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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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罚她跪在寒冬外面,又浑身湿透,病的不轻。
“昨日便下床了。”
“带我去看看。”
走回浮香殿,朱砂正安排着一干宫女太监清扫各处。新年将近,这般忙碌倒是为宫中添得一丝喜气。
挥退一干宫人,只留朱砂一人在内殿。
“良人。”朱砂行礼道。
“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奴婢本就无碍,不过些风寒,劳良人挂心。何况新年将近,宫中少不得人手。”还是以前的样子,毕恭毕敬。
“经过这样的事,我不知该不该信你。”
朱砂咬着牙跪下,看得出,前几日罚跪时留下的伤还没有好全。她说:“奴婢曾受娘娘恩惠不可不报,如今娘娘吩咐奴婢做的事奴婢已经做到,这份恩德也算圆满。奴婢犯下这等大错,良人不仅饶了奴婢一条贱命还记挂着奴婢。奴婢说过,良人才是奴婢的主子。良人可以不信奴婢,奴婢却不敢再害良人。”
说了这一会话,额头已冒出汗珠,看来痛的不轻。
姜蝉扶起她,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你,但你也要保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包括你的恩人。”
朱砂点头:“奴婢遵命。”
一转眼,除夕便快到了。
傍晚,段慕华那边传来旨意,邀各宫共度除夕之夜。
段慕华一向留心政事,极少留宿后宫,无外乎是去沉鱼夫人,傅容华和姜蝉那里,其他妃嫔几个月下来极少能见到一面。这次除夕宴,各宫都是使足了劲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冷天里竟也舍得只穿件纱裙绸衫,明明冻得瑟瑟发抖还假装镇定,满座怕也只有她一人披件披风,却也显得突出。这般功夫姜蝉真是自愧弗如。
流霜在一旁偷笑:“您看赵少使,冻成这样,真是活该!”
记恨着上次她与林长使一起羞辱姜蝉的事,看见她寒风中只穿着单薄衣衫,仿佛随时都会冻僵在那里,就忍不住开心。
虽说那日表现得大度,姜蝉又怎么能不记恨?只是看流霜笑得这般失态,才忍不住提醒:“小心得意忘形!”
流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表面上收敛不少。
“那位大人好生英俊,却从没见过。”
沿着流霜的视线看去,另一边竟然坐着上次在典江城遇见的十三王爷——段慕闻。这次他穿的倒是郑重其事,恐怕是因为要来见皇上不得不如此。眉眼里少了几分酒醉的迷离狂放,多了一丝行云流水的淡泊。静坐在宫灯下,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眼若寒星,俨然一副宁静优雅的皇室子弟气派,不像是寺院里高贵易碎的雕塑,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却像上次出宫时见到的小摊贩上贩卖的精致物件,美丽却平易近人,正和了一个词——雅痞。
那边似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举起手中酒杯隔空作敬酒状,一饮而尽,嘴角带着优美弧度。
原来正是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段慕华。
很快,段慕华便偕同皇后一同到来。
看样子,傅容华的风头正是一时无两,依旧和上次一样,坐在段慕华的边上。
宁康德宣布除夕宴开始,一排舞女如鱼般涌出,寒冬腊月中穿的是贴身的舞装,将纤细曼妙的身段勾勒得动人美丽,顾盼流转间,更是秋波传情,不亦美哉。
“看赵少使,穿得这么冻人,也不见得皇上看她一眼。您看她看着舞姬的眼都快要冒火,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流霜又不禁幸灾乐祸。
姜蝉在座上找了半天也不见得傅清原,不免有些失望。
上次的事还没向他道谢呢。不过既然是家宴,他不会来也正常。可惜傅清芝对她恨之入骨,不愿告诉她他的伤势。
段慕华坐在主位上,轻而易举地将姜蝉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到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不禁皱起眉头。
身旁的傅清芝自从宴起,目光一直没有脱离段慕华一刻,就连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也没有逃过她的双眼。
她知道他看的是谁,也知道他皱眉为了谁,但她不甘心。
段慕华最宠爱的是她傅清芝,她绝不认输!
