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逃-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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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她提醒,慕半依收回数鱼的心思,侧耳倾听下,果然隐有琴音从花林一方传来,恰似雾中弦声,朦朦胧胧并不真切。
有人弹琴?
不知想起什么,慕半依弃掉瓷碗,往花林方向缓行几步。琴声正托风而来,愈渐清晰时,竟宛如一泓冰澈的碧溪铺泻耳边,惹得人乍然一颤。
似乎融合不尽这春天的烂漫绵暖,曲调中独有清冷之韵,恍若美人雨中执伞,泠泠孤影下,柔婉却也忧伤。
莫名的,如被那琴声牵紧心魂,慕半依倏然加快脚步,直朝花林走去。
风儿淡卷,四周飘花,她在红香枝影中穿行,大片叠瓣擦过衣袖簌簌而落,又惹来一场花雨迷漫。而琴音飘荡在这香美似幻的春景之中,依然深静幽远,冷华不沾艳俗,清雅不失忧婉。
是谁,是谁在弹琴?
花枝缝隙间,慕半依隐约瞟见一抹白影,顿觉呼吸不畅,仿佛不可置信般,开始一步一步地顺着树影走出,当来到林中空地,她看到前方有块磨滑平整的长方形石桌,而此时,正有人坐在那里抚琴轻弹。
一场香雾花帘从旁袭来,隔着彼此身影朦胧不清,直至逐渐散去,琴音才蓦地一止,慕半依也终于看清了对方。
“你……”慕半依神色吃惊。
女子抬起头,容颜韶秀如琼,同时细看她所穿衣裳,并非一身素白,光照之下精纹银梅流动,袖口裙幅绣着零星淡紫飘花,外罩洒金纱衣,远看不显,近瞧却是闪闪亮耀。
当瞅见慕半依,她拢指起身,一头云髻上发饰甚少,因此更衬那支兰花玉簪精致夺目。而这身装束在宫妃中,可谓十分简素,但穿在她身上偏生出一股冷傲气韵,宛若孤芳雅梅。
看着眼前人,她脸上毫无惊讶之色,反倒似笑非笑地道出句:“真是好久不见了,媚才人。”
“沈醉瑶……”慕半依怔怔念出这个名字,紧接反应过来,“怎么会是你?”
沈醉瑶扬唇:“世事本就多变,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慕半依默了片刻,随即开口:“难道你也是……”
“庶八品宝林。” 她缓缓启唇。
慕半依一时奇怪:“可上回在晚宴上,我并没有看到你。”
沈醉瑶走近几步,身姿婀娜如柳:“怎奈当时身体抱恙,未能出席了。”
听着那颇为漫不经心的语调,倒让慕半依觉得,对方是故意不愿沾染进那世俗的争艳之中。继而问:“我们一直都未见面,你又怎知我的身份?”
“看来,你太忽视宫中人的能力了……”沈醉瑶一声轻叹,“后宫佳丽争芳斗艳,为地还不是同一个人吗?近来皇帝宠爱谁,谁最得圣眷,包括在特殊喜庆的除夕之夜……又是临幸了谁?这些,恐怕早让诸位嫔妃们探得一清二楚了,甚至连对方的鼻子眉毛,都能清晰画出来呢。”
她一席话语,听得慕半依微微拧眉,或许是感觉到一丝危险意味。
“当然我知道,他是不会……”之后一句,沈醉瑶说得低渺,淹没在风声中。
同时慕半依垂下眼帘,方才自己循着琴音而来,那一时的心情恍惚,如今回想,自己都觉可笑了。
“你常常一人来这里弹琴?”稍后,她瞄眼放在石桌上的瑶琴。
“沉凝宫是个清冷的地方,也无盛景可言,怎比得上这里的花鸟锦绣。”沈醉瑶说完,便以指尖轻轻掸落肩上的一片花瓣。
慕半依却未有多大感触,眸光略微晃闪,仿佛另有思绪。
沈醉瑶一笑:“你以为我在此抚琴,是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吗?”睫毛与光影交错,在眼睑处投下一道浅淡阴影,她喉咙中溢出声音,“其实皇上他,早就知道了。”
慕半依表情诧愕,沈醉瑶又开口:“不过皇上是不会宠幸我的。”
“为什么?”慕半依脱口问道。
沈醉瑶抿唇,那身影处在一片花团锦簇中,不知怎的,莫名黯淡下来。
“因为……我是罪臣之女啊。”许久,她的声音惊破沉默。
慕半依震住,目光刚好与沈醉瑶含有冷诮的眼神相触:“我爹归为支持允王的乱党之中,被流徙边疆,而沈氏宗族也被剥爵贬为庶人……唯有我,因皇上念着当初一份恩情,才将我留在皇宫里。”
提到“恩情”两个字,慕半依立即明白,是指对方曾暗中向顾墨晗报信,沈孝乾会派人行刺的事。
“因此你该明白了吧,皇上这么做,已是对我最大的恩赦了。”沈醉瑶笑。
想起如今情景,慕半依不禁似嘲似笑:“果然,世事还真是多变。”
“那么你呢。”沈醉瑶随之问,“既然卷进了这宫闱深阁,想要明哲保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慕半依一愣,这算在提醒自己什么吗?
