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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萱娘-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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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回来了,回来的话就杀了你们。”她偏过头,不再看她。

是夜,载着两个女人的安车悄悄从十六宅出发,往东行去。这一路,她们将被人不停灌下迷药。等她们醒来,会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国外。还有一封王萱给她们的信,上面写着“不要回来,好好活着”这句话。

……

王萱是被人挠醒的。刚睁开眼,就见到李瀍那张放大的脸。她没好气地背过身去,继续闭上眼睡觉。李瀍那双手不依不饶,紧跟着她的腰肢不放,挠得越发频繁。她气得张开五指,轻轻地在他脸上一刮,嗔怒道:“在这样我就真打了。”

李瀍一把抓住她的手,捏得紧紧的,道:“还不起来,你忘记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她想了一想,原来是郭太皇太后的生辰。今晚在兴庆宫花萼楼设宴席,早上得先进宫跟她老人家请安。

她见过郭太皇太后一面,那时候宪宗皇帝刚驾崩,她与她在横街擦肩而过。她还对着自己笑呢。只是每当有她的宴会,王萱便不乐意参加。一来,人家是尊贵的郭氏家族之女,自己这样身份卑微的人去了,恐怕会被人耻笑;二来,便是她那诡异的笑容。

所以,她又对李瀍耍赖起来:“我头好痛,看来不能去了。不如,让孟夫人与你进宫吧。”

“那这样吧,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喝完药再去。请安就免了,晚上的宴会还是得去。”李瀍站起身,面色严峻。

王萱乖乖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嘟嚷道:“我看没什么大的毛病,我能去。”

于是王萱挑了一件素净的高腰襦裙换上,只在头上绾了一个偏髻,插上一只雅致的玉簪。

李瀍摇摇头:“这样倒像是奔丧的。”

王萱又换上一件石榴红高腰帛纱长裙,内罩蓟色窄袖坦胸小襦衣,在胸前结成一束金霞带。长裙上绞缬着雪花润锦纹,边缘镶嵌着金丝穿枝花。共两幅,走起路来灵巧飘逸,大气华美。

李瀍这才点点头。

王萱便满意地画起眉尾微翘的蛾眉,用螺子黛蘸水后,缓缓地依眉骨描画。李瀍见其画得极其细致,颇为无奈:“罢了,我先入宫给祖母请安,今晚的宴会可不许你赖皮不来。”

王萱应答:“这个你放心,我会来的。”

说罢,继续低头画眉。世风盛行画眉,眉正则人正。王萱不敢怠慢,浅淡浓宜徐徐画,拿笔轻轻地扫着。画完又点了天宫巧唇脂和黄豆大小的面靥。最后在眉间扫了淡淡的鸦黄。

妆面雅致清秀,端庄贤淑。她起身看了看漏壶,刚过午时。琢磨着现在进宫太早,用完午膳后又在府内逛了一圈。这才不慌不忙地骑上良驹,慢悠悠地往兴庆宫挪去。阿鹿和五个昆仑奴跟在马屁股后跑着,倒也不觉得累。

在兴庆门下了马,王萱只带了阿鹿进宫。其余仆从皆立在门外豢马等候。

只见红墙青瓦,殿角飞檐,开阔严整。龙池的池水被浮萍覆盖,碧绿清脆,显得生机勃勃。亮黄的早菊和大红的月季处处盛开,一派争奇斗艳的繁荣景象。宫人巧匠的身影穿梭在花间,手托着方木盘,上面摆放着各色吃食。

王萱绕过龙池,远远便瞧见全桂涛在花萼相辉楼前四下张望。全桂涛抬眼见到了王萱,忙小跑上前,俯身道:“夫人,殿下等候你多时了。”

“恩。”王萱轻轻应答一声,“你带我进去吧。”

全桂涛一垂头,迈着细步,在前带路。王萱紧跟其后,刚一进殿,眼前瞬间开阔明亮起来。无数只橘黄闪耀的水晶宫灯垂挂在朱红色的雕龙大圆柱上,薄绡为帘幕,光洁的青色地面也反射着橘黄的光芒,香粉扑鼻。

她脚步极轻,低垂着头望着前方那抹青衫,终于在人前停下。抬头一看,正是李瀍。全桂涛拿来一个软垫,王萱在上头跪坐了,依旧是低垂着头。

李瀍见她今日颇为拘束,不由得好奇问她:“你,害怕我的祖母?”

