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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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的段慕华眼中霸气超然,似乎眼前就是那浩浩荡荡的万里河山,千水瀑布一泻千里,重峦叠嶂惊天动地,其间的光芒能灼伤人的眼睛,照进人的内心。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帝王之气无与伦比,像洪水要将人淹没,由不得你不臣服。
吃完饭,段慕华并不做停留,只是很快又启程。
姜蝉也没有都问。
看他那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大概是怎么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这一行,便走到了黄昏时分,才在一间客栈前停下来。
晚间,用了饭,姜蝉便恍恍惚惚想睡觉。
这一天下来实在是累痛了浑身筋骨,可是看段慕华还是轻松自在,一点不觉疲惫。
既是她的妃,自然与他同住一屋。
半夜迷糊中醒来,看到灯还亮着,段慕华坐在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
这样一天的路下来,他竟一点不累吗?
姜蝉压下睡意,拿起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却被他抓住左手。
“把你吵醒了?”
姜蝉想收回手,但被抓得太紧,怎么也抽不回来。
“没有,只不过碰巧。”末了又添一句:“夜深,别着凉。”
段慕华放开了手,很久没有说话。
姜蝉重新躺回床上,侧过身体背对灯光,两眼睁着,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灯灭了。段慕华来到床边,轻轻地,像抱住一件珍宝一样抱住她,下巴不断在她发旋上摩擦,直到有些发烫。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起身出发。
段慕华将姜蝉侧着抱上马,对她微笑一下。
姜蝉瞬间就明白了段慕华的意思。
对于她这种不大会骑马的人,侧着坐比较不容易伤到大腿。段慕华虽然什么都不说,却其实细心得很。
今天并不像昨天那样策马奔驰,大概也考虑到姜蝉,马速放缓不少。不过依然在日落前赶到了段慕华要带她去的地方——典江城。
他们来到城中一处门苑,上面的牌匾已经老旧,却是清清楚楚,看样子是有人打理,匾上写的几个字——故归苑。
看着段慕华熟门熟路地进苑,姜蝉也跟了上去。
走到类似后院的地方,一个年迈的老人手持扫帚清扫树下的落叶,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到来。他身穿着灰布衣衫,跟门匾一样,尽管旧,但干净温暖,想必有一位和睦的老伴。
段慕华站在离他七步的地方喊了一声:“安伯。”
老伯的手颤了一下,接着缓缓抬起头,看清楚眼前的人,老泪纵横,丢下扫帚,一步一瘸地走到段慕华面前,双膝跪下。
段慕华扶起他,眼中难得的温情:“安伯,我早说过不必这样。”
安伯还是叩了一个头,道:“奴才叩见皇上。”
看着段慕华无可奈何的样子,在他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名为亲情的光环。
姜蝉站在远处看着段慕华,觉得他并不是表面上的无情和威严,骨子里其实更加温柔与体贴。
接着,安伯又急急忙忙去唤来安嫂,张罗着晚饭。看他们的样子很是开心,姜蝉觉得自己无法融入到其中。
直到被请上桌,安伯才好好看清姜蝉。
这时,姜蝉已经把面上的面纱摘下,穿着一身青色连袄小碎花裙的她脱去皇室的贵气,显得楚楚动人,可爱十分。
安伯安嫂又要下跪,叫姜蝉扶着,道:“今日我初来,两位才是主人,哪有主人朝客人行礼?”
说着,盈盈一拜,眉间神色俏皮灵活,安嫂急急地搀着她:“不可不可。”
姜蝉坏笑道:“拜都拜了,伯伯婶婶可要领情,否则就辜负我了。”
两个老人不知如何是好,求救似的看向段慕华,他只是撇撇嘴,道:“今天是一家人见面,本不用多礼。”
两个老人相视一眼,便跟着坐上桌。
两位老人生得慈眉善目,让姜蝉好生喜欢,席间一直追着他们问东问西,像是与他们已认识好久。倒是段慕华,只是笑着看着他们,偶尔被问及才支吾几句。
从安伯安嫂口中,姜蝉知道这里是段慕华以前居住的地方。不过说来也怪,段慕华是皇子,就算有府邸也是在燕都,怎么会在距燕都几十里外的典江城?
