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江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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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花站得距离押解队伍很近,而且正看向别处,毫无防备。两边侍卫见这一队都是女子,且都有绳索捆绑,也没有太上心,结果施救不及,让那人正正撞到陶花身上。
陶花被撞得跌倒在地,只觉胸口十分疼痛,早有侍卫过来扶起陶花,剩下的上去拎起那女子,连着搧了好几个耳光,那女子瞬间口唇流血。
陶花喝止众人,走过去拨开她乱发,但见眉目颇为熟悉,稍一寻思,便想起与在宫中见过的田妃颇为相似,是个娇媚的美人。
旁边的侍卫过来告诉她:“这是田倩如,田仲魁的独生女。”
陶花猛然省起,此女曾是秦文的未婚妻。但见她此时鬓发凌乱,口角不住往外滴血,曾经的美貌佳人,如今十分可怜。
陶花知道她和秦文之事,自是秦文对不住这个姑娘,当下也有怜惜之意,对左右说:“善待于她。”
田倩如冷哼一声,“你这妖女,何必假仁假义!你害我家破人亡,帮赵恒岳弑父杀……”
陶花一伸手捏住她的嘴巴,阻住她的话,她狠狠咬住陶花的手,鲜血汩汩流下。
陶花面不改色,喝止两旁要动手的侍卫:“你们别管!”说着把田倩如拖到房内。
关上房门,她抽出手来。田倩如恨得很了,下了死力,一路都是血迹。
到了屋里嘴上空出来了,田倩如开始狠狠咒骂:“你这妖女擅使媚术,骗得我夫君反叛朝廷、杀我家人,这些全都是要诛九族的罪行!天子驾薨?谁不知道是那赵恒岳杀了他!哼,你和那赵恒岳,倒是正好一对,弑父杀弟,禽兽所为!”
“弑父杀弟”这句话,直刺到陶花心中,这是她从十五岁便开始的梦魇。她不由后退几步,半晌才回了一句:“没有,我没有杀我爹爹。我杀陶若,是不得已。”
第十五章:婚事(7)
田倩如斜着眼睛冷笑看她,“父亲早就跟我讲过你的身世。你陶氏一家,难道就你武功最高强?如何一家人惨死,只有你一个女流逃了出来?你未亲手杀你父亲,你父亲也是因你而死!那赵恒岳弑君,难道还须亲自动手不成?”
陶花又后退一步,呆立当地。不错,假若当日是她前去挡住追兵,让父亲逃跑,也许可以保住父亲性命,而不是她一人孤孤单单活在这里受“弑父杀弟”的指责。可是——
“不成的,就算我挡住追兵,我爹爹也逃不出契丹。澜哥哥能放得我走,却未必会放爹爹走。”
“呵,不错,我倒忘了,还有那契丹太子耶律澜。”田倩如咬牙切齿,“父亲对我说过,此次契丹退兵,契丹国内有传,是因你迷住了他们的太子。你这妖女,要害多少人才罢休?”田倩如一语未毕,竟然又直朝陶花撞了过来。只是这次陶花有了防备,一伸手挡住她,并未让她近身。
她抵住田倩如的肩膀,定下心神,正色对她说:“倩如姑娘,你和秦文之事,是他对不住你,欺了你一番女儿心意。可是家国之事,却容不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契丹退兵,是我等将士血战而来。你父身为太师,总理朝中事务,可是周国境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与契丹屡战屡败。这回幽州之战,若不是秦将军相貌出众些,被你田氏女儿看中,如何能够率军出征,一战传吉。”
陶花刚说到此,忽听得背后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疾步进来。看见田倩如躬身在地,一路都是血迹,陶花正抵住她的肩膀,那人一把扶起田倩如,又看见她面上口唇受伤,他恨声道:“你……你忍心如此对她!”
陶花骤逢变故,定了定神才看清面前的人是秦文,见他神色十分冷峻,眼角眉梢都是怒意,陶花不由也觉委屈生气,皱眉道:“我没有碰她。”
秦文冷冷看着她,“我刚听说你来抄田家,就飞马赶来,想让你对她宽容些,没想到还是晚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你把她打成这样干什么!”
