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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姜凤-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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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蝉只低低说道:“承蒙令兄错爱,我实在不值得。”
看见姜蝉那张灰白无色的脸和她眼中透露出的露骨的绝望,傅清芝忽然不忍再说令她伤心的话,烦躁地挥挥袖子道:“我还带了别人见你。”
话刚一说完,门外出现一人,白衣无瑕翩翩有礼地走进来朝傅清芝与姜蝉行礼然后微笑道:“见过婕妤良人。”
来人正是薛相膝下大公子薛言泽。柔和的月光安详打在他身上,更映得他白衣胜雪俊秀无双。头上青丝教紫玉丝绸系着于身后洒下绵绵脉脉的发丝,漆黑如他的眼仁,生动温和。
傅清芝走过他身边,在他耳边道:“天明在即,公子长话短说。”
迤迤然走出门外。
姜蝉挣扎着坐起来,眼神急切盯着薛言泽好似看见薛玉的影子一样。
薛言泽连忙走过去扶起她,不忍地说到:“良人受苦了。”
姜蝉咬牙撑开笑容道:“我本无事的。”转而言之,“这件事没有告诉玉儿吧?”
薛言泽先是一顿,然后嘴角微微扬起,微笑回答:“良人请放心,玉儿无事的,还请良人保重自身。”
其实姜蝉入狱的消息一出朝中便引来波动,一众大臣皆以为薛玉乃姜蝉之弟该当严加审问,幸得薛相据理力争以及他自己来回奔走才叫这件事慢慢平息下来。只是巫蛊之术的罪名实在太大,一旦定案,恐怕想不累及薛玉都难,更甚者连薛府也会受影响。只是面对眼前这个美丽的落魄女子哪里说得出这样狠心的话?
看见薛言泽认真的表情姜蝉才算是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那便好,那便好。”又像是想起什么,对薛言泽磕头,他想拦也拦不住只听她说道:“我如今自身难保最担心的便是玉儿,幸得有公子的照料玉儿才能平安无事,这一拜公子受得。”
薛言泽道:“我既身为兄长自当护玉儿周全。玉儿能有良人这样的好姐姐真是百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这句话实实在在是薛言泽的真心话。他虽然向来知道姜蝉与薛玉之间感情极深,但今天当面见了她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才不由得感叹姜蝉实在不愧为姐,自己深陷囹圄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有关玉儿,这样高傲的女子也舍得放□段只为求自己保护玉儿周全,恐怕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姜蝉了。
姜蝉还想再问些什么,傅清芝从外头走进来道:“时间不早了,公子该走了。”
薛言泽起身在对姜蝉一拜,而后快步离开。
傅清芝最后看了姜蝉一眼也慢慢往外走去,只听得姜蝉在后面问:“弈离弈大人如何?”
傅清芝一时没有想起,半晌才忆得是上次给姜蝉治病那名大夫,头也不回答道:“我并不晓得。”
只听后面姜蝉自言自语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忍不住回过头再看了她一眼,问道:“自己都已是泥菩萨何必关心别人?这样为别人着想可曾见他人对你怜悯半分?就连你的好姐妹也只顾着与皇上相欢燕好不曾记得你半分。”说着,似是记起什么,补充说:“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仲美人已怀有身孕。”
姜蝉当然知道傅清芝话中的意思,惨淡一笑:“大概是不喜欢连累他人。”
傅清芝似懂非懂地摇摇头,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夜晚又恢复了它本来寂静无声的面目。
长安宫里沈雁眉修长的手指持着研在磨盘上均匀有素地研磨着,面容恬静安详。盘中墨香浮散渲染充满整座宫殿,净是书香笔味。
反观手举羊毫的段慕华心气浮躁连连数十张宣纸大多只写了一笔便被丢弃在地。终于又撕毁一张以后恨恨丢下笔,踱步到一旁。
沈雁眉放下研,接过侍女手中的大氅轻轻盖到段慕华身上问道:“皇上不练了?”
“文思阻断,不练也罢。”
“可是在为明日审姜良人一事心烦?”
“朕只是不明白该给的尊宠朕都已给了她,为何她这样恨朕?”
沈雁眉正色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终究是姜国的人,况且是皇上带兵灭了姜国。于她来说不恨才是不应当。”
是啊,她是姜国的公主,而他是灭了姜国的燕王,他怎么会以为她爱上了他?
