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沧海-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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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就莫要再唤我温静了。还是瑭儿的日子好受些。”琬瑭掩不住面上的喜悦,低声笑道。
曦流见她如此,出了神。忽地,门响了几下,曦流忙站起来,皱眉向门口走去。接过小丫头的礼服,曦流又给了她一锭银子,小丫头喜笑颜开地跑走了。
将礼服递给琬瑭,曦流又寻出自己的红礼服来穿了,忙带着琬瑭出去,到漾月房内一看。
漾月见是她,忙怪道:“怎得起得这样晚?”
“昨夜睡得晚了些,也是心里不太平。”曦流浅答了一句,再不愿多说下去。漾月见她如此,便也住了口,目光在琬瑭身上打量。片刻,漾月将下人都退了,才盯着曦流道:“这个丫头,倒像是温静公主呢。”
“瑭儿身世可怜,我放她出去,寻她该随的人。”曦流看着琬瑭,浅浅道。琬瑭冲她笑笑,又不安地瞧着漾月。
“你莫看我,我可是管不了她的。”漾月笑着说了一句,又转向曦流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道:“今日竟做起红娘来了。你真是清闲。”
“也是我自私。你就莫管了。”曦流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三人又聊了会子,忽听门外有人道:“轿子已来了,公主请出来吧!”
曦流答了,忙要琬瑭与她一同拖着漾月长长的后襟出屋。随后,三人后跟了一群的小丫头,浩浩荡荡地向北宫院子外走去。
宁岁寒在人群中细瞧着她,面色凝重。目送着他们远离了北宫后,才匆匆地跨上马,自另一条道奔向大门。
曦流跟着轿子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王宫的大门。门边,宁岁寒、向磊、荣光已待着了。
“恭喜公主了!”宁岁寒笑道,一旁向磊脸色难看至极,倒看不出荣光有什么感觉。
琬瑭紧张的不敢抬头,只随着曦流的脚步走。
曦流抬头看了宁岁寒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看着地面,听着那可又可无的寒暄。
“曦流姑娘。”宁岁寒唤了她一声,道:“照顾好…公主。”
“是,殿下。”曦流礼道,还是未曾抬头看他一眼。
一阵寒风拂过,吹起她散落的发丝。不经意间,她用指尖略理理,似是怎么也理不清的情丝在头上。
宁岁寒牢牢记在心里,下令出发,向磊与荣光分别走在轿子两旁。曦流丝毫不知,只冷冷看着这样奇特又悲哀的队列。他们,亲送她去虎狼之穴,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连一丝一毫也窥探不出。因为她的心,还是一团乱麻着,理不清,不会理。
很累,身子也疼,曦流强忍着向前走,只觉得路漫长得很。
琬瑭见她脚步迟了些,忙走上前去轻搀着她。曦流嗅到她身上清凉的香味,脑中顿时清醒了些许,低声问道:“你配了醒神的香包?”
“嗯。总觉得宫中的空气浑浊异常,闹得我昏沉沉的,只得佩着这醒神的香包。”琬瑭轻道,深呼吸了宫外的空气,又道,“姑娘你可还好?”
“我说过,不妨事。”曦流轻道,又推开她的手,自扶着摇晃的轿子向前走着。双腿轮换着前进,一步步踏在心上,软绵绵的,却硬梆梆的。她不想走,却又不想留下面对。她渴望旁人的陪伴,却又怎么也不敢说不出口,不敢问清楚。
她害怕再被抛弃,一如多年前回家看着满地的尸体,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孤独的自己,没有依靠。所以只能自己心甘情愿的离开,不能让一丝一毫的不舍占据了心房。
不知走了多远,终是进了平王府中。
第 33 章 王府
大堂拜堂过后,曦流与琬瑭扶着漾月,随平王入了后堂。左拐右拐的过了好几个小院子好似迷宫一般的,终是看见一个中大院子,门口写着:浣雨轩。
“你先扶着你家公主进入正院待着,我自出去迎客。”平王吩咐了,又着了方管家与几个平王府内的丫头带着漾月入了最大的一间房子。
曦流扶她坐好,又向下人问清了侧门的地方,原是浣雨轩附近便有一个的,便收好了琬瑭的礼服,忙带她寻侧门。
自浣雨轩房后小门出去,一座大花园便出现了。又是一路寻找,才找着了那侧门。琬瑭略谢过,便快步离了平王府周围。曦流心想,倒是个果断的,忙又回了浣雨轩。
回了方管家安排的房间,曦流将礼服藏好,又迅速站回了漾月身旁。
方管家还未走,曦流端详了他一会儿,是个三十来岁的,也算是年轻了,却甚是沉稳,笑问道:“管家大人,这平王府怎大得像个大迷宫一样?方出去替我家公主探探路,却不知怎的迷了路呢,绕了好一阵子才绕回来呢。”
方管家恭敬笑道:“姑娘不喊什么大人不大人的,王府内只王爷最大。咱们平王府,却真真不是个大的。若说这王妃、王爷侍妾住的地方,甚至还不如平常王爷的府邸大,也只抵得上三个北宫罢了。”
曦流细想想,才道:“这平王府内种的都是比人高的植物,花园里假山堆积,路又窄,可不显得大了?”
