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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北方有佳木-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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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琅道:“不敢保证。”
雒棠道:“那为何要用一个月的时间?”
苏琅道:“因为五十日后的初一,枭阳宫的人要血洗云林寺。”
五十日后,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枭阳宫的主要战力会倾巢出动,包括宫主苍衡和叶栾,当然也会有殷无寒。他们会将云林寺包围得水泄不通,全力剿杀寺中武僧。云林寺武僧有上千人之多,素以金刚伏魔阵、罗汉阵为傲,不易降服,因而乘隙分散叶栾和殷无寒两个人的注意力,胜算大矣。
苏琅一挥袖,星室的八个角落走出八个人影,说是人影,其实是八具面目各异的傀儡,状似枭阳宫的战傀,却少了那些战傀身上凶煞腾腾的杀气,倒和叶栾身上呆滞的气韵有几分相似。
苏琅道:“这些都是为了培养叶栾,以身试险的失败品,苏琅相信雒棠公子的实力和小师弟的学艺,加上白石坛内外兼具的奇术,必能将此八人的心魂全部拘禁,若功成,困住叶栾也不在话下。”
雒棠待要开口,苏琅抢道:“你们二位就先在这里好好欣赏欣赏,我还要去陪一陪我那不听话的情人呢——在他断命之前——”
话音未落,他人已在须臾之间退回到那一边的甬道入口,身形奇谲,步法莫测,大笑着离去了。
雒棠突然觉得,这个尘世是一个太疯狂的地狱。
清秋。
落木萧萧。
山坳间本就萧索的破陋小寺,在孤冷的秋风里愈发岑寂,几乎像一个颤巍巍行将就木的老人,随时都有可能倾塌倒下。
傍晚的时候,这座残旧的寺院却不请自来三位衣着光鲜,气度非凡的客人。
一位妖异,一位清秀,一位冷峻。
世上各种美貌的男子种类甚多,而他们三个就能占去大半,然而他们虽然谈吐不俗,夺人眼目,却选择在这间落败的庙宇下榻,且没有带一位侍从护卫。
只有简简单单三个人。
只有三个人也够了,再多一个人,这座小庙就要快住不下了。
整座庙里只有一位上了年纪僧人,一处佛堂,一室禅房,两间厢房。
那僧人来开寺门,其实不用开那寺门也能一掌推开,不过他还是聊表迎客之道,在门槛处让了让了这三人。
老和尚波澜不惊的脸,表明他对素不相识的客人到来一点都不意外,他亦不观三位男子色相,不问他们来历,不谈他们去处。仿佛在语:来了就来了,该来的总要来。
而那三位男子也没有问及老僧法号来处,不问为何整座寺院只有他一人,他们默默随老僧走到厢房,老僧就径自退去了。
这三个人,分别是苍衡,叶栾和殷无寒。
苍衡一直拉着叶栾的手,不知已经拉了多久,这两只手简直就是粘在一块儿的。而叶栾就很乖顺地让他牵着,苍衡停他就停,苍衡走他就走。
此时苍衡跳上厢房里硬邦邦的石床,叶栾也就随他坐在床边。
殷无寒则坐在厢房内唯一的石凳上,黑亮的发丝徐徐垂下遮住黑亮的眼,他取出随身装茶叶的小瓶,垂首静静泡上一壶清茶。
鬼神估计都想不到,在围攻云林寺的前夜,三位罪魁祸首的大恶人会来到距离云林寺五里外的山间小寺过夜,却没有知会任何一个人。他们是如何觅到此地,怎么来的,为何来,都没有别人知晓。
他们也都静默着不说话。
而且他们还很奇怪地坐了半个时辰。叶栾一动不动,手还握在苍衡手中。而殷无寒和苍衡偶尔抬眼相识一眼,仿佛在用眼神对话。
半个时辰后,苍衡终于开口了。
第一句话却是这样一问,是问殷无寒的:“无寒,我的小栾今天好看吗?”
殷无寒道:“今天的小栾最好看了。”
苍衡邪气地笑了,笑得可真开怀,似乎叶栾好看不好看是他心头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欢愉之下他一把搂住叶栾,叶栾贴过去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跟他一起吃吃地笑。
苍衡又问:“今天的小栾好看还是明天的小栾好看?”
殷无寒答道:“一定是明天的小栾更好看。”
苍衡道:“小栾明天穿的衣袍你带好了么?”
殷无寒道:“请尊主放心,无寒带好了。”
不带好也不可能,三个人之中,惟有殷无寒提着一个木箱,木箱里唯一的东西就是为叶栾新制的墨蓝色短袍。苍衡转开木箱的铜锁,提起短袍按在脸上,深深吸一口气。叶栾穿什么装束,也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仅次于叶栾本身的样貌。
他低头对靠在怀里,表情空洞呆滞的叶栾道:“明天给小栾穿上最好看的衣裳,好不好?”
