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谷-第4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么杜传雄是什么人?”
第五部分:死亡之谷死亡之谷(3)
“他已经走了,就在刚才。”华雄道,“他是一个和你们毫无关系的人,而且,现在,他已经离开沉睡谷,跟这里也没有了关系,所以,你们根本不用管他是谁。我曾经跟你们说过,在这沉睡谷中,藏龙卧虎,一些毫不起眼的人,说不定就是昔日一方风云人物。我现在告诉你,杜传雄绝对是这些人里的精英。”
秦歌怔了怔,再问:“他现在去了哪里?”
“世界之大,他哪里不能去呢?”华雄笑道,“他在沉睡谷,虽然为我所用,但是,我是用其才,而不是用其人,所以,他去哪里,根本不用跟我说。”
秦歌皱眉,知道华雄说的一定是实话。此刻,他心里还有许多疑问,而脑子越来越沉,身子特别疲倦,想必是药性正在渐渐发作。他要抓紧时间,让华雄解答心里的疑团。
“葡萄酒。”他简明扼要地说,“这葡萄酒一定不是平常的酒。”
华雄点头:“你终于抓住问题的关键了。十年前,我因为你姐姐的事,在那城市声名狼藉,后来,我父亲安排我去了其它城市,但是,我厌倦了城市里那种喧嚣和世故,所以,单身来到这沉睡谷。我在沉睡谷中遇到的第一个人,名叫末舍宏。当时他得了重病,行将不久于世,而我却凭着我的医术,治好了他。”
华雄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们一定不会想到末舍宏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他是田央宗的师傅,他在沉睡谷地区,已经整整做了一百年的梯玛。”
梯玛也是人,梯玛也会生病。一百二十多岁的末舍宏满身的神通,一百年间行巫医不知治愈过多少人的病,但是,终于有一天,他自己也被病魔击倒。华雄救了他,让他的生命得以再延续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他再次病倒,这回华雄也再没有办法。有一种病是医术再高的医师都束手无策的,那就是老病。末舍宏梯玛实在太老了,老到在临终的那一天,满嘴的牙齿都掉个净光。这样的生命活着已经没有了意义,所以,他去得很安心。
末舍宏梯玛临终前,将一张泛黄的纸交到华雄的手上,那纸上,记载着一种葡萄酒的配方。
末舍宏梯玛说话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了,而且,没有了牙齿的嘴巴说出来的话,含混不清。但华雄还是听懂了末舍宏梯玛跟他说的话。
末舍宏梯玛说的是,这种酒的配方是他的师傅传给他的,他一生行巫医,就靠这方子配制的葡萄酒,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现在,他把这方子交到华雄手上,作为对他给予他两年生命的报答。
“我按照那方子配制出了那种葡萄酒,我发现这种葡萄酒真的具有很神奇的功效,它可以治愈一些在医学上很难解释的疑难杂症,同时,我还发现,它还有两种副作用,一种就是可以让人上瘾,就像毒品一样,但它对身体却是无害的。另一种副作用是它可以在心智上让人完全放松,将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调动起来,并让它极度膨胀。所以,末舍宠梯玛临终前对我说,这种葡萄酒不能让人多喝。但我是学医的,我发现这种葡萄酒的神奇功效后,便想证实它。更重要的是,后来这沉睡谷里又来了一个年轻人,就是杜传雄。”
华雄摇头叹息一声:“杜传雄虽然落魄到了选择大隐于泽,但他心里燃烧着强烈的仇恨,这当然跟他的身世有关。杜传雄与我成为莫逆之交,我向他讲述了这种葡萄酒,他立刻便有了大批生产这种葡萄酒,并让它走向市场的想法。我在考虑一番后,便同意了他的想法。这世界上隐藏着太多肮脏的东西,它在人的心底深处潜伏,因为受到文明社会的各种法律、规章制度、道德的约束,它们被压抑下来。但这些肮脏的东西它并不会自行消失,它们会在某些特定条件下,转变宣泄的形式。比如一个人对金钱极度贪婪,他可以去抢银行,可以去贩毒,可以做出许多可见的罪恶,但有些人,却会把这种贪婪隐藏起来,用一些常人不可见的方式来满足这种欲望。比如说贪污、诈骗。可见的罪恶通常情况下很容易被发现并受到惩罚,而不可见的罪恶,却可以持续很长时间,而且,它们多数会受到地位财富等一些特定条件的保护,说不定罪恶会持续这个人的一生。如果这些人喝了这种葡萄酒,他们心底的欲望会在很短时间内暴露出来。揭穿一些人伪善的嘴脸让人看清他的本质,这是我希望看到的,这也是我决定大批量生产这种葡萄酒的原因。”
