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佛-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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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佛（假凤一只虚凰俩外传）
作者：上山

【001】　夜游少林

【传世间有花，名唤优昙婆罗，长于世之圣所，貌青白无艳俗，芳香极美，三千年得一见，现于夜，次日消无。】
“哎哎，小七要什么不好，怎偏生想要这奇怪的东西……青白无艳俗……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月下，一抹漆黑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在黑夜里穿行，让人看不清模样，却因得这抱怨的调子让人有种想要轻笑而出的冲动，亦凭这声音，知道了来者是位女子。
那女子一路疾行，恍若扶桑忍者，东西窜动，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停在了一处位置，抬首而视。
而正因如此，这才让人看清了她这仰望的是个什么地方——竟是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
是夜的少林坐落在重山之中，只余些许月华撒落，便让这本就是被云雾环绕的古寺亦发的类似神居。
而那女子，扬首而立，身量修长，一袭黑衣，原是几乎便要就这么融入黑夜里的，可偏偏，那通身的漆黑里一抹极致的艳红系在了腰间，恍若雪里红梅，终露了影。
而这亦并非全部，如果说那腰间的艳红是让人露了影，那么女子背后那柄六尺来长的大刀，却让人惊心！
“那优昙破罗（某女对这玩意儿甚有怨念，便擅自改‘婆’为‘破’）……到底在哪里？小七也没说清楚那圣之所，再说这圣洁的东西，和他真是不搭啊……”
立在少林山脚仰首的女子叹了口气，却忽然察觉自个儿这话，这声音，这调子里，满满皆是对情人耍性子她却舍不得不答应去做的无奈……便笑了出来。
“哎哎，谁让我就是喜欢他呢，耍性子坏脾气……不也很可爱的么……”
女子……或者其实应该称作是少女。
透过打在那人面上的月光，看得到一张光滑年轻的面孔，不甚漂亮，但那一双英挺的眉目却着实能让人过目不忘。
而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再再都显示了一个少女陷入恋情时义无反顾的模样。
想到情人耍脾气时的样子，少女唇边挽出一朵笑花，一个纵身便忽的窜升了数丈高，继而一路窜动，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夜深人静，少林寺内也自然也几近无人——也只是几近。
一条不知道通向何方的回廊底下一个小厮模样的小个子少年正不知道包了团什么，莽莽撞撞的奔跑着，也不怕那跑动的声响惊了在夜间歇息的佛祖。
巫瀛终于爬上山了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奇怪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
正想着，却忽然看到那少年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到，踉跄着便差点儿将手中东西连着自个儿一道给抛了出去。
那小个子少年眼一闭，牙一咬，似乎便像是要等着摔破头的疼痛袭来——他并不怕疼，只是心疼自己手中这衣裳抛了出去之后殿下怕是得在水里再泡上一段时间了——可等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于是他张开眼，却忽然发现自个儿正好生生立在回廊里，便是手中以为一定会掉到地上的衣裳，此刻也正好端端的被捧在手里。
咦？！
少年惊讶，便下意识四处望了过去，望见的便是个身负长刀的少女亮亮的眼睛和促狭的笑意。
少年一愣，像是不敢置信少林寺里竟在夜里来了‘访客’，继而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却再不见那少女身影，只在自己脑袋里印上了那抹笑。
那什么鬼‘优昙破罗’到底在哪里？
借着自个儿精湛的轻功，少女已经在少林寺里转过了一圈又一圈，却怎么也没寻到那奇怪的东西——莫不是已经开过了？
正想着，身前却有一抹红与金夹杂的影子闪过，再来，便听到一声极是浑厚的嗓音，像是要震破人耳膜似的在她耳边响起：
“女施主请止步，少林不纳女客。”
