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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烧佛-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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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条腰带。
她的腰带看起来似乎很寻常,可是就是在这种寻常里面,那个不寻常,透露了出来:那似乎不知道缠了多少层的腰带,居然呈现出了衣裳底下的颜色——显然是透明的!
巫瀛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两个字:无纱。
也不知道这俩字是从何而来,她却似乎隐隐约约的觉得这腰带可以拆卸,继而变成非常长,且坚硬堪比世上最硬的东西,还具有韧性。
真是巧了!
松开手中的屋檐,女子的身影犹若惊鸿一般在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上空掠过,那人群却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反应,更不会有人之大有一个女子少了一条腰带。
巫瀛看着手中的透明腰带,下意识的抖了抖,不过瞬间,那原本只有女子纤细腰身长短的布料一霎时便在她手中蓬松起来,变成了老大一团!
果然没错!
女子惊喜的拿起一段,双手一拉,那透明的纱布被她绷得笔直,却一直保持着那笔直的模样,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丝毫都没有即将被拉断的迹象。
于是她果断的寻到纱的一端,将之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之上,继而凝神静气。
片刻,那透明的薄沙在空气中缓慢的漂浮起来,犹若蹒跚学步的婴孩,跌跌撞撞东倒西歪。
又片刻,那蹒跚的薄沙陡然之间变得不安起来,不断的进行着细微的晃动,摇摇摆摆,却猛的变成一条好几丈长的直线!
巫瀛的身形,却在这同一时间干脆的一窜上到屋顶之上,站在最高的位置俯视着人群中心的那个人。
此刻的男子,已然失去了再还手的力气,赤/裸的身体被无数双充斥了鲜血的手混乱的抚摸着,无数张散发出血腥恶臭的嘴,一面啃咬吮/吸,一面留下更加鲜红的印记,更有甚者,无数双无法近距离恣意的手,拽住了自己唯一能够拽住的部分,死命的朝着自己的方向拉着……
那人,就像是一个即将支离破碎的人偶,被无数的提线拖拽着,朝着四面八方……
胸口猛然一阵绞痛,巫瀛立在屋顶的脚步颤了一下,她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
那在半空中虚浮的透明薄沙,猛然之间就像是一条伸长了的手臂一样笔直的朝着人群的中心而去!

【088】 飘渺生路

唐势看到那条薄沙的时候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像蛇一般扭动着身体,像箭一般射入人群,然后再像一双最灵巧而强大的手,精准而不用质疑的穿越过诸多带血的手,将中间那已然失去了呼吸的人‘唰’的一声,抽拽到了天空之中。
男子的黑发在天空里飞舞,赤/裸的身体散出了完整的形状,有些还滴着血的地方就像是破烂落到布偶,露出里面扯出来的棉絮,凄惨无比。
失去了束缚的躯体在空中转了几圈,就像是一只终于突破了重围的鸟儿一般,自由。
那紧合起的双眼的主人,终于在如此的时候张开了眼……与唐势一样,他也犯了错,误以为即将死去的人不会察觉到任何的痛苦,可是,他还是会疼。
那些抓咬啃噬的手指牙齿,每一下落到身上的时候,他都会察觉到自己那即将失去的神经在细微的颤抖。
有可恶的手,碰触到了自己最脆弱的位置,他使劲了力气把自己隐隐还冒着血的手掌拍在了这人的脸上,他死去。可还没有等得到片刻的安心那死了人的位置却又有无数双……
满心的憎恶和恶心,他忽然感觉到无比的脆弱,就像——
就像幼年时在那干涸的枯井底,无数的恶心虫子在自己身上,他害怕,他想要尖叫,他……
救我!
救我!
谁来,救救我!
无声的呐喊在小七的心底一声越过一声,再也无法忍受,再也无法用鄙夷的姿态来面一切,再也不能……
“呃嗯……”
忽然之间,一阵剧痛从那脆弱的位置传来,那像是被人咬下了块的痛苦让这已经虚弱到声音都发不出的人儿的用尽了力气的挣扎出声,却以及淹没在了如此的疯狂里。
小七绝望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
就像,幼年的时候一样!
没有人——
最绝望时候的希望,往往是带有滑稽色彩的。
腰间猛然的抽痛,就像是被人甩过了鞭子一般,他很疼,却已经连那最细微的呻吟都发不出了。
然后,一切的痛感却忽然之间消失,就像;就像,他在飞翔!