华雄再叹息一声:“可是后来我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决定是对是错,因为杜传雄帮我做这件事的目的却跟我截然不同,他只希望这些葡萄酒流传到外面世界后,可以让这世界变得混乱和无序。他对这世界的仇恨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不管你们出于什么不同的目的,但结果却是相同的。”秦歌皱眉道,“你们都在做着一种扰乱社会秩序的事情。”
“如果人心深处没有恶存在,那么,我们有什么办法来扰乱呢?我们只是让这些恶暴露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能见到它。”
“但是暴露的代价是什么呢,是一种既成现实的罪恶。”
第五部分:死亡之谷死亡之谷(4)
华雄居然并不反驳秦歌的话,他无奈地苦笑一下:“这一切,都将在今天改变,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跳开葡萄酒的话题。”
“结束?”秦歌疑惑地道,“为什么会结束?”
“沉睡谷已经因你们到来而不再平静,你知道了这里的一切,以你的个性,你不会再让这种葡萄酒流传到外面的世界,所以,杜传雄立刻便离开了沉睡谷,放弃了他经营了将近十年的沉睡山庄。这种洒脱和气势,让我钦佩。所以,我也相信,不管他到了什么地方,都会做出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但如果你不告诉我葡萄酒的秘密,我又怎么会知道这葡萄酒的功效?”
华雄再长长地叹息:“当你看到今晚那些沉睡谷居民的样子,难道还会想不到那都跟葡萄酒有关吗?”他顿了一顿,似乎满心郁结,“我没想到杜传雄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他让沉睡谷变成了一个地狱,他毁灭了沉睡谷。”
秦歌与沙博脸上愈发凝重起来,他们似乎已经听到了外面传来那隐隐的厮杀和惨呼声。
秦歌想了一下道:“杜传雄既与你是莫逆之交,而且你们俩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经营沉睡山庄这么多年,他怎么会弃你不顾独自离开?”
华雄怔了怔,脸上现出那么多倦意来。他轻轻用手掠了一下头发,又有几根头发留在了他的手上。
“他本来执意不肯留我在这里,但当他知道我得了不治之症后,便果断地离开了。既然无法挽救我的生命,还不如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完我最后想做的事。别人不明白这道理,杜传雄又岂能不知道。”
“你得了不治之症?”秦歌惊道。
边上的雪梅这瞬间也好像吃了一惊,目光落在华雄身上,充满惊疑。
“白血病,已经三年了。”华雄自嘲地笑笑,“我是个医生,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对我这样一个人,生亦无欢,死亦无憾,在这沉睡谷中十年时间,我也不想再到别处了。在这沉睡谷中沉睡,未尝不是件好事。”
秦歌说不出话来。这时,他的脑壳越来越重,身子软软得几乎站立不住。沙博边上的唐婉在华雄说话时已经瘫倒在沙博的怀里,沙博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已经坐到了地上。
沙博脑海里渐渐变得虚空,但他仍然强力支撑着,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来沉睡谷的目的。他的目光落在雪梅身上,雪梅目光刚好与他的对视,他从雪梅的目光里看到了些歉疚。
沙博蓦然站了起来,他勉强向前迈出一步,站到了华雄的对面。
“忘忧草!”他重重地说出这三个字。
华雄似乎怔了一下,接着面色变得有些沉重。他正要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雪梅忽然将手中的药匣丢在地上,转身向房间里面跑去。
这个房间摆满了大小不同的圆型玻璃瓶,每一个瓶子里面都有一具人体标本。他们在浸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瓶内神态各异,但却全都散发着一种诡异可怖的气息。
