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残月-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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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少康一行八人往林中沿着南方走了不远,便见到一片十分奇特的石林。这座小岛中部为一座并不是很高的山脉,而那片石林正是由一块块褐色的巨大岩石组成,有些地方生起了厚厚的苔藓,看似年深久远。在石林的正中,有一道石门状的入口,毫无遮挡阻碍,就那么立在那里,似乎在召唤着看到它的人进去。
没有人知道那道石门在那里孤零零地伫立了多久,又等待了多久。江湖上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玉美人之谜,终将要在今日落下神秘的面纱。
柴少康似乎心情大好,带着众人走走向那道石门。
石门很重,两名武士上前想要推开它,它却纹丝不动。柴少康见了,上前一步,运起内力,双臂扳动石门,那道石门终缓缓打开。一股许久未见阳光的闷潮之气扑面而来,十分刺鼻。
“主上,属下愿为开路先锋!”就在这时,有人自告奋勇,想要率先进入山洞。
柴少康点头,众玄衣武士拿出怀中尚未湮灭的火折子,借着光线,纷纷拥入腹道,都想一睹这石洞的神秘。
柴少康带着金牡丹,司空毓儿,紧随其后。
石洞很深,最初的一段,竟似慢慢倾斜走入地下;墙壁上插着一些陈旧的火把,众人取下几个,点燃用来照明。但不知行了多久,走到一处,地势渐渐上行,脚下的土路也变成了石板铺就的小路。众人屏息凝神,十分警惕,不想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忽然一声惊呼,便没了声音。
原来他不慎触动重力机关,脚下一空,登时掉了下去。但令人惊异的是,脚下的石板却纹丝不动地复合为原处,仿佛从未曾移动过一般。
走在前面的玄衣武士顿时都吃了一吓,惧怕起来。不能后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速度却慢了下来。
忽然行至一处,前面赫然出现分叉,两个石洞一左一右立在那里。
柴少康命两名武士往左面的那个石洞去了,未行至十步的距离,但听得里面箭簇如雨,走在前面的那个惨呼之余中箭。身后的那个见到同伴惨死,吓得魂不附体,顿时退了回来,口中连连呼喊:“主上救我!主上救我!”
柴少康见了,气的一掌推开他:“没用的东西!”随即便亲自头前带着众人,往右手的石洞行进。
毓儿神思恍惚,脚下便慢了几步。众人此时丝毫不敢再掉以轻心,十分留意四周的动静。
毓儿只觉石洞内空气窒闷,心中十分惴惴;伸手扶住石壁想要休息片刻,冷不防前面上自己手掌触及的地方传来一声“啪嗒” 的脆响,顿时脚下一空,一声惊呼,便跌落了下去。
柴少康听到毓儿的惊呼声,急忙前来查看。再摸墙壁,再无机关可循,心忧之余,甚至出掌想要将那石板震开,怎奈它竟纹丝不动。
“主上!眼下我们还是先进入洞中查看形势。这石洞机关巧妙复杂,丝毫不逊于自在石城中的机关。说不定我们进洞之后会发现解救寒星夫人的线索。”一名武士上前献计道。
柴少康听了亦觉认同,便不再说话,带着众人往石洞内探寻而去。
司空毓儿只觉自己仿佛滑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中去,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那个洞穴竟似很深很深,终于她滚落进一片开敞的空间,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她的脚摔得不轻。顾不得全身的酸痛,她想要起身,却发现右脚似乎伤得很重,竟站不稳。
这里依旧十分昏暗,但竟比方才自己跌落的地方稍稍有了一丝光亮。毓儿扶住旁边冰冷的石壁,艰难地往前一动,一瘸一拐,这才发现,她的手竟摸到了一些藤蔓。
在这样的地方,竟有植物生存?她疑惑不解。
稀稀落落的藤蔓遍布在这山洞的四处,有些十分粗壮。她循着那藤蔓的指引,极慢地向那片开敞空间的一侧一动。经过一道狭窄的山崖缝隙,她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束看似狭小而又明亮的光线从上而下,照射而来。毓儿抬起头,在黑暗中呆了太久,竟觉刺
眼。
那束其实光线并不小。只是距离她太远。
此时此刻,她竟站在一个环形火山的内部山底!四周的山壁以一种奇异的弧度微微地向上收拢,山壁十分之高,足有百丈之余,在那仿佛遥不可及的尽头,一片蔚蓝色微云的天空依稀可见!
按照来时所看到的小岛上的山脉大概的位置猜度,她此时难道竟在这岛的中心!?
