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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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我有些伤感,转过头,发现石琰目光如炬地盯着我。
又怎么了,这孩子今天反常。
“其实还是有靠得住的人呐。”半晌,他嘟囔道。
“你不会想说是你吧。”
他不理会我的埋汰,自顾自说:“十年前我喜欢一个姑娘,可惜没法儿和她在一起,直到现在我对她的思念一分也没减少,虽然很久没见,但并不阻碍念念不忘。”
是么,你还有这段情史。十年前你和我混在一起,这中间还有什么情节是我不知道的?还是你离开陆府后发生的小爱情?瞧你那含情脉脉的小模样,丢死人了。
师兄有了心中挚爱,现在连石琰也有了,唯独我依然单着。这样看来我似乎格外不幸些,可再一想,似乎对爱情一物也没做过什么努力,自己不用心,怪不了天怪不了地,只怪有太多未完成之志,比如为杜家翻案啊,家人沉冤得雪啊,共享天伦之乐啊,或者是我的剑可以再快一些……我想我可以付出足够的努力使这些愿望全部实现,然后发现自己老了。
那时大可仰天长叹,良人呀,你究竟在哪里?
第26章 第 26 章 沉思往事细思量
神游正酣,只听他道:“前边有个茶水铺,停下歇歇脚吧。”
正好干粮不够了,铺子边上有口井,也可灌些清水。拿着水袋坐回他们中间时,石琰的神色明显有些异常,不免警惕起来,再一次观察忙碌的老板和伙计,又将食物放近鼻尖闻了闻:“看起来没有问题。”
“他们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做的是正经买卖,提供的食物也没有毒。”石琰道:“不过也像很多普通人一样,都会报信。”
一道白光冲破天际,炽烈的余光久久不散。
“游戏要开始了?”
他安然地用着茶饭,淡淡地:“我不喜欢游戏,无论怎么卖力都像是假的。”
一把鬼头刀从身侧斜劈而至,刀身上的铁环夹杂风声发出摄人心魄的魔音,石琰依然不紧不慢地举着筷子,却在刀风离身不及寸许时骤然出剑。云南鬼刀后人一向很少卷入江湖纷争,没想到为了裴炎光一案居然被重金雇佣。
眼前的木桌整整齐齐裂成两半,还好事先将自己的馒头和岑静的一碗面单独拿起:“好好的东西别糟蹋了,咱们先吃吧。”
她惊恐地瞪着桌子的残骸,又惊恐地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半晌接过面碗:“不等石琰了么?”
“哦,他很快的。”甚有把握地瞄一眼战局。
他终于让自己出类拔萃无人能及,这把无论走到哪里都注定闪耀的快剑,定能带来梦寐以求的声明威望,就像从前说过,我们各自拥有了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如此强劲的同行,有朝一日拔剑相对,我想我没有把握轻易胜出。
但是我们怎么可能拔剑相对?
“这就是大英雄的待遇么。”英雄归来,却发现他的饭碗已经不复存在。
因为我只有两只手啊,唯有将馒头让给他:“逃了?”
“重伤,应该是去搬救兵。”
不知师兄那里情况如何,这样类似于亡命天涯的日子何时到头。
复又启程。
这几日走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路,好容易来到一处大镇,此地车水马龙四通八达,不比杭州繁华却多了几分世俗烟火气,江岸烟水迷离,终日漂浮着淡淡的雾霭。
虽然经过一夜的休整,待会儿又要赶路,清新的早晨仍给人一种短暂的闲适安宁。有些人的早饭总是匆匆忙忙,甚至省去早饭,我却一直很享受一觉醒来的第一餐。
“伙计,一盘油条三碗豆浆。”石琰道。
“对不起,我不吃豆浆油条。”向伙计道:“随便来点儿别的吧。”
“还不肯改变吗?”