此时沈醉瑶笑得意义不明:“如今就算你无心,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害你,皇宫里这个地方啊,只有爬得越高,拥有的东西才会越多。”
“但一个不小心,也会跌得越重吧。”慕半依接过她的话。
沈醉瑶笑语嫣然:“所以说,最重要的,便是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了。”
花叶飘过时,正巧遮住慕半依脸上有些古怪不自在的神情。
“说起来……”沈醉瑶眼波睨去,“当初你虽在玦王府呆了一段时间,可是对于皇上的某些喜好,你似乎并不知晓。”
“呃?”慕半依被她说得莫名其妙。
“比如说……沈醉瑶笑了笑,“皇上他最喜欢什么花?”
慕半依怔住,答不上来。
沈醉瑶眸光暗闪而逝,仿佛早料到如此:“其实有些事,你稍微用心一下,说不定就能有意料不到的结果。”
慕半依听得心口一震,抬头看她。
沈醉瑶继续讲道:“而且我还听说,在皇上攻打北乐之前,经常一个人呆在寝宫里作画。”
作画?慕半依蹙眉,以前她在玦王府,可没听说顾墨晗有喜欢画画的毛病。
“不过每当宫人进来打扫时,却发现御案周围,全是被撕碎的纸屑。”沈醉瑶语气淡淡。
“你是说皇上画完,又全被他给撕了?”慕半依一脸疑惑。
“是啊……”沈醉瑶意外拖长了尾音,最后竟似自言自语,“也不知究竟在画些什么……”
慕半依也心觉古怪,但没再追问。
稍后,沈醉瑶开口:“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轻声一唤,身后叫善儿的婢女便利索地将琴收起。
“你今天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她临走前,慕半依追问了一句。
“听与不听在你。”沈醉瑶回过头,“如今不比从前了,我一个人在宫中闲来无事,你随时可来沉凝宫坐坐。”
盯向那背影,慕半依竟有些郁闷地皱起眉头,怎会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看来最后,她倒是落得一身清静。
在园中又溜达了一阵儿,慕半依踏下廊外石阶时,忽听一旁草丛里传来翅膀扇动的“扑吱”声,原来是一只雏鸟从树巢上跌落下来。
慕半依见状,赶紧将它轻轻捧入掌心,同时听到头顶上响起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好似十分焦急。
“原来是掉下来了。”慕半依伸手摸下那毛茸茸的小身体,轻音安抚,“别急,我这就送你回去。”
此言一出,却是吓坏两名宫婢:“主子,树这么高,您怎么能上去呢?”
慕半依环视过四周,然后落在临近树畔的假山石上。
宫婢们猜出她的心思,立马阻止:“万万不可,主子,这实在太危险了,若是有个闪失……”
“没事,我以前爬过的地方,可比这高的多呢。”慕半依满不在乎道,将袖口挽起,随即瞄眼裙子,虽是碍事,但也没办法了。
“这,这实在……”宫婢们慌张地看看周围,就差说出“不成体统”四个字。
慕半依知道二人在担心什么,笑道:“你们别紧张,反正现在也没人看见。”
随后她三下两下地爬上假石山,缓缓移步向树枝上搭筑的鸟巢。慕半依稳住身形,之后伸长手臂,将托在掌心里的小绒物一点点凑近巢穴。
而下方的人皆屏住呼吸,直看得心惊胆战。
当指尖触碰到窝沿,慕半依开心一笑,正要大功告成时,岂料脚底一挪步,却被过长的裙裾绊了下。
顿时,身体失去重心,慕半依大叫一声,从假石山上摔了下来。
“主子!主子!”宫婢们急忙围上前,吓得惊惶失措。
慕半依嘴里哀叫,细腰跟香臀正传来热辣辣的痛,胳膊也有些抬不起来,但还好,雏鸟被她死死护在手里,未曾受伤。
她们正慌张之际,突然响起一声低喝:“什么人在那里?!”
