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梓归-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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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远了,她似觉察到什么,匆忙回头。迎面而来的水波撞得她一阵头晕目眩,她已顾不上许多,想要返回寻那越发遥远的一点,却无奈,越飘越远……
“宿西!!”
她大声呼喊,耳边回应她的却只有那一如既往,万古不变的哗哗水声。
方才来时的地方,忽强光一闪,砰的一声,似有何物生生爆开!紧随其后,无数细小木屑纷扬而起,平寂的翊川,终于下起了一场大雨……
这雨便是那木屑所化。
心,仿佛被无数铁蹄踏过,揪成一团。她的耳边听不到水声潺潺,有的,是万古不灭的那一丝残魂,他终化去,待她去寻,既是寻他,亦是寻她。
“怀音……”分不清鼻腔中的酸涩是为何,她望着那漫漫木屑,有的飞向河面,有的随水流去,有一些,绕过她模糊的双眼,聚到那大树底部。
渐渐地,那木屑聚合在一起,眼前,是一双手。是了,便是这双手,救她于九死一生的手……
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她双腿一跪,抱着脑袋,大哭了起来。
那手伸至身前,那时,她还只是稚龄女童。
“千千,我来接你回家。”
漫天大雪鹅毛般飞扬,她坐在地上撑首看着停在她眼前的大手。修长,微微发紫。
“要回去了吗?”她调皮打了一下那手掌,迅速站起身来,道:“我去跟九空……”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声暴躁吼声:“你休想将她带出去!”
鹅毛大雪蓦然飞旋而起,风暴狂袭,天地间透着一丝阴沉。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雪,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怕,瑟缩躲在男子身后。
眼中除了漫天大雪,剩下的,便是满目血色,还有淡淡的腥味。
她曾以为,雪一定同鲜血般,落在哪里,哪里一定是惨烈绝望的。
她还是让怀音带了出来。后来,她才知道,九空叛离了仙夷,被长长久久锁在了翊川。若怀音晚了一步将她带出来,那么她也就完了。
薄薄夕辉洒在他落满斑驳血渍的白袍上,他的唇色白得吓人。
“怀音……你不要死!”蹲在河畔,女童拉着他凉透的手,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寒鸦归了巢,夜风开始呼呼刮起。
她冷得发瑟瑟发抖,只能蜷在他怀中,一边喃喃自语:“怀音,你可千万别死了,你死了,爹爹可要罚我了……“
一张苍白的脸忽然靠了过来,女童一惊,忙转头望去。
却见,他唇角勾着一抹笑,依然紧闭着双眼,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千千是担心让你爹爹罚吗?“
心中猛然大石落下,她红了眼眶,抱住他的脖颈,哽咽道:“千千,就是怕怀音死了……”
温热的泪水浸湿他凌乱不堪的衣物,他摸着她的脑袋,叹道:“傻孩子……”
他们在河边足足带了十来天。
平静湖面,千弦指着水中倒影,不满道:“怀音,我额头上多了个东西!”
“到今天你才发现?”慢悠悠走来,怀音趴在河畔,怪模怪样看着她。
沉默半晌,千弦让他看得全身汗毛倒立,末了皱了鼻子,道:“真难看!”
“你就莫要挑三拣四了,那可是九空的护命之物!”
“护命之物,能换钱吗?”她一双黑亮大眼睛骤然生辉,一脸馋像问道。
怀音神情莫测看了她一眼,默然片刻,幽幽叹道:“他那是存了心不让你当个仙夷人啊……”
她还待问得清楚些,却见怀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玉佩,戴在她额上,嘱咐道:“千千,额上的图腾可不能轻易让人见了,知道吗?”
她点点头:“知道啦!”
伫立水中的女子,泪眼婆娑,望着那碎木块,五指修长。她珍重将它抱在怀中,泪仍是止不住。
怀音牵着她走出仙夷,彼时她还太小……
“千千,失去的,你要一点一点找回来。”宿西的声音自远方传来,忽然,一道水流猛烈冲击而来,千弦一惊,只来得及抓住这一句话,脚下一个不稳,已是被冲出很远。
仙夷高远殿。
暗翳中猛然闪出一道身影,宿西忙抽身躲开,正欲捻诀,待细看时,又恍然一怔,“长老……”
白袍老者双目一虚,看着宿西一身狼狈,沉默片刻,他冷声道:“将怀音的精魄散出,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长老,我……”
“怎么,你倒有理了?”他上前一步,逼向宿西,厉声道:“若是千弦没办法将怀音的精魄都找回来,莫说她寻不到那十年,就是怀音,都会魂飞魄散!”