而实际上,毓儿错估了她的位置。此时此刻,她却是在一座火山内部的山底,只不过,那里并非是这小岛的中心。她并不知道,与这座火山口毗邻的位置,有另一座几乎相同大小的火山山口。
看起来这座火山已经年深日远,处于沉睡状态。每日正午的阳光一次次的照射到山口,投到山底,为那些藤蔓提供了些许得以依存的阳光。
一阵细微的水滴声缓缓地传来。毓儿愣住。她沿着四周的石壁缓缓地移动,这是一片呈圆形的开阔腹地,脚下沙石遍布,山底的石壁略略倾斜,与大地相接,形成了一处处空隙,而那些垂下来的藤蔓,则成了天然的挂帘。
终于,在一个昏暗的角落,她看到有一处石壁,微微有水滴渗出,滴在下面的石钟上,发出微弱而又清脆的声音。
毓儿咬了咬嘴唇,她确实很渴。她想要移动过去,喝上一点点水。不想抓住藤蔓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她跌倒在藤蔓之上。
那一处藤蔓长得十分茂密。毓儿只得扶住地面想要起身,就在这时,她发现在藤蔓的后面,露出了一片整洁的石壁,和一节森森的白骨。
“啊!”她吃了一吓,惊呼出声,再次跌坐在地。
此时已经渐近正午,火山洞里的光线渐渐地强了起来。
她赫然发现那片整洁的石壁上,依稀现出几个字。
她慢慢爬过去,用手扯开藤蔓,努力辨认着。那里有两行字,一行是汉字,还有一行却是毓儿不知道的一种语言,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种语言不是金文。
汉字写的略显生硬,却很清晰,那应是用匕首在石壁上所刻出的字:耶律浚。
毓儿觉得她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耶律浚!那是她的伯父,母亲耶律阿九里的哥哥,辽国的昭怀太子!
她仿佛一下子又有了力气,她奋力地爬了起来,用力地扯动着那些藤蔓,想要看清楚那石壁的全部。她奋力地扯着,那些藤蔓却似乎异常的坚韧,划破了她的手指。她赫然想起完颜希尹留给自己的匕首,她从腰间的秀囊里取出匕首,隔断那些藤蔓。
如同一幅被掩埋在岁月深处的陈旧不堪的壁画,一面灰褐色的石壁,终于完整地呈现在毓儿的眼前。在那石壁之下,赫然端坐着一座枯骨。
那片石壁的表面本就比较平整,此时被从藤蔓下显露出来,依稀可见上面斑驳的青黄色的苔藓。那些用匕首刻出的文字依稀遍布其间。有些地方,已然遭到了损坏,无法看清字迹。
那是一段文字,分别用汉文和另一种文字各写了一遍。毓儿这时才模糊地明白过来,那另一种文字,应是辽文。
那座枯骨身上的衣物因为年深日久,早已破败不堪,但仍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异族人。他的发辫并非如宋人那般绾在头上,他身上所佩戴的饰物亦非中土所有。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怀中还抱着一个盒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此时的毓儿是又累又饿,待到割完所有的藤蔓,她几乎是瘫倒在地。忽然,她意识到此时午时已过。
火山口的光线渐渐在减弱。
“不!光!不要走!”毓儿向那遥不可及的火山口大喊。
她就那么趴在那里,艰难地辨认着石壁上的字。
那段文字,大意如下:
想我耶律浚,一生聪明自负,屡遭奸人嫉害,却一生不愿改鸿鹄之志,意在有朝一日但能率领我辽国耶律子孙,问鼎中原天下。想我此生用尽计谋,算尽人心,杀人无数,非但宏愿无果,终落得这般远离故土,亲族皆离我而去,飘零无归处的凄零下场,又岂非天命哉!中原哲人孔子曾言人五十而知天命,浚苦心营谋,碌碌二十余载,费尽心力,未成尺寸之功;竟不觉斗转星移,年华易逝,今浚亦已届知天命之年……近日浚每每自省,回首此生,双手染满杀戮,是是非非,浑浑噩噩竟不辨轮回;我耶律一族气势渐成衰败之相,浚已垂垂,心力但觉渐有不逮……白云飞,上官嫣然,司空曙本我身旁心腹之臣,生死追随,为我奔走多年。今愿将血玉扳指与玉美人齐齐托付于三人,愿尔能佑少主,完成我此生未了之心愿。
此生浚唯被贪念忘形所困,醉心权术,铸下诸多虽死莫赎的过错。浚无悔……然最痛莫过于执迷于野心妄念,竟陷手足于险境,痛失至亲血脉。吾与阿九里自幼手足情深,亦曾牙牙授语,同弄青梅。阿九里性谦端和,饱读诗书,聪慧异常。及耶律辛已之祸,阿九里同我千里奔徙,生死相随。虽命之所存,累及汝追随流落中原至此者,未尝非吾之过也。枉我耶律浚一生自负,却利用吾最爱之妹耶律阿九里完成偷天换日之大计,害其深陷其中不能脱困,受尽苦楚折磨,至今生死不明,下落难寻……每每痛心疾首,食不能安,夜不能寐。鹈鹕知何去,叩首问苍天。而今吾与汝天各一方,碧落黄泉,为兄思之深,念之切,扼痛流涕,自悔之情惟苍天可鉴,日月可明。阿九里之诗,吾长傍身侧;阿九里之容,吾长留心中;愿以玉美人塑之,东望栖霞,西望风雨,南望晨昏,北望春秋,羁魂有伴,当不孤寂。今兄齿危发苍,知在人间,尚复几日?今日汝魂吾祭,他日吾死谁埋?汝尚有灵,可能告我?