陶花抬起头狠狠瞪了秦文一眼,再不愿解释,也羞于在田倩如面前一点点分辩,一言不发转身出门,上马飞奔而去。
一路上她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生气,从宁致远的画卷,到婚事遇阻,再到今日无端受责。回到宫内,气愤仍无从排遣,她在世间已无亲属,只有小满和罗焰算是亲人一样,当下连想也未想就直奔小满的居处长宁宫而去。
第十五章:婚事(8)
到了门前,她心中难过懒得理会旁人,推门而入。几个侍从急忙拦阻,却又不敢碰她身形,只能大呼小叫围着她跟进去。到了内室,卧榻已可看见时,那几个侍从却不敢进了,全都退出去。
陶花一路叫着“小满”走入长宁宫内室,但见帐幕低垂,窗户紧闭,室内一地散落的衣饰,角落里一柱檀香静日生烟,与室内一股汗湿味道混合在一起。她顿觉有些异样,脚步缓下来,却懵懵懂懂并没有停住,直走到那帐幕前。
陶花停在榻前,倒是没有莽撞到直接掀开帐幕,只是停在那里,似觉十分不妥,又不知该如何安置。
小满掀开帷帐一角,慌张叫了声“姑姑,你怎么来了”,陶花无可避免地看见帐内有一女子仰卧,内心一阵惊跳,顿时连耳朵根都红透,转身出去。
刚走到外厅门口,小满披着一件袍子追出来,一手拉住衣带,一手抓住陶花,急急叫声:“姑姑别走。”
陶花这一刻功夫已经想明白,刚刚的震惊也已经褪去。小满已不是小孩,虽然耽于国事动荡还未明媒正娶,在这宫廷之中却女侍众多。他贵为少年天子,此事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自己刚刚因为负气而过于莽撞,惊破了这一对鸳侣。
陶花觉得十分歉疚,侧头柔声道:“是姑姑鲁莽了,我……我就是有点难过,没什么大事。”
她的本意是说:因为自己难过,所以鲁莽闯了进来。没想到小满也在惊惶之中,会错了她的意,以为她是说看见此事才难过。他紧紧拉住陶花,急急说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姑姑你别难过。”
陶花一时觉得莫名其妙,想说这是人之常情,又羞于启齿,于是轻轻推他手臂想迈步出门。小满却牢牢抓住,怎么也不松手放脱。陶花回头望室内一眼,嗔道:“你不去安顿人家姑娘,在这里扯着我干什么。”
小满立刻朝内室高声叫道:“晓虹,快过来拜见姑姑。”室内有人低低应了一声,而后就是悉悉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陶花只觉尴尬,皱眉低声道:“不用见了。”说着就要出门。小满仍不肯放脱,陶花使力一推,手上被田倩如咬破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小满大惊松手,“姑姑你怎么了?”
陶花趁他松手将他向内室方向用力一推,不答话闪身出去。
第十六章:密信(1)
第十六章:密信
陶花离开长宁宫,快步走向自己居处。这一闹下来,刚刚的气倒是消了不少,不觉那么委屈了。
走到门口却见一青衣男子背着双手立于门外。侍卫见她过来,上来悄声说:“宁公子已经等候许久。”
陶花赶紧过去问道:“宁公子你怎么来了?”
宁致远转头一揖到地,“实不相瞒,在下已知,对公主的相思为不可得,此行为取回画卷,请公主恕冒犯之处。”
陶花进房取出画卷给他,既听他直承曾有相思之意,回想起当日秦文的怒气也就不无道理,想到这里怨气更散了些,即命侍卫备马回太师府。
她回到太师府院内时,见侍卫亲兵们匆匆忙忙,一毫也不敢怠慢,再看秦文正站在正中,帮她打理各项事宜。
有侍卫看见她进来,早报给了秦文知道。
秦文回头一笑,疾步走到跟前,单膝跪下,抱拳于顶,朗声道:“左卫上将军秦文,参见长公主。”陶花虽名为公主,却从未跟他论过礼节、受过跪拜,这时心知他是要表达歉意,多半已从侍卫口中知道她并未伤过田倩如。
陶花伸手远远虚扶了一下,懒懒答道:“将军何必行此大礼,本宫可受不起你一跪。”说罢侧头四顾,见侍卫们早都躲开去,于是又接了一句:“将军身边美女如云,若是哪天真的不小心伤了一个,还不得跟我上马单挑,我可打不过你,还是离你远些好了。”
秦文甘受奚落,陪笑站起,到她近前来低声问:“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去宫内找你,侍卫说你不在,倒是碰见那宁公子,我一气就又回来了。此人性情疏慢不羁,风流成性,你不要跟他走太近。”
陶花仍是懒懒答道:“他只是来索回画卷,你不是早把那幅画当成眼中钉了,看一眼就生了半个月的气,不是为了你的田小姐都不来理我。”
秦文的语声却森冷起来:“他索回画卷,倒是可以保住性命,否则就是调戏公主的铁证!”
