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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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见他出外练武,多数是密室修习内力,造诣同我和子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师父也曾下过数年之后他必将与自己比肩的断言。
“这套掌法没见你用过。”我坐在草地上,见他收势,笑道:“师父还有没传授给你的功夫?”
“自个儿瞎想出来的。”他擦擦脸上的热汗,这才瞥了我一眼,奇道:“你脸色不对呀。”
正惊异他委实进益非少,修为竟到自创武功路数的地步,闻言不禁摸脸,怎么不对啦?
“脸颊处两团可疑红晕,光可鉴人。”
几步来到水边,平静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个女人春光乍现的脸,不看不知道,若是顶着这两朵红晕四处晃荡,岂不成了众人笑柄?救命啊,怎么会这样……
“你刚才,从子洛的屋里出来?”他笑容可掬。
“别胡思乱想,事物不可只看表面!”
“那内在是——”
“唉,本来也是要告诉你的,但你必须保证听完给我出一个靠谱的主意。”见他连连点头满口答应的样子,我缓缓道:“石琰他说,想和我成亲。”
他于是静默了。
这静默对我的打击是巨大的。
我们就这样坐在草地上,无声地看着每一片水纹荡漾而过,很久以后他才转过头来问:“你是觉得被求婚的感觉很开心,还是想到将来和他在一起由衷的快乐?”
“两者都使我快乐,更让我快乐的是幸福第一次如此清晰,太真切了,实实在在的立在眼前,甚至可以摸到。”
“看来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很多女人一辈子都不知道,所以她们吃了无数个闷亏而不自知。你们很般配,好好过日子吧。”他渐渐绽开笑容,显得那般和煦温暖。
“那你刚才为什么都不说话?”
“小师妹要嫁人啦,心中总有不舍。”继而皱起了眉:“我只是在想师父那关该怎么过。”
确是当前最重要也是最为棘手的问题,可身边两个最为亲近的人都赞同我们的结合,多少为虚无的胸腔中打足了底气。不巧的是师父一早公干去了,好不容易憋足的勇气尚未派上用场。
私事告一段落,就忙公事吧,岑静自从来到陆府一直要求见裴炎光一面,可这要求因涉及到裴炎光的安全,故未曾答允,眼看刑部归案的日子临近,裴炎光囚禁于陆府的时日不长,与人方便一下亦无伤大雅。
小院里的小屋依然作为密室的入口,想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和石琰一起通过收徒考验,他还狠狠踩伤了我的手,往事不堪回首啊,谁能想到如今我们不是竞争对手而是携手共度余生。
身旁的岑静对这个普通的小院儿甚是质疑:“你说这里有机关?”
“不要触碰任何一样东西,跟在我身后,看到奇怪的事也不要惊叫。”
看到奇怪的事,你的第一反应还是会惊叫,岑静惊呼之后连退几步,刚好退出门槛之外。她在跟前儿我还不好出手,裴鹏和一个手提单刀的长脸男子架着裴炎光从箱中纵跃而下,男子的刀柄上刻着复杂的纹饰,应该是彭鹏的那位堂哥,也是茶水铺中石琰的手下败将。
“今后行走江湖千万记得,别得罪鬼刀门的人。”给岑静一个手势,暗示她先走并通知其他人:“因为你们实在太执着了。”
“我堂弟说杜姑娘诡计多端,不知不觉就会上了你的当,我看也是。你和我们磨嘴皮子,是在等救兵吧。”不怎么地道的汉话。
杀了我再出去,无论如何也需要时间,相比动武,我当然更喜欢谈判。
“放下裴炎光,你们毫发无伤的离开。”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世上有种钱是不能拿的,那便是断头钱。”
“姓裴的在我们手里。”
“两位不妨弄死他,也好同归于尽。”
二人果然显得有些迟疑。
半响,彭鹏恢复彬彬有礼的样子:“我们已经卷入这场是非,无法全身而退,今日杀裴炎光是死,不杀,这条命迟早也是贺大人的,倒落了个鬼刀门办事不利的名声,杜姑娘,对不住了。”
想法透彻,言行也很一致,堂兄手中单刀翻转。
岑静也不知有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凭她的速度,就算领会又要多久才能跑到子洛那儿,今日除了硬拼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拔剑,剑尖直指彭鹏双目。
阳光从小窗中长驱直入,折射在平滑如镜的剑身上发出炫目的光芒,非常短暂的刺痛,眼前也会黑暗那么一瞬,某天不经意间发现的损招却用在了这里。彭鹏的反应一如所料,无法抗拒瞬间失明以至于瞬间失神,剑尖触碰到他的眼皮,绝佳的机会却被堂兄的飞身来救打破了。
一手夺过裴炎光,发现他气息平稳,只是被人点了穴,略微心安。
“我就说这两个小子占不着便宜。”邵子洛在左边门框旁鼓掌。
“通常与师妹为敌,不死就算赚了。”于然在右边门框边颔首。
都去死,来了还不帮忙,倒袖手旁观说起风凉话!
