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江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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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床。
第二天有早朝,小满一早去了,回来却是满脸怒气。陶花奇道:“怎么?刚打了大胜仗皇帝还不高兴?”
小满不答,摘下冠带扔在地上,闷闷坐进椅中不说话。陶花看情势严重,转头去看郑伯。郑伯走近她身边,轻声道:“今天朝堂之上,田太师在天子面前盛赞陶花箭。他,唉,他说你箭法无双,美貌更无双,天子已经命你去觐见。”
陶花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这事会让小满生气,就听见小满大骂说:“田仲魁这只老狐狸,听见消息说姑姑跟秦将军要好,就想了这么个一箭双雕的主意推姑姑入火坑:我们少了一员良将,他女儿也可以高枕无忧。好如意的算盘!”
陶花仍是不明白,奇道:“见见天子而已,难道朝堂上有火坑让我跳?我又没犯法,当了五年山贼,可也没干过坏事。”
郑伯摇头,“非也。当今天子十分好女色,田太师大肆宣扬,这练箭之人,唉,定然与众不同啊。”
陶花听言,转身向外,“那我走了,不见总没事了吧。”
郑伯拉住她,“你这一走,老狐狸一定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徽王身上。再说,你也未必能走得脱,皇上为一个美人掘地三尺的事情,已经干过多次了。”
第十一章:风月(7)
陶花皱眉,“那如何是好?我,我可是不愿意的。你们有祸事自己承担好了,我反正是不趟这摊浑水了。”言毕看了小满一眼,见他愁眉深锁,全不似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担忧,走过去拉住他,“好吧好吧,我明天先去让他见见好了,回来再想对策,兴许他看不上我呢。”
小满抬头,双目全是通红的血丝,一字字道:“姑姑,你放心,当日在无牙山上我就已经下定决心,此生尽我之力,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
陶花看他咬牙切齿、满眼血红的样子十分惊心,忙握住他手,“没事没事,你还是个孩子,应该我来护着你的。”
正谈话间,家丁来报,田太师来访。
小满和郑伯立刻换上了笑脸,仿佛刚刚的全都没有发生。两人出门把太师迎进来,陶花偷眼一瞧,正是那日在城门口迎接秦文的富态老头。
田太师一屁股坐下来,就再没挪过窝儿,从东扯到西,从南扯到北,陶花明白,他这是来探听虚实,也让府中没有布置对策的时间。正在这里闲扯的时候,家丁来报,秦家有人来了。
田太师一下坐直身躯,来了精神,“快请快请。”陶花在旁悄没声息退了出去。
徽王府的家丁带着小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穿着军士服色,一顶大军帽遮住面孔。
田太师走下座位,“这位仁兄帽子戴歪了吧,我来帮你正一正。”
那人后退一步,粗声道:“不必,太师别脏了金手。”
“不妨不妨,”田太师笑着,“仁兄若是秦家的人,我帮你正正帽子也是应该。”说着,他伸手硬去掀那人的帽子。
第十一章:风月(8)
田仲魁怀疑秦家有人与徽王府过从甚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很想抓住个证据好让他的贤婿去查,所以硬去掀这人的帽子,要他露出真容。秦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他得罪不起的,所以他掀起来也毫无顾忌。
可是帽子脱掉,他看见的是一张温存可爱的面孔,如春日盛放的桃花,红艳艳香喷喷,让人爱不释手。田仲魁一愣神的功夫,对面那人一拳打在他面门,他当场晕眩过去。
田家的家丁一起冲过来,陶花冷言道:“我就要去面君了,此刻身躯贵比千金,你们谁敢动?咱们到金殿上说个明白!”家丁们不敢发作,拥着田仲魁离去。
陶花扯下一身军士服,扮个鬼脸,郑伯在旁边给她竖起大拇指,同小满一起,三人到书房去见秦文。
陶花冲在最前头进来书房,秦文却只冲她微一点头,便不再多言,急急与小满和郑伯商议起来。陶花起初坐在案边,听他们细细商讨安排应对,讲的全都是军政细节,陶花听得昏昏欲睡,越来越不专注,只看见秦文和小满沉稳镇定、信心十足,两人配合亲密无间。陶花迷迷蒙蒙心想:或许真如秦文所说,小满有一统天下的才干。
天色渐晚,秦文换上军士服色,跟在小金身后走了。陶花一直送到门口,秦文冲她点头,说声“放心”,便急急离去。
第十二章:倾国(1)
第十二章:倾国
晴朗月夜,却无人有心赏风景。
徽王府为陶花面君之事,已经连续繁忙了数日,对外只说要好好打扮以邀圣宠。
早来晚来,这一天也总是来了。陶花不待天黑便上床躺下,今夜必须好好休息,明日早朝面君若是说不通,那就只有一战。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听见门外有声音,似是服侍自己的小丫头开门让人进来。
她还不及坐起,就隔着帐子看见小满从外间屋走进内室,径直走到她床边,放了一样东西在她枕侧。她伸手拿起来,摸出了是那件刀枪不入的金丝背心。小满倒是有些吃惊,“吵醒你了?”
