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难缠-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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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一直都在被命运强迫,父亲死了,被逼得卖身葬父;到了齐家,被逼得到他身边服侍;等他长大,她又被逼着跟他圆房……
她嘴上顺从,齐磊却隐约感觉得到她心中的灰色地带,那是他无法掌握的,他厌恶这样,他曾想要突破她的武装,然而却滴水也渗不进……
「滚……」他突然一个起身,背对着元碧纱低声嘶吼着。
没有了禁锢,元碧纱很快地从床上直起身子,齐磊紧绷的身子宛如背负着庞大的压力与愤懑,恍如是因她而起却又没有针对着她,更像是在对自己发怒……
不自觉地,她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刹那……
「滚出去!」齐磊一声暴喝,元碧纱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或许就是他们注定的相处模式,一种永远没有交集的距离……
伸平的手掌,慢慢握成了拳,然后……向后紧缩回胸口……
怎么样都没关系了……
元碧纱站起身来,越过齐磊,牛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她不敢回头,但即便不回头,她仍能感觉得到那一道凌锐而灼热的目光,正在她的背脊灼烧,似要将胆小又不敢摊牌的她挫骨扬灰……
这是她自找的,她活该。
宛如打了一场两败俱伤的仗,他们都已经累得连正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了……
打开房门,提起脚步,她跨出。接下去的日子,要怎么再和他相处呢?
她不晓得,但至少她知道,若是再不逃离这里、逃离他的视线范围,只怕她再也没力气了……
「逃吧……逃吧……你逃吧……」齐磊看着她失措的背影,揉起桌上一叠纸张便往地上丢。
当蕊仙察觉到不对劲而进房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纸团,齐磊支着额头,神色阴郁地坐在桌前,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
「磊少爷,好大的脾气啊!」
齐磊烦躁地推开那递过茶来的纤纤玉手。「走开,别来烦我!」
蕊仙看着泼到地上的茶水,缓缓的濡湿了周围的纸团,只是淡淡一笑。「对我这么凶也就罢了,对那姑娘也如此的话,恐怕会被讨厌吧!」
「她不敢。」
「是真的不敢,还是表面上不敢?」蕊仙呵呵一笑。「我说磊少爷,亏你还宿居妓院、画仕女图,怎么连女人心都还摸不透个七、八分?」
齐磊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然后便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我不知道别人不打紧,知道你不就好了?」说着便欲伸手进蕊仙衣中,不料蕊仙格格直笑,硬是将他的手给抓了出来。
「别别别,我的爷儿,您别上了火才拿我当解药,回家去找那姑娘吧,她才是你喜欢的人,不是吗?」
「喜欢?」乍听到蕊仙说出这两个字,齐磊不由得一愣。
「哟,不然是什么?」蕊仙饶富兴味地看着他。「你大少爷难道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齐磊霍地起身。「胡说八道!」
蕊仙两手一摊。「是是是,反正我这种风尘女子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是白搭,磊少爷您大可不信。」
「你这么喜欢说风凉话吗?」齐磊冷嗤了一声,往外头走去。
「磊大少爷去哪儿啊?」蕊仙倚在门边媚笑着。
「回家!」齐磊丢下两个字,便迳自往外走去。
当齐磊怀着复杂的心思回到家里,才一进门,就有人跑过来迎接了。
「磊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宴席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呢!」那家丁道。「容大人一家还有老爷、夫人都已经在座了,您快入席吧!」
「嗯。」齐磊低应了一声,往设宴的地方走去。
老实说,他现在的心情真是差透了,只想谁都不理地闷头睡一场觉,可要是继续待在留春楼,指不定蕊仙又要拿什么有的没的话酸他,而他确实心里还在意着那个哭泣的女孩……
缓步踱进宴客厅中,他迅速的扫了一眼。
她不在。
一瞬间像是吁了口气、心中却又隐隐不安,然而容不得细想,旁人的声音已经传来。