“三对二,是不是有点儿缺德?”
“不告而取更缺德吧。”
两位师兄自顾自地商量完毕,招呼我一声便往外走。彭鹏弟兄二人亦不愿在小屋里做困兽之斗,人质已失,不如出去痛痛快快打一场。屋里顿时剩下我和不省人事的裴炎光,正好白初初飘然进屋:“我的地盘,交给我好了。”仓促道了谢,转身和师兄们并肩战斗去了。
第31章 第 31 章 十一年前梦一场
“这似乎是我们三人第一次联手。”于然颇有感触。
听着甚有意义,内心也颇激动。邵子洛都开始跃跃欲试了。
隐约间,不易察觉的,忽然有些不安,看了看身旁的师兄们,又望了望对峙中的鬼刀兄弟,这股感觉似乎不是冲着眼前的对阵而来。一直以来我都侥幸于贺青云只派了一队人马刺杀裴炎光,无疑他们是刺客中的翘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怎么了?”子洛诧在我身后询问,话音中满是诧异。
顾不上回头,更顾不上解释,飞奔至小院,绚烂的阳光下小屋四周沉静而安详,看来是我多虑了,陆府的防卫想来堪称森严,调虎离山也得有进来的本事。
推开木门,裴炎光坐在平时那把木椅上,以背示人,笔直的后背上多出一道冷光。那是一把剑的剑尖。
长剑骤地从身体里拔出,血光一现,腥气扑面而来。
裴炎光依然纹丝不动地坐着,你会诧异于他是如何使自己死得那么四平八稳。凶手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比死人还要四平八稳地垂下长剑,等待血水渐渐滴落。
“是你?”眼前这个人,仿佛很陌生。
“是我。”石琰点头。
角落中一团白色的影子,静静趴伏于地,脸色却比衣衫还要苍白,像是受了某种内伤。他虚弱地笑了笑,亦同样用这虚弱的笑容迎接到来的剑光。石琰一面挡住我的攻势,一面回头喝道:“别杀他!”
还是没能救下白初初,重伤之后奄奄一息,又被一剑穿吼,顿时血染白衣。
“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拼死抵抗,差点儿坏了我们的事。”石琰身旁的男人留着漂亮的胡子,神情很是冷峻:“你的心未免太软,这样的人通常死得比较早。”
我见过这个人,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在哪儿。
如果时间能够停顿,就可以先扑在朋友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再质问老天为什么同我开了这样的玩笑,尽情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最后彻底厌世遁入空门,可时间无法立止,一别成永诀,阴阳两相隔。
“你们才是真正的主角。”我惨笑:“所有人都低估了贺青云。”
“贺青云?”小胡子想了想,淡淡地道:“他是我的手下,不过这个人不怎么又用。”
石琰扫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不再承接我的目光,转而向同伴道:“既已完成任务,取下姓裴的人头回去交差,这里交给我。”
“你得和我回去复命,不能再以任何理由拖延,这次我无法再替你搪塞了。”
“告诉上头,我仍有一事未完。”
“什么事?”
“成亲。”
小胡子取下人头的动作一气呵成,闻言却险些手腕抽筋,不可置信地扭过脖子:“这个女人?”
