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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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开个价罢。”我一脸忍痛割爱的决绝。
“姑娘。”妇人华丽地转了个身,又回来了:“却不知可否吹奏一曲?此去必不返矣,也不枉你与这玉笛小友相交一场。”
我做凝思状,点头一笑。
原本只想凭着变卖玉笛和裴夫人多打一次交道,没曾想到还要吹奏,临时起意吹了曲妆台秋思,算是迎合一下裴夫人的机遇与心情。一曲终了,听众纷纷抚掌。
再一次连说过奖,这技艺可是师父的又一个宝贝啊,连两个师兄也未传授,据说没有慧根之人轻易学不到如此炉火纯青之境。
“领教了。”裴夫人不住点头,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问我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何人,我一一作答,她于是暗下决心似的道:“不怕姑娘取笑,我近日正填一篇古乐府曲,琴音尚可胜任,唯独缺一位精通笛艺之人配曲合奏,如不嫌弃,一同前往舍下研习乐理如何?全部完成之后,自然还有报酬。”
意料之外的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不免心跳加速。
嘴里却犹疑:“这……”
“想来姑娘变卖随身之物,也是为了应付衣食住行,寒舍虽简陋,这些倒不成问题。”她比方才少了些漠然,多了些诚恳:“不知意下如何?”
小娘子,你说大爷我会如何?
“夫人如此盛情,却之不恭受之有愧,那么,叨扰了。”缓缓施了一个礼,脑中浮现出街头恶少的标准笑容。
传说中的独居女子的家,很容易进嘛?大爷我内心瞬间充满喜悦。
第20章 第 20 章 努力春来自种花
老实说,原本对音乐疏无兴趣。漫长的学艺生涯中,音律和武学一样,都是不得不学而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东西。某样食物你必须吃,所以不用去想口感如何,时过境迁回首往事,忽然发现很多人与事不约而同地麻木里带着点儿喜悦,厌恶中又透着些眷恋,而时间已不能倒退,沧桑不由分说给予沉重的质感。
“你刚才的笛声中,有股释然。”裴夫人看着我轻声道。
“你说人经常回忆过去,是不是件好事儿?”
“幸福则已,不幸何必?”
同才女说话就是身心舒畅,纵使有鼻塞不通之处,轻轻点拨顿时茅塞顿开:“你一定有很多幸福的往事罢?”
她拨弄膝上的素琴,有一下没一下的,只是不成曲调:“即使有,如今也不愿回想。”
“那是不快乐太多,所以宁愿忘记那些快乐的,反而清净。”
她笑了:“别总把人的心思猜得那么透。”
“不好吗?”
“从前我也乐于此道,直到有人告诉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她若有所思:“可我太不可救药,连如此实用的能力也不愿去学。”
是不屑吧?这应该在说裴大人,可每每涉及丈夫,她又会立即打住,无论怎么委婉的诱导也不多说一字。一个多月了,长诗倒是快要填完,可案情没有往前迈进半步。有时甚至怀疑师父命令我接近裴夫人,这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裴大人若是在意发妻,为什么月余不曾露面?裴夫人若是心系郎君,为什么不做丝毫努力挽回这段伉俪之情?
好不容易忍住飞鸽传书的冲动,既来之则安之,质疑领导的英明决策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天我和裴夫人,呃,眼下应叫岑静姑娘了,和她的丫鬟一行三人去买徽墨,出门没几步,一男一女状似亲密迎面而来,无论从哪里看他们都是那么般配,那么珠联璧合郎情妾意。正想着为何如此眼熟,瞧见我后二人均是错愕莫名,接着呆若木鸡。过了很久,男子神情愈发的愧疚惶恐不安,女子则满面诧异掩饰不住一股心虚。二人不应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比他们还要意外之色溢于言表。
“娘子……你怎会在此地?”男人艰难地开了腔。
死师兄,占我便宜,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我们……其实不是很熟。”女人哆嗦着双唇。
死白初初,你们这对八竿子打不着的狗男女到底唱的哪出。
裴夫人听这一声娘子,带着不易察觉的冷笑将邵子洛打量一番,眼中自是浮现出了然之色,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胳膊,低声叹道:“难怪。”
苦涩地瞅着面前的男女,又苦涩地问她:“难怪什么?”