“长老,千千会找到的。”暗夜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声音却无比坚定。
“宿西,你何来如此自信!莫要重蹈南山月覆辙!”老者面色一红,想来气得不轻,宿西却也不再顶嘴,站在原地,顿了片刻,他颓然低首,轻声道:“爹爹,孩儿……无话可说。”
“那便领罚去吧。”老者轻声一叹,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依恋,我很喜欢的一个章节~~
、山人归来问是谁
淙淙流水倒映着耀眼光斑,千弦眯缝着双眼,透过粼粼波光望去,青山绿水天高云白,此身已然不在失城,若是,还有想去的地方,那便是……泊城了吧。
顺流而行,一片荫翳自水间划过,正欲闭眼,忽然胸中一阵窒闷袭来,她双眉微蹙,正打算浮上水去,头顶却传来一阵“叮当叮当”清脆悦耳的铃声,紧接着是女子爽朗的的笑声。
“哈哈!姑娘,你投在这急流中,是要寻死,还是觅活呢?”
“哗啦——”千弦破水而出,水花点点溅在半空,折射出莹莹淡光。那满脸笑意的女子抬手挡了一下,又是一阵叮铃响声。她凑在千弦面前,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说道:“姑娘,你无论是想要求生,还是求死,我流兮儿都可以帮你一把!”
胸中的窒闷稍退了一些,心还是跳得极快。千弦胡乱抹掉一把水,入眼所见,崇山峻岭,水静明湖,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看着便赏心悦目。然而,最富灵气的,还是眼前巧笑倩兮的少女。
二八年华,身形极高,梳着两条大辫子随意垂至腰间,发色微黄。明眸皓齿,嘴角轻勾,一副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潇洒模样。着一身翠色衣衫,手腕间挂有一串铃铛,稍有动作,便叮铃铃作响。
“流兮儿,我既不求生亦非寻死。”抬眼略扫了一圈,千弦看向流兮儿问道:“这是在何处?”
流兮儿见着千弦本就开怀,听她这一问,更是一脸兴奋,笑道:“此处乃是环曲的河西渡,为翊川支流,若是再往前一点便是大名鼎鼎的祥光谷。”她颇为自得,指着身后,朝草木葱郁处撇了撇嘴巴,道:“喏,就是那儿。”
“祥光谷?”
流兮儿看着千弦一脸疑惑,似是初来乍到。她拉着千弦,热心说道:“祥光谷是我的住处,姑娘来自何方,欲往何处?”
“我……”略略踌躇,仙夷一族自古便离群索居,若是说了实话,只怕稍有不慎反要招来是非。还未搪塞过去,却又听得流兮儿漫不经心问道:“姑娘该如何称呼?”
轻笑一声,原来遇到了位性急姑娘。
“千弦。”
“你叫千弦!?”流兮儿一听,立时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凑至面前,将她看得仔细。此时认真一看,果真是个玲珑女子,素衣白袍,且不说旁的,单是那双黑亮狡黠的双眸,更是令人望之一眼,便难再忘了。流兮儿暗骂自己着实是迟钝,这般女子,她早该先问问。
不过,现下也不算迟。流兮儿眼睛滴溜一转,握住千弦的手,抬脚便欲往祥光谷。一边走着,她口中还似嘀咕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得千弦脚下一个不稳,险些绊倒。
“流兮儿,你可知泊城该往哪个方向去?”千弦急于知晓这是何处,只能跟着她行了几步。
“泊城嘛,我只知道顺着这翊川往下有泊城,至于如何走便不知晓了。”流兮儿摇摇头,她双眼滴溜一转,似是想到有趣的事,自顾自笑了起来。
手中忽一阵酸麻,流兮儿转头看去,却见千弦微微一笑。眼前闪过银光虚影,样子像是匕首,她一惊,本能抬手去挡。那银光落至身前又转了个弯,往身旁划去。耳旁听得一阵破空之声,再看去,千弦挣脱已然在几步开外。
“流兮儿,后会有期啦!”话音刚落,千弦飞身一跃,往密林深处纵去,几息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曾料想,自己还未使上一份力,竟是让她逃了个干净。流兮儿气鼓鼓剁了一脚,颇为懊恼。
寂静祥光谷中回荡着女子脆弱银铃的喊声,“师兄!大师兄!”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袅袅不绝的回声,流兮儿懊丧靠在树旁,无奈撇了撇嘴。往日,夜白若闲来无事便在这附近晃荡,今日却不见踪迹,流兮儿不禁有些纳闷,莫非出谷去了?
