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佛-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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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浅叹过一口气,一扯缰绳,
“卢管事,”
却听得人声在自己背后响起,
“如果你想要的是一个能长久守护云海的人,巫瀛办不到!”
卢存闻言,奇怪的并没觉得遗憾,略转马头回首,视线对上那说话的女子——这是个拥有着非常坚定眼神的女子。
“不谈对这里有没有感情,便是皇令如何我也算不出,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我本人的意愿,而我并不愿意一直停留在一处,”
“生命太短,我想多尝试一些东西,”
“但是卢管事如果原因相信我,便请相信在我驻守云海的期间之内必定将这里当做我巫马族,将这里百姓当做我巫马人!”
女子的声音不柔不软,更不带一丝一毫的杂乱心思,她是那样说着,语调干净,眼神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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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缘一行三人,一连走了数天终于还剩着一日便可抵达那云海县,而这最后一夜宿下的小镇有个奇怪的名字:无沙
佛缘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但却因为太快而没有捕捉熬那一闪而逝的念头,后又觉得那事情并不关紧要就干脆的忘记了。
而被他所遗忘的东西,却没有遗忘他。
纱茁是个年纪极轻的姑娘,面孔上有着让人极容易升起好感的圆圆眼睛,一笑便像是注满了青春的两湾清泉,在无沙镇上是个无人不知的可爱姑娘。
此刻她正坐在客栈里一角的小桌边上,桌面上搁着一壶酒,还有个喝过只剩了一半的小酒杯——这在天朝来说是极不像话的事情,女孩子家的,哪里能这样胡闹!
不过一来是因为丫头讨喜,二来则是因为这丫头家中除了个陪伴的老妈子便什么人也没了,所以她这般行为看在镇上人眼里倒是习以为常。
佛缘走进客栈的时候便察觉了一道目光。
那目光火辣辣,比起那个叫做巫瀛的女子看他时还要强烈。是以他便也难得好奇的朝着那道视线看了过去,于是就看到了那儿女孩子和她的酒,还有她的眼睛。
那双一看到他便升起无数道火热的眼睛。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佛缘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于是他便看见了那女孩子的眼睛益发火热的样子。
可是,比那人更炽的眼,一样的酒,但他心中的好奇和升起的新意却只刹那,下一刻便没了。
看来就算是一般的东西,也还是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的,他还是快些去和那让他觉得有趣的女人一起的好。这样想着,佛缘收了视线,上楼,入了房里。
却未料夜半时分一抹暗色身影自自己房间窗户闯了进来,他还暂未睡着,在床上一个张眼便望见了那双之前看到过的圆圆的眼睛,那眼睛见他醒来,里头闪过一丝讶异,继而却泛出无限欢喜……
而那欢喜持续不到片刻,屋外陡然爆出的一声男子吼声和‘倏’的一道剑气破空而入,一个眨眼功夫便落到了佛缘身前,
“大胆刺客!”
言道,便不由分说对着那圆圆眼睛的少女刺了过去。
那少女一怔,猛然叫出声来:
“公子!公子!佛公子救命,救命啊……”
少女的身影在那道剑气面前似乎显得颇为狼狈,闪躲的过程里免不得的被剑气划伤了一些肌肤,不到半晌时候便从原本秀气可爱的模样变成了个血娃娃,红成了片。
偏她求救的对象却只是缓缓从床边坐起身,一语不发。
“公子,公子忘了阿茁吗?”
“十年前的普利寺外被风雪冻伤的小姑娘,公子您就了阿茁的啊,您忘了吗?”
少女的狼狈的躲闪那一次次擦过自己身体的利剑,其间却似乎要让人记起来她一般拼了命的说着,可惜的是她所言说的对象却仿佛对她这些话一丁点儿的感觉也没有一般仅只是望着在房间里打斗的她与那持剑之人。
少女心中希望一点一点流失,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叫停——少女闪躲的动作逐渐的慢下来,她并不是学艺极好的姑娘,原本在家中她就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太平惯了,幸福惯了,唯一的一次伤痛也是以一个天人一般姿容的少年救了自己而告终……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她根本算不到自己竟会有这样一天。
家中的变故,她成了流离失所的孤儿,身旁除了唯一一个老妈子以外,便什么人也没有了。这会儿见到自己曾偷偷想念了那样多年的俊美少年,他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少女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心中浮出一个极肯定的词句——果然!