不,她不是害怕,是自卑。在坐的人要么是出身皇家,要么是士大夫之女,唯有她出身低贱。她觉得他们的神情都洋溢着高傲和尊贵,连瞧她的眼神都带着轻蔑。

王萱抬眼看了看李瀍,摇摇头,低声道:“不,我谁都不怕。”

李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捏了捏,感觉太薄。襦衣下隐约可见莹润的肌肤,关切道:“天凉了,怎么不再穿件长衫子,冻着了可怎么办?”

王萱一面听他说话,一面偷偷打量着正上方的高贵妇人,然后扫视了座下一圈人,找到几张熟悉的脸。有李溶、李忱、晁夫人、安康公主和彤儿,当然还有杨妍妍和李昂。

“我不冷。”她嘟囔着,“母亲怎么没有来?”

“母亲最近身体不适,太医说她需要静养休息。”李瀍舀了一勺蛤蜊羹放入王萱跟前的白玉碗里。

她病了!王萱心中颇为惊喜,只面上无虞,晕开的淡淡胭脂在灯下略微泛红。双手捧着碗,把那蛤蜊羹一口喝尽,觉得美味无比。

猛然间抬头,她察觉到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她知道那目光的主人是谁,只做不知,刻意避开。

和李瀍说了会话,看台中央开始了角抵戏。左右军擂起大鼓,震耳欲聋。两个壮汉赤袒露背相搏,斗得不相上下。

王萱最爱看搏斗之戏,这是力量和技巧的较量。他们每一个动作皆震得看台摇晃起来,呼喝声划破夜空,惊天动地,声势浩大。

正看得起劲,她不经意地和李忱的目光相对,只见对方那双眸子精锐而深邃,暗藏春花秋月。慌忙收回目光,移目到看台上。

“萱娘,”突然有个老妇唤她,“今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第40章 呦呦鹿鸣

说话的人正是当今圣人的祖母郭念云。这个眼明耳聪、雷霆精锐、德高望重的妇人,把今晚所有的状况看在眼内。她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自己的第五个孙儿李瀍的宠妾王萱,虽然王萱看似专心致志地欣赏着角抵戏,但眼神飘忽不定,总是不经意地往对面探去。

郭念云回想起当初宪宗皇帝驾崩之时,王萱还只是趴在污水里的小宫妓,漫天的雨落在她的身上,湿漉漉的头发挂着晶莹的水珠。那不服输的眼神和妖娆的殷红唇角,分明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吃。就像一只桀骜不驯的小马,对着自己的主人使性子。当场郭念云就把她给记在了心里。

王萱并没有慌神,心思一转,手到擒来:“今日太皇太后容光焕发、红光满面,角抵戏虽然精彩,但不及你的绝代芳华,我只是不时被你的风采所吸引。”

她的嗓音像是诗人朗诵着自己创作的诗歌,儒雅流利、饱含深情。在浮华的大殿上空盘旋不绝,绕梁回响。令听者毫无疑问地深信,这是发自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感想。

郭念云早听闻王萱能言善辩,性情机敏。如今看来,她应答自如,处变不惊,与传言不差分毫。对方向自己示好,心中便不那么讨厌她了。

郭念云在心底细细地咀嚼王萱的话,然后象征性地对她点点头,抿着嘴淡淡笑着,不再说话。角抵戏已经接近尾声,一方被另一方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难得今日所有的孙儿都到齐了,她举目四望,一个个仔细望去,心满意足。

她认为自己是比武则天更幸福的女人。自己及早地卸下权力,退居幕后,安享晚年。现在大唐的百姓都称颂她的肃雍之德、生知法度。她的孙儿们,个个孝顺,承欢膝下。一个女人能尊荣一世,儿孙满堂,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座下的王萱则庆幸太皇太后没有追究下去,心下恼怒。看向李瀍,他竟然沉浸在角抵戏中,丝毫没留意到自己的窘迫。不由得把面前的酒樽喝了个底朝天,又倒了一杯酒仰头而饮。

正欲倒第二杯,突然被一只玉手按住酒樽。王萱抬头一看,却是安康公主。

“姐姐何需借酒消愁?”安康公主靠着她坐下来,悄声说,“我这里有好东西,你只要吃一粒,便赛过神仙。”说着神秘兮兮地从香囊里掏出一颗褐色丹丸来,迅速地往王萱手里一塞。

王萱把丹丸放在案牍下端详,打趣问道:“你这里的好东西真是层出不穷。这次又是什么鬼丸子?”

安康嘿嘿一笑:“我最近拜了广成先生为师,学会了炼丹之法。这可是我修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升仙丹,就算是当今圣人也吃不到。我就想把它留给你吃。”

“吃了会怎样?”王萱好奇起来。

“当神仙呀。”安康笑得灿烂,“要是我成仙了,也渡你为仙。”

“那你吃了这升仙丹,你现在是神仙了吗?”