叶栾用力点头,伸手抚弄袍子色泽柔和质地细密的布料。
殷无寒道:“尊主和小栾喝点茶水吃点茶果,就早些歇下吧。”
苍衡正和叶栾抱成一团,他不愿叶栾起身,便示意殷无寒放下茶壶。
殷无寒将托盘放在石床一角,道:“那无寒先下去了,明早来找尊主。”
苍衡挥挥手,殷无寒便出去了。
好一个平淡如水,寂寞清冷的秋叶。
再走五里,百年禅寺云林寺,却经历着与那做小破寺有着天渊之别的夜晚。
云林寺的方丈了净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僧,他比起山间陋寺的老和尚,堪称活人与死人的差别,他面色红润,声若洪钟,精神矍烁,老当益壮。
云林寺也迎来了陌生的客人。
不是只有三个男人,而是有三十位男人。
二十九个劲装乌衣,伸手敏捷的男人。还有一位短裳素装,瘦瘦弱弱的少年。
这三十个人,分别是白石坛的苏琅,他的弟子手下,雒棠与单儿。
了净安排下他们的住处,长吁短叹不止。
从数日前,四面八方传言云林寺即将遭难的风声开始,直到这一日,相援的武林人士,只有这三十个人。还不是名门正派的三十人。
其它人皆如凭空消失,任凭云林寺派多少人捎去求助信笺,都有去无回,音信杳然。
前一日,还有僧人传回无用的消息,了净就此以为云林寺要孤军浴血了,不想三十来自个白石坛的人,如天降神兵不期而至,了净怎能不亲自出寺相迎?
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是弑杀对手的头领与第一战将,仅此一点,就消去了云林寺多少大患!



16、【十六】

安顿好之后,了净回到平日众僧早课的宝殿,雒棠入寺时已告知他会在正在殿内等他。
老僧稳中带沉的步调越过一个个蒲团,飘舞的经幡后面,雒棠久久注视着一盏长明灯,思绪游冥。
了净立在他身畔,像小僧一样做起拨弄灯芯的杂务。或许明日,这些为人祈福的长明灯会不复耀眼,不复长明。
“施主带白石坛弟子不期来寺,还未告知老衲尊名。”
雒棠从来不膜拜神佛,这会儿却看得认真。他在寻思,灯影里是不是会映现往生者的魂魄?
他答道:“雒棠。”
了净的手微微一颤。
他当然听说过雒棠夜战枭阳宫,孤注一掷的传闻。却不知这个雒棠,是否是真正的雒棠?
他相信是的。
如果他能在枭阳宫破釜沉舟一战,就能出其不意再度重现,以性命相搏。
了净双手合什道:“多谢施主来援,敝寺正值多事之秋祸不单行,半月前师弟了恒犯下杀戒,畏罪逃脱,还未理清此事,又怎料一波未平一波起,杀戮将至。”
雒棠道:“方丈为何不疏散大小僧侣,撤出云林寺避开灾祸?”
了净反问:“施主又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雒棠以笑赞许。
了净道:“敝寺武僧或许不敌枭阳宫鬼魅傀儡,但求护寺一战,使魍魉斩业消障,功德无量,死亦为生。”
雒棠道:“雒棠虽无参禅悟道之资,也抱有不惧万死之心,无悔无憾。”
了净也一笑表示钦佩。
雒棠道:“惟有一事恳请禅师。”
了净静听。
雒棠道:“叶栾乃雒棠亲生胞弟,不幸堕入魔道,在下为求止息杀心四处奔走,偶寻一法使其止干戈,望贵寺届时能网开一面,容雒棠等人施法,镇住叶栾心神,不再作乱。”
了净缓缓点头:“有此等消弭业火,宽宥生灵之事,了净自不会阻止。只是尔后施主会如何对待家弟?”
雒棠道:“找一清净无扰之地,雒棠会寻他法,唤醒他昔日神智。”
了净忖度片刻,便有了计较:“敝寺后山萦有一片禁闭的尖石林,石上印刻数百年苦行僧之了悟偈语,蕴有佛气,常人入内皆能心境淡泊,施主不如带令弟前往,或能暂安其身。”
雒棠略喜道:“如此甚好,多谢大师。”
“若无他事,就请施主安歇,以备明日之战。”了净在一张蒲团上坐下阖眼,转动手中佛珠似要入定。
雒棠不再打扰,恭然退出宝殿。
回到厢房,单儿坐在床沿像素日一样等他。
雒棠很是奇怪:“寺中不是为你安排了一间厢房么,怎么又到我这里来?”
