬身姿挺拔,立于堂上,被程舅舅晾了这一会子,也丝毫不见烦躁不耐。见程舅舅出来,赶忙上前抱拳行礼。
朱绣眼睛亮晶晶的,贴在围屏后头从缝隙里往外看。
湛冬才与程舅舅寒暄几句,只觉得清凌凌的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叫人意乱,幸而他向来寡言,面上又平和,才没教程舅舅看出来端倪。
程舅舅坐在主位上,眼睛虽看不见自家外甥女,可围屏就在他身后,外甥女新换的除晦香的味道却叫他老人家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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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肯定扒着围屏在偷瞧。程舅舅心里又念女儿外向,又后悔心软把她带来,又唯恐湛家小子从围屏下头镂空雕花出看出迹象。只说了一会子话,才刚告一段落,程舅舅就迫不及待地端茶送客了。
湛冬也甚知机,只道还有公事在身就起身作辞。
程舅舅打开湛冬送来的匣子,高些大些的红木盒子里是一尊玉白菜,玉白菜意为遇百财,放到脂粉行里却是正好。程舅舅暗自点头,算这小子有心。等打开那更精致些的红漆描金团花匣,程舅舅运气再运气,脸依旧黑了。
朱绣悄咪咪的站近前来瞅,只见一双极精巧的红色缎绣花鸟寿石的绣鞋,那鸟儿的头顶的地方还镶着一颗小小的珍珠,鞋头接缝处坠着红丝线做的流苏,压流苏的帽儿用的是一色的玛瑙。这鞋端的精致贵重。
程舅舅回头瞪了外甥女一眼,没好气地把匣子递过来,朱绣忙接住。
这过了长辈的手,自然不算私相授受,两辈子头一次收着这样的礼物,朱绣且美滋滋的呢。
这么一双正常大小的绣鞋,与小脚女儿穿的弓鞋截然不同,这绣鞋代表的心意,可不就很明白了。再有,头顶白珍珠的鸟儿站在寿石上,对面一丛盛开妍妍的月季花,朱绣精通刺绣,怎不知这是“白头长春”的意思。
湛冬走在街上,有些出神他平生头一次讨姑娘欢心,不知她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注“以为戕贼儿女之手足以取妍媚,犹之火化父母之骸骨以求福利也”——引用袁枚《牍外余言》,把“戕贼”改成了“戕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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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榴花
搁在心里的姑娘欢不欢喜; 湛冬猜不着; 可自家老爷子喜不喜欢; 长了的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湛大的脸掉的都跟马脸一样长了; 湛冬方才迈进门槛绕过照壁,就见他爹杵在穿堂前头; 劈头盖脸的就骂:“这一老晌你哪儿去了!就差住到衙门里的人; 破天荒的倒告了假; 你说,你去哪了!”
湛大心里着慌; 自家这狼崽子看着老成; 到底是个没经过风月的愣头青; 就怕他栽到人家挖好的坑里。下午他打发人去到有数的几个地方寻湛冬; 家人却都说没有,倒是回说软红馆那几个新起的楼子热闹极了,天还没黑就有五城兵骑着大叫驴、马骡拉班结伙的往那边去; 那些人家下人不认得; 可五城兵的靴子却知道的。
湛大就犯了嘀咕; 却也不敢叫家人到那种地方里头去寻,弄不好这名声可就坏了; 只得散出去几个亲随管事远远的守在那路口等着。这会儿白日已长了些,将过了一更; 天光还微亮; 湛大骂完湛冬; 就瞅他身后; 见的确没有派出去的家人,才暗自松了口气。
湛冬先给他爹问安,烦的湛大直摆手,“去哪了?”
