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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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青争想着脸上因急怒而化掉的妆容,又见她温柔相劝,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心底也因她的温顺解人,添了些温暖,便点了头。
躺在床上,侧身向内,窗外一地明媚的阳光都被隔绝开来。
床帏之内,光线幽暗,有如她同样幽暗的心。
她的世界里,早已经没有了光亮。
明明是想好好的睡一觉的,永不再醒来更好。
那种绝望和疼痛,久了就会变得麻木,可是麻木了,它也依旧隐伏在那里,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不,她不能就此认输了。
还没有到最后,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认输?
必须要想个办法。
他们不是彼此相爱吗?不是彼此信任吗?可是这世间,有谁能真的永远不变的去信任另一个人的?
而爱……
光线明灭,崔青争紧紧咬着唇轻了下来,露出了冷酷而艳织的笑,有如昙花绽放。至清至美,却终究只能开在黑暗处。
午膳过后,萧策见秦末懒懒的,怕她累着,又知她近来奢睡的狠,便让如画服侍她歇下,自己则去了书房中,想着吴广庭带来的那套纸甲,心情便明亮的有如五月晴天。
待她一走,秦末便睁开眼,唤了如画进来:“去把烟雨叫来。”
烟雨才一进屋,秦末便问:“你与公子说过什么?”
至她怀孕后,烟雨亦喜亦忧亦惊,如何逃得开她的眼?不过是装着糊涂,不愿意叫关心自己的人担心罢了。
虽说陶未原先便计划要走的,可这次走近样突然,甚至都没有与她告别,依旧让她生疑。
烟雨从不对她说谎,见闻,便曲膝跪了下来,一旁的如画见了,便悄悄退了出去,叫在外面玩耍的小丫鬟们都离远些去玩,说是会吵着娘娘休息。自己慢静静的守在了游廊之下。
秦末静静的看着她,只怕她开口。
烟雨想了一下,便平静的开口道:“请娘娘恕罪,是烟雨暨越了。您的伤势,您自己也是清楚的,烟雨不知有孕一事,是否会加重伤情,因此心中忐忑。公子上回听说您有了身孕,提起师父他老人家,烟雨医术不精,便想着如果师父他老人家能来上一趟,也许能医了娘娘的伤,因此忍不住去问了公子。娘娘也知道,公子他……是多精明的人,奴婢这一点小把戏,哪里能逃得过他的眼,所以便问了娘娘的身体,奴婢不敢隐瞒,照实说了,是担心娘娘的伤势有反复。公子怕你担心,不让奴婢告诉您。至于公子为何突然离开幽城,奴婢实在不知。”
她说的定是实情,可是却不是全部。
秦末蹙眉细想了一番,刚才那冷然已是不见,淡淡笑道:“烟雨,你也学会骗我了。”
烟雨睁大了眼,瞬时便抬了头,不相信的看着秦末:“娘娘,奴婢若是做错了事,您如何责罚都可以,您这样的话,比让奴婢死都难受。”
秦末便幽幽叹了口气,依旧带着笑。若是平日,她又岂会一任烟雨这样跪在她面前?可是这一次,她却全当没有看到,只盯着烟雨默然看着,半响方再叹了口气,道:“是不是,我这孩子,根本没有万全的把握,可以生下来?你无能为力,所以寄希望于上官叔父?”
烟雨心本一酸,便觉得眼眶温热。
她已经几乎忘了什么是眼泪了,因此并不曾低下头,却急急辩道:“不是,娘娘多虑了,奴婢只是担心娘娘。再加前前伤并未好透,因此才……”
秦末这才挥了挥手,笑道:“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我之间,能坦言相告,哪怕是你担心我,维护我,出于好意,我也不希望你有事瞒我。你的心,我知道,可是烟雨,生子于妇人,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事情,谁能有万全的把握,能保证必定就顺利的生下孩子,而不出任何差错?就是身体最康健的夫人都不能,何况我还带着旧伤?既是不能,你又何必为着那未知的可能,而整日忧心忡忡?倒不如你坦诚于我直言,需要注意哪些事情,我也好配合你,把那危险降小到最低的程度,岂不更好?”