在空中努力的张开眼,他看到了自己这具惨烈的躯体居然的真的在飞。就像是一只人体的风筝,被风筝线拉扯着,另一端牢牢系在某个人的手中……
睁开的眼,模糊的看到了那个站在屋顶的人影。用这双肉眼他依旧看不出那人是谁,可是——不再需要看清了。
耳边的风声呼啸,他感觉到自己在快速的朝着那个人飞去,仿佛归家的鸟儿。
整个身体的疼痛在刹那退去,无尽的酸涩却从胃底蹿了出来。
一切,都源于一双手,一双……有些暖的,有着薄茧的,颤抖的手。
巫瀛揽住了那在半空中被自己拉扯过来的躯体,却不知道为什么的双手有些颤抖,她甚至生出了一股自己也说不出的愤怒!
慌乱的抬起这软绵绵依偎在自己怀中人儿的面孔,她多么害怕自己是否已经是晚了——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苍白的,小小的,纤细的就像是少女一般的面孔,被她从那散乱的黑发当中找了出来,可那黑发的黑与面孔的白以及那上面沾染的血渍,就犹若一张色彩交错了的画面,承得那黑色愈黑,白色愈白。
然后她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双,模糊的,呆呆望着自己的漂亮眼睛。
再然后她看到了水……无数的水,争先恐后的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水……
于是她慌乱了,不知道为什么的,就像是看到了这世上自己最害怕的最担忧的东西一样,只觉得无论让自己做什么,只要能阻止这个人的眼泪。
可是她不认识他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惊慌失措的女子忘记了应该马上带人逃跑,反倒是一屁股坐在了房顶上,把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更紧!
面孔上那些不住滑落的是什么,小七已经有些陌生了。
自从幼年的那次时间之后,他就真的再不曾流过眼泪,可是这一刻,依靠在这个人的怀里,他却实在忍不住恣意的哭泣起来……就像当年,那个受尽了委屈却无处诉苦的小娃娃,终于在这样多年之后,拥有了一个能够让自己哭泣的肩膀……
唐势犯了个错,小七也是,如果巫瀛不犯错的话,未免显得有些饿不够公平。
所以这个原本已经可以潇洒带人离去的女子,在将小七搂入怀中的刹那,同样犯了一个错。
她待在了那里,给了原本已经气急败坏的唐势又一轮攻击的可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可能只是一瞬间,可是这两人的情绪都太复杂,便有了度秒如年的可能。
巫瀛忽然感觉到屋顶的一侧在大力的颤抖,就像是要被人给拆掉了似的——于是终于回过神来,惊愕着自己的行为,却也感受得到自己怀中的一片濡湿,这满身是血的人儿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不过这会儿根本是不该有如此心思的,她只应该赶紧离开!
可是时间已经被自己错估了,巫瀛一面托起怀中人的手,看到了这双手掌心的两道深深的伤痕,一面从自己身上扯下布条快速的缠了缠,又将自己的外袍褪下,裹在这人的身上
一切不过数十秒钟,完成之后她便看到那面仿佛正在被人拆卸的房屋那边,露出了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
双手将自己怀中抱起,巫瀛这才忽然觉得这人轻得不像话。
而小七也看她,那双逐渐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的眼睛牢牢的注视着她,就像是一分一秒也舍不得挪开一样。
她的心忽然就变得好软,好软好软。
一种只想要疼宠呵护的心情没来由的充斥了自己的整个心房,仿佛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可是,那些伤痕,狰狞的落在她的眼底,让人无法克制的产生愤怒的情绪。
她都舍不得伤到分毫的人儿,居然——
啊?!!
这是,这是……什么想法?!!!
巫瀛震惊的意识到自己脑海里中刚才浮现的那句话,继而却更加错愕的发现自己脑海中关于这个男子的画面一副接着一副的出现,初见时的那抹艳丽的红色,离开时满心满怀的痛苦,为少年偷盗优昙婆罗的无奈,生下小小鹭的无尽快乐,两情缱绻的……
“小七!!!”
脱口而出的名字,就像是一个解脱的魔咒,所有失去的记忆,甚至包括被小七抹去的源于佛缘的那些记忆,巫马之殇……所有的记忆,全部都回来了!