见段慕华良久不说话,沈雁眉柔柔地说着:“皇上不若吃些银耳汤羹,刚用细火煨好,也可暖暖身子。”
他疲倦地摇摇头,道:“不必了,朕有些疲乏,早些歇息罢。”
沈雁眉看着段慕华背向她的身影,手中的汤羹缓缓降了些,眼里不知闪过些怎样的光芒,竟让一个向来雍容华贵的夫人心生疲倦。她将银耳汤交予侍女,理理身上的衣服走进里屋。
新年已过,外头仍旧丝毫没有春天来的痕迹,只有冬日的脚步匍匐在地上被寒风吹起一个又一个的褶皱。
夜,静得悲凉。
自上回傅清芝来过再没有人用刑加之用了她送来的药,身上的伤竟也有些转好。用流霜的话说,好在是冬天,伤口没那么容易化脓,虽愈合得不快,且不至于腐烂得厉害。
昨天晚上慎刑司里的人特地给自己和流霜换上新的衣服,想必是为今天段慕华与沈雁眉的亲自审问做准备。看到这里姜蝉不觉好笑,连罪都已定好,还需要审问什么呢?流霜看见她自顾自地苦笑,一时也悲从中来想不出什么好话安慰,只好尽量将她抱在怀里,也不知身上的温度还能温暖她多久。
不过一会功夫便来了几个宫人恶声恶气道:“还不快出来。”
姜蝉紧了紧握住流霜的手而后松开,缓步跟着那名宫人走了出去。
段慕华只说要审问姜蝉,流霜并不包括在内,所以宫人们只带走了姜蝉,留她一个人在铁栏后看着姜蝉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哭出声响。
她当然知道这次审问代表着什么,也知道这次的罪名有多大。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块瓷片,苦涩的笑容混着泪水沾湿面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看得人少好多,好难过~·~




38

38、血染崇阳宫 。。。 
 
 
被人从背后推攘着踉跄跌进殿中自然不好看,但现在的姜蝉已然没有心情去追究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这次的审问不过是缓冲她死期的一张令牌。如果非死不可,她倒宁愿不受那些无谓的折磨痛快地死去,也好过尊严被人践踏在脚底无处容身。
尽管对姜蝉的所作所为心中恼怒之极,但当他第一眼看见她瘦削的身体被人推倒在地时,心中仍然有着难以磨灭的疼痛感,甚至于下意识地想要去搀扶。但理智告诉他,那是她罪有应得,怜悯全然没有必要。
看见段慕华眼里复杂的神情,沈雁眉心中不由得不紧张起来。
他到现在也没有褫夺姜蝉的封号,或者他会网开一面放过她也未可知。
于是先开了口问道:“姜良人你可知罪?”
姜蝉心中已然视死如归,甚至于想到死了以后可以见到四哥心中兴奋不已。于是冷冷答道:“嫔妾知罪。”
“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拂过段慕华轻轻地笑了一声道:“不过天真而已。”
座上皆惊叹。言下之意姜蝉根本不肯承认自己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甚至有指桑骂槐的嫌疑:指自己天真不设防被人轻易陷害。
从她轻轻一瞥中段慕华看到了不屑与轻蔑。自当上皇帝以来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更何况姜蝉有罪在身还敢如此嚣张!先前的怜悯消失一空不由得勃然大怒:“不识好歹的东西!”
目光与他直直相对,还是忍不住将浓浓的恨意流露殆尽。
你的温柔寂寞全是欺骗,倘若有半分真心又怎么会一点都不肯相信我?如今你要欺我辱我我无法反抗,但你也休想我会乖乖就范!
“何止不识好歹?嫔妾简直就是有眼无珠!”姜蝉冷笑。
推开皇后的阻拦执意走下堂去,重重地抓着姜蝉的肩膀像要把指甲刻进她的皮肤,目光炯炯如捕猎时的老鹰锐利刺人,狠狠质问:“你说什么?”
姜蝉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失控的男人,头一次看到他这样发怒心中不由涌现出一股报复的快感,咬牙切齿地回敬:“我说我有眼无珠竟把你的玩弄视为宠爱,想想也真是活该。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爱?”
反手便扇了她一个巴掌。
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锋利的爪子,已经被擒在网中仍不休停。
不料她只是缓缓地将被打偏过去的头颅转回来对他微微笑起,道:“皇上还要我再解释一遍?”
看见他恨不得将自己五马分尸的眼神,姜蝉就是止不住地想要激怒他,仿佛能从中得到许多快感,就当做最后一件快乐的事。
段慕华怒极反笑,连连说道:“好好好,你既然不肯认罪,那么朕便非要你认罪不可!”
