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江山-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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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岳酸溜溜一笑,“你们两人心有灵犀,他自然看得明白。”
“他……他伤得可重?”
“嗯,他交待了行刑官不可留情。你的秦将军面对千秋功业时,从来不会留情,对人对己都一样。”
第二十五章:战火(1)
第二十五章:战火
此后数日,敌营中毫无动静。
陶花都开始后悔自己的计策了,深怕把秦文给葬送在契丹军手中。到第七日夜里,东北风最盛时,哨探来报敌营起火。
秦文走时就已经准备好了柴草火药,带到一个隐秘地方保存。诈降是陶花之计,火攻却是他的策谋。他熟知战事,北方气候干燥,正是火攻的用武之地。只是他伤得不轻,养了几日才敢动手。也是过了这几日敌人才对他放松警惕。
当日陶花在阵前错失良机,不肯发箭救他,以致他伤了右腿,那是萧照怜看得清清楚楚的,自然是他在周营不被信任的明证;而耶律德昌虽然怒他重伤爱子,却并不能在这两军重兵相交的关键时刻怠慢他。至于他有没有为了取得信任而跟萧照怜重温旧情、逢场作戏,这个只能去问他自己了,他那么聪明一个人,若不是陶花问到跟前,他又怎会自己来提这壶不开的水?
周军早就等候这个消息,当即杀出。中军、右军合围城外之敌,左军截住城中敌人出救的道路。
陶花与赵恒岳一队而出,但见整个东北方一片火光,半边天都被烧红,呼喊哀嚎之声传播数里。
两人纵马往火光方向过去,陶花看见那柳叶姑娘一直徒步跟在赵恒岳身边。到了敌营之后,契丹军在火中乱作一团,赵恒岳找了块高地指挥,远远看见耶律德昌的军旗,便指给柳叶看。
柳叶轻轻点头,足尖点地而出,速度之快,似在水上漂浮一般。遇见有敌兵滋扰,手中柳叶刀竟是看不见她何时抽出的,对方已经倒下。
陶花哑然半晌,侧头道:“柳叶刀,真的排在陶花箭之下?只怕比我多排个几十位也是应该。”
赵恒岳仰头大笑,“陶花箭虽小,却能号令我大周铁骑,难道我大周千军万马,还敌不过一柄刀了么?陶花箭排名第一,那是实至名归!”
陶花知他爱惜自己,自然是诸多称赞,一笑置之。哨探接着来报,敌军死伤惨重,残兵往西北方向退去了。
赵恒岳点头,命右军到西北追击残兵,中军与左军一起攻城。那城池中并无大军,只是契丹人顽强,死守到底,攻了一个时辰才下来。
追击残兵的右军也回来了,邓宣正禀报说只跑了些游骑、将领,其余尽数歼灭。
第二十五章:战火(2)
赵恒岳道声辛苦,问他们耶律德昌何在。
邓宣正却摇头,“并未见到那契丹皇帝。”
马上有哨探来回禀:“有人在东北方向见过契丹皇帝,他和一员契丹大将一起奔逃,只带了小队侍卫。秦将军带轻骑兵追击,只是他们奔逃迅速,马匹精良,我军的轻骑兵竟然追不近前。”
赵恒岳立刻对邓宣正说:“麻烦将军再追一趟,多带战马。”说完他一跃下马,将自己的战马给了邓宣正。邓宣正受宠若惊,也不敢推辞,带了战马就走了。
陶花心急如焚,跃跃便要奔出。赵恒岳拉住她马匹,“你不是那人对手,乱军之中你也追不过去,还是让柳姑娘去吧。”
陶花一愣,“柳姑娘?”
“是,她答应了我,定要取回耶律德昌的首级。”
陶花立在马上,低首望向赵恒岳,他指挥若定,布局周密,千军万马中还不忘记她的心事,不由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楚的柔情,俯下身拉住他手,“多谢你。”
赵恒岳的侍卫重新领来一匹战马,他看一看,不甚喜欢,转身一跃上了“火云追”。
陶花朝前挪了挪,不是为了避嫌,只是为了让他坐得舒服些。
赵恒岳拿住缰绳,低头温言道:“我也是想了好一阵,怎么样才能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取这耶律德昌的首级,想来想去,还是柳姑娘最合适。她是女子,你想嫁她也嫁不了;她功夫高强,若是她都取不到,那别人自也取不到。刚刚你也看到她的柳叶刀了,你说我军之中,有谁能在她刀下走三十个回合?秦文或许可以,却也胜不了她。她答应了我,要么她取回来,要么,谁也别想取回来。”
陶花微微侧头,“我从来不知你心思这么周密。”
他苦笑,痛恨地拿手指点她脑袋,“我也从来不知你出言这么莽撞!居然当众许嫁!”
