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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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秦末正坐在床沿上,亲手喂着小七喝药。陶月棠看着小七苍白削瘦的脸,心中巨痛。
她几乎是她生活的惟一了,若是再失去这惟一的亲人,她可怎么活下去。
忍着欲滴的泪,上前给秦末行了礼:“月棠见过娘娘。”
秦末把碗递给身边的丫鬟,扶起陶月棠,歉然道:“都是我没有照顾她小七,叫你担心了。可是被吓的不轻吧?还好小七有惊无险的,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向你交待。”
说着,往边上扭了扭,把陶月棠拉在床沿上坐了。
陶予醒来,知道是因为自己贪嘴儿,十分的不好意思,有心想自己喝药,可全身一点力气没有,只得让秦末喂了,此时见着姐姐,精神一振,陶月棠才一坐下,陶予便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姐”。
虽然脸上看起来苍白的没一丝血色,但这会儿还能这么兴高采烈的叫她一声姐,再加上秦末也说他无事了,陶月棠心中最后那点担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陶予眉眼含笑的样子,不禁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拿着帕子擦了眼角的泪珠,笑道:“一点不叫人省心,你是想吓死姐姐么?连累的娘娘也担心了这么些日子,要不是烟雨师父医术清湛,你万一真出了事,我如何向逝去的爹娘交待……”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
陶予忙伸了手帮她擦泪:“姐,我这不是没事嘛。害母亲担扰这些天,等我身体好了,每天给母亲揉揉肩,母亲保管儿的就不生我的气了。”
一句话,又让陶月棠破涕而笑。
屋子里的丫鬟们也忍不住掩袖而笔。
秦末撑不住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头:“这小子,让你吃点苦头也是该的,给我揉什么肩?我有那么老态龙钟的?”
陶予就舔了脸笑:“母亲是世上最年轻美丽的母亲。”
她当然年轻,她才二十岁而已。秦末瞪了他一眼,叫了那端着药碗的丫头:“快把这碗苦死人的药给他喂下去。看这张小嘴还能不能这么甜。”
等陶予喝了药,烟雨如例要给他动内功治疗,秦末便叫了人在外面守着,她把陶月棠请到了正屋里,让丫鬟们奉了热水,等她洗漱完,又因雪草儿身量和她差不多,就让雪草儿拿了套新衫裙过来,给她换了,这才坐到厅中说话。
陶月棠絮絮说了去定州的所见所闻,秦末也不时附和,以前她出曾去过,说到都喜欢的风俗景致,不够话就多了起来。直到日落西山,窗外的积雪上被蒙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才惊觉两人竟是聊了半天。
秦末便问守在外面的沥沥:“晚膳准备了什么?”
沥沥笑道:“因陶姑娘在,碧芙姐姐特地添了几道江南人喜欢的菜式,有冬笋老鸭煲,红烧狮子头,还有醋溜菘菜等。娘娘若是想添什么,奴婢这叫去厨房里说一声儿。”
秦末便问陶月棠:“来这里也别客气,只当是自己家里,你是小七的亲姐姐,承他叫我一声母亲,你虽只比我小几岁,我也是把当自家人的。想吃什么,只管让她们做去。”
陶月棠也就落落大方的笑道:“老鸭煲就挺喜欢的,酸溜菘菜也极爽口,冬天整天都是肥厚的肉食,月棠还真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在外面,饮食只好将就着来,这两样都是我喜欢的,不再要再添了。”
秦末就让沥沥说和碧芙说一声,另添了样甜羹。
等沥沥去了,陶月棠欲言又止,秦末见状,问道:“可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只管说就是。”
陶月棠这才道:“有一件事情,月棠原本中秋的时候便想说的,只因怕是自己想多了,也就不曾提起,这回出了小七的事情,虽然只是他自己误吃了食物,可月棠也实在怕他再出事了,娘娘还记得中秋时,有个琴抚的很好的伶人吗?”
怎么她也提起这件事情?
秦末目光微闪,却也暗赞这陶月棠小小年纪,却着实是会说话。大概陶予中毒的事情,她心中也有疑惑的,却用了“虽然只是他自己误吃了食物,可月棠也实在怕他再出事”这一借口,引出要说的话,分明是怕自己误会她。
和小七不同,她到底不是王府的人,若是轻易对王府内院生疑,岂不说有指责她秦末治家不严的嫌疑,至少也会让她觉得这姑娘心思太过玲珑。
“那女子一手琴艺,实是不俗,我倒确实有些印象的,怎么想起提这个来?”
