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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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师灭祖》作者:卫何早
【文案】
有时我很迷惑,这些年我们在做什么?
为谁卖命,为谁刀光剑影无怨无悔。
为谁失去最爱的人。
这一切是否值得。
走南闯北历经沧桑,拔剑的手是否可以褪尽血腥洗手作羹汤。
而你以为看到的世界,就是你所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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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杜寻 ┃ 配角:陆晟之,于然,邵子洛 ┃ 其它:刀剑如梦
卷一:小立恨因谁
第1章 第 1 章 满眼春风百事非
晨起时,发现冬天已经离我远去。
整个严冬酷寒的空气恍若烟消云散,手脚从温暖的被子里伸出的刹那,再也不似触到冰一般迅速缩瑟缩,像被玉包裹,温润如玉的这个初春的第一个清晨,分明将一切荡漾开来。
我喜爱春天,喜爱软软的清甜的事物,喜爱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无言的意境,小楼立于水边,酥风贯入,带来淡淡的水的气息,此番清新宜人只应天上有。穿衣洗漱时望着窗外一汪碧水缓缓流淌,实是惬意之极的享受。
没到桌边就闻一阵焦香馥郁的香气,油条炸得酥黄,淡白色的热气袅袅婷婷微微弱弱,火候刚好。豆浆是我喜欢的比温热再热一些,不至于烫口却顺着嗓子到达胃里温暖整个胸腔。有时也想,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忙碌一生有人游手好闲,偏偏一个省吃俭用拮据度日一个却吃香喝辣饱暖安逸,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却不知天意如何安排的。比如我。
别人会说:不过就是知州大人的孩子,投胎投得好罢了。
但投胎也是一门艺术,更是一项技术活,你得承认这门技术不是人人都掌握的。
爹娘恩爱,兄弟和睦,知州大人官运亨通爱民如子,子嗣个个出落得一表人才满腹文章,家有良田千顷广厦数间,美好的生活呀比蜜甜……
当我的哥哥们在餐桌上热烈讨论去哪里郊游打猎吟诗作赋时,一声破裂的巨响将所有人定格在骤然受惊的呆滞中。
后来证实是大门破了,为什么会破呢,因为被人强行用类似于石块的东西撞开,就那么一下,几乎地动山摇。黄花梨大门应声而倒,一小队一小队的官兵踩踏而入,人汇聚得多了,围成一个有缺口的圆,而圆的缺口正对呆坐餐桌上的我们一家。就像洗澡时突然闯进一群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让你连尖叫都忘了,这队人马带给我们最直观的印象是真够训练有素,仿佛事先排演过很多遍。
我爹缓缓起身,面对气势汹汹又满面肃杀的一干人等,居然迈着方步:“总兵府何时变成强匪,私入官宅,该当何罪?”
这帮人手持兵刃四散开来,二话不说开始闯入后堂搜查。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只须一时半刻便将每一处搅得鸡飞狗跳,可怜我们家下人,惊叫的逃窜的就地大哭的,各具形态不一而足。这下我爹郁闷了,抖官威镇不住人家倒不算什么,郁闷的是人家压根儿不搭理你呀!
“这难道是要抄家——”娘用颤抖的声音低泣道。
我们立即默默的达成共识,爹肯定是在官场上得罪什么人了。一齐惊恐而幽怨地望着他。
没有任何征兆,野蛮的抄家行为戛然而止,四周顿时安静,只听我爹向正从门外走来的紫袍的人冷笑道:“贺青云,你好大胆子,本官身负皇命镇守边州,家宅之中岂容你带兵闯入,肆意妄为。”
“搜出什么?”贺青云并不接我爹的话,转身问一个官兵。
“书房暗格中搜出几封可疑信件。”
信件呈上,贺青云打开尽数浏览一遍,越看嘴角的笑容越是诡异,此人不笑时模样甚是冷峻,一笑又笑纹颇深,仿佛拿刀刻在脸上:“杜大人,只怕须得烦请走一遭刑部大堂。”
我爹真还算顶得住,脸上掠过一丝惶然,很快恢复往日神采,大笑三声:“且不论此举必是栽赃无疑,本官官居四品,你一介佥事,越级抄检本官府邸已属大罪,可有圣旨皇命、刑部手谕?”