“听不太懂。”
石琰目光炯炯:“没想到你最害怕的东西,竟然是往事。”
言重了,我只是在尽可能的情形下避免回忆而已,或许那些沉痛已渐渐磨去伤人的锋芒,使人能够坦然以对曾经失去的幸福,却并不意味着彻底遗忘。又或许是我已认定今生不会再有那样飘溢着豆浆油条气息,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天伦之乐。
失而复得的梦,每做一次都是种欲罢不能的折磨。
“借问,这里是三个人罢?”一个鹤氅青衫的年轻男子彬彬有礼地问。
未曾阻止,岑静已经点了头:“还剩一个位子,你坐罢。”
观察来人,发觉这是个练家子,而且看起来身手不错。
他没有携带任何包袱,手边只有一个青布包裹的长条形硬物,不是短枪就是单刀。灰尘遮盖了原本白皙的肤色,却遮盖不了一副风尘仆仆的疲态,声音浑厚双手有力,身量不高,脸却偏长。
忽然觉得这副打扮有些熟悉,随之与石琰交换一下眼色,发现他也有类似的迷茫。
“几位不是本地人罢?”喝完一碗稀粥,他再次彬彬有礼地问道。
率先白他一眼,以免岑静又傻乎乎被人搭讪。他受我一记眼刀理应知难而退,谁知浑然不觉地接着说:“诸位不要误会,在下没有恶意,只是独自赶路甚是枯燥,倘若和几位同路,结伴而行岂不更好?”
“我们不同路。”
“大姑娘家,性子还是温顺一些为好。”
这从哪儿蹦出来一朵奇葩,竟敢教训起老娘来:“大小伙子,还是莫要随便和陌生女人套磁为好。”
“在下真的没有恶意。”他诚恳地往前挪了挪,竹凳在地上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只是觉得诸位想必需要一些帮助。”
我拉拉石琰的袖子,低声忍笑:“算命的?”
“不。”他嘴角上扬,显得有些狡黠:“卖耗子药的。”
这下连岑静也不言语了,大概觉得遇到传说中的骗子。
青衣人将我们扫视一通,叹了口气,匆匆喵了眼身旁的包裹,缓缓道:“实不相瞒,昨日中午死于茶水铺的人,是我的堂兄。”
谜底揭开豁然开朗,难怪觉得他眼熟,原来和昨儿那个本是一家。苗人肤色偏白,个头普遍不高,细听一下其实他的官话说的有些生硬。
游戏真的开始了,而这位仁兄虽然话多,却没那个直接开打的老兄痛快。
石琰放下碗箸,淡淡道:“据我所知你的堂兄没死,至少他逃跑时的身姿很是矫健。”
“阁下误会了,我不是来报仇的。”
“总不是来谈生意的吧。”
“阁下真是料事如神。”他眼睛一亮:“如此看来诸位很乐意听在下——”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该学学你的堂兄,鬼刀一向以迅猛著称,它的后人做事也该干脆利索点!”
“虽然他是我的堂兄,亲戚间却不怎么来往,所以我并非为了赏金而来。”
“不管为了什么,挡吾者死,你应该清楚。”
“姑娘这样的脾气,如何找得到婆家?”
我错了,我不该和他说话,从第一句开始我就错了,退后一步,一面照应岑静一面对石琰道:“交给你了。”
说话间,青衣人突然起身,绕着客栈热闹的厅堂疾步走了一遭,最终站定,满意地点了点头。
搞什么名堂?
想问又委实懒得再和他多言,只见他指了指周遭,又指了指不远处燃得正旺的油灯:“这里的光线不好,加之地势低洼,每到中午店家才会将油灯熄灭,也是我选择此地详谈的原因。现在几位有没有觉得浑身酥软,像是吃饱喝足以后的微微犯困?不消多时,这酥软会让人连动一根小指的力气也没有。”
“我忘了,苗疆来的人,连他们身上的气息都要格外小心。”石琰冷笑。
“所以几位还是静下心来听我详加叙述比较好。”他温言重复,一字一顿地:“因为我真的没有恶意。”
第27章 第 27 章 人间所事堪惆怅
“不会耽误诸位很多时间,在下只有一言相告。”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杀了裴炎光,绝对比押送归案明智得多。”
岑静的脸色顿时变了。
乍闻丈夫的处境,无论是真是假都很难维持淡定。本是一副旁观者的样子,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使她眼中霎时充满困惑与焦虑。石琰倒是场中最坦然的,完全不吃他那一套,甚至哼起小曲。
“这牡丹亭甚是不错。”我由衷地。
“我唱的明明是十八摸。”他委屈地。
“淫词艳曲弄出风流高雅味道,你也是古今第一人了。”
“承让承让。”
我白他一眼:“谁让你了?”