随即涌现众多侍卫,将她们三人团团围住。
眼前出现这么多人,慕半依正一边揉腰一边想着该如何解释,谁知下刻侍卫们恭谨地让开道路,便见一位身穿玄袍金绦的男子走入,尊贵而优雅的气度,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奴,奴婢叩见皇上。”两名宫婢赶忙行礼。
慕半依刹时惨了脸,几乎不敢抬头,心想自己怎么一遇倒霉事,就总能被对方给撞见?同时眼尾余光一扫,却瞟见他身旁还站着一名男子,发冠朝服,面貌眉清目秀,望之,令人顿生沐浴春风之感。
第52章 惩罚
一时间,慕半依目光牢牢锁在那人身上,就连身旁的某位万乘之尊,都被抛之脑后。
经过许久,她双眼忽然笑眯成月牙,极开心地叫出声:“付柳公子!”
乍见是她,付柳脸上浮现惊异之色,但转念想到她当着众人面,竟如此直呼起自己的名字,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忙清顿嗓音,上前一揖:“臣门下侍郎付柳,拜见媚才人。”
慕半依听完眨了眨眼,嘴里开始变得结巴:“门下……侍郎。”
付柳朝她露出一如往昔的亲和笑容,同时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身旁人。
慕半依发愣时,耳边却传来一道略含压抑的声音:“你这是怎么回事?”
顾墨晗颦起长眉,深邃的目光中正混合着某种焦灼,往她身上探寻。
被这样一盯,慕半依瞬间感觉骨头架都被燃个通透,浑身好似比方才更痛了。
“我……”小腰不经意扭动,结果让她呲牙哀叫,直要往后栽倒。
顾墨晗见状,立时上前将她扶住,转而搂入怀中。
付柳在旁笑了笑,颇有滋味地看着这一幕。
“你又惹什么事了?”顾墨晗瞧她疼的厉害,手腕都难抬起,视线马上转向后方的两名宫婢。
她们全身瑟缩一抖,解释说:“是,是才人刚刚捡到一只雏鸟,想把它放回巢穴里,结果就从假山石上……”
幸好那里高度不大,否则摔下来,岂不摔得她肢骨散架了?!
“胡闹。”顾墨晗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慕半依喉咙一哽,以为他是怪罪自己有失体统,在众人面前给皇家抹黑,突然抿抿唇,大喊一声:“我,我好疼啊……”最后把头埋进他胸怀,什么话也不说了。
这番出乎意料的反应,倒有几分小鸟依人撒娇的意味。顾墨晗不禁意外地怔仲下,臂弯继而轻柔。
未再多说,他正要抱起身,谁知那张小脸又从怀中冒出来:“等……等等,先别走的。”
顾墨晗见她白皙如脂的掌心里,正托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虽受了些惊吓,可是被护得完好无损。
“陛下,它……”一双清莹的瞳眸望来,闪烁着期盼神色。
自己吃了苦头,到最后,却是因为这么个小家伙么……
顾墨晗突然不冷不热道:“就是这个罪魁祸首?”
慕半依听他口吻不妙,欲要缩回手。
但顾墨晗唇弧微弯,冲后唤道:“景良。”
“咦?”听到这个名字,慕半依双眸顿时亮起来。
但见一名身穿黑色侍卫服的冷面男子上前,先躬身一礼,从顾墨晗手里接过那只雏鸟,随即身如矫鹰般飞掠直上,掀起小阵旋风,速度竟是轻敏极快,几乎眨眼间,人已重新落地,而小雏鸟安然无恙地回到巢穴里。
阳光穿透树叶,斑斓光影洒照在他挺直的腰板上,简直是说不出的帅俊。
慕半依看得眼都直了,不仅满脸崇拜,更像是见到老朋友般的激动兴奋。
仿佛察觉到她热烈烈的目光,景良不屑地抬头一哼,退回队伍。
慕半依睫毛狂眨,似乎还想伸长脖子瞧,但视线却被某人肩膀挡住,脸蛋也被硬生生扳过来。
入目是张完美绝华的容颜,只是此刻,脸色不太好。
“你又不疼了?”顾墨晗盯着她问,隐隐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慕半依不由畏缩下,这才老老实实地贴