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江月-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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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冰雪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不待主子出手,便纷纷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长剑。冰清当先一剑扬手飞去,只听一声“叮”的脆响,带着她七分功力的一击竟被格挡了开去。山谷里薄雾迷茫,看不真切,敌在暗我在明,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尚在思虑中的冰清忽感身旁剑锋冷厉呼啸而过,冰雪已紧接着腾飞而起,手持长剑朝那处草木深处刺去。
“冰雪当心!”冰清失声大呼。此人可以轻易格开她的一剑必定不是泛泛之辈,冰雪如今贸然飞身前去,万一……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施展轻功尾随其后,然而来不及阻止,冰雪的剑便深深地刺入了那隐藏着人的草木之中,“噗嗤”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冰清一顿,有些不敢相信那人竟这么容易就被刺中了。
随后而来的是重物落地的“噗通”声,冰雪兴奋异常的回头冲冰清喊了一句:“我刺中他了!”便快步拨开草叶往人落地的方向而去。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冰清不敢放松警惕,也跟了进去,却听闻冰雪一声大叫。她赶紧上前,却见冰雪抱着地上中剑趴伏着的人,脸上是无以言表的惊讶和愧疚,甚至还流下了担忧着急的眼泪,她转头不知所措地对冰清道:“冰清,怎么办?你快救救他!”
“怎么回事?”不远处传来雪蝶滟询问的声音,冰清神情复杂地望着那个重伤昏迷的人,有些犹疑地回答:“宫主,是……碧玦,他受了很重的伤。”
***
季景麒和林慕来到别庄之后自然不会闲着,两人都是爱玩的性子,不过半日时间就将整个山谷都摸了个遍。
日暮时分,两人爬到了山顶看落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最后一点光的温暖像是留恋一般,不舍的一点点飘散、减弱,冬日的寒冷慢慢侵入冷却的躯体,林慕不由抱紧了自己的臂膀。
肩上忽然披上了一件尚且带着少年温热体温的外袍,她侧头望去,近在咫尺的少年整理着外袍的系带,耐心地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含有他的气息的衣物之中,然后朝她露出清爽灿烂的一笑。
林慕脸不由有些红了,那抹红色衬着未尽的晚霞,越发显得她娇憨动人、俏丽无比。季景麒痴痴地看着她,头脑一时有些空白,嘴巴一张,竟不由自主地就吐出了隐藏在心底的话:“林慕,我喜欢你。”
“什么?”突然被表白的少女一愣,下意识地就反问了一句,问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脸庞不由烧红一片。
“我是说,我喜欢你。”季景麒却认真地重复着,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无比,让林慕的脸更加滚烫,不由连忙站起来背过身去,和他拉开距离。
“说什么呢,我们……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季景麒有些急了,他赶紧也站起身拉住林慕的手,问道。
林慕烫着一般甩开了平常并不会介怀的那只手,又向前两步走得远了一些:“其实我,我喜欢的是大师兄!”