估计这位青衣兄得气死,除了裴夫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迷茫中,内力还算深厚的我和石琰在药力的作用下尚能说话,却忙着插科打诨,全然没个正形,这便叫做传说中的无视状态。
“二位可曾想过,裴炎光即使安全抵达刑部,却当真有公堂之上揭发余党的那日?即便极力保全做到滴水不漏,到时牵扯出完全想不到的人于事,却又是怎样一番光景。一座楼本就要塌了,松松垮垮尚且可以应付一阵,若下重锤整顿,也许没等焕然一新便已毁于一旦。你们确信凭一己之力,可以收拾得了这样一大副烂摊子?”他依然好脾气地道。
我们自然不予理会。
“老实说,在下一口咬定鬼刀门与此案毫无瓜葛,只怕二位未必相信。方才重伤遁逃的那位,一向极力赞成与贺青云联合。”他长叹数声:“而我,并不赞成。”
裴炎光死无对证,鬼刀门失去这票生意,以至于杜绝一切足以同盟的隐患。这小算盘打得够响,充分展示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魅力。
对于双赢的事,任何人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可就算全天下的人对这个办法称赞有加,敝人也是最后极力反对的那个顽固份子。
“哎呦,我真被吓到了。”石琰眼中惶恐的波光晶莹欲滴。
看着他那柔弱的样子我居然开始抽筋:“你还是当场咬舌自尽吧!”
“两位是嫌价码不够么?”青衣人沉默半晌,双眼紧闭一副豁出去任人宰割之态:“尽请开价。”
“兄台。”
“我叫彭鹏。”
“好的,彭彭呀——”
他的面目渐渐的扭曲,大名始终被人当做小名唤也是天下一大痛事,只怪当初只顾叫着顺口的父母。
“我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这的确是百利无一害之策,对双方都有极大的益处。”严肃地清清嗓子,轻声道:“所以我决定……不领你的情。”
可以想象他此时的心情,跟踩到一坨狗屎没啥区别。
我们不再耗费口舌,对视中彼此的立场与心意已十分明了。
彭鹏渐渐淡去和善的面孔,生意人终于成了刽子手:“裴夫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那么二位,还有什么临终遗言?”
我恨声道:“你敢!”
“我自是敢的。”
“我觉得你不敢……”
“在下对陆先生向来尊崇。”彭鹏冷冷地:“不过杀他个把弟子,倒也没什么可畏惧的。”
“在下对鬼刀前辈向来敬重。”一个声音堪比严冬积雪,有着骄阳灼之不化的慵懒:“不过杀他个把后人,倒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英雄总是关键时刻才出现,季晨这个英雄出现的方式却很平凡。
他是一直坐在我们隔壁的位子上,披着一件灰色的斗篷,自始至终充当一名合格的旁观者,直到彭鹏拔刀相向。
说实话我并不是一开始便知他在身侧,不过自从发现他的存在,心中委实落下一块大石,若非如此哪有心情和石琰逗趣吹牛,浑然不管生死。
“季大侠,行侠仗义的时候到了。”我拿眼翻他。
这家伙脱下斗篷,里头穿了件纯黑的袍子,淡金色的腰带,愣是将小腰儿紧紧一束,伤未痊愈,脸色有些苍白,英朗中透出一丝丝文气。他转过身来看我,未语先笑,也许因为迷药的关系头顿时有些发晕。
彭鹏的刀尖刹时往下沉了沉,神色不自在起来:“是你?”
“别来无恙?”
“自从五年前败于你手,我没有一天无恙。”
季晨颇为怅然:“令兄好么?”
“自从我二人联手尚未将你击败,他没有一天不觉得愧对先祖,毕竟这是鬼刀自创始以来未曾遭遇的重创。”彭鹏无奈地看着手中的刀柄:“虽然我和堂兄无甚深交,但作为嫡系传人,他的责任早已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声名所累,古而有之。”
“阁下又是为何所累?”
自是一个情字啦,今日一战,彭鹏并非输在计谋,而是对季大侠的长情估量不足,谁能想到这么多年,季晨依旧无声的守护在岑静身侧,不离不弃。
“手下败将,再败一次又有何妨。”有意激怒彭鹏,扬声道:“我还是不喜欢绕弯,一个赢得无所谓,一个输得不服气,索性出去打一场,我们几个就当是彩头好啦,谁有本事谁拿走。”
彭鹏顿时斗志昂扬,季晨则苦着脸瞄我一眼,似乎我是个出惯了馊主意的坏小孩儿。
老兄啊,知道你重伤未愈力有未逮,若不先撑一阵子,我又怎么逼出药性送走这瘟神?
顺便瞄了下石琰,才恍悟师父当真待我不薄,这精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