“难怪你着了魔般天涯海角地寻他,也难怪他始乱终弃抛弃原配。”
听到了吧死师兄,人家夸你呢,就算对我无限同情也不影响变了法儿的夸你。
帅哥就是有犯错的资本,因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对他难以抗拒呀!
我现在的表现是不是太平静了?这不符合剧情。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尖叫一声扑向二人,拼命撕扯男人的衣衫和女人的头发:“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原来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我一直在找你呀,被人当做疯子还是到处找你!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还有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抢我的丈夫,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世上只有我一个傻子!”
中气之足的呐喊瞬间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路人,很快纠缠不清的我们仨就被群众包围。难得受到如此瞩目,朝廷当街处斩也没这阵势,看来围观这等事体还是和大众的审美品味息息相关。
裴夫人和丫鬟见事态不对,立即参与到劝阻和拉架中,大概怕我寡不敌众被这对狗男女打死,古语有云话可以乱说架不可以乱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我很不情愿地被她们拉到一边,歪鼻子斜眼地气喘吁吁,被泪水打湿的脸上贴着散落下来的长发。
“娘子,你听我解释……”我传说中的相公同样狼狈,但依然上前一步欲意忏悔。
我断然拒绝:“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请相信,我们真的是有苦衷的。”我传说中的勾引朋友老公的闺蜜亦往前迈了一步,小模样本就勾人魂魄,楚楚可怜的神情更是我见犹怜:“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噢,亲爱的们,这是有意丰富我的创作素材么?委实感谢我的二师兄和好姐妹,从天而降而又义无反顾地为我伟大的小说事业添砖加瓦。
如此经典的桥段,如此的精彩绝伦耐人寻味,一定要把它写进我的小说里。
有人扯我的袖子,原来是裴夫人:“家丑不可外扬,依我看咱们暂时先回。孰是孰非先放一边,他也一定再来寻你,先散了这股火气再说,伤身不值。”
浑身哆嗦地点了点头,双手捂住气得煞白的脸孔,委委屈屈随她们回家了。
裴夫人资深淑女一名,此时自是不便多问,去院里照顾她新种的茶花去了。她的丫鬟可没多少涵养忍住不住冒出来的好奇,趁我喝热茶换衣裳补妆的空儿,小声问:“那女人真的是你的好姐妹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她怎么能公然抢走你相公,又在那里充好人扮柔弱呐?”
我撇撇嘴,谁知道呢,世上兔子偏就吃了窝边草还吃得挺香的事时有发生。
“你相公倒也还念些旧情,不像我们家老爷,为了个小妖精对夫人简直是翻脸不认人,一点儿夫妻情分也不顾念,突然变化那么大,真是想不到。”
“哦?”一面不甚客气地使着裴夫人的胭脂,一面淡淡地问:“喜新厌旧也这么高调?”
“可不是嘛,连性情也变了呢,认识他的人都说和先前根本判若两人。”小丫鬟歪着头道:“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你打算怎么对付那狐狸精?”
这孩子很有练八卦剑的潜质。
哎呦一声倒在身旁的香榻上,扶额呻吟:“头好痛,我要睡一觉,今天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干笑数声,小丫头只好意犹未尽地离开。
脑袋整个儿埋在软枕中,觉得自己还真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二师兄不是奉命去京城办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案子么,怎么骤然和白初初出现在杭州,还很配合我的身份与处境杜撰了这出大戏?难道师父认为我成功接近岑静,而加派人手以便我们三人联手,加快结案。
如果二师兄当真特意来帮我,那么他很可能从我一到杭州就对我的一切行踪了如指掌,那么……他知道自己作为道具为顺利接近岑静尽了一份力时,会不会感到由衷的骄傲?