她并不避讳他,干脆起来把帐子打开,灯烛一时摸不着,所幸月色足够明亮,照见小满殷殷的关切之色。
她笑了笑,“我用不着这个东西。”说着塞回到他手中去。
他却是没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她。
陶花不明白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看,抬手摸摸脸,“怎么了?是不是大半夜的看着像个鬼?”
小满低头一阵赧然,想换个话题,于是把手中的金丝背心打开给她穿上。室内暖阁,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衣,金属划过时有些异样的触感。
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在她胸前暖过冻僵的身体,还能有什么更不妥的呢?
她只是觉得他的手掌有些异乎寻常的灼热,于是担心了一句:“小满,你手怎么这么热,没生病吧?”
他一下子脸红了,月亮底下也能看得出来。她立刻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结论是:“嗯,还好。”
小满后退了一步,说:“明天你自己小心点,不过也别害怕。”
她点头,“我不是个会害怕的人。”
第十二章:倾国(2)
他笑着望她一眼,“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就算你嫁了人,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还是你和继父,其他的人都不如。”说完就走了。
隔天一早,陶花也不梳洗,穿上家人换下的一身旧袍子,蓬头垢面就出了门。小满连连念叨:“老天爷保佑,他若看不上你,咱们又免一次兵祸。”
郑伯则不以为然,“安排已经周密,秦将军又肯全力相助,未必是坏事。”
金殿之上,陶花快把头低到地上,粗声粗气请安。天子走下宝座,命她抬起头来,见她云鬓不整,花颜冷落,皇帝赵登却越发来了兴致,“朕今天忽然体会了前朝王丞相的一首诗——‘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没有苦心修整的惊绝之色,却一样让人不能自持啊。”
小满闻言,脸上顿时变色。
田仲魁今天白布缠头,本来是打算涕泪交流来告一状,听见皇帝如此说,马上改了主意,接口道:“圣上这首诗,引得最是妙,为何?第一,这陶姑娘的姿态,正合了明妃的‘意态由来画不成’,这般姿态,如何画得出?画出来也是一张干枯的面孔而已,有什么好看。第二,呵呵,圣上想必是听说了,这位陶姑娘自幼在塞北长大,可不是那句‘黄金杆拨春风手,弹看飞鸿劝胡酒’。圣上高明,圣上高明啊。”
赵登洋洋自得,“朕也就是略读诗书,略读而已。”
田仲魁陪着笑,接着往下:“不过呢,圣上引用明妃作比,有一点微臣不敢认同。”
“哦?怎讲?”赵登有些不悦。
“皇上,当年汉元帝令明妃流落塞北,宫中再无可比之人,悔恨终生;明妃自己‘千载琵琶做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这是何等伤心。圣上呢,从塞北召来了美人,可不是让美人出塞,圣上是一代明君,又如何会让这样的美人埋没呢?所以说,这一点,微臣不敢苟同啊。圣上若是弃这样的美人于不顾,那岂不是变成……变成……微臣不敢说下去了。”
赵登脸上早已乐开了花,“不会,不会。陶姑娘,你就不用回去了,这就在我宫中住下可好?”