“身为边关知州,身兼重任,却里通外国联合异族图谋我朝疆土,将你带回,你说圣上是治我越级之罪,还是治你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罪?所有杜府案犯,全部收押。”说完淡淡地挥一挥衣袖。
官兵开始绑人,哭声一阵惨过一阵,我熟悉的,亲爱的家人,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了吗?
你早上起来,哈欠还没打完,吃着油条喝着豆浆,突然就被抓了。找谁说理去?禁不住一声怒吼:“我爹没有叛国,外国做官又没有中原舒服,他犯不着叛国!”
说实话这是我的心声,倒不是我对我爹的人品多么坚信,而是他这官帽戴得好好的,完全没有卖国求荣的动机!可为什么吼完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我?包括我的大哥二哥,那注视我的目光中鄙夷中带着赞同,仿佛在说虽然你这话说的不怎么冠冕堂皇,好歹也算漂亮的大实话。
一句话又具备多少力量呢?
我们披枷戴锁,双臂捆于身后,折腰垂首,男子冠巾不在披头散发,女子朱钗掉落发髻散乱,统统狼狈不堪地经过厅堂游廊,离开这些平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景,匆匆一眼掠过,来不及想一去即是永别。
我的娘亲抱着我,因为是妇孺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官兵没有强行将我们分开,只是给她上了一副脚镣,也并没有为她准备和我爹一样的囚车,只让她和丫鬟婆子们一起步行。
一片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百余人哭哭啼啼地走走停停。我挣扎着要下来,母亲这样抱我会很吃力,而我毕竟已有她一半高了,可被她按住,只听她轻声道:“这些人出手狠绝,贺青云身后必然还有更硬的靠山,虽然不知道谁在害杜家,这次是绝无善了啦……”我咬着嘴唇,似乎感受不到痛楚:“我们可以告御状!”她无奈地笑了,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我把头埋在她胸口,呜咽:“我们都要死了么?”她不说话,我们忽然失重,整个世界开始翻转。
伴着“人犯跳崖啦”的惊呼,我们撞上坚硬的石块,飞起来,与尘土一起滚落,眼睛鼻子耳朵甚至嘴里顿时充满细小的土砾,带着腥味,腿脚依然离地,很久很久没有消失的巨痛之处似乎越来越多,直到我抓着什么,用尽全力抓着了什么。
睁开眼睛,不相信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四肢。
泥土混合着血,黑和触目的红掩盖了所有裸露出来的肤色,偶然抓住的崖面的枯枝使我没有继续掉落,万幸,娘亲抓着我一只脚,两个人的生命全部依仗于这不起眼的东西。
“你还小,今后还有数不完的日子,娘已经活了半辈子,只能成全你到这儿了。”她的喘息声几乎掩盖微弱的低语。
手臂的痛侵占所有意识,如果张口说话大概就没有力气继续支撑了吧。可是母亲的话什么意思呢?
“活下去。”她的声音忽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别为我们报仇,只为你自己活下去,我们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起笑着看你。”
身子一轻,抓着我脚腕的手已经不见了。
一下子失去骨肉至亲,让人疑惑失去的是大半个世界。我的世界开始残破,永远无法缝补。
崖下是江,水流湍急见所未见,母亲的身影小到只剩蚂蚁一般,再是蚂蚁也没有了,无声无息。依仗的树枝突然开始松动,土壤一点点掉落,没一会儿工夫,我和连根拔起的树枝一起坠落。
第2章 第 2 章 飘蓬只随惊飙转
不知为何没有掉进江里,醒来时整个天空是灰白色的,今天是个大晴天,即使脑袋和身体一样残破不堪,也清楚的记得今天是春天里第一个又大又好的晴天。
可为什么四处阴云密布,就像为什么会固执地铭记空气曾是那么轻柔香甜。
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手臂很痛,估计断了。湿冷的风吹在脸上又痛又痒,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流进眼睛里一阵刺痛。脚没有伤到,扭转自如,不管有没有力气,我决定走。站起的一瞬才明白有多难,如果人无痛感该是多么美好……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朝着水声潺潺的方向,无论如何我要去找母亲,哪怕是尸体。