“单儿害怕会有事发生,万一会有人偷袭单儿可应付不来,所以还是在大哥身边比较安全。”单儿脸上显出受惊的胆怯和羞赧。
原本这一夜雒棠只想一个人。
一个人度过也许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夜,一个人巨细靡遗地想想明日见到殷无寒最想问的该是什么,一个人反复揣摩,榨干他深藏心底的那潭不为人知的甘露,然后,让心中绿意荒芜。
看到雒棠面有难色,单儿有些委屈地站起来,就要出去。
雒棠还立在门口,伸臂拦住他:“大哥没有说不让你住这儿啊。”
“可是大哥那副神情,分明就是不欢迎单儿。”
单儿单薄,个子才及雒棠肩头,想从他身边迈开也迈不动,只有僵在原地。这几个月与单儿相处久了,雒棠便知他的心如琉璃般玲珑剔透,纯粹而纤弱,他欠他许多,视他为手足,怎么忍心铁着心肠伤害他丝毫?
雒棠报之一笑:“单儿多想了,大哥只是不想单儿太过依赖别人。不过你说得也对,为防有变,今晚你还是留在这里。”
单儿扭捏着声音道:“可是单儿能依赖的只有大哥了。”
雒棠道:“依赖可以,不能过甚,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这句话刚说完,单儿就拖着隐隐的哭腔,泫然欲泣:“单儿不要大哥和师傅师姐他们一样离开单儿……”
雒棠无法,只好按着他坐下细细安慰。
“放心,大哥一时还不会离开单儿的,只是想教你一些道理,一些独自坚强的道理……”
他娓娓讲来,不只为平定单儿的心,也在为自己发问:
“……你知道什么叫做未雨绸缪么?在事情未发生之前,便要预知他的危害,就做好迎接他的准备,如果你不做好准备,等有一日你发现他的时候,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就那么出现了、是何时出现……更可怕的是,他已经在慢慢占领你的意志,扰乱你的信念,侵蚀你的灵魂,你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直到他把你的心掏空成一个洞,一个永远不能填补,也什么都找不回来的洞,空空荡荡,无依无凭……”
当时,只道寻常,岂知不是寻常,残梦惊觉。
疏叶遇寒方知秋,韶华流光去难挽。
如今,又是一轮秋了。空桑山庄的秋更难见生机,大漠荒戈,枯草连天,茫茫的、茫茫的望不见尽头。
雒棠常常站在庄外想,花花世间如何竟会有这么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地方?到底有没有人能征服这个地方?
此刻,他藏身于云林寺大殿后的一个佛堂,静候时机。佛堂中只有一尊自在观音像,慈目阔耳,长眼微合,似不观人间孽海种种。
昨夜他与单儿商议,为防范苏琅计中有计,他们也做了万全之策。
苏琅事前给过雒棠一份药粉,药粉中有安定叶栾心神的效用,雒棠将粉末洒在剑刃上,只要叶栾沾上一点点,便会大挫他的战斗力,其时雒棠引他至尖石林,再用苏琅的阵法困住他行动,单儿与三位白石坛长老就会用这一个多月所学之术施法念咒,使他彻底陷入虚无的沉睡,所有意念皆麻木散去,即使听到主人的召唤也无济于事,再也行动不了了,也不再会染上杀戮的血。
做到这些,雒棠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过他依然担忧苏琅,所以与单儿决定在施行咒诀之时,再加上一道封咒,这封咒是易廷在残卷中遗留的,苏琅即使解开他所设计的阵法,也无法解去单儿的咒印,叶栾的控制权,就不会旁落于别人手中。
只有这样,雒棠才能放心去做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啊。
猛然间,寺内钟磬打着颤动悠长的回音猛地作响,雒棠噤声抓紧手中承影,只觉钟声饱满而洪亮地冲入耳中,佛堂四壁都为之震动,数十武僧的长喝之声,就在钟声的余音里高高扬起,短促有力。
雒棠如闻信号,冲堂内伏着身子的十多个白石坛弟子点点头,他们中就有八人出来布阵,雒棠则贴着墙壁灵活地来到佛堂正门。
甫一推门,寺内的鼎沸嘈杂顷刻喧喧而入,几名枭阳宫战傀似乎已经伺在门口,一见生人立即启动意念,挥动着兵刃,连劈带砍,鱼贯杀入!
不过堂内人等已做好准备,他们杀入堂内,便是杀入了阵法,一时半刻也挣脱不了,雒棠趁乱从门边滑出,一路招架去寻叶栾踪影。
叶栾所在之处,必定是武僧云集,惨烈非常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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