抱着人的手一个颤抖,她几乎将人给摔倒地上,手忙角落的揽住之后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想这些事情了,那无数双赤红的眼睛,就像是一具具□纵的木偶,毫无害怕的朝着他二人奔来。
更可怕的是,巫瀛的视线落到屋顶的四面八法,每一面都在不断的有人跳上来——直接的跳上来,就像是这样的高度什么也不是一样。
抱着人在人群里厮杀可不是一间轻松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更是一个大问题。
被人群攻击了之后的女子,非常努力的寻找着缝隙,她甚至还想如之前一般踩着人脑袋跳出去,然而这一次——每当她跳上一个人的脑袋之后,便会有无数的人学着她一般的踩着身旁人的脑袋追这她到处的跑,甚至那些人本身身上所带有的武器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原本的恣意来去此刻变为泡影,带着小七的巫瀛狼狈的在人群中逃着。
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可是却变得很长。
每一次的奔跑都像是最后一次那样的疯狂,巫瀛逐渐觉得这样下去不但人救不出来,或许自己也会搭进去。
可是这时候的她,却已经并不太在乎自己的性命了,她只有三十年可活,不是吗?就算逃出去,也顶多在活个一年半载的,有什么意义?可是小七不能死!
这家伙如果死了,小小鹭就真的会变成孤儿!
心里头已经打定了注意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给带出去的女子,努力的平静着自己一丁点儿也不平静的心情,四下的打量着所有的可能逃出口,却根本发现不到任何的东西。
一股近乎绝望的颓丧心情缓慢的侵蚀了女子的心,巫瀛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都像是个大大的笑话。
爱情,她似乎总是恋上奇怪的人。
生命,她的生命从幼年起便注定了短暂。
延续,她的小小延续……
想到那个的孩子,巫瀛忽然笑起来,无论怎么样,那小家伙……一想起来,便让人觉得温暖。
正在这个时候,巫瀛忽然觉得自己的袖口有极其细微的动静,她侧首看过去,正巧对上那双模糊的眼睛。
然后她看到那双眼睛改变了方向,朝着入口的位置望了过去
……

【089】 沉寂苏醒

有一种感觉,仿佛很轻。
无数的虚无漂浮在空气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泡沫的形状,小七张开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面八方的泡沫,发现它们都是彩色的,就像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彩虹。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泡沫在他的眼前成群结队的跑过,小七惊讶的发现这些七彩的泡沫里居然全都是一个人的面孔,或笑的,或宠溺的,或生气或懊恼……可是奇怪,他却不认识这张面孔,只觉得看起来就好喜欢。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也在一个漂浮起的赤色泡沫里,摇摇晃晃,不一会儿他就已经感觉想要睡着了,就像是幼年时被父母揽在怀中,轻轻摇晃着呵宠。
好奇的双眸缓缓的合上……
他好喜欢这种感觉。
“啊——”
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从如此的安逸里折腾起,整个身体猛的弹起又重重的摔下!
“小七!”
“爹爹——呜呜——”
耳边传来一大一小两道焦虑的呼唤,小七却全无所觉的只能感受到自己浑身的疼痛……好疼……呜……
躺在床上的消瘦男子赤/裸的身体上的满身的伤痕看得坐在床边的女子心头一阵一阵的抽搐,巫瀛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心疼一个人到如此的地步,可是……
她所能做的,此刻却只是看着,只能看着。
就像想要帮他去疼,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几日以来,她就只能在床边看着他时而安逸,时而不住的流眼泪……心疼得恨不得能转会身去把那些家伙挨个儿的杀掉!
小七是从来不哭的。
从来不!
可是这几日……
她想要握住他的手,可那双满是划伤的痕迹的手,却是动一动都会扯到伤口的。
巫瀛会想到三日前,她顺着小七的眼睛看到了那个被淹没在人群中的红色,半点也不迟疑的,她只有着杀了那个人的心——那个唯一没有变成赤目的人,当然就是这一切的肇事者。
可是,等到她真把人给带了出去,又领了小小鹭,所必须面对的第一条便是赶紧为这人医治伤势,可是显然不能与佛缘会和,虽然他是最适合的大夫,可是更显然的——这两人基本等于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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