水流依然湍急,沿岸的石块被冲刷得光滑如鉴,其声涛涛,永无间断,只是没有亲人、家、幸福、安逸、什么都没有。
经过的路人看见我的样子纷纷退避三舍,打量怪物一样远远观望。这里会有追兵吗?该躲到哪里去呢?本能地跟着经过的路人走,直到来到一个热闹的镇子,才发现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安全,搜捕的人越不容易辨明方向,何况我这幅尊荣,懵然无知地混在人群中更显扎眼。没人会认为一个肮脏不堪血肉模糊的人正常吧?呼喝声此起彼伏,猛然回头,追兵就在不远处,一面喝退路上的行人一股脑扑将而来。本能地奔跑,可呼喝声越发的近,天堂有路你不走就是这么个状态,到头来发现再怎么挣扎面前依然是绝境。
没有路,桥的那头也是堵截的官兵,脚下只有这座桥,桥下仍然是江。
也许注定和母亲一样,而这就是归宿。
乌云不知不觉聚集盘旋,厚而重。天将欲雨,风愈发湿,卷起头发又重重放下,天地间一片灰黄。原谅我,没有你们想象中那样坚强,原谅我精疲力尽只想安眠。
“活捉!人犯要自尽!”领头的大臂一挥,一帮人向我涌来。
看向这世界的最后一眼,我给了他们一个微笑。
事后子洛告诉我,那天我在桥头的笑容格外炫目,以至于他远远瞧上一眼,顿时心生恻隐,向老大说了几句好话才伸出援助的双手,虽然不明白一个濒死之人的笑容能有多少魅力。
攀上桥栏,半个身子已经倾向水面,一马迅速飞奔至面前,马上少年丰神俊朗,白马白衣连腰畔的刀鞘也是白的,将死之时眼前忽然晃过一个绝世美少年,好歹不算一件坏事,冲他咧了咧嘴,我继续跳。
“跟我走!”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却显得极为有力。
我不会跟你走,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分辨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在帮我谁在害我,人在绝地,不信前方还有路。
受伤的胳膊被他揪住,揪我的人觉得使不上力改为拽起肩膀,看起来比我大不了两岁的小毛孩竟毫不费力将我提起,放在马鞍上立刻策马飞奔而去。追兵在身后咆哮,此时不知从哪儿骤地冲出两骑,与我们并肩而行,马蹄疾踏,眨眼工夫便看不见后头的踪影。
颠簸中每一处伤口又是一次撕裂,又累又饿又痛,恍恍惚惚中马停了。
看向与我并骑的少年,蹭得人家白衣上到处是血。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你这个样子……跑不了多远。不如去里面包扎伤口,用些饭食。”
吓死我了,以为让赔衣服呢。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一栋半新不旧的深宅大院,并不起眼:“会连累你,救命之恩已经很感激了。”
他跳下马,眼中闪过一丝自信:“倒绝无连累之说,这里无论何时都很安全。”
世上真有无巧不成书之事?雪中有人送炭,生死关头有人收容?记不清哪位圣贤说过,太过巧合和过于顺利都不是好兆头。犹豫不决之际,掩护我们脱逃的两匹马踢踏踢踏地回来,马上的一老一少和他们的坐骑一样悠闲,那蓝衣少年有一个绝好的温暖的笑容:“我们救人到底,你也就别迟疑了。”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低下头,发现自己很矫情,明明肚子饿到穿,或许施舍一词对于我是陌生的罢。
蓝衣少年下马,和救我的白衣少年并肩而立,一下子让我想起我的大哥二哥,不仅身形类似连年纪也是一个二十五六、一个十五六岁的样子,顿生不少亲切感:“那吃完东西我能洗个澡睡一觉吗?”对待亲人咱们一向老实不客气。
哈哈哈,马上的老者仰天大笑,两个少年则是一脸哭笑不得。
“小兄弟,随我来。”丫鬟领我沐浴更衣,拿来食物和伤药,我笑说:“谢谢姐姐,我自己来吧。”她便不管我,自行去做别的事儿去了。抖开换洗的衣裳,是一身青布常服,略大一些,想必府中没有我这么大的孩子,胡乱穿在身上,又把自己塞得饱饱的,开始缜密的思考。
首先他们不是恶人,否则我早已身陷囹圄。其次这个地方地处城郊,说热闹不热闹说偏僻不偏僻,总比在街上闯荡安全,暂可容身。还有一个原因是母亲的生死,由我的状态判断,从同一个地方掉下来我没摔死,母亲十有八九也只身负轻伤没有丧命,何况死不见尸。避过风头再从长计议方是上策。
从长计议是父亲的口头禅,跟他说什么都是从长计议,一生谨言慎行最后落得生死不明,还有我的兄长……不知道他们如何了,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抬起头都是同样的天空,彼此身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