陶花含笑低头,他还不解恨,“若是邓宣正取了他首级你怎么办?他妾侍如云、正妻悍妒如虎;若是罗焰取了他首级你怎么办?秦梧还不跟你拼命!若是……若是帮我烧菜的那个老吴头,忽然在白菜堆里捡到了契丹皇帝的首级,哈哈,那他岂不是……”陶花笑着回身捏住他的嘴,“怎么会?白菜堆里怎么会捡到人头,那还不吓死人?”赵恒岳虽被她捏着嘴巴,仍是挣扎着说完:“他有三个孙子,你嫁过去虽然是守活寡,倒是一样有人叫奶奶……”
第二十五章:战火(3)
等到陶花笑声停歇,他俯下身来按住她肩膀,猛然问道:“是,白菜堆里捡不到契丹皇帝,只有猛将在战场上才能擒得到。你是不是指望着他拿到了,你就能名正言顺嫁过去?”
陶花一愣,瞬间明白他所指何人后,断然摇头,“没有,我那时就是报仇心切,没想这么多。”
“反正,你嫁谁都行,只是不能嫁给他。”
陶花奇道:“你跟他又没血海深仇,为什么这么恨他?呃,我知道了,是因为萧……”
赵恒岳伸手按住她的嘴巴,“别胡说,他们家是大周栋梁,我怎么敢提恨字。只是你却不能嫁给他,他对你不够好,我也不喜欢他。而且,你一见到他就昏头昏脑,在汴京城的时候,每次见到他都要让我等到半夜,都不知道别人挂念。”
陶花低头,“是我不好。”
他不理她接着说下去:“在军营这段日子,跟你天天在一起,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他说着一刮陶花的鼻子,“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可是我也知道,你总是要嫁人的。我想好了,咱们给你招个驸马入赘宫中,或者一定要另辟府邸,就在朱雀门对面那条街上好了。”
陶花撇嘴,“招个驸马入宫?你不知道入宫的男子要先……先……”她一笑,没说下去。
他抬头想了想,“如果一定要净身,也好啊,反正不影响尿尿的……”说着大笑起来。
陶花猛地转回身去掐住他的脖子,赵恒岳正色说:“阿陶,不跟你闹了,我得先下去一趟。”
“下去干吗?”
“内急。”
她狐疑地看着他,判断是不是又在捉弄自己,手上还是没有松开。
“你再不松开,我可真的要尿你身上了。”
陶花愣了片刻,忽然发觉这句话双关,立刻脸色通红,抬手一推,把他给掀下马去。
赵恒岳转到土坡下面,问侍卫:“上回幽州送过来的那批营妓在哪儿呢?”
侍卫答:“在营里呢。”
第二十五章:战火(4)
“没带上两个?”
侍卫一脸惊讶看着他,“大王,这是打仗……”
他叹口气,“算了算了,刚才那匹马再给我牵过来,要是再这么挨肩擦背的下去,我非得给整残了不可。”
侍卫显然是跟他很熟,一笑说:“不是跟着个女人的么。”
“哪个?”
侍卫往山坡上一指,“就是那位啊。”
他气得笑起来,“哪一位都行,那一位,我惹得起吗?”
侍卫挤挤眼睛,“大王这话说得过谦了,我看你们很是般配呢。”
“真的?没骗我?”
“真的。不敢欺君。”
赵恒岳一下子有了信心,重新骑了一匹马纵上山坡去。陶花奇道:“不敢上我的‘火云追’了?”
他不答话,过去语重心长地说:“阿陶啊,咱们刚刚是不是商量给你招驸马来着?”
“是,你还非要人家入宫,谁敢应这差事啊?”