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她一直想要听到的声音,却不是说着她想要听到的句子。
“把人弄出去。”
佛缘不知道人是会对自己的每一个作为负担起责任的,他从来没有什么情感,更莫说是情感波动,他自幼感受不到寻常人所拥有的那样多的东西,便也就以为这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生死什么的,也不重要。
所以此刻他只是有些不太想看了,便出了声。
而接到他命令的持剑人,则很快的把那已是满身血迹的少女拎了出去,于是屋子里便又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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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佛缘一行三人入了云海。
三人在问路方面得到的待遇若是让巫瀛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半死。三人一入云海便寻着了路人问起军营方向,由于询问的是个出外采买的中年妇女,而她一见到这三人模样,便散了漫天粉红的痴傻配合起来,不仅是一一回了问题,更是腿脚利索的带着三人到了军营里,连临走的时候都还是一步三回头的。
【023】 曼珠沙华
军营外头来了人寻巫将军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正呆在书房里的元维耳朵里。
他正翻看着原来老将军留下的云海附近地形图,忽然听得人来报便是一愣——
这女人会有谁来找?
元维不以为她和那位尊贵的王爷之间的事儿是真的,毕竟以讹传讹这样的事情太多,而就算是那事情有一半是真的,这女人也已经离了京,也就是说不管之前有什么,那位爷是没啥反应,没跟来的,不是?而她也没留,不是吗?
谣言止于智者。
所以此刻他会愣住。
这女人是从巫马族蹦出来的,而巫马人在哪里,十多年前就不晓得了,他记得最开始巫马人似乎是住在个叫做什么望其山的地方,后来却因为一场什么暴乱之类的东西一夕间全不见了——这十多年来唯一闹出了名号还热腾腾的便是这位将军小姐,难不成有其他巫马人出族游历听到她的消息赶了过来?
但是他听说的是巫马人的出族游历十分严格,并不允许相互之间结伴而行的,说是为了锻炼一个人的能力,于是……
“参军大人?”
元维的走神走得太明显,是以一旁传令的小兵忍不住的换出声来,
“来人有没有说他是谁?与将军什么关系?”
巫瀛一早就跑了出去,这会儿也不知道到底是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是以元维此刻正暂时管着些事儿——他是她目前唯一可信的,而一道由上京而来的情谊,让他们俩在这云海很是吃了些苦头,但到底也算是共过患难,虽不至于推心置腹,小小信任的存在也就十分正常了。
“回大人,来人没说,只说将这东西交给将军将军就晓得了。”
小兵说着,手中递过来个长长软软的东西。
元维本是坐在桌子后头看着上面地图,所有一霎那的分神,却未料视线猛的撞上小兵手中那东西,整个人一震!
“你说这东西的主人在外头?!”
脑门儿狂跳,元维一眼便认出这东西和巫瀛身上系的虽然颜色不同但绝对就是那传说中的‘怀穗’,来人不是那十二王爷又会是谁?!
可这两人之间的事儿不是空穴来风的么?
狂跳的脑门儿上隐隐冒出些汗来,元维忽然想到空穴来风这四个字后头其实还有——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他怎的傻得忘了?
瞬间搁下笔,整个人便犹若龙卷风似的刮了出去,带倒了一片的纸笔,看得后头那小兵目瞪口呆。
不过有犹若狂风过境似的男人却在卷出了屋子之后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停在了门外头。
元维跑出来以后才忽然想到这会儿正主儿不在,他这么个小人物跑出去别人也不见得见待,赶这样急做什么?再说了,那位爷也没得告诉人家他是谁,就算是怠慢了些,也正常的不是,有哪个人一天到晚不歇息的琢磨那女人腰上带的什么?
他那也不过是当初在上京时被迫听到的些八卦,否则谁理你?