“那女子,我以前曾偶尔见过。”
第一百零七章节 坦言
“见过?月棠怎么突然想起一个伶人来?”
陶月棠见时辰不早,一会儿丫鬟们必要上膳,也就长话短说:“月棠和小七的身世,娘娘是知道的,当初父母俱在,家中尚未出事时,因着我娘喜欢琴瑟之艺,家中每每有事,二叔……也就是如今周家的当家人周余年,总会请了伶人来家中助兴。当初爹娘出事约一月之前,我娘过寿,因不是整寿,娘不愿意大肆操办,便没同意爹爹宴请,可爹爹为让娘高兴,还是让周余年请了要好的几家,又请了伶人来为娘抚琴助兴,那次,便有那位女子。原本月棠也未必记得住她,实是那次二婶娘……也就是周余年的正室夫人,看到那女子脸色全变,月棠因坐在她身边留意到了,才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了那女子几眼。那女子长的极美,额间有一颗美人痣,十分特别,再加上,当天晚上,二房那边一片吵闹,我住的院子离二房不远,怕惊扰了我娘,便叫丫鬟去打听了,却是二婶娘早就知晓了那女子是周余年养在外面的外室,故而闹了起来,后来到底惊动了我娘。我爹因周余年闹的实在有些不像,因此发卖了那女子,月棠之后也未曾再听人提起那女子,不过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所以月棠才对她印象深刻。原本上回中秋宴看到她时,因金陵与幽州相隔数千里地,月棠并未料到是她,所以虽觉着眼熟,倒也未曾留意,到了第二天回想起来,才忆起是那女子。”
秦末与陶予被人周家派的人跟踪的事情,为免陶月棠担扰,并没有对她提过,再加上后来拓拔宏一直让拓拔宇暗中保护着陶月棠,因此她也不知道这幽州城中,曾有人寻找过她们姐弟的事情。
秦末便道:“可是那女子有什么不妥?”
“是,那天她在宴会上看到我和小七,目光一直在我和小七之间游移,眼神实在是有些奇怪,但却没有一点的意外,仿佛只是来看看是不是我一般,按理说,金陵居幽州数千里,我又是周家的大小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北漠王爷的府上才对。她看到我,怎可能一点意外也没有?就算是她后来知道周家出了事,周家的三小姐和七公子流落在外,在王府中看到这两个原当落泊逃难的人,也该惊讶才对,可她当时看我和小七的眼神,太过仔细了,月棠如今想来,实在是这女子一早就知道我和小七就在王府之中,她不过是来确认的罢了。”
这般说来,那女子被按排进王府之中助兴表演,就是有人有意为之了。那女子能认出陶月棠和陶予,难道就不怕陶月棠和陶予也认识她?
秦末把疑问一说,陶月棠道:“周家在金陵是旺族,再加上当初娘喜爱琴瑟之意,因此每有各府女眷来往宴请时,也常叫了伶人去后院中助兴的,一月之中,也总有那四五次的光景,因此来往周府的伶人极多,但凡是金陵有些名气的,周家都曾请到府上过,若非那女子长的特别,又加上当时二婶娘的神情太过奇怪,月棠留了心,再后来又闹的那一出,月棠确实也不会记得那女子是谁。大概她也没有想到。”
“你是觉得,王府中有周家的内线,那女子是被特意按排进王府的?”
陶月棠连忙摆手,惶恐道:“月棠不敢这般揣想。那些人既是费尽心思想要至我和七弟死地,总会想尽千种办法,混入王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末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别担心,小七如今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再动他分毫了,之前确实是我大意了,万料不到有人会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来害他。不过,他这次中毒所受的罪,我也不会让他白受的。”
这就是说,小七中毒,差点伤了性命,实在是有人有意为之了?