「终于把你给等回来了!」容禺玄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际,齐磊看着那熟悉的样貌,没想到多年不见,此刻的他除了容貌更为大人样之外,其他的仍是未变。
「磊哥哥!」容宛儿亦跟在兄长后头叫了一声,她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握住膝头,她的模样已然是个青春正盛的美丽姑娘,然而说话却仍稚气未脱。
「好久不见。」齐磊向他们点了点头,又对着容满生夫妇作了个揖。「晚辈迟到了,望容世伯和世伯母见谅。」
容满生呵呵一笑。「没关系没关系,来了就好,快快入座,别饿着了我们家这丫头,她从方才就直嚷着开饭呢!」
「爹!」容宛儿不依地大叫,众人热络地笑成一片。
齐夫人趁着齐磊走到她身边时,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在他耳边低问:「碧纱呢?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齐磊闻言,神色微微一变。
他以为先行离开留春楼的她早到家了,只是不出来见客而已,但是听母亲的语气,她压根儿就还没回来。
咬了咬下唇,他直觉就想转身去找人,然而齐夫人手中暗暗使劲,彷佛在示意他留下来。
齐磊错愕的看了母亲一眼,齐夫人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碧纱可以待会儿再去找,你不可先行离席,否则对你容世伯太不礼貌了,你爹也会脸上无光的。」
齐磊愣了一下。
父亲的面子会比碧纱重要?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母亲了,向来那么看重元碧纱的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尽管心中存着这样的疑问,齐磊在母亲的坚持下,只得坐了下来,他才一落坐,便发现对座的容宛儿一直盯着他瞧。
「磊哥哥。」还不待他说话,容宛儿已经开口。「碧纱姊姊呢?」
「我命她到厨房张罗去了。」齐夫人直接替齐磊回答了这个问题。「怎么,宛儿想她了?」
容宛儿不禁嘟起小嘴。「碧纱姊姊都不晓得在忙什么,下午从观音寺回来,本来还说要教我怎么调胭脂呢,可是她却不见了……」
「好好好,别着急,晚点等她不忙了,我就让她来陪你?」
「真的?」
「你世伯母说的话何时有假了?」
就在容宛儿高兴地抚掌而笑,气氛看上去一片融洽时,齐磊抿唇不语,只是不停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心不在焉。
容禺玄察觉到他的异样,倒也没有戳破,只是迳自谈笑,待得酒过三巡,大伙吃吃喝喝得都差不多之后,他才站起身来,走到齐磊身边,搭上他的肩膀。
「齐磊,咱们可好久没聊聊天了,要不要到外头走走?」
齐磊哪有那个心情,不过想到也许可以趁着到外头散步的机会,顺便探探元碧纱的踪影,他也就没有异议地站起身来,两人趁着众人不注意之际,迳自走到外头。
花园里,月色昏暗而薄雾轻笼,容禺玄走在齐磊身后,把他左顾右盼、不甚专心的走路模样全都看在眼底。
「齐磊。」
「唔?」齐磊随意应了一声。
「多年不见,你已经成为一个大画家了,我远在榆杨都听闻你的名声,看来,当年公孙先生教你画画,竟是歪打正着呢……」
花园里没有、方才经过的走廊也没有,她到底在哪里?
心越来越急,容禺玄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在榆杨的时候,曾经看过别人拿你的画来炫耀,说是花了几千两银子硬要人转手割爱,想不到你的大作如今炙手可热,称你为柳笑然第二,恐怕也不是虚话吧……」
「你讲完了没有?」齐磊微微皱眉,他根本没专心在听容禺玄讲话,因此只觉得他叽叽喳喳的甚是吵人。
「还没完呢!」容禺玄似乎不打算让他的耳根清净,齐磊忍无可忍,于是回过身来。
「不管你有完没完,我都不奉陪了。」
「为什么不奉陪?」容禺玄呵呵一笑,眼底却是探究目光。「碧纱姑娘不在你身边,你就这么紧张吗?」
被说中了心事,齐磊不由得一怔。
「打从刚刚在里头,你就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碧纱姑娘又一直没出现……」容禺玄说着自己归纳出来的结论。「怎么,小俩口吵架了?」
齐磊实在懒得理他,迳自转身找人去,不料容禺玄却搭了上来。「喂喂喂,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人情世故也没学会?爽快一点承认的话,我帮你找人也不是不行啊……」
「这是我家,你会比我熟吗?」
「多了一双眼睛帮你,有总比没有好吧?」容禺玄还是笑嘻嘻地。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齐磊看着他那刀剑不穿的一号表情,也不禁投降了。
「随你吧!」他叹了口气,继续朝四周张望。
容禺玄见状,于是道:「你这样找对吗?咱们应该去外头找才对吧?」
齐磊何尝不知,但……她会去哪里?他心底可是完全没数儿的啊!