歌舞散去,段慕华开口:“今日除夕是家宴,都不必拘束。”
话一说完,下面林长使便举起酒杯道:“即使如此,这第一杯便先敬皇上。皇上为政勤勉,才使燕国百姓丰衣足食,嫔妾替燕国子民先敬皇上一杯。”
这样的奉承话自是谁都爱听,段慕华一口饮下。
看着林长使满意地坐下,赵少使接着便站起来:“皇上为国操劳,燕国得以风调雨顺。嫔妾不才,欲为皇上献舞一曲,望皇上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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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24、林氏献舞 。。。
说罢,脱下披风,盈盈起身。一双水袖曳地滑出,胸前绣着满满的牡丹,花瓣饱满丰实,想在除夕夜里添点喜气,富贵是有了,只可惜赵少使太过瘦弱,竟压不住这万紫千红,只显突兀。而她自己一点是没发觉,两边的流苏随着身体的摆动密密地婆娑摇晃,隐约有些风吹花海的感觉。
不愧是大家闺秀,寒冬里只着丝缕,照样舞得如若无人之境。肢体虽美,但妖媚太过,想来是为勾引段慕华而来,倒显得像馆子里的□,尽显低俗。
离她最近的段慕闻本来兴致勃勃,看到后来便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再后来便只顾饮酒,连甩都不甩赵少使一眼。心里想说:明明是大家闺秀却硬装出一副久经风场的模样,画虎不成反类犬,连最下等的舞姬也舞得较她好得多。更何况刚刚歌舞才表演完,两相对比之下,庸俗至极。只累得他白瞎了眼,居然看了这么一出。
举着酒杯,摇头晃脑一阵,眼里尽数无奈,不知其他人怎么看得下来。
隔着杯子看到对面姜蝉的脸,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虽然全身被厚衣裹得密密实实,仍能从手上看出冰肌玉肤,滑腻似酥,实在美不胜收。
可惜,可惜啊。
一段舞观下来,姜蝉只觉疲惫。
赵少使根基是不错,只可惜太过做作,将这段舞本身的气韵折损大半,再加之所配的衣装累赘,看不出有半分美感。最重要的是她并未将神形结合到位。舞姿妖娆,表情却是木头一块,偶尔挤出的笑不像是笑倒像哭了。
这回赵少使恐怕白费功夫。
偏过头正撞见对面段慕闻脸笑嘻嘻,举着酒杯畅饮正酣,目光投射在她身上,若有若无。于是侧脸过去,心里想,得把“雅”字给去了才是。
一舞完毕,赵少使跪在地上叩谢皇恩。眉眼里笑意涟涟,仿佛算准了段慕华会对她赞不绝口。将头颅扬得老高,叫姜蝉想到一只脱了毛的公鸡,正自鸣得意。实在也想不通,她倒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自信?
“少使真是用心良苦,跳得一出好舞。”温良人温温懦懦地先开了口。
也是,像她这样出身的人哪里听得到斥责的声音,讨好还来不及。
殷良人也附和着说了几句,皆是些夸赞的话,更让赵少使心中得意,面上止不住的笑意。
一众人皆夸过一番,听得段慕闻只觉好笑,也面也不掩,笑得肆无忌惮。也幸亏窝在角落里,没什么人看到,否则,怕赵少使得气出病来。
姜蝉想:看来这“雅”字也不算白给。
“只是少使胸前的花,好似牡丹呢。”
沉鱼夫人一句话,整个文颐苑都静下来。
牡丹花色的器物只得皇后使用,旁人如若僭越,可是大罪。适才姜蝉只随意一瞥只觉花色累赘,原来是牡丹?!可照理来说,赵少使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
只听赵少使分辨道:“不是牡丹,是芍药!”