扶着湛大进了前厅,湛冬才道:“往程家去了。”
湛大眼珠子一亮,脸上马上转晴,喜道:“唷,你这木头桩子开窍了。”嘿嘿直笑:“留你到将才?好小子!送什么东西没,老子跟你说,这想作人家女婿就得会来事!指望你能说会道,这辈子咱都不想了,可说不了就得做到劲儿,做着老丈人心坎里就成了。你这亲事还不同,娘舅大过天,偏程家里外还只这么一个宝贝甥女,这舅老爷只有比老丈人难缠……”
两边才有些默契罢了,哪里就能得程家留到方才,通不过一盏茶功夫。湛冬看他老子滔滔不绝的高兴样子,一面扶他回房歇着,一面默默听他说。湛大说的嘴都干了,还一个劲拍湛冬的肩膀,“好小子,像你老子!想我娶你娘的时候……”
湛冬亲手侍奉老爷子歇下,轻带上门扉,漫不在意地往西厢房一瞟,那屋里黢黑,常日里赵氏喳喳呼呼的早在老爷子这里赖着了。
裘管事多机灵,守在角门上顺着湛冬眼睛一看,马上知机的走近前来,把老爷把赵氏打发到庄子上和给程老爷送礼的事一一说来。
湛冬对此不置一词,只吩咐:“挑两个勤快伶俐的小厮给老爷守夜。”往日赵氏再碎嘴小心思,可到底能近身照看着老爷子,如今这情景,得寻几个能干的小厮才放心。
裘管事忙道:“今晚上我亲自带人守着,明儿挑几个好的请老爷亲自指。”
次日,果然带了几个利索干净的小厮到湛大跟前来。湛大正要去河沿边茶馆里吃几笼灌汤包子,听说书的胡诌两回,再往大栅栏戏园子溜达溜达,听两折子戏,这日子,悠哉的给个神仙都不换。
“老子还没老到那份上呢。”湛大抱怨两声,到底点了四个小厮。
慢慢悠悠的吃了半盏酽酽的普洱茶,湛大才背着手往街上去。惯用的长随忙跟着,裘管事又赶紧点了新来的两个跟上。湛大在前头走,回头看一眼,哼笑道:“如今还真成了老太爷了。”
谁知这日晌午,就听说了大朝会上当今大怒的事。茶馆子里的说书的先生也是个秒人,竟把官府刚张贴出的告示背了出来,什么新裹者不为正妻的话,湛大美滋滋的呷了一口茉莉香片,暗想,到底是皇爷,这股子妖风可是刮不下去喽。
到了二十日,湛大又命人去打点官媒人,请人六月初一就往程家去。他自己反常的没出门,沉吟了半晌,才跟裘管事道:“冬子的差事不能常在家里,儿媳妇一过门……我琢磨着,前院里还得有个女人才方便。”
儿媳娶进门来,儿子不能总在家里,偏偏婆婆又不在了,公公院里连个屋里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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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个老公公和儿媳妇在一处宅子里算什么。虽自家出不了丑事,可这事就怕人家歪说,屎糊身上了,再怎么辩白?
裘管事一想,也是这个理儿,这种事情最不经讲究,坊间多有那闲汉挑事歪话呢。况且自家老爷也才过不惑,就素的跟和尚似的,这个形景恐非长策,要做长久之计方能妥当。
“是。那,请个媒婆来?”裘管事低声问。
湛大想着自打把赵氏送走,冬子家来的时候都多了,他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想一会子,终是道:“请个妥当的。”日后冬子不在,若儿媳妇有事,不好跟他这做公公的说道,当间儿有个女人传话也好来事。
裘管事想一想,劝道:“不如买个?”身契把在手里,就不敢翻天。
湛大也想过,只是他在都中转悠惯的,知道人牙子手上卖给人做通房或姨娘的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这样的姑娘都打着生下孩子作依靠的主意呢,他没那意思再给冬子添个兄弟妹妹,就不害人家姑娘了。况且就算挑个年岁大些的,只怕展眼就宣扬出去说他湛大买了个婆子作二房,冬子管着那些个兵,擎等着给儿子丢人呢。
“寻个家世清白,人口利索的,不拘守寡的和离的。总之别像赵氏似的,只要安分就行。”
裘管事苦了脸,这看着要求不高,可实际上比找个稳妥的黄花闺女还难呢。况且这事还得私底下办,不能请官媒婆,只能多寻几个妥当的私媒人寻摸。
直到二十六日,请托的几个私媒人依旧没丁点消息,当中更是有个打了退堂鼓的:“你家老爷这忒耽误事儿,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有的是,可这合适的寡妇奶奶我上哪儿找去,况且你们还紧着成,腿都跑细了!贵府的这事儿我办不成,只你也放心我嘴严着呢。跟您说一声,您另请高明罢!”