声音清冽,不急不徐,如此娓娓道来,仿佛议论的,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般。
可烟雨却知道,她正在说的,是她自己的生死大事。
心中恸动,却是浮了笑,歉然道:“是,奴婢知道错了,不过真的只是奴婢自己担心,紧张娘娘,害娘娘也跟着着急上火,更是令公子不安离去。若说有什么配合的,娘娘只管放心养着身体,好好休息就是,那些药物,其实也不必再喝了。”说到这里,怕说的这样轻松,秦末不相信,便语峰一转,“不过,娘娘要小心,不能随便使用真气才好,否则惊了胎儿,怕会不利。”
秦末收回看着她的目光,只淡淡道:“好好,我知道了,你起来吧。我也是真累了,既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总睡着也不好,一个时辰后,叫我起身就是。”
烟雨不敢多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阳光穿过冬天萧瑟的树枝,投在雕花的窗棂上。
秦末知道烟雨没有对她说出真正的实话。
她那般轻描淡写,甚至药都不让她再喝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节 对面
大概一方面,是怕这药物影响她腹中的胎儿,另一方面,却是,已然束手无策。
秦末看着她窗外那明亮灼人的冬日暖阳,透心寒凉。
她还不能死。
不怕,并不代表可以。
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那么多牵挂不舍的人。
是不是放弃这个孩子就可以了?她就不必死?否则烟雨不会那么纠结争扎。
可是,一直以来,爱也罢,恨也罢,她于这世间都始终象隔了一层。秦末温柔的抚了抚腹部,这孩子的到来,让她慢慢对这个世间,有了一种真实而又无法言说的存在感,仿佛呼吸说笑,喜怒衰乐,都实实在在的落到了地面上。
她同样也不能失去他,她不喜欢那种始终都飘浮在半空中,无论如何努力的融入都找不到落脚点的无力与彷徨。
不管怎样,她都要努力,上苍让她来到这个世间,定不是轻易让她去死的。
何况她已经有了身孕。
脸上浮出安适恬静的笑,因是侧身背朝里卧着,这笑容,被正蹑手蹑脚进来添碳火的如画看到,本还因烟雨跪着说话而惴惴不安的心,奇异的安静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在娘娘脸上看到这样安详温柔的笑。
见秦末用一双熠然生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如画忍不住就浮上笑,把碳火添入银盘之中,转身问道:“娘娘,您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也说来叫奴婢高兴高兴?”
“哪有什么高兴的事?”秦索性起身,如画也顾不得手上的烟灰,上前欲扶,见她已坐起,便用干净的一只手,拿了靠枕过来,给她垫上。
“娘娘若是睡不着,不如奴婢去拿些闲书来让娘娘看着?”
秦末笑道:“不用,看着感觉有些犯恶心。”
如画一惊,忙道:“可是有哪里不服侍?”
烟雨特地吩咐过,若是发现娘娘哪里不妥,须得去与她说,一丝一毫也不能漏下。
“紧张什么?不过是正常的反应罢了,我这也算是好的了,若是那些反应重的,一天里不知道要吐多少次呢。”
前世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怀了身孕后,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吐的是昏天暗地,便是喝口水都吐,整天只能躺在医院里,靠着挂一些营养点滴维持着体内的营养供给。
这里可是古代,如果她也成了那样,这王府里也不得安生了。
秦末庆幸这孩子还未曾出世,已懂得体恤她做娘亲的不易,脸上的笑越发温暖。
如画这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想出去门后,定要去知会烟雨一声。就听秦末道:“去把那件厚实些的貂裘取来,趁着这会儿日头足,我出去转转,整天闷着,人都快霉了。”
如画犹豫了一下,便去衣架上取了裘衣,帮她系了,挽着她出了屋。
转过游廊,秦末便要遣她:“你自去忙去,我去后园子转转,这会儿腊梅应该开的正好吧。这一冬尽忙的,都未曾好好散过心。”
如画不敢留她一个,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怕她若有差遣,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见秦末含笑瞪了她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那样子,倒似是自个儿是个俊公子叫人留恋一般。
秦末失笑,摇了摇头自去了后园之中。
一边在园中信步,闻着浮动的暗香,一边却想着,陶未这次回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可是在府中这些日子。却从未影过自己的形迹,有心之人,定然会多出许多揣测来。
如今他去了南边,岂不是危险之极?