“我是修为不够,有些人呢,吃一粒就会成仙。”安康煞有介事地说。

王萱扑哧一笑:“好,我吃一粒试试,要是我真成仙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报你的恩。”说罢,把那丹丸放入口中,用酒送服了。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子变轻?”安康端详起她来,连眼睛也没眨,生怕错过对方的一点变化。

“没什么特殊感觉,跟平常差不多。”王萱回答。

安康显得有些气馁和失望,看了王萱一眼,皱着眉头说道:“也许是你无缘道法,也许是这丹丸尚未炼成。”

王萱是看着安康长大的,既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也当做妹妹。现在安康公主的身形已然凹凸有致,性子却没变,还是这般沉迷于奇淫技巧,便问道:“公主最近可有中意的人?”

安康一听,淡淡笑道:“你怎么也跟上头坐着的老祖母一个模样了?我已经出家为道,这辈子绝不嫁人。男人有什么稀奇的,不过都是长着一个鸟儿罢了。”

王萱大惊,有些许失神。她是公主,天之骄女,出生时已经是金衣裹身。可以为所欲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自己则早早被框定在宫殿之中,为了权势和地位而倾轧,万般不由己。

安康又从另一个香囊里取出一粒丹药,悄悄塞给李瀍,低声说:“瀍哥哥,这是安康送给你的chun药。你可要好好照顾萱姐姐……”说罢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眉弯如月。

李瀍立马拉长了脸:“真是胡闹!”

安康由来怕李瀍,俗话说长兄为父,自己的这位哥哥可是比父亲还严厉,吓得一溜烟跑了。

王萱悄悄从指缝中把那丹丸取下来,扔进了角落里。侧过头对李瀍说:“五郎,请把公主给你的丹药给我。”

李瀍把丹药往案牍前一放,那丹药滚了几圈,被王萱拾起扔掉了。

“你不觉得浪费了安康的一番心意?”李瀍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放入王萱的碗内。

他给她夹什么,她便吃什么。宫廷御膳,王萱觉得太过寡淡无味。

“那五郎你认为自己的房事要靠服用chun药才能维持举而不倒?”王萱脱口而出,她在他面前总是肆意妄为。

李瀍被她这样直白而带刺的反问弄得哑口无言,最后付之一笑:“那萱娘你认为呢?”唇角带着放肆而邪气的笑意。

“我……”这次轮到王萱理屈词穷了。腮旁的粉霞越发浓郁,散发出淡淡的胭脂香味。

已经开始了敬酒。诸王轮番向太皇太后祝酒,然后是向圣人李昂祝酒,继而是杨贤妃。快轮到颍王时,王萱又想找借口溜之大吉,手却被李瀍捉住了。

于是只得向那个老婆子说了些动听的但言不由衷的好话,诸如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等等。她最不愿意地便是向杨妍妍祝酒,连敬给她的酒都悄悄倒在了怀里。

李瀍在旁看得清清楚楚,王萱颇为无奈地看了看他,李瀍投以一个坏笑,伏在她耳边说:“你一向聪明,猜猜看我为何一定要你顺从她们的意思。”

王萱听他如此说便明白过来,说道:“我明白,一个是你的祖母,一个是你的嫂子,她们二人离权力最近。”

“你错了,我是为了你。”他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地说。乌黑的瞳仁中,倒影着王萱的影子。

为了我?王萱不解地凝视着李瀍,心随着轻颤。

“为了我的什么?”她问。

“为了你的心。”他说得极慢,仿若从遥远的山间飘来,轻柔飘渺。

王萱没有再说话,只低垂着头静静思索着。李瀍把自己的心看得很通透。日后他登基为皇,自己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而面前这些高贵的妇人,则是她成为皇后的最大的阻碍。她若把她们都得罪了,自己为后的道路就是曲折蜿蜒的。更何况,郭念云并不喜欢她。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锣鼓喧天,方响绵延,李瀍指了指看台:“看,这是西凉伎的五方狮子舞。”

一群胡人披着动物毛皮,踩着节拍,做俯仰驯狎之态,边舞边吼,倒也热闹。王萱在教坊内见过这种舞蹈,当时只觉得新奇,看多了便觉得失去其味。

转过头,见杨妍妍对自己使眼色,然后离席而去。她当下明白其意,也悄悄离席。

离开花萼相辉楼,二人绕过龙池,到了沉香亭。杨妍妍飘飞的裙裾在黑夜里成了皎洁的月色,王萱紧跟其后,相距不过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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