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宁康德马上心领神会,拍拍手便有一大群手执长扁木棍的宫人涌上来将姜蝉团团围住。
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脸不由得叫姜蝉感到害怕。
段慕华轻蔑地笑道:“我倒想看看你有多硬气!”
潇洒地一个转身,将姜蝉一个人留在大殿中央,极目所见皆是阴冷。她的手指已不可用,只得狠狠用腿压住颤抖的手,勉强地笑着。偏偏就是那种硬逼出来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不似园丁精心栽培开出的娇嫩花儿而像极山崖陡壁上攀爬的坚硬的花朵。
“行刑!”
随着宁康德一声令下,密集如黑雨的棍棒接踵而来,每一处都有种皮开肉绽的感觉,痛得叫人喊不出疼痛,只有一声声尖呼回荡在大殿上,连绵不断。
随着棍棒一次次地落下,先是□在外的肌肤被鲜血染成刺眼的鲜红色,紧接着从姜蝉的□不断冒出奇异的血水,先是一个径流蜿蜒像蛇鳝,而后不断有鲜血溢出,几乎染红姜蝉身下整块地面!
傅清芝看着这鲜红的血迹,不由得心口纠紧。这样刺目的场景她刚刚经历!不顾仪态地站起,惊呼:“住手!姜良人怀有身孕!”
段慕华先是一怔,而后高呼:“停下!”接着箭步冲到殿下,推开一众宫人于血泊中抱起姜蝉。
姜蝉只觉要将心肺都吐出来,浑身火热得要烧着,尤其是腹部的疼痛简直要刺穿心脏!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双眼无法聚焦地盯着抱住自己的人。喉咙已经喑哑,只有唇形反复地说着一个字:疼。浑身力气用尽,再看不见光明。
段慕华看着姜蝉下意识蜷曲的动作以及她缓缓闭上的双眼瞬间只觉怀中的人再不会回来,周围的惊呼声纷繁杂乱,唯有那摊血迹叫他触目惊心!
动用了宫里几乎所有的御医也无法救回姜蝉腹中两个月大的胎儿,甚至连姜蝉的性命也无法保住!他表现得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屋子里已有四五个御医被他当场用剑刺穿心脏,其余的人皆战战兢兢跪倒在地直将额头磕破,嘴里净是些没用的饶命之语。
他懒得再管他们,抛下剑紧紧环抱住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姜蝉。他感觉得到,怀里的人身躯已不再温暖,不管他多用力地抱住她她都不肯睁开眼睛。
可是,可是叫他怎么相信那个刚刚在殿上还敢与他顶嘴的倔强女子即将死去?!
不,不不!她决不能死!
他牙咬切齿地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御医们道:“若她死了,你们全家都得陪葬!”
当场便有几个御医晕死过去,其余皆是吓尿的抑或抽搐的,唯有一个声音战战巍巍地响起:“也许那个民间的弈大夫有办法。”
段慕华忽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没错,上次也是他救了她,这次他必定也能妙手回春!
“来人呐,速速将弈离带来!”
自姜蝉入慎刑司,弈离虽然没有一同但也难逃被软禁的命运。竟日独自一人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吃着冷菜冷饭,名曰软禁,实际上与坐牢没有什么两样。
当一名宫人气喘吁吁地打开门跪倒在地上时他还在纳闷是什么人在跟他开玩笑?怎么有人对一个阶下之囚行这样大的礼?可是当他从那名口齿不清的宫人嘴里听到零零散散的有关于姜良人,流产的字眼时,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可是这一切皆比不上他亲眼看见躺在床上的姜蝉时受到的震惊来得大。
他在外游行时曾医治过无数的人,但从没有见过这样接近死亡的。当他触上她的手腕只感觉到透骨的冰凉,连脉搏都已不见。
看见弈离眼里的震惊和呆滞,段慕华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暴怒地喝道:“你站着干什么?快救她!”
换来的却是弈离苦涩的一笑,“救她?”更像是自问自答一般,“她都已死了,还怎么救?”
弈离的话像是切断了段慕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直的暴怒消失了,只剩下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她死了,她死了。
忽然像那个寒冷的冬天亲眼看见母亲在眼前死去那样,哭不得喊不得,连伸出双手再抱一抱那个冰凉的躯体也做不到。
原来我还会心痛。
原来我还会觉得寒冷。
原来我还是有做不到的事。
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响混合着刀剑碰撞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时刻显得格外刺耳。段慕闻的佩刀上沾着血,带着薛玉冲进屋内。
出乎意料地,薛玉在看见姜蝉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的时候没有一点慌张的神色,反而那张美玉雕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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