耳朵一疼，巫瀛自然晓得自己已经被逮到了，而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不过小惩大诫而已，可——没寻到东西——一想到少年得知这结果时会生气的样子，再加上自己此刻耳朵有些疼的感觉，她便怒了起来。
“大师一打照面便伤人，哪里有出家人的慈悲？！”
捂着耳朵的少女，眉目间恍若跳跃着一撮小小的火焰，言辞甚是犀利，半点不让。
“大胆妖女！夜闯少林还敢强词夺理？！来人啊，把这妖女给我抓起来！”
不知何时，那穿着袈裟的老和尚身边又多出来一个，一脸的横像，眉与眼皆像是这世间最顽固的石头粗凿出来的似的。
而随着那横眉怒目的老和尚话音一落，四周便忽然多出来许多个光溜溜的秃头来。各个手中拽着一根长棍，棍子的一头对准了她，将她围在中心处。
巫瀛看着那老和尚一把长长的垂到胸口的大白胡子，忽然便笑了起来——甚好！甚好！即便是今日她寻不到那‘优昙破罗’——
站在最先开口的老和尚身边的这个一脸横像的和尚，正是少林戒律院的首座空明大师，向来以严厉著称，是以原本住持——也就是最先开口，原意是以音劝退巫瀛的老者——是想让这女子知难而退，但他一到了，哪里还有这样轻易放人的理由？更莫说，这女子在他眼中显然就是冥顽不灵之辈！
是以当巫瀛忽然笑起，他便怒更甚：
“还不动手！”
只见这空明大师一声怒吼，无数条木棍便冲着呆在原本圈中的少女而去，可偏就是这样，反倒是给了人空子——无心恋战，只欲夺一物的人！
巫瀛那一笑，实际是已经想到了能让自己情人笑逐颜开的代替物——寻不到‘优昙破罗’，她把这老和尚的胡子带回去，自己那性格乖张的情人，说不定会更开心！
想到便做，是以，当那无数条木棍朝着她而去的时候，她却半点没理会这冲着自己而来的棍子，反倒是一个纵身而跃，回手便抽出了自己背在背上的那柄长刀——长刀似血，色彩殷红！
空明没算到这小妖女竟敢冲着自己而来，而那出鞘的长刀妖异的色彩更是让他有了一个晃神——然而仅仅就是这么个晃神，下一瞬，自己那一把长长的白胡子便竟然到了那妖女手上！
梁子结大了！
没人想得到会发生这一幕，原本出棍的和尚们忽然便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定住，半点不动，直到一声怒吼：
“你竟敢——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抓住她！！！”
“女施主……”
一旁原本只是观战并不在言语的住持一见巫瀛竟砍下了空明的胡子，便也再不得不开口……
“哎哎，老和尚你怎么这么小气，只是一把胡子而已，如此动怒岂非有违你出家人修生养性的宗旨？再说了，这把胡子能讨了小妖女情人的欢心去，也算是功德无量啊……”
言词里皆是吊儿郎当的嬉笑味道，气得空明几乎要跳脚，一纵身便再也顾不得威严长辈之类的东西，照着巫瀛便是一掌劈下！
“师弟——”
老住持一声吼，却也已经来不及！只见那掌只剩了一丝缝隙便就要劈到巫瀛身上，却不知怎的，被她给扭出了个诡异的形状，一退，竟给他退了几十米之远——
老主持眼神一闪，对于这样年纪便有如此武功的江湖中人……一时之间他到真是想不起来。
而空明欲追，却被他给拦了下来。
“师兄！”
“此女只是有些顽劣罢了，倒并无恶意。”
“可是师兄……”
“师弟的胡子也是有些长了……”
最后一句话，让空明瞬间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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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瀛一路狂窜，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担心有人追来，竟胡乱的走错了出路，待到她回过神来才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竟是她方才不曾到过之处！
心中奇怪，却忽感一股闷气自丹田处升起，继而一阵剧痛，自那处向自己四肢百骸延绵而至——糟糕！
心下‘嗑噔’一声，知道不妙——她那被自己以内力逼下去的‘嗜心蛊’什么时候不好发作，偏偏现在！
这‘嗜心蛊’，是小七给她下的。
而她甘愿接受，为的便是让他答应与自己‘走婚’。而他答应的理由则是想看人蛊毒发作的痛苦模样——小七是个小变态！
巫瀛想着，忽然笑了出来——他之前说想看，可她一直把这蛊毒给压制着，竟是一直也未发作，他气闷不过这才非让她去寻那什么破花一朵——
哎哎……这可真真是划不来啊划不来……巫瀛想着，她这发作没在他面前，既疼了又没让他开心……
“真真是划不来啊……”
撑着丹田的位置，巫瀛也再懒得去想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只看着前方有个门便直直的闯了进去——