堂堂太子爷,到了年龄还不让出宫住着太子府,偏偏与侧妃一同挤在狭小的北宫之中,可真是寒酸的太子了。
“姑娘聪颖。”方管家笑道,“就请公主在这儿待着吧,小的先下去了。”
“方管家好走。”曦流上前,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予他,道:“今后还得靠方管家多多帮衬着我们公主,莫让旁人欺负了。”
谁想那方管家却推辞了,道:“若是公主平王恩爱,自是不能让旁的欺负了,小的无能为力。”
曦流僵在当场,只略笑了笑道:“方管家正直,曦流不如。”
方管家也笑了笑,再告了退,才出了门去。
这样的人才不好相与,可真是个忠心的。可若他不是对平王忠心,而是对旁的人,可就对自己大不利了。
“我倒要看看新娘子是个什么样子的。”缀月公主自远处走了来,声音却先到了。平王自在大厅内宴客,无暇顾这边呢。咚地一声,门被踹了开,曦流忙上前道:“缀月公主这样做可是乱了礼节的。小心平王知了怪罪您。”
“本公主怕什么。凭我缀月,难不成怕了平王‘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么?更何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漾月出尽风头,矛头统统指向我。在宫内不好发作,难不成到了平王府还坐以待毙吗?”
“缀妹妹不可造次呀!”不知何时,平王妃也到了,娇笑着制止了缀月。
曦流上下打量着她。宴会上是见过的,这平王妃比平王大上了十岁,如今已三十又五了,笑起来面上褶子也遮不住了。平王膝下两儿一女,最大的也已六岁了,却无一个是她所出,都是低等的姬妾生下的。可她还牢坐这平王妃位,可见也是个厉害的。
缀月见她来,更是不想搭理的。缀月在平王府内,本就图安生日子。有些事比这勾心斗角重要百倍,若是太出风头,会有千万双眼睛盯着,成事的机会也少了。都怪平王太过于宠爱她,以至平王妃总是私下里找茬,她不忿,也是回几句。旁的时候,她才不主动挑起事端。今日来了,说是捣乱,实际上也就吓唬吓唬她。换了谁,能咽下这口气呢?
既是平王妃来了,缀月也不睬她,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平王妃见她走了,忙笑道:“缀妹妹心不坏,请漾妹妹包涵着吧。”
“谢王妃了。”漾月说出口来,又听曦流道:“多谢王妃替我家公主解围,今后在这府中,还多请王妃庇佑呢。”
又寒暄了一会子,平王妃才走了。曦流见她那八面玲珑的样子,便知不是个好惹的,还是缀月更好相与些。毕竟是自小宠大的,虽见过争斗,心里却也没有那许多弯弯肠子。
在房内待着,漾月有些烦了,曦流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些。又道:“我先去探探路。方才只去了个侧门,便就迷糊了,若不及早摸清了路,才麻烦呢。”
“嗯,小心些。”
曦流左转右转,还是摸不清方向。走着走着,竟走回了宴客的大堂中。酒桌上觥筹交错,也是无人理睬她的。曦流忙想走回去,却被人一碰,抬头一瞧,正是向磊。
见他有事相告,便拉着他左寻右寻的,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向磊看着她,并没有明说,反道:“终于轮到我了?”
“这次与我无关。是姻姻她自己情愿的。”
向磊看她,不愿多说旁的,只塞给她一个地图,道:“爷说,王妃住着倚澜阁,缀月住着画意间,还有一个侍妾唤作裴瑾瑾的住着多欢庭,出身不高。旁的大院子未曾有人住着。还有些小房子,应是些不要紧的姬妾,自不必费神对着她们。还有那书楼与议事厅,你不要擅自靠近了,等着爷下命令就好。”话毕,便转身想走,却被曦流一把拉住。
“经此一事,你会嫌弃姻姻吗?”