裘管事只得好声好气又奉上红封把人送出去了,得,都中还是忒小了,往通州、直隶打听罢。
湛家的马车往城外去,荣国府的四人轿正往皇宫大内去。
圣上曾下旨意: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这二六之期说的是每月十二日,荣国府怎的二十六进宫去呢。
原是今年端阳日元春晋封贵妃的缘故,正值宫中赏午,贾母等人不能进朝谢恩。紧接着初十圣上又因金莲邪风龙颜大怒,一并连十二日的入宫请候都不成行。到底是皇后宽厚仁爱,恐薄了贾贵妃,在当今面前求了情,才有这二十六日的看候。
王夫人坐在轿中,只觉这一回前面没有老太太的八人大轿走着,着实晌快。
到入了宫门,王夫人自然得先去皇后宫中磕头谢恩。
“……连主子娘娘身边掌宫嬷嬷的面都没见着,只叫太太跪在宫门外磕了头……您看?”抱琴疾步进来,附在元春耳边道。
这不是主子娘娘给求得恩典么,怎么好似连一点体面都不给太太呢?
元春深吸一口气,把眼里的热意压下去:“知道了。你去迎太太,不许多话。”抱琴只知恩典,却不知这恩典烧手,若是她先知道,必然得传话不令太太进来——整个五月,就连官员上任都要延迟,以避开毒月,更何况宫里觐见请安。满宫女人,没一个敢在本月请候的,唯独自己娘家。这恩典给的只是图个好看,谁叫你真来呢。
此时元春真有些怨怪了,离下月十二统共只有十来天,什么要紧的事,这十几天都等不得了?
王夫人扶着抱琴的手,满脸是笑的进寝宫来。
母女两个闲叙了几句寒温康安的话,抱琴借故把殿内的四个宫女都支使出去。
王夫人忙道:“娘娘大喜,可见圣上隆恩!为娘娘建的大观园榴花才入五月就开的极红艳旺盛,我就知道娘娘必然有喜事,如今果然应验了。”
听说石榴花开的好,元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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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一顿,带着红宝赤金甲套的腴白手指抚向腹部,如今她有位无宠,这儿女从何来呢。
王夫人一见,忙笑道:“石榴多子,花开的那样好,娘娘不必心急,日后必结好果子。”只是她此时还不知道,大观园那几株石榴,开花这样盛,到了仲秋却结果极少,纵有,也都青皮石蛋一般,没等成熟就落了。此为后话,且先不提。
元春强笑道:“我正有一事要与太太商量。那大观园景致极好,又耗费巨大,白放着岂不寥落可惜,何不命她几个姊妹们居住进去。这房舍多了人气,也好打理养护,太太意下如何?”
王夫人摆手道:“不可,这园子原是为迎你归省所建,她们姊妹住进去容易,请出来却难,明年省亲岂不麻烦?”
元春笑道:“这归省有一回就是侥天之幸了,哪儿能岁岁如此,太太很不必为这个打算。这事情我想了几日,本要下月给府中传谕,太太既然此番进来,便先告诉太太知道。”
王夫人一愣,知她已决定了的,不能改其意,只得答应下来。
就听元春又道:“大观园中轩馆房舍尽够的,宝玉自幼在姊妹群里长大,不比环儿,若其余姊妹都搬将进去,独留他一个,乍然冷清,倒怕他不自在。只是我盼他成器,若是能就此扳过他的性子,使他读书上进,那是最好;若他很不畅快,那不妨令他也进园中居住。”又劝王夫人:“不严不足以成材,可过严则恐生忧虑不虞。”
一时勾的王夫人想起贾珠来,免不得泪水涟涟。
母女两个对坐抹一回泪,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