“其实我只是利用她,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她,若非今日突然被她撞破身份,我可以继续待在陆府永远不被怀疑。”
“让你放弃现在的身份配合我行刺是上头的意思,你也知道,做咱们这行本就身不由己。”
“既然身不由己,就更要为自己做一回主。”
小胡子对这个近乎于荒诞的问题唯有哭笑不得:“你不如现在问她,愿意和你成亲么?”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不过不打紧。”石琰无比满足地深吸口气:“在我心里,已经成过了。”
若非这厮的背叛和白初初的死对我刺激太大,经脉也不至于忽然阻塞,气息也不至于忽然倒行,四肢也不至于忽然麻痹,整个人忽然僵硬,动一根小指都有可能血脉逆行七窍流血而亡,更不至于强作镇定,一边忍受着两个男人的一唱一和,暗自调匀内息,计算恢复正常的时间。
小胡子望了眼屋外,又催促一声,见石琰仍是不动,撂下一句后果自负提着人头自己走了。
终于想起他是谁,十年前和石琰第一次相遇的那场考验,我们三个同时胜出,只是自从拜师学艺之后再没见过此人,原来两人最初就别有所图。
最后一道行至经脉的气息畅通无阻,盯着这张曾经牵挂的脸:“这就是你说的出类拔萃,无人能及?”
“我说过这种有理想有抱负的话?”他还剑入鞘,神情有些缅怀:“彼时少年气盛,总还有点儿幻想。”
“到底是真是假……”
“什么?”
明知故问,这满地血腥,和你的终身之约,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为什么一面说只是欺骗,一面又固执地留下,昭告世人即将与我成亲?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矛盾,也许一辈子都弄不明白。
“得手了,还不走么?”
“我还欠白初初一条命。”
“知道就好。”
屋外忽而一阵喧哗,像是小胡子临走时惊动了守卫,这喧哗中又有两个人逆行来到院中,石琰耳力极佳,想必已经心中有数。
师兄都来了,何用我动手?
“别让他们进来。”石琰低声恳求:“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事到如今还会信你?
“我是孤儿,双亲故去之后无家可归,有一天突然一个陌生人找到我,说我是个可造之材,可以为他们做一些事。此人来历不明,我没有答应,他们当天却掳走了我的妹妹,那时她只有八岁,如果我不屈从,难以想象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子会遭遇什么。在我彻底放弃抵抗之后,他们教我武功和各种生存应变的手段,同时信守诺言放了我的小妹。”
印象中,石琰从未提及自己还有亲人在世。
他极快地继续,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些人,小有所成的那年抓住一次机会,正当我打开家门准备带着妹妹远逃时,只见她身边站着两名大汉,一个将刀架于颈项之上,另一个眼睛不住瞟着她的衣衫……从那时起,我才知道这辈子我都要受人控制,别无退路。后来听说妹妹被一个久负盛名的神偷看上,收为弟子,表面上自由自在,只有我心里清楚,何时背叛,何时就是妹妹的葬身之日,那些人,说到做到。”
心中猛地一动:“你妹妹叫什么?”
“琴瑟。”
“我见过她。如果你没骗我,那么她现在过得很好,而且洪王世子似乎对她照应有加,不必担心。”
他安然点头:“那就好……我死以后,请你竭力保护他的安全。”
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死?
骗我这么惨还想轻易去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可他的脸色渐渐转青,唇边渗出深紫的血。一声巨响,师兄踹开木门,石琰临死不忘给他们一个微笑。这笑容,和白初初如出一辙。
白初初自身有疾,本是命不久矣,他是命中有疾,无药可救。人不怕病,怕的是命。
“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我扑上去,却被他瞬间倒下的身子绊倒在地。
“忘记一切,找回快乐。”
不负责任的人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死了,至死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卷三:空剩当时月
第32章 第 32 章 十年踪迹十年心
一个月以后,我发现自己忘了笑的感觉,隐隐约约透着似曾相识。三个月后,尝试对镜子挤出久违的微笑,终以失败告终。直到过去半年,某日不经意间嘴角上扬,这才骤然惊觉自己的痊愈。
“拉拢季晨?”依然保持着这个珍贵的微笑,极其淡定地:“你不觉得是天方夜谭吗?”
师父无辜地看着我:“为什么不说唯才是举呢?”
“我跟他不熟呀……”
“谦虚了,你们看起来挺有交情。”
除了公事,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废话,除了裴炎光死后岑静随之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