到了要紧的关头,他才知道自己对她的了解简直贫乏到可怜的地步,他从来不在意她的喜恶、也从来不关心她的近况……此刻,他厌恶自己的无知胜于一切。
看他抿紧双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容禺玄也略猜到了一、二分,齐磊的安心感其来有自,因为元碧纱向来总是在他触目所及之处。而今情势逆转,爱管闲事的他倒很想看看齐磊这大少爷失去头绪的茫然模样。
「我说……」他表示郑重的咳了两声。「碧纱姑娘平时在贵府中,最亲近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齐磊皱着眉,急速地在脑中思索了片刻,才略微不确定的说道:「大……大概是顾妈吧……」
「那好,咱们问她去。」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厨房,只见顾妈犹自张罗着宴席上的酒,准备差人送到前头,一看到他俩走过来,双手胡乱在围裙上抹了两下,连忙满面堆笑地走了出来。
「容公子、少爷,你们怎么亲自过来拿酒了?快回前头去,我这就叫人送过去……」
「顾妈,我们不是来拿酒的。」言情小说吧容禺玄解释道。
「噢?」顾妈可迷糊了,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齐磊。「那你们……」
第十七章
齐磊见他们两人都等着自己开口,不免显得有些尴尬,想知道元碧纱的下落是一回事,但要他主动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可看着顾妈一脸疑惑,容禺玄又完全没有帮腔的意思,顿了一会儿,这才将手掩在口边,咳了两声,低低地问了一句。
「碧纱……平常会去哪里?」
「啊?」这话问得没头没脑,顾妈愣了一下。
饶是这样问人,齐磊也已十分不惯,但他实在寻人心切,便又急道:「碧纱不见了,家里寻遍也不见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顾妈听到这话终于醒过神,睁圆双眼。
容禺玄终于开口:「反正一时间也说不明白,眼下要紧的是先找到人,我们都不晓得碧纱平日有没有特别常去的地方,所以来向您打听打听,请您想想,帮忙出个主意。」
「这……」顾妈一向把元碧纱当做女儿疼爱,如今听到这消息自是愁容满面,想了一会儿,她突然双眼一亮。「有了!」
「快说!」
「就是她爹爹的坟哪!」顾妈道:「她偶尔偷着了空就会去上香、清理……」
「她爹的坟?」容禺玄重复了一次,回头看向齐磊。「你知道在哪儿吗?」
齐磊皱着眉,摇头。
顾妈道:「这……我这儿正忙,一时也走不开亲自带路……」
「没关系,你直接告诉我们大概在哪里就好。」
「好吧!那两位少爷听仔细了……」
齐家属地的某片竹林前,元碧纱的父亲就葬在那儿,她定定的跪在那里,眼泪直流。
不被需要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父亲已经过往了,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这种无比失措的心情,只有在父亲刚过世的时候有过,尔后即便她差点被抓到留春楼、或者是进入齐家以后被素子或齐磊为难,她都不曾不知如何自处。
甚至是齐磊开始宿居留春楼时,她也没有太大的失落,因为她晓得要不了多久,齐磊仍会有需要她的时候,她也总有着他终会回到家中的自信,只要能被需要,她就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并能从中获得满足。然而,今天亲眼看见齐磊在留春楼中的生活情形,她才晓得自己的无知……
宛如飞出笼中的鸟,齐磊在那里有着她从未见过的一面,他与女子亲昵谈笑、生活自在逍遥,连画风都截然不同。以前,她把他当少爷,可在留春楼里,她才真正意识到他身为男子那受人倾慕的一面,饶是他脾气坏,他潇洒的才情却足可弥补,在那里,他不需要任何人,纸和画笔就是他的天地。
不需要任何人……也包括她。
眼泪再度滴滴落下,她呆望着父亲的墓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齐磊和容禺玄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状。
容禺玄微微偏转过头,仔细地看了看齐磊,发觉他双目直直瞪视着月夜里那纤瘦的背影,彷佛再也容不下其他。
「我去叫她。」容禺玄轻道。
齐磊原本正想跨步上前,然而听到容禺玄这么说,脚步便硬生生顿在原地。
「现在就算让你们两个人独处,恐怕也没法儿好好的说话吧?」容禺玄微笑地丢下一句话,便朝着元碧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