原本这样的心事她是不会随意告诉别人的,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她却迫不及待地将这话抛出口,说完之后,心中又有些许不安。
“不,我感觉得到,你是喜欢我的,你心里有我。”季景麒默了一瞬,随即又坚定无比地开口。
林慕面对他的自信有点懵了。自己的心意他怎么知道?不过,要命的是,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不是,好像还不只那么点……反正,她说不出反驳的话就是了……
犹豫了半晌,她又支吾着道:“可是,你是王爷啊,我只是个民女。”
这话说出来之后她像是真的感到了迷茫和忧虑,面上显出了些许凄迷的色彩。
“身份有什么要紧的,我何时在意过这个。”季景麒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将她面朝自己,清澄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她,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林慕,我季景麒发誓,此生,非你不娶。”
林慕被这样的誓言和表白震动到了,她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的水流,一片片漫过心中荒芜的草地,她好像听到了小草纷纷蹿出泥土的欢快响动。一股说不清的愉悦和甜蜜充斥着心间,她回望着面前这个在晚霞璀璨的光辉下起誓的俊秀少年,他清湛的眼眸里只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击有动力,目前作者正在存稿中,因为清明节要出去玩,可能没时间写,争取完成两天的存量。
亲爱的读者们,请继续赐予我动力吧……
第32章 会挽雕弓如满月
就在江湖人士为成功铲除碎玉阁而欢呼庆祝,一边清剿碎玉阁余孽,一边搜查阁主萧凉下落时,琴谷的雪魄宫里,某人正颐指气使地指挥着那些未见世面、单纯柔弱的侍女为他做这做那,好不快活。
当冰心走进房间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重伤刚愈的萧凉慵懒邪魅地倚靠在榻上,一条腿搁在床上,另一条腿则懒懒地从床边垂下。在他两条腿边,各有一个侍女低着头在给他卖力地揉捏着,还有数个侍女端着托盘并排站在床头,另有一个侍女则在托盘和他之间不停走动,随着他口里不断发出的“茶……葡萄……梨……葡萄……荔枝……茶”的命令,将各个托盘里的东西喂进他的嘴里。
真难得他一面发出命令一面吃东西一面还能对各个侍女的服务做出各种评价,甚至还不时调戏一下离他最近的几个侍女,被调戏的人则红着脸,更加专心卖力地为他服务着。
冰心强行压住心中翻涌上来的情绪,一向和善亲切的脸板着,她用些许冷厉的声音冲屋里所有的侍女道:“都给我出去!”
声音虽不大,却让侍女们集体震了震。她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怯怯地看了冰心一眼。大司女虽然和善,治下却也严厉,面上无表情时不怒自威,但今日好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们本是按照吩咐来送一应的生活用品给这个受了伤的神秘客人,谁知客人提出要随身伺候的要求,侍女们想着这个客人挺重要的,虽然不知身份,但看大司女总是亲自照顾他就知晓他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加上萧凉长就了一副惑人的好相貌,未经世事的少女们被他狭长细眸一扫,顿时都有些芳心动摇,不禁就答应了。不过看大司女的样子,似乎很不喜她们这么做。
有些惧怕的侍女们纷纷行礼,屏息着悄无声息地退下,最后一个出门的还合上了房门。萧凉一直用兴味的目光望着她们细碎小心的模样,直到房门响起“咔哒”一声闭合的轻响,才轻笑出声:“雪魄宫的侍女还真是有趣。”
冰心微蹙眉尖,走到床前俯视着萧凉道:“萧凉,我曾经说过,这是雪魄宫,不是碎玉阁,你别把她们当成你的侍女,更别想对她们任何一个动歪念头。”
她的声音沉静冷肃,透出一股警告的意味,让她原本让人感觉亲和温软的外貌也透出一股英气,细弱的眉宇间隐隐蕴着凌厉。这样的冰心是不同的,是新鲜的,在萧凉看来更是有趣十足,不禁盯着她细细端详,语气调侃地开口:“哦?那对你呢?”
冰心一愣,只见他嘴角勾起邪肆的笑意,带着些许恶意地道:“你并不介意被本座使唤、被本座当成侍女,是否意味着你也不介意本座对你动歪念头?呵,原来,你是吃醋了吗?”
冰心默然不语,只是淡淡望着他,那目光似秋水柔和,又清澈无比,那样静静地凝视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微敛了戏谑的表情。
只见她秀美的面容上忽的绽开了一缕笑,那缕笑是他所熟悉的友善亲和。她缓缓弯腰,将他垂下来的那条腿放回床上,又将掀到一边的被子扯过来仔细地给他盖好,边掖被角边说道:“别忘了,是我救了你,而你现在,也暂时离不开我的照顾。只要我下令,整个雪魄宫的侍女都不会再踏进这间房半步,你觉得她们是会听我的,还是……”她特意拖长了音,抬眸云淡风轻地扫他一眼,然后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依旧亲和无害,却凭空让萧凉感到了一丝威胁。
居然敢威胁他,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女人。不过……萧凉想到这嘴角溢出了一丝笑意:以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得不在这样的威胁下妥协啊……
虽然萧凉没有说话,但冰心却知道她的威胁起效了。于是,转身从桌上端了一碗药膳,放到萧凉手上。萧凉此时伤势已好了六七分,可以自己做一些日常起居的简单事情,不过,因为有内伤,最好还是再卧床休息一段时日,所以目前还是由冰心来照顾,但是穿衣吃饭这种事是不必插手了。
萧凉望了冰心一眼,就低下头动作缓慢但优雅地舀起勺子一口口地吃了起来。从她手里接过碗的一瞬间,他心中竟有股可惜:还是有人喂的时候比较好。
冰心接过不一会就被吃完的空碗,心中掠过一阵欣然:胃口这么好,看来身子确是好了许多了。她微笑着柔声问:“还要吗?”