何况他身边并没有得力的人。
便皱了眉。
这个时候,烟雨自然不肯离开她,不如派夏雨前去。这丫头虽然毛臊的很,可大事上,却也从来没有出过错。再说这一向拘她在府中,虽有小七不时与她打闹着,她大概是出是烦的。可她也不知道陶未具体落脚何处,这事,总得萧策同意才行。
这么一想,便想找萧策去商量一下,转身去了前院。
严谨远远的看到她,便迎了上来,行了礼,笑道:“王妃这是来寻王爷?老奴去通报一声。”
“有客人在?”
严谨摇头道:“不是,是祈妃娘娘来寻王爷,正在里间说话呢。”
崔青争极少出入前院的书房,这时候来会有什么事情。
秦末凝了一下,便道:“也好,你去通报一声。我刚好也走的有些泛了。”
严谨就把她迎进厅上坐了,又让内侍去沏了茶来。自己则转身入了内室。
秦末揣着茶,却一口也未喝下。她是孕期,茶能少喝尽量少喝,可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并不注意这些。
又想着祈妃不知来找萧策何事,若非重要的事情,也不会来书房寻他。
正想着,就见萧策和祈妃一见一后绕过檀香木的四君子雕花屏风入了厅,身后跟着垂手而行的严谨。
见到她,萧策原本有些不耐的脸就浮了笑:“怎么来书房了?也是不短的路。”又瞥了一眼院中,见并没有她贴身的丫鬟守着,便收了笑,“有什么事,遣人来说一声就是了,我若无事,定会回院中,就是有事,也好吩咐严谨去办的。”
那边祈妃出给秦末曲膝行了礼,静静的淡笑着立在一边。
一件玉色的半旧衫裙,灰色的狐毛围领,额间一条细细的同玉色抹额系至发后,绾了高高的螺髻。并无半分饰物,可玉灰相间,却更好的衬出了她冰玉高华的容色。看似不经心的打扮,却处处透着低调的精致。倒显得秦末一身的正红,那般醒目逼人。
秦末微微朝着崔青争点了点头,挂着浅浅的笑:“祈妃坐下说话,不必多礼。”
那笑容恬静温柔,脸上象是渡了层佛光。
崔青争觉得刺目,不觉便垂了头,低声应道:“是,臣妾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策原以为事情她已说完,应该会离开,不想却顺着秦末的话坐了下来。但也不管她,跨到秦末身边,便柔声问:“怎么这会儿过来?不是说歇着了吗?可是有什么事?”
秦末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臣妾没事,就不能过来找王爷说说话?”
语气的酸意,让萧策一愣,复又欢喜起来,忍着笑意,故意冷了脸道:“书房重地,没事过来做甚?”
崔青争的头越发低了下来,原来,她也会有这样酸的象是发了酵的水的声音。心中那暗无光线的角落,便如有破土而出的春芽般,透了光。
就听秦末的声音也不复了才刚的恬淡,一如往日她所熟悉的清冽冰碎:“我是来找王爷说说大哥离开幽州的事情。如今他突然离开,身边又连个人都没有,身上又带了伤,我不放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节 激将
萧策心中一动,便冷声道:“他如今闲云野仙,不正是他要的日子么?何况大萧能会付得了他身手的,又能有几个?虽说是受了些伤……可他执意要走,总有他的道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崔青争没有想到秦末会当着她的面,说起陶未的事情,不禁愕然。
不知这两人这场戏,是为了什么?
可是一想,他们也不可能料到自己今天会来此寻萧策,原本的怀疑,便有松动,见两人都脸色不善的对恃着,崔青争便起了身,朝着两人盈盈一拜,声音清脆温柔,又带了些小意:“既是王爷与王妃说事,臣妾也不便待着,便先告辞了。”
秦末似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歉然一笑:“实在对不住,原也没有想到祈妃在此,倒是我打扰你和王爷说话了。”
崔青争便柔柔一笑:“臣妾已与王爷说好了,原也就是臣妾想着娘娘有了身孕,又听说城外的镇安寺香火极灵,便想着这两日去寺中添些香油钱,也为娘娘和未出世的小公子祈福。是臣妾的一片心意,王爷已经应了。”
秦末便微露了些惊讶:“叫祈妃记挂了。我也正想着去镇安寺上香祈愿,只是因烟雨那丫头看的紧,哪里容我出去转悠,不如我也出些钱银,请祈妃一道带去。府中的事情你放心就是,我会看顾的,你前一段身子也不爽利,这一向又忙,也刚好借机出去散散心。”
祈妃便道了谢,辞了出去。
秦末这才商量着把夏雨派去陶未身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