向磊惊异看她:“自是不会!”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团圆安居。”曦流瞧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向磊微微失神,过了片刻只道:“去去,你男扮女装的在此,定要万分小心。”话毕,自是快步离了。
曦流看着他背影,心中有些感慨,回过神来忙打开地图,只见是平王府的地形图。果是不甚大的,浣雨轩只算个中大的院子,却是平王府内最大的院子了。浣雨轩、倚澜阁、漱瑜楼、多欢庭、画意间如五枚花瓣似的围在后堂周围,还有些旁的小房子,图中都未标出。平王卧房与书房的那座大高楼紧紧相邻,这妃子住处与平王卧房、议事厅等隔着长长的一道墙,只有三道小门通行,否则就要从前面大堂绕行。
看上去,浣雨轩是与平王书楼最近的了,又紧依着花园,与下人的房子、外墙远离着,自是最好的一处了。
曦流合了地图,将它揣进怀中,自回了浣雨轩。
半日的工夫,竟比一个月还要难熬。漾月端坐在床上,腰肢已是疲累万分了,想躺在床上,却被媒人喝止了,曦流站着也难受,与她说了便回了房。
方出房门,却见平王与太子微醉着走来,曦流忙行礼问安。
话说一半,平王便打断她道:“这,这不是比武的那丫头么?你,你也跟来了?”
“是…”
“那日,看哥哥在台上对这姑娘多加留情,想必是中意了,今日她进了平王府,自就是我能发落的了,不如就送给哥哥做个侍妾,如何?”平王睁着双眼,摇摇晃晃地道。
曦流低着头听着,也自知,她不会甘心成为区区侍妾,也总不可能成为堂堂太子的侍妾,才咬紧了嘴唇。
可是,谁又能说,心里一丝期待也没有呢?她听着心跳得飞快,可他没有说话。她的期待便也悬着。
终听得,“这成何体统呢!”
恰适时,漾月房门轰的开了,只见漾月摘了盖头,站在门口,一双眉目圆睁着,眉毛也竖了起来,大声道:“怎得还未成你的侧妃,你便要发落了我的人,做我的主?”
平王一见她来了,话音都温柔三分,道:“我可不敢呢!不过开个玩笑,怎得惹起公主盛怒了呢?”话毕,便走向漾月屋里。漾月见他这样,甩了门,自走回屋子里。平王见此,笑嘻嘻地跟了上去,才掩了门。
宁岁寒见宁初阳进了房间,卸去一身酒意,看着曦流低头跪在地上,轻轻握住她胳臂,扶她起身,却被轻轻地躲开了,见她还跪着,却抬了头,一双晶亮的眸子里含了些深意。
“这不成体统。”
“先起来。地上凉着。”
只见曦流只是跪着,又道:“小的恭送太子爷。”声音虽是柔和的,语气波澜不惊。
“你不要生气……”
“小的没有生气。今日风大寒冷,太子爷莫要冻坏了。”再无多说一句,又无言了。真的刮起了风,一阵一阵的,吹的人微微摇晃,繁杂的服饰也随风飘了起来,曦流看着他的衣襟飞扬得雍容华贵,轻笑了笑。
“我从未将你当下人看的。”
曦流听闻,不看他毫无醉意的双眸,道:“我没有这样小气。殿下还是快些回宫吧。”
宁岁寒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曦流站直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平静如水。
她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她知道这样的场合,他只能说这样的话。她忽然有了足够的宽容和勇气去谅解他。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自己会做什么,但一颗心,已然摒弃了那些杂念。她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家仇,亦有足够大的勇气面对这些事。
而一夜过去,她的心竟自己摒弃了那些怆然。毕竟,这些也是她曾经想要的。虽然并不名正言顺,但她知道不能太过于贪心了。
第 34 章 婚夜
半夜,曦流方浅浅地入睡了,却听外面一阵嘈杂,将她本就不深的梦惊醒了。出门一瞧,原是那倚澜阁方向火光接天,惊得她忙将平王与漾月喊醒。曦流伺候平王起身,平王睡眼惺忪地向外一看,有些着急了,忙离了漾月向外奔去。曦流与漾月紧随其后,左转右转地终到了倚澜阁外,却见一片安宁。
平王呼出一口气,原是后面下人的房子着了火。恰适时,王妃盛装踏出门外,问安后道:“怎得这样晚了,王爷还不陪着新娘子呢?”
漾月与曦流恰追了上来,听着平王道这句:“新衣裳虽奇,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