此时已近黄昏,想来千弦也早已走远了吧。她怔怔看着昏黄光线渐渐笼罩在祥光谷中。此时,一阵扑翅之声忽然响起。流兮儿偏首看去,但见成群结队的飞鸟正往祥光谷右岚聚集,黑压压的一片,倒像是乌云蔽天。她看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声:“哎,师傅又在干傻事了。”
太阳才刚落下,谷中渐渐刮起大风。流兮儿打了个寒战,正欲回去,却听得树上传来一声嬉笑。
“流兮儿,你方才大张旗鼓在谷中乱喊乱叫,怎么这时候不叫,反倒唉声叹气了起来?”
“咦?”流兮儿抬头一看,却是夜白正侧卧在树上,有趣打量着她。
愣了一会,流兮儿才醒过神,怪叫一声:“哎呀,师兄,你怎么才吭声,方才叫你老半天,你去哪了?”
“我去什么地方,还用得着跟你交代?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天大的事呀!师兄!”她怒目而视,狠狠一脚踹在了树上。晚风拂来,几片黄叶寥寥落下,树上那人依旧纹丝不动。流兮儿在树下大声喊道:“我见着千弦了!”
“什么?”夜白冷笑一声,道:“流兮儿,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当年千弦在这祥光谷来去自如之时,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你哪里会识得她?”
“她说了,她就叫千弦!今日我路过翊川,她忽然一下就从水中蹦了出来!“流兮儿做惊恐状,张牙舞爪说得绘声绘色,”我特意呆在河边看了老半天,想说她若是要自尽,我好搭一把手,帮她一下,若是要求救,我便做一回好人。佛祖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她摇头晃脑说了老半天,夜白却是扇子一拍,打在她头上,“叫你再胡说八道!流兮儿,你多少次在祥光谷中大喊大叫,说是千弦来了,可又有哪一次是真的了?”
流兮儿吃痛,揉着脑门,看向身旁的男子,道:“师兄,这次是真的!我若是再骗你!我……”她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看着夜白,底气十足,恨声道:“我……”
“我大师兄天打雷劈,可是?”夜白打断她的话,瞥了她一眼,道:“流兮儿,有这功夫胡闹,还不如去劝劝师傅。”
天色更是暗了,夜风刮起流兮儿垂在腮边的发丝,有一丝娇俏的模样,她站立片刻,看着夜白渐渐走远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师兄,我真没骗你,这次若是骗你了,我流兮儿天打雷劈……”
她这话本就说得极为心虚,自然没人听见,待将话说得大声点,脑中忽打了个激灵,她手搭着下巴,转念一想:“不对,这世间有多少人重名重姓的,若是遇到了一个叫千弦的,却偏偏不是师兄日思夜想的那人,那她流兮儿岂不是天打雷劈得冤枉?”
夜白方绕过竹林,身后朗朗传来流兮儿颇为不甘的喊声:“我若是骗了你,我师兄天打雷劈!”
谷中空寂,一丝旁的声响也没有,只有流兮儿袅袅回旋的赌气话。
轰隆!!
仿似响应那话一般,流兮儿方才走出一小步,但见空中白光一闪,紧接着听得一声轰鸣,一道响雷竟轰然劈了下来!
银白闪光骤然劈下,将流兮儿吓得全身瑟缩,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望望天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暗自心惊:她流兮儿,胡说八道惯了,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胡言乱语竟是这般灵验!
远处,夜白的声音幽幽传来:“流兮儿,若是想谋害你师兄,拿出点真才实学来,哪里学来的这些邪门歪道?”
“师兄,你去哪儿?”流兮儿心虚看着夜白已经走远的身影,喊道。她本是要去河西渡寻夜白回山谷,却不想平白无故生出这些事情来。眼看着天就要下雨了,流兮儿暗自叹气,喊道:“师兄,你当心点儿,雷声大!”
“流兮儿,白菜马儿还在河西渡,我去将带它回来。”
暮色四合,摆脱了那古灵精怪的流兮儿,千弦一人来到河西渡。不远处一匹精壮黑马正低头悠闲吃草,浑身通黑,仅仅在胸前有一簇白毛,那毛色却是白得发亮,甚是好看。
闻得声响,马儿打了个响鼻朝千弦望过来。有片刻的恍惚,千弦仿佛从那马儿眼中,看到一股深沉的悲哀,是那般凉,好似遗落了心中最为珍贵的宝物,令人望之一眼,便不忍再看。
那马儿怔怔看着她,千弦亦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