想到这会儿,元维便停了动作,又变回他慢吞吞的样子,搞得他身后跟着的小兵摸不着头脑,竟觉得他有些毛病了起来。
却说另一边,巫瀛与卢存二人自界碑回来,还没进到县里卢存便说还有些事情代办而打马离开,就剩了她一人。
见人走开,四周也并无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迹象——身为守将,她多少还是有点心的,特别在刚才和人说了至少会在自己的任期之内保证此处完好的话以后,更是不能随意的掉以轻心了。
巫瀛便没有立刻快马加鞭的往县里赶去,反倒是起着自己的马儿要紧不慢的。
离开云海县朝纳错方向而去的位置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黄沙漫天的模样,是以此刻的路边甚至还熙熙攘攘有着些许小花小草之类的东西,模样看起来倒也还不错的样子。
有了闲情的女子边骑马便四处的望了望,反正想着时间也还多,就益发的放缓了速度。
也是这样放缓的速度才让人能够乱乱的草木间发现一朵奇异的小花。小花的模样她似乎见过,可又觉得不完全一致,自己记忆里的似乎是旁的颜色,而感觉也截然不同。
这是一朵无叶支撑的花朵,纯白无暇,有着奇异的瓣儿,似勾若抓。
而它开在一条细长的小径上,单朵独开,与巫瀛记忆里一大片盛放的全不一样。但还是一霎时便抓住了她的视线,让人挪不开眼。
巫瀛下意识便在马腹两侧夹了夹,示意马儿朝那处走去,却未料这马儿竟像是狂了一般霎时奔跑起来,一路朝着那小径深处跑去,途中便是巫瀛如何拉拽缰绳都停不下来。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巫瀛觉得可能时间并不长,但是马儿一路未停的跑可能也还是跑了些距离的。便在它忽然之间停下马蹄的时候望见漫天的白——一望无际,没有尽头。
只有一个人牵着一匹马孤单的立在一座碑前。
而她则像是迷途的闯入者,一瞬间打破了旁人的平静。
那立在马上的,是方才还与自己在一起的男人,而那座碑,是这云海的逝去的守护者。
马上人回头望见她,并没有露出多少表情,只略的开了口问道:
“将军怎么来了?”
“陆将军埋在这里?”
巫瀛却没答,反问。
“嗯。”
卢存似乎对于自己问出去的话也没啥兴趣晓得,仿若心不在焉一般轻应了一声,视线又落在了他面前的那座碑上。
那是一座十分简陋的墓碑,一个小坟包自地面上凸起,面前竖了个长方形的石块,上书‘云海陆赞’四字而已。
得到回答巫瀛也不知道说什么,别人在凭吊先人,她这么个人忽然闯入实在——可她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怎么说都不对,干脆闭了嘴。
闭上嘴,视线却克制不住的落在四面的白上。
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漫天遍野的血红,以及,一个比那漫天的血红更艳的少年。
她是知道这种花的。
血红色的那种,叫做曼珠沙华。与之匹配的少年,叫做唐枭。
那年她出族不过一年,对于这个外面的世界有着无数的好奇与向往,她曾跟着一些小镖局四处走镖,见过了许多好玩的东西,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一处落脚,为了某一个人。
虽然族中有游走之婚,但是对于觉得体验一切才是人生的少女而言,她并不觉得为了某一个人的停留是值得的。
可她愈见了他。
那一日她与镖局的镖头们刚走完一趟镖回来,各自得了些银两,便四散了去。而她百无聊赖,便闲闲的到处走,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然后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视线却被一整片的血红色震撼了,无法动弹分毫。
也是那时,一抹几乎似融入了那样多鲜血的影子从自己视线遥远处缓步而来。
那其实只是一抹影子,一抹模糊的,看不清面貌的影子而已。但她却听到自己胸口处传来的铜鼓敲打不停的声音。四肢百骸处传来的兴奋,让她傻得以为自己是因为遇到了强者而生出蠢蠢欲动的欲望。
而那影子越走越近,隐隐勾勒了少年的影,血红衣衫轻薄,桃李艳色,勾魂夺魄。
连思考也无的,她在自己回过身来之前就一把撤了腰间怀穗跑上前去,她还记得那少年一霎的惊慌,但那惊慌的眼睛里却也在瞬间露出恶质的模样,冲她撒了一把什么,得意洋洋的等——她时候来才知道自己被那家伙撒了‘赤黩’,一种让人立时七孔流血而亡的东西。
可她没得反应,这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