……庚辰年冬日耶律浚
光线渐渐地暗下去,毓儿悄无声息地泪流满面。
石壁上,写的是他的伯父,也有她的母亲,耶律阿九里。
庚辰年,如今推算来,已经二十年有余。竟想不到,二十岁那一年,昭怀太子耶律浚逃过了朝中夺权之争,却在年近五十岁的时候,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东海的一座孤岛上。
在那么长的时日里,她从不知她的母亲是何模样,会有着怎样的性情,怎样的一生,后来流落至何方。
从那文字中,依稀可以看出,那是耶律浚病入膏肓,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之时,所留下的文字。
他将玉美人与血玉扳指全部交托给当时他最信任的白云飞、上官嫣然和司空曙来保管,让他们继续护卫着这批宝藏,以待来日辽国南下所需。而他自己却独自守在这座孤岛上,在悔恨和遗憾中终了了自己的一生。
从那文中,毓儿大致可读出,伯父耶律浚生前,似乎让母亲耶律阿九里参与了一些机密的谋划,是以母亲才会“深陷其中不能脱困,受尽苦楚折磨,至今生死不明,下落难寻”。
耶律浚与母亲手足情深,在中原曾共患难多年,母亲出事之后,伯父耶律浚痛心疾首,十分自责。为了缅怀母亲,更是用母亲的样貌制成玉美人,兄妹情深,可见一斑。看起来耶律浚并不知母亲后来的下落,甚至悲伤地以为母亲已经离世。
如果柴少康口中的上官墨玉真的是母亲耶律阿九里,时间上倒也相合。那么如此算来,他们后来虽天各一方,却竟是差不多同一个时候离世。可是当年的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毓儿流着泪,跪倒在那座枯骨面前,无声地叩了三个头,然后,从那枯骨的怀中,取出他抱着的一个玉匣子。
匣子的外面积满了灰尘,可是里面却是异常的整齐。那里面存放着一叠诗稿,上面俱是耶律阿九里生前写给哥哥耶律浚的书信和诗词。而在那一叠纸张枯黄的诗稿上面,赫然躺着一枚发出奇异光泽的血玉指环。
毓儿取过那指环,将自己绣囊中柴少康给自己的那两枚血玉指环合在一处。三枚指环合在一起,一端不规则的地方,恰好便回归成一幅狼首的图案。
毓儿随即将师父司空曙临终之前所留下的木匣子拿了出来。当年木匣中那个不辨图案的凹进去的地方,与那狼首血玉扳指,不留痕迹地吻合在一处!
光线远远地越过正南,火山底渐渐陷入一片黑暗。
停船靠岸,完颜希尹带着人马,准备登岛。
“六王爷,此番我前去岛上查探之时,你定要万分小心。谨防柴少康会命人前来夺船!”完颜希尹临行之前仍不忘嘱咐。
完颜阿鲁听了,漫不经心地道:“知道了。你大可去打探玉美人宝藏的下落,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完颜希尹拜别完颜阿鲁,便带人上了岛,进了密林,找到了那处石洞的入口。
柴少康的大船已毁,相形之下,完颜希尹一行人随船所带的食物和水相较充足。众人进洞之后,细心查看着柴少康一行曾留下的痕迹。行至一左一右两个洞口之时,完颜希尹思量片刻,选择了左边,带众人走了进去。
冷三少等人在船上静观其变,等了足足有两个时辰,过了午时,才再次起行。
当那座小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的时候,细心的公孙兰轩顿时发现了古怪之处。
“主子,你看!为何小岛附近,竟不见一只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