我错了我真的不该将他的光辉形象作为小白脸负心汉的蓝本,频繁展示于杭州城的大街小巷,弄得妇孺皆知。
出来混,始终是要还的呀……
第21章 第 21 章 若似月轮终皎洁
连续几天都有个年轻公子前来探访,我吩咐小丫鬟千万别开门,一连几次都避而不见派头十足,那人自然是我那传说中玉树临风的相公。
裴夫人不免感慨:“当初若有现在的硬心肠,他也伤不了你分毫。”
“如今才知天下男人只有一个姓氏。”我冷笑不止:“早知男人都是姓贱的,就万万不该对他们温柔体贴百依百顺。”
“那也未必,所谓八分柔情二分冷酷,总要让他们尝了甜头,才有欲擒故纵的诱饵。”她写下最后一个韵脚,我们的作品宣告完工:“你不过是甜头之后没有留下点儿小遗憾罢了。”
细细咀嚼过来人的话,只觉受用无穷。
她看了看我的神色,又道:“下次他来,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那男人已不属于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对你自己负责,也对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负责。无论结果如何,你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至于他——”
我立即接口:“是死是活就是他的事儿了,与我无关!”
我们相视而笑。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入戏太深?要冷静,要抽离。
眼看曲谱业已完成,长期留驻此处未免不便,师兄和白初初那边儿到底有多少进展,未曾知晓。二师兄又一次登门时,我决定出门相见。
熙熙攘攘的大街只隔了一面矮墙,立在墙根下,人声隐隐脚步声声,杂乱的声音反而是种掩护:“我待不了几天了,你这里可有眉目?”
“只差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他低声道:“如果顺利,今晚就能到手。”
“岑静这里并没有我们需要的线索,她只是一个相夫教子同时擅长舞文弄墨的妇人,现在连家也不要了,离群索居。”
“你要做的只是等待。”
“原定前来协助我的并不是你。”
他沉默了一下:“那个人半路遭人暗算,已经死了,所以我临时接到命令,改道杭州与你会合。”
裴彦光被我们盯上,我们又被别人盯上,明显是敌非友。即便如此,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二师兄仍然不愿轻举妄动,就像他曾说过的,我们毕竟不是杀手。
子时,城郊榆树林,如无意外杭州之行当在此处有个了结。
到地方时,月光刚好穿过云层,徐徐绽放淡淡光华。
二师兄已经在树下久等:“岑静那里有何异动?”
“倒没别的。”我笑着展开手中之物:“只有裴大人亲笔书信一封,童叟无欺。”
他颇有深意地笑道:“人家夫妻私相传递之物都被你弄到,未免太妙手空空了罢。”
没办法,谁让傍晚突然有人送来一具瑶琴,又偏偏无名无姓,裴夫人推测八成是她丈夫送的,因为年轻时他们便以琴结缘,算得上定情信物,如今送来此物一定是变相劝说她回心转意,于是被不屑地放在一边。待她睡下,我自然从里到外查检一遍,最后一劈为二才发现其中关窍,这证据是铁板钉钉无从狡辩的了。
想来裴彦光贪赃枉法,并非没有忌惮,一旦自己阴沟里翻船或被相互勾结的同僚灭口,夫人手上这些证据足以让一干家眷自保,信中还包括了上京投奔何人及躲避搜查路线等等。
真是太周到了,仿佛早料到自己没有好下场。
“白初初呢?”
“留在客栈,她轻功绝顶却不擅短兵相接,再者我不习惯让女人掺和这等凶险之事。”
“我不是女人么……”
他端详我一番,摇头道:“你虽然一副弱女子之态,却没有让人立即保护的冲动,也激不起男人的怜悯之心。”
太打击了,完全罔顾自尊心的打击:“就这么母夜叉么?”
“你总是咬牙解决所有应付不了的事,好像在对靠近你的人不停说着我不要同情不要怜悯,时日一长,便认定你不是正常的麻烦不断的女人。”
好了我听懂了,反正强悍写在脸上的女人注定要吃亏的。
“说正事吧,你怎么知道今晚裴彦光一定会给岑静送信?”
“其实你应该猜的到。”
“执行这次任务的不止咱们两个?”
“裴府当中也有我们的人。”
奸细无处不在,就像这薄雾。
头顶的叶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又很快归于寂静。微弱月光不知何时消隐了去,只有勉强能分辨眼前之物的光亮透过树叶的间隙投到身上。
我向师兄叹道:“真不明白,有人明明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偏要趟这趟深不见底的浑水,所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