屋内迷蒙的雾气诡异的营造出蓬莱仙阁之感，巫瀛一愣，忽然听到一声清而稳的少年声音：
“小捻子吗？”

【002】　心落了影

“小捻子吗？”
少年的声音又唤了一遍。
巫瀛听着不知道怎么的竟产生了一股错觉——觉着这声音让人听了能减少疼痛。下意识的，她望了望自己按在丹田处的手。
而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对于没有人回答并没有太在意，反倒是不知道在做什么……直到她忽然听到水声！
准确的说，是听到有人自木桶中起身，踏脚于地时滴落的水滴声！
而那水滴的主人，随着水滴落地的声音似乎有朝着自己方向而来的势头——巫瀛此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她有冲动想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到底长了什么模样，却又觉得……却又觉得……万一看到人家赤果果的身子……
可——
反正世人总说她们巫马人贪杯重欲，例外了……不太好吧？
所以，即便看到了……也没什么的吧？
内心这般想着，少女便也厚着脸皮理所当然的看了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轻薄的白雾里缓缓走来一抹模糊的轮廓，只一眼少女便知那应当是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少年，因为那身影与小七几乎是一致的。
可是……呃……
四肢百骸的疼却在这个时候猛然的袭击了她，几乎承受不起的痛让她倚在门边的身子逐渐的下滑，直落到地面上。
而那朝着她走来的身影却也随着她的落下而亦发的清晰，临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巫瀛看到了一张……
模糊，却朦胧的蛊惑了她心神的面孔！
巫马族，是比当世的三国拥有更悠久历史的族群，也是当世唯一还保持着母系氏族制度的族群，实行的‘走婚制度’，族内男子地位较低，女子承担着更多的责任。自幼便得修习文武至十六岁成年。成年后得离群游历，历成而归，自此才能算是一个巫马族的成年女子。而在男女情事上，巫马族的女子比之当世女子，几可说是妇德败坏之辈了——她们情动之时便会主动将自己腰间的以马鬃制成的‘怀穗’奉上，呈予自己所爱之人，若男子接受则礼成，是为夫妻。情淡则取回‘怀穗’，意即两相分离，各奔东西。
然而即便是‘走婚’亦有区别，分为‘留走’与‘游走’：留走者，为固定夫妻，男方可随女方归巢，成为巫马族一员。游走则是女子在游历期间为某一男子停留，期到则离。而在此期间若有子嗣，男可留，女则随母而去。
所以有人说巫马族的女子薄情寡义，亦有人说她们重情重义，更有甚者，觉得这些女子非常‘方便’——喜欢便欢喜一时，不喜欢了便可随意丢弃，她们也不会像寻常女子那般一哭二闹三上吊——但这种人往往得到的是巫马族女子的拳脚相加。
至于巫瀛，虽然已经出族三年，但却是个江湖经验极少的主儿，毕竟，她在离开族里的第二年便遇到了让自己心动的少年，奉了自己腰间那艳红色的怀穗，做了夫妻。
巫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类似柴房一样的地方，身上的疼痛也过去了，甚至因为滑倒而摔伤的位置也已经被人好好包扎过……自然便想到自己昏迷过去的时候，那个让人心动的身影，继而一怔！
她上少林是为了小七，可此刻自己满心满眼皆是昨夜那人……是她对小七的情谊已经没有了？
她记得娘说巫马族的女子很容易动情，但一旦不喜欢了便连伪装的好也做不出来……怔怔的望着自己手边的白胡子……脑袋里却浮现起小七得到这东西之后的笑容，有些轻狂有些恶质……
便轻轻笑了起来，如果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微笑，怎么能说自己已经不喜欢他了呢？
巫瀛站了起来，虽然对昨夜那个救了自己的少年心怀感激，甚至有丝好奇，有丝心动，却仅只是‘哎哎’唤了一嗓子，便出了柴房的门。
而数个时辰之后过来送饭的小厮，望见人去楼空的位置，隐隐有些失落。
话说得了少林寺戒律院住持的胡子，小七，也就是唐门排行第七的少爷唐枭倒真没因为没得到优昙婆罗而郁闷，听闻自己走婚的妻子更在夜探少林的时候发作过‘嗜心’，便更是欢喜了起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原本日日都几乎会围绕着他而转动的少女，没了往日的热度。
巫瀛虽然不愿承认，可自己心底大抵也知道了自己必然已经没有从前那般喜欢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