陶月棠惊诧之下,抬头看了秦末一眼,却见她虽笑着,眼中的凌厉之色,却让人不由暗暗心惊。
从前她虽觉得她有一种清冽的气质,但对她和小七,都是极和睦可亲,渐渐竟感觉不到,她原就是一个双手沾了成千上万人的鲜血,连北魏人都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
就算平常为人再亲切,也掩不了她骨子里的那股子杀伐果决的狠戾。她的可亲可爱,也不过只给她身边那些她护着的罢了。
“娘娘……”
“好了好了,”秦末惊觉自己刚才无意之中惊着了这姑娘,忙安慰道,“你该怎样怎样,其实有人寻你和上七的事情,我都知道,这些日子拓拔宏也一直暗中派了人在保护你,在北漠,没人能拿你们怎样,你只管做好阿悦那边的事就行。”
“娘娘大恩,月棠实在无以为报。”
陶月棠站起来,恭恭敬敬给秦末行了大礼。
秦末也不拦她,等她行了礼,才拉了她坐下:“这几日你就安心住在府中,有你在照料着,小七也能好的快些。若你有事出去,只管跟烟雨说一声儿,让夏雨跟着你就是。”
用了晚膳,去看了小七,回到屋里,秦末就遣了众人,叫了烟雨进来:“明天调些暗卫,所有出入王府的人,全部调查清楚都是些什么人,若是府内的人,也一并查清楚是出去做什么,与哪些人接触的。上回中秋宴上出现的那些伶人,都是哪里来的,尤其是那日抚琴的女子,务必要查清现在何处。周家的事情,祈妃知道多少?这次小七中毒的事情,是否是她做的。”
“是。”
“还有,让阿悦动手,开始打压周家,那周余年现在闹的也有些不象了,有龚家撑着,要收拾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步子也不必太快,敲山振虎就行。我倒要看看,周世勤背后那人,还坐得住坐不住。只要他坐不住了,势必会插手,我要的,不仅是拨了他周家这颗摇钱树,还要顺着这线,一点一点,剥出他的内核来。”
阿悦达上了龚家的线,原以为龚家会提出些条件来,却没想到事情了乎意料的顺利。那龚大老爷只提了一个要求,若是日后秦王得势,务必要还丁家一个公道。查清他的表弟,当年的丁侍郎丁禹庭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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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节 收获
阿悦去之前,秦末早就给了她与龚家交涉的底线,因此龚大老爷一开口,阿悦自是爽快的应了。
龚大老爷见阿悦带了十分的诚意,并无半丝讨价还价的意思,且龚天重之前早就修书与他,道若是秦王爷找上龚家,只要不是忤逆谋反的事儿,务必应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龚天重的来信,不过才月余时间,秦王爷就派人找上了门来。
合作合作,他若是不提任何条件,想必秦王爷也不会放心,因此龚大老爷,才说了丁禹庭的事情。
至于龚天重是为了什么,龚大老爷不由叹了口气。
他原本并无意涉入皇权争斗的旋涡,毕竟对一个百年世家这样庞大的家族而言,保证一个家族的安全,能延续家族的繁荣,才是他作为一个世家掌舵人,最应该考虑的事情。
可二十几年前,他们已经被拖入旋涡之中了。
一个掌握了天下至大的秘密的人,最安全的做法,永远不可能是你假装不知道这秘密,因为别人只要寻到一丝朱丝马迹,你便是戏演的再好,也不给能绝了别人来刨根问底的欲望。若你死抗着不说,那希望得到这秘密的人,自己得不到,自然也不会再给你机会对别人说,而死人,才是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人。
最重要的是,当年把那个秘密奉天龚家手上的人,他如今还活着。他才是龚家最大的隐患,偏龚家虽是百年世家,可与这个人相比,就如蝼蚁之于大象,他若果真动了毁掉龚家的心思……
龚家不能坐以待毙,亦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只能尽可能的,在那个人还念着些相当的情份痛下杀下之前,去选择一个他们认为最值得交付秘密的人,尽可能去走一条最安全的路。
而秦王,便是龚天重在与龚大老爷商议了很久,分析了所有他们所见所知,方才认定的那一条相当安全的路。
且不提龚家如何配合阿悦在江南路的势力,打压周家。
转眼之间,已到了元旦新春。腊月才刚刚开始,整个漠北都已处在一个喜迎新春的兴奋状态中,几乎家家张灯结彩,日日呼朋引伴,在茶肆酒楼里高谈阔论。
而秦末的制衣妨,亦在出了最后一批皮革货物,还有制出的那些华丽昂贵的皮毛裘及各式毡衣后,所有货物便几乎被南来的客商们一抢而空,这些客商们出了自己手中从南边繁荣之地带来的香料丝帛锦绫绸缎玉器并各种各样的商品,自也会购入南方没有而北漠及其它领国盛产的精美华贵的东西回去,还有大萧不准出境,却大量引内进的金银铜器,再狠狠争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