第十二章:倾国(3)
陶花听见他们文来诗往,自己全都不明白,只有最后这一句是听懂了,她立刻回答:“不好。”
赵登奇道:“为什么不好?你随身的东西,我差人帮你取来就是。”
陶花摇头,“我不喜欢你,所以不好。”
赵登脸色已变,他性情急躁暴戾,当即耐心用尽,唤侍从把陶花“请”进宫去。
陶花不从,金殿之上正要动手,听到小满清咳一声,她抬头一望,小满和秦文同时向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动手。陶花想了想,出于对两人的信任,跟天子的侍从走了。
赵登立即宣布退朝,高高兴兴下了金銮殿回宫。刚走到门口,随侍的一个老太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赵登顿时大喜,“是么?素素果真如此说?快,快,朕这就过去,快,快,给朕换便衣,快,快,通知当值侍卫,你,你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儿。”
忙忙活活赵登就走了,把刚刚“请”来的陶花给忘了个干净。
陶花被安置在一间内室,外面有人把守,她刚坐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来。
她以为是皇帝,当即站起,思量对策。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丰容靓饰的美艳妇人,她一见陶花,伸手就来抬她的面孔想看仔细容貌。陶花怎么可能无端受此羞辱,当即用“推云手”一带,那美妇人就顺着劲儿往前扑跌过去。趴在地上之后,她大怒起来,“你敢殴打本宫,今后在这后宫之内还想活命么?快传侍卫!”
来人正是田妃,陶花听见要传侍卫,她的近身功夫无法对付众多皇宫侍卫,不想白白受人欺负,心念电转间,猛然扑过去,取出一只袖箭抵住田妃咽喉。
田妃顿时吓得“哎呀”乱叫,她的哥哥告诉她今天会有新人来此,让她做好防备,不必留情。然而,她的哥哥却显然忘记告诉她这个女子身负武功,否则她如何竟敢亲自前来。
内宫侍卫被赵登带走了大半,剩下的分散各处,迟迟才到。他们将陶花密密围住,看见田妃受制,无人敢动手。
宫中闹得如此大动静,早有人回报了徽王府。
第十二章:倾国(4)
小满正在大厅内来回踱步,郑伯在一旁苦苦劝慰,说这是天赐良机,正可夺回大权。小满只是皱眉,“若夺大权,为社稷安定,太子一支必然再不可留。可是,叛父杀弟,未免骨肉相残。”
郑伯叹道:“从古到今,哪一次宫变不是骨肉相残。天子无德,民不聊生,如此下去朝代更替是迟早之事。”
正谈话间,亲兵过来报说,陶花在宫内已经箭指田妃。郑伯听见,朗声对小满说:“势成覆水,若要强收,陶姑娘性命不保。”
小满一下立定身形,长叹口气,“无论如何,我也要护得姑姑周全。既已如此,不如趁田妃受制,取了宫中的虎符,其他各处安排,也都可开始行动了。”
“王爷,不,天子英明。”郑伯当即恭贺。
小满摇摇头,“如今周国哪里还有个大国的样子,北受契丹欺负,南方分出了吴越国。我们掌权之后,我不称帝,仍称王,等到我们北拒契丹,南并吴越之时,再称帝不迟。”
郑伯徐徐颔首,“大王,我郑知易真的没有看错人。”
陶花制住田妃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这女人哭得梨花带雨,陶花很想放她,却是不敢。过得一阵,有一名侍卫长来到,原本围住陶花的侍卫一齐向他行礼。那侍卫长说:“近日事务繁忙,大家多有劳累,今天你们不必当值,可回家休息,自有别人顶上。”
那些侍卫正围着要犯,不由莫名其妙,可是听侍卫长言之凿凿,又见陶花凶悍无比,倒是乐得躲了开去。也有一两个精明些的,感觉到将有巨变,那是更加想躲得远远的了。
这些侍卫退去之后,换了一轮新人上来,田妃哭泣不停,对侍卫们说:“快快救我。”
但听一个侍卫答声“遵命”,走上前来。陶花不由后退几步,待那人走近了,却向她猛眨眼睛,陶花一愣,细细一看,这侍卫服底下罩着的,竟是小金。
陶花大喜,恨不得把这个哭哭啼啼的烫手山芋立刻推给小金。小金过来拉开陶花,田妃立刻收了哭声,变得趾高气扬起来,即命侍卫拿下陶花。两旁的侍卫迅速移步过来,却是擒住了她自己。田妃大怒:“你们反了不成?”
小金微笑,“我们未反大周,只是愿意拥立徽王,还请娘娘告知虎符所在。”言毕低声对陶花说道:“徽王命你与罗大哥去守朱雀门,防止赤龙会攻入宫内,你即刻便去,张侍卫给你带路。”
朱雀门前铁甲整肃,刀枪林立,黑压压的重装铠甲绵延直至远处,有千人之众,然而,却是鸦雀无声,连一声沉重些的呼吸都听不到。
第十二章:倾国(5)
大门紧紧关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