萧凉似是有些轻蔑不屑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这还用问吗?冰心柳眉微弯,转身又给他盛了一碗放在他手上。如此这般,萧凉竟吃了三碗,这是他在雪魄宫疗伤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
用完膳,冰心在桌旁收拾碗筷,萧凉的声音凉凉响起:“本座需要你为我做件事。”
他的声音有些许阴冷,又带着慎重,让冰心的手一顿,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也随之一沉。她默默把东西放下,转身走至床榻边坐下,与萧凉对视着,静静聆听。
“本座在民间预备了一支暗部,你去帮本座联系。”萧凉深邃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冷峻坚毅,眸中黝黑的波光随着话语缓缓流转,更显得那双眼睛如黑玛瑙一般暗沉又明亮,“碧玦是本座最得力的下属,他现在必定还活着,而且在京都附近。联络到本座的暗部后,你可以让他们去寻找碧玦,接下来的计划本座还需要碧玦的助力。”
冰心的面色渐渐凝重,她垂眸思忖了一下,然后问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把救了你的消息告诉宫主。”
萧凉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嗤笑她:“你是傻子吗?本座现在可是武林最大的通缉犯,要是消息走漏,你救了本座也是白救。”
冰心却没有生气,只是认真严肃地道:“雪魄宫有秘密的传讯方式,何况宫主是绝对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她知道,萧凉虽与宫主有宿怨,但对宫主也算有恩,宫主那样的性格,在得知碎玉阁覆灭之后必定不会感到心中好受,而这也是她当初决定救下萧凉的最大原因。因此,萧凉如今无恙,她自是想把消息告知宫主,好让她安心。
萧凉冷冷地瞥了一眼冰心,似笑非笑地道:“你可知陷害本座的人是谁?若你把本座的消息传出去,不日,他就会知道本座还活着。他给本座如此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本座又如何能让他好过?定要全数归还,报答恩情才是!”
他吐出的每一字都带着阴毒和凶狠,话里的意思让冰心霍然一惊:“难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自是知道,”萧凉又特别不屑地斜睨了冰心一眼,随后他的目光便变得飘渺而阴寒,像是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语气也轻飘飘的,仿佛在跟极远处的人低语,却比之前更让人感到战栗:“本座之前确实是过于自负而小看了你,你放心,本座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本座发誓……”
***
温暖的房间里醍醐香的味道浓郁,香炉里一缕缕的轻烟缓缓飘散而出,在空中形成飘逸的莫名形状,然后又一点点的消失。
冰雪坐在榻前,面容忧虑而憔悴,双目因疲倦而布满了血丝,却依旧直直地望着床上双目紧闭的男子,两只细白柔嫩的手紧紧握着他垂落在身旁的右手,像是这样可以让她感到一些安心。
她的目光从男子苍白的俊逸脸庞下移,落到他左肩的那处剑伤。那是她刺下的。她就那么把剑深深地扎入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想到那个场景,想到拨开草丛看到他时他仿佛死去般趴在地上的样子,她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悸,浓浓的悔恨涌上心头,让本干涩的眼睛中落下了两滴晶莹的泪水。
碧玦,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啊,不然,我就欠了你两条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像断线的珠子,灼热的液体砸在碧玦的手背上,发出清晰的响声。仿佛感应到那几乎要熨烫到心里的热度,一直僵硬不动的手,忽然动了动。
冰雪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丝变化,立即激动又欣喜地望向那只被她握在手中、方才微微动了一下的手,然后视线迅速转移到他脸上。只见那昏迷了三天的男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尚且茫然,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忽然就感到怀中扑进了一具温暖馨香的躯体,那人用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发出抑制不住的呜咽声:“碧玦,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