陶花奇道:“那幅画到底怎么了?”
第十六章:密信(2)
他斜睨她一眼,看她竟似真的不懂,只好解释:“那画上题字‘一支秾艳露凝香’,本来无伤大雅,可是这首诗的下一句却是‘云雨巫山枉断肠’。”
陶花仍是不懂,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秦文皱眉看她半晌,最后说了一句:“这宁公子这么风流的心思,可惜用在了一根木头上。”
这句话陶花听懂了,本来就正着恼,于是一甩手去别处了。
田府宅院深深,财物丰硕,众人一直收拾到天黑还未结束,也只能先封存。待大家都离去时,陶花才猛然醒觉已经夜深,不由慌张起来,“这么晚了,小满要担心我了。”
秦文在旁说:“无妨,我已经差人报给大王和我家中,就说咱们今天挑灯夜战,不回去了。”
陶花转头看着他,见他并不似玩笑,立刻决然说:“不行,我得回去。”转身欲走。
秦文伸手拉住她,“陶花,我有些话要跟你商量。”
陶花摇头,“明天吧,深夜不便。”
室内已经只剩他们两个,他走近她身旁,“田太师卧房内有一张凳子,是产自南海的一种树皮做成,坐上去像荡秋千一样颤颤的,你要不要去玩?”
陶花犹犹疑疑间,秦文把她强拉了进去。
等到进了房间,却哪里有什么凳子,只有一张硕大无比的棕床。陶花猛然知道受骗,秦文已经笑着拉她坐到床边,“如今大局已定,你可有什么打算?”
陶花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打算?”
“我曾立下志愿,天下未定,不娶家室。契丹国欺负我们已久,我父亲又丧于吴越,我们一家人全都耿耿于怀。等我先领兵击败契丹、收服吴越,再娶你过门。你能等得及吗?”
陶花一下子脸红起来,推开他羞道:“谁等不及啊,你才等不及呢。只要不是什么联姻,多久我都会等你。”
第十六章:密信(3)
秦文听到“联姻”面上微微有些尴尬,他望住陶花,“其实,五年前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是真的……唉,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思,等到将来咱们打败契丹,你不再天天念着家仇之事了,那时再说吧。”说着自她箭囊中拿出一支箭来,朗声说道:“你的桃花箭,就算作你我的见证。”
陶花接过他手中木箭,“若有人变心,便如此箭。”说罢双手一折,却没能立刻折断。
秦文笑着自她背后环上来,握住她双手一用力,箭才断了。
陶花转头笑说:“看来‘吴娃’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秦文难得见了些羞恼,一掌将她推倒在床上,“缚鸡不知道有没有力,缚你还是有力的!”
陶花着急起来,“我手中有箭,别伤着人。”
他俯在她身侧,拿过那支带箭头的半支断箭,抽出她的佩刀削掉箭头,而后佩刀并不回鞘,远远仍了开去,半支断箭放入陶花前襟的衣袋,“这便是咱们两人的信物。”
陶花看他放箭入自己衣襟毫不避讳,却也磊落而没有多余之意,只好也低头将自己手中的半支断箭往他衣袋里放去,一边问他:“你为何把我佩刀扔了?”
他本意只是确认婚事婚期,并未打算纠缠,此时望着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却是有些发痴,说出来的话也就未经考量,带了些心神的迷乱,“衣服也早晚是要扔的,何必留着佩刀。”
她听见这话,顿时失了磊落之心,面色通红,双手微抖,在他襟内摸索半晌还没有找到袋口。两人斜倚在棕床之上,灯火半明,旖旎无限,陶花手在他襟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烛火闪烁跳动,照着她一双明眸柔情四溢,双颊带着少女的羞晕。秦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也无法自控,突然翻身而起将她按在床上,箍住头颈深吻下去。
陶花与耶律澜有过偶尔的亲近,却哪有这般深入,又哪有秦文的熟练。她抬臂推拒,却被他轻而易举按住,慢慢就觉得身躯酸软,无法动弹。到后来秦文手放到她衣带之上,她竟然也阻止不得。
带扣被他轻轻解开,他在她耳边低语:“我现在就告诉你……‘云雨巫山’是什么意思……”她长长喘息几口,觉得羞涩难当,又有些说不清楚的害怕,本能地转开头去。
田太师的床上布置十分周到,缎子枕头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