温良人怔怔盯了那花色半晌,欲言又止。
姜蝉虽对花不甚了解,也知牡丹与芍药是有几分相似,但就温良人表情看,这事恐怕不妙。
果然,林长使道:“芍药花型与牡丹相似,可是少使这花一枝独秀,稍稍懂得的就知是牡丹而非芍药了。”
赵少使不可置信地看向林长使,跪倒在地上,寒冬腊月里的风格外刺骨,透过薄薄的纱,穿进骨肉里,痛不敢当。一朵娇艳的花霎时生机全无。
“今日乃除夕佳节,本宫不想多生事端扰了皇上兴致。”皇后开口道,“来人,把少使带下去禁足,待春节之后再行处置。”
赵少使单薄的身躯趴跪在冰冷得毫无生气的地面。眼神里的傲气已荡然无存,咽喉喑哑,连冤枉也喊不出口。指责声只陷落在肚中,无声无息,唯有双手的颤抖,揭示着内心的恐惧与愤恨。
身边的温良人叹了一口气,偏过头,不忍去看赵少使狼狈地被带走的场面。
今朝得意足够,明朝红颜枯骨?真想不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整件事,段慕华作为主事者没有半句言论,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没有分毫关系,作旁观者冷眼看完一出戏。
而段慕闻则是乐呵呵地饮下一杯佳酿,全然不管眼前事,倒是和段慕华一样冷情。
“不要为这事坏了气氛。皇上,不如我们再宣乐师来吹奏几曲。”傅容华伏在段慕华怀里,娇嗔的模样,羡煞旁人。
“听闻十三王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日既是家宴,不若请王爷施展才华,也好叫我们一饱耳福。”沉鱼夫人提了个建议。
段慕华点点头,表示应允。
段慕闻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向段慕华那边行了一个礼,道:“难得皇兄有如此雅兴,臣弟不才,愿意献丑。只是这演奏讲究和谐,素闻宫中多妙人,今日既是家宴,斗胆请哪位娘娘赏脸,与小王合奏一曲,先谢过。”
说罢,四面八方又行了一个礼,行为举止,实在风流雅致,不可多得。
沉鱼夫人笑意掩作嘴角一抹红霞,翩然落下,开口:“即使如此,不若……”
本就是她提出的建议,接得确实顺口。
“不若由嫔妾献丑一曲。”
却不料一声清亮异音穿出,打破某人好梦。
全场寂然,目光直直看向说话者。谁都看得出来刚刚沉鱼夫人本是想自己夺得这一献技的机会,好讨得段慕华欢心。毕竟今夜是除夕,谁也不想独守空房。可说话者明摆了是要抢了沉鱼夫人的风头,独占鳌头。
沉鱼夫人是谁?尽管后宫里新人不断,不论心机手段,人脉地位,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她便是最高位,就是正得盛宠,家世煊赫的傅容华也难以望其项背。是谁这样大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夺了她的风头?!
目光一径射向左侧中间的位置——姜蝉。
只见她悠然自若的模样,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已成众人眼中的焦点,亦无惧。
没错,我偏不会叫你称心如意!你害我的,我要你一点一点偿还!
嘴角划过一丝几不可闻的冷笑,目光仍是炯炯看着前方,一股从未有过的冷傲之气盘踞其中,胜似一朵不畏寒冬,傲然挺立的梅花,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此刻的她更像是褪去了少女娇弱外衣,覆上高贵华锦的女人,一抹令世间万物黯然失色的动人幽香缓缓从她的眼中升腾,化为淡烟散开,穿透所有人的呼吸。
这样的美,美得无法让人直视,却又舍不得放开视线。
“传闻姜良人美艳不可方物,今日一见,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段慕闻眼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婉转低徊,深不可测。
姜蝉欠身道:“这么说,王爷是答应了?”
“求之不得。”
一拍即合。
不一会儿,宫人便搬上古筝,那边,段慕闻也已执上了横笛。
月色几不可见,透亮满目烛火的辉煌,与淡淡夜色融融泄泄,浑然一体,仿佛自从远古便密不可分。
既是即兴,不能在弹奏前沐浴焚香,净身宁神,便假用玉盆洗手,绸丝拂面,对这一苑辉煌,捻出第一个音。
紫袖红弦明月中,
自弹自感闇低容。
弦凝指咽声停处,
别有深情一万重。
琴音自起弦纷纷扬扬落满凡间。
于是,玉笛悠扬得理所当然。修长保养得当的八指时而缓沉,时而迅捷跳跃在灯火掩映的微孔上,贴切而自然。
从来知韵胜,
难堪雨藉,不耐风揉。
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
莫恨香消雪减,
须信道、扫迹情留。
难言处,良宵淡月,
疏影尚风流。
两者和鸣时,天上人间。
不敢说巧夺天工,却必然世间难寻。从起音中得到希冀,从尾音里唏嘘感叹。年华易逝,岁月难寻,但得青葱人间,不许芳华蹀躞。
直到最后一根弦和音散去,仿佛连寒风也散去不少。众人眼中有得是惊艳,不乏嫉妒。
“王爷果然好笛技,不愧风流雅致。”殷良人道。
“不敢当,姜良人的琴艺才是天下无双,小王甘拜下风。”
段慕闻负手而立,玉树临风,翩翩君子。
“合奏何来输赢之分,该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才是。”温良人温软出声,细细腻腻的声音极是好听,说的话也极是中肯。
姜蝉也浅笑道:“合是王爷技法超群,多多照顾,嫔妾才勉强跟上。”
这种场合少不得推让一番,才显谦虚大气。
场内的气氛忽然又活跃开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不亦乐乎。沉鱼夫人也是面生笑意,嘴角张扬得优雅,如她一贯作风。只是眼色中带着暗沉,在昏黄灯光下几不可见。
唯有傅容华眼里满满全是眼前的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