雪梅一跑就被竖立的玻璃瓶挡住,秦歌和沙博不知道她的用意,但华雄脸上却变了颜色。他毫不犹豫地舍了秦歌与沙博,急步飞奔而去。
秦歌与沙博想跟过去,但脚下已踉跄,俩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地。他们在昏迷之前,听到了房间里面传来玻璃碎裂声和华雄的怒斥,接下来,一声尖锐的枪声响起,秦歌身子抬了抬,终于还是伏在了地上。
白炽灯继续闪烁,“滋滋”的声音仍然不停。闪烁的光影里,所有玻璃瓶内的人体标本神态各异,全都像是要浮动起来。
白裙的雪梅再出现时,白裙上已满是血渍。她的脸色苍白,苍白得如同玻璃瓶内人体标本的皮肤。她缓缓走到倒地的秦歌沙博和唐婉跟前,凝视着他们,久久都一动不动,仿似一个被抽去了魂魄的鬼魅。
黎明时的山谷中微有些凉意,瘦子醒来时,脑袋像裂开似地痛,接着,身上起了阵战栗。他忍痛低头,发现自己居然只穿了条内裤,裸露在外的身体上污秽不堪,沾满血迹和污渍。
瘦子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他只记得昨夜被人强行灌了好多葡萄酒,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他全无印象。他展目向四周望去,身上顿起一阵痉挛,一股大力在胃中翻江倒海般涌动,他再也忍不住,翻过身去呕吐起来。
整个广场,地上趴满了赤裸着身子的人。这些人有的已经死去,有的还在蠕动呻吟。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血迹,有一些人的肢体已经残缺不全。呻吟声此起彼伏,它们被风吹到很远的地方再飘回来,声音里便更带上了些诡异的感觉。
第五部分:死亡之谷死亡之谷(5)
瘦子的边上,有两个脑袋被砸得稀烂的男人,血液已经变成了紫红色渐渐凝结。他们趴在一个千疮百孔的女人身上,好像至死还要牢牢抓住那女人。
瘦子还在继续呕吐,忽然脖子被人大力掐住,他拼命挣扎,却还是不能挣脱。他顺手绰起地上遗落的一把尖刀,回身就刺进了那人的小腹。掐住他脖子的手松开了,瘦子回身,看到了一张如同被血浇过的脸孔。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人却想掐死他,他无奈之下,只好杀了他。
血汩汩地从那人嘴里涌出,瘦子惊慌地飞快向边上爬去。他爬行时忽然感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他下意识地侧身,看到了一双充满惊恐的眼睛。
那是一个孩子,躺在几具尸体间眼睛瞬息不眨地盯着他。
孩子的目光有些异样,好像在看着一个让他恐惧的怪物。这广场上让孩子恐惧的本来应该是血液和尸体,他为什么会恐惧地盯着瘦子看?
瘦子低头,看到了自己瘦得不成人型的身体。所有的皮肤都能隐现出下面的骨胳,他像一根被削尖了的芦苇,又像是一条被人斩断的蛇。瘦子再次重重地呻吟一声,接着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干呕声。
——连他自己看了都要忍不住呕吐的身体。
脑袋裂开似地疼,他想赶快找件衣服来遮挡住身子,但他却必须死死地抱住脑袋,否则,那种痛会把他整个脑袋都炸裂开来。
瘦子抱着脑袋躺在地上抽搐,他接连又遇上了好几道目光,都用那种异样的目光瞪着他。在这些目光后面,他看到了一张张惊恐的脸。那些男人和女人,那些老人和孩子,他们毫不掩饰地把他们的惊惧刺到瘦子的心中。
瘦子抽搐得更厉害了些,他无法阻止任何人的目光,他甚至不能把自己再隐藏起来。这是他不能忍受的,他脑子里这时现出几个女人的模样来,她们有些面孔已经模糊不清,有的却清晰可辨。这些女人都曾讥诮过他,她们为一时的讥诮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此刻,她们全都围绕在瘦子的周围,她们全都指着他的身子哈哈大笑起来。
瘦子咒骂了一句什么,这些女人便消散了。他的脑袋又开始往外流血,血液透过他的指缝慢慢下滑,沾在他的身体上。瘦子眼中露出切骨的仇恨来,他毫不畏缩地回应着那些望向他的目光,冲目光的主人露出最凶恶的眼神。但到了这时候,瘦子自己知道,他再也不能惩罚任何讥诮他的人了。
他能惩罚的,只能是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