不过既然他已带她来了,到时候会告诉她。
一顿晚饭就在很和谐的气氛下结束。
吃完晚饭,安嫂领着她们进去一间屋子。
同这间故归苑一样,老旧简单,但处处透着整洁的芬芳。像是年代久远的古董,虽然不复旧时辉煌,却被人精心呵护着,散发故时的味道,甘醇清香,不带一丝杂质。
离开的时候,安嫂握着姜蝉的手,对她意味不明地笑着,却让她感觉到一种被母亲疼爱的感觉,这是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过的。
关了门,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蝉真的有很多话想要问,但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这些话会不会触犯到段慕华的禁忌。
宫中的辛秘数不胜数,又有谁知道哪一件是一个人永远的伤疤,去不掉的疼痛?
只好假装没事,推开门,看着院子里的月亮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晚了居然,诶,有点忙。。。
20
20、故归苑 。。。
一只宽厚的手搭在肩上,连带附上一件衣裳的温暖。
“我以前也常常一个人站在这里看月亮。”
突如其来的感慨让姜蝉有些猝不及防。但她知道,或许她的疑惑能被解开也说不定。
“我自出生便住在这里,陪伴我的只有安伯和安嫂,甚至连母妃一面也没见过。”
月光下段慕华的脸打上了一层透明的白霜,孤寂得凄凉。像小孩子失去唯一依靠,明明脆弱不敢当,却故作坚强。就连姜蝉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在这个天下霸主的脸上看到这般神色。
“那你一定很寂寞。”
谁能想得到天之骄子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从来不曾被宠爱也就不觉得寂寞。”
说这话的时候,姜蝉甚至觉得他在笑,笑得毫无所谓,像是不是自己的经历。
一个人,最怕连寂寞也吝啬。
“直到我妹妹出世,我终于回到本来的地方。”他的目光紧紧抓住天上那轮若隐若现的婵娟,“便很少再看到这里的月亮。”
寥寥数语,连原因也暧昧不明,却让她看见一个孤独的少年站在月光里,清澈地看着天上虚无缥缈的希望。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叫希望。
姜蝉回身抱住他。
略矮的身高还不够环抱住他的肩膀,只好踮起脚尖,像小时候跳着去触碰树上青涩的蜜桃,用尽所有力气将脸贴在他脖颈,静静聆听从皮肤里近距离感应的心跳。清白的月光洒下一层默默光辉,均匀笼罩两个人紧密的世界。
站在月光里,谁也想不到,一个是亡国的公主,一个是胜国的君主。
想不到故归苑的床铺这样舒适,比之皇宫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觉醒来,段慕华还躺在身边,散发着均匀的呼吸,空气里流离着淡淡龙涎香味道。这几日来难得的日光折进屋中,在地面中央铺开一圈金黄光圈。
姜蝉侧着,用手支起头颅,第一次仔细地看他。
过往也许有太多身份情形的阻碍,那么多夜晚相伴也未能将他轮廓仔细琢磨。
沉睡中的他敛去如影随形的戾气,换上安稳地睡容。棱角分明的脸庞精致而又独具特色地描绘着五官的出众,既英气无比又俊雅非常,有大气的连韵又有细致的雕刻。整张脸几乎将世上一切的刚柔并济融合,所以才会在威严时压得人喘不过气,在温柔时让人往返留恋。
看见眼皮若有若无地翻动,姜蝉连忙躺□,假装睡觉。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大早上起来看他的睡容,岂不是要被笑死?
果然,不一会儿,身边的人转醒。刚刚转醒的眼里不是旁人的迷茫,而是一股看不清的笑意。他径直起身,穿衣洗漱。而身后的人直到他踏出房门才敢睁眼,确定他走了,才从床上起来,拍拍胸口,穿起衣裳。
早饭安嫂已做好,一锅白粥配上几个干净利落的小菜,虽然谈不上精致,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段慕华若无其事地吃早饭,席间脸上一直带着玩味的笑,安伯安嫂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有姜蝉连头也不敢抬,一个早上都低着,只顾扒碗中的饭,昨天的能说会道今天全倒了个个儿。心里想的却是:段慕华,你怎么还不走?
段慕华从今天早上知道她大早起来盯着自己看起就满心的欢喜,原因他暂时懒得去想。只觉姜蝉实在可爱,想逗弄她,又怕她耍脾气要得一顿好讨饶。
吃完饭,姜蝉找个机会溜出去,终于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想了半天也猜不透今早的事段慕华究竟知道不知道。
正烦恼间,叫段慕华一句“要出去吗?”吓得差点话都不会说。
段慕华努力忍住,装出一脸疑惑地表情:“若不走,我便走了。”
说这话,姜蝉才反应过来段慕华是要带自己出去溜达。这样好的玩耍机会怎么能浪费了?她犹豫了一下,带上面纱到底还是跟了出去。
从前的出游哪里会来这样热闹的地方,就是去一趟郊外就已是不错。今天她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民间。
沿路小摊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讨价还价的,打诨逗科的,怎么看怎么新鲜。
姜蝉东窜西跳,左挑右选,全然没有了端庄文雅,足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段慕华在一边看得好笑:难不成她是第一次到民间游玩?她的哥哥这样宠她,怎么会连这点要求也不满足?
转眼,姜蝉已经跑到一个卖梨糖膏的小贩那里,新奇地看着稻把上插着的一根一根棕黄色玩意,看上去不起眼,怎么闻怎么香甜。
“这个我想要。”她指指其中一根,对小贩说道。
小贩取下梨糖膏递给她,她接过就兴冲冲地贴近闻了一口,果然清甜。
正当她心满意足准备走得时候,小贩问道:“您是不是先给钱?”
姜蝉愣住。
对啊,吃东西是要给钱的!我怎么给忘了?
搜遍身上也没摸出一个铜板。
看着小贩一脸凶恶,她心想:这回糟了。
段慕华走过来大大方方地给了钱,凑在她耳边说:“吃吧,不过别吃太多,会胖。”
怎么看怎么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本想不理他,但抵不住梨糖膏的诱惑,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姜蝉捧着梨糖膏怎么也舍不得咬下口,只是是不是嗅嗅,一脸餍足。
段慕华实在好笑又好奇,便问:“怎么不吃?难不成能闻饱?”
姜蝉没理他,反问:“你不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
说着,小心翼翼地捧着梨糖膏跑到了前面。
到底还是少女心性,一出宫便把什么规矩和仪态统统抛至脑后。
走到石桥边上,看见一个衣衫褴褛,靠在桥头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污黑瘦削的脸庞只有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突兀,眼巴巴地盯着姜蝉手中的东西,用力咽了一口口水,肚子适时地配上一声“咕噜“的响声。
姜蝉走到他面前,蹲下,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亲人呢?”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梨糖膏,说:“发洪水,他们都死了。”
语气里只有陈述没有悲伤,那些伤痛像是与他无关。这让姜蝉无端端想起昨晚的段慕华,也是一样的神情,陈述着相近的悲伤。
“你不难过吗?”
“我从没见过他们。”
姜蝉“哦”了一声,原来从未幸福也就不觉得悲伤。
看着小孩子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口水都要掉下来,姜蝉将梨糖膏递过去,“给你。”
小孩子终于抬起头看着姜蝉,眼里带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像在询问:“真的?”
姜蝉执起小孩子的手,把自己都没舍得吃上一口的梨糖膏放在那只瘦小干瘪的手里:“吃吧,那样才会长胖。”
说罢,朝他笑一笑,站起身来。
小孩子接过梨糖膏,很是开心,只说了一声谢谢,便跑着离开,像在害怕面前的好心人反悔一样。
段慕华走到她身边,问:“你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我倒宁愿他是骗我的。”
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其实,我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双眼直视着自己,道:“在这里等我。”
说完,快步走开。
姜蝉什么都还没问,人就不见踪影。
扁扁嘴,姜蝉独自走上石桥,默默看着这个陌生的国度。
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和姜国很不同,甚至每一颗石子的大小都带着相反的印记。这里没有姜国的温和,也没有姜国的别致,这里没有最爱的人。
叹息轻不可闻。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小姐为何叹气?”
转身,一个陌生的男子带着温文尔雅的浅笑,柔声询问。目光深邃宁静,仪姿高挑秀雅,一派文人雅士模样。
姜蝉皱眉,她丝毫不认识这人,为何有此一问?
不理会男子目光里传达出来的善意,转身想走。
男子上前拦住她,而后不好意思道:“在下失礼,但是小姐真的不认识在下?”
她自认从来没有见过他,像他这般容貌的男子,若是见过,怎么会印象全无?再者,她遮着面纱,那人又是如何将她认出?
那人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在下唐突。在下弈离,对弈的弈,永不相离的离。”
弈离?
她摇摇头:“或许公子认错了。”
“不,不可能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