“其实宫中也有男子的,不需要外面的人进来。”
“宫中……有谁?”她实在想不出来。
他在旁边猛咳嗽,她皱眉看看他,“喔,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你那几个侍卫啊,我都看不上。”
他颓然无语。
她假装灵光一现,“不过啊,我觉得你这个思路可行,侍卫们啊,兵士们啊,落霞山的弟兄们啊,其实都挺好的。哈哈。”她没心没肺地自嘲大笑。
第二十五章:战火(5)
他无奈地看着她,“阿陶,你这几句话,圈进去好几十万人。”
“人太多了?那就跟选状元一样,大家校场上比武功,演一出比武招亲。”她说到这里忽然怔住,本来,她是纯粹在开玩笑胡扯,可是……陶花脸色黯淡下去,“不知道能不能选出一个,似他那么出众的武状元。”
赵恒岳清楚觉到心口如受一击,他不是受不住,只是这次一点准备都没有。正开着玩笑呢,忽然就是这么一句。他急忙转开头去,长长呼了口气。正在此时,听得哨探一声高喊:
“报——柳叶姑娘带耶律德昌首级回阵。”
陶花一听,大喜过望,纵马过去迎接。
柳叶已经骑在马上,绿衣成红,颇有疲累之色。她把首级掷落地下,微一拱手,赵恒岳还礼,连说“辛苦”。
柳叶一笑,“今日之战,必然记载史册,愿我大周从此不再受夷狄之苦。柳叶这厢告辞了。”说罢纵马而去。
陶花看着她倩影远去,还沉浸在她那窈窕却又刚强的风姿之中时,赵恒岳轻声提醒:“你不道声谢?”
陶花猛然想起,然而柳叶却已经去远了。赵恒岳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块碧玉圆环,通体晶莹,宝光透亮,递给陶花说:“这是我给她的谢礼,没想到她走那么急,你去武林大会时带给她吧。”
陶花一愣,“什么武林大会?”
赵恒岳仍是一笑,“怕你分心,战前没有告诉你。武林群雄在嵩山重修《兵器谱》,要请你们这些上了座次的人过去号令天下英雄呢。”
陶花连连摇头,不愿去沽名钓誉。赵恒岳正色道:“你是我大周公主,这等盛事当然要去,才能令江湖中人知我国威,将来也多为我国效力。”
陶花看他坚持,便答应了,点头接过碧玉,而后命兵士收起耶律德昌首级,她要带着到父亲坟前致祭。
此战之后契丹元气大伤,向周国求和。
赵恒岳带陶花和邓宣正前去谈和,契丹愿意献出以往吞并的周国土地,再割让两座城池,俯首称臣,此后岁岁进贡。
陶花杀耶律德昌只是为报父仇,她对契丹草原本身其实是有深厚感情的,那里有许多她的儿时伙伴,她更是以之为家。大周是她的国,契丹却是她的家,所以她极力主和。
第二十五章:战火(6)
而周国尚有吴越心腹之患,契丹在北方苦寒之地,周国也不欲倾兵于此,赵恒岳便答应了和议。
契丹来谈和的是萧照影,她一身缟素。皇帝战死,太子登基两日后便驾崩,忽然之间所有的重担都落到她身上。
陶花问她如今谁是皇帝,她骄傲地指指自己的肚子,“若生为男儿,便是皇帝;生为女儿,我便从宗族中挑一个出来。如今是我太后称制。”
陶花看她虽连遭变故,却依然镇定,是个能担当得起大事的女子。太后称制,不过是女皇的别称而已,陶花看见那些马背上长大的凶悍契丹将领,在这孤儿寡母的萧太后面前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不由赞叹。虽然各为其国,却也一样惺惺相惜。
周军大胜回朝。
到燕子河边,大军就地驻留一晚。赵恒岳带陶花去了观音庙旧址,两人回味起逃难时光,此时只觉温馨有趣。远望燕丘山时,赵恒岳笑道:“要是有一天你被捉了,我也决不会独活,我就要做那只飞回来的燕子。”陶花皱眉不喜,“咱们俩都好好的呢,别说这种丧气话。”他只好住口。
第二天一早,赵恒岳率众将拜祭陶洪锡,奉上耶律德昌的首级。陶花在墓前哭了一场,而后便请出父亲兄弟的棺木,打算迁回汴京。
她早脱下红衣,换上重孝,一路扶棺而行。赵恒岳此后一直穿素色衣服,众官员见他如此,自然是谁也不敢造次,整个队伍便如国丧一般。
他又怕她伤心,日常陪伴在侧,一刻也不敢离开。官员们全都知道此事,来禀报事务也再不避讳陶花,人人都知她是此番大破契丹的头功,大王对她更是敬爱若神明。
只是这一路之上,陶花一次也没看到过秦文。她起初有些奇怪,原以为拜祭仪式一定有他。这次他甘受苦肉计,火攻破敌,自然也是头功一件。她心里的仇恨也被冲淡了,一路都有些惦念他那些杖伤好了没有。本想在拜祭仪式上跟父亲说明此事,也好让父亲弟弟明白她为何没有杀了他给陶家报仇,只是却一直未看到他。后来陶花就想多半是他自己心里放不开,所以不敢前来吧。她这一路都扶棺而行,他自然也是要避着的,也就未加疑心。
到了汴京安顿下来,停棺庙中,开始建造陵墓。陶花平日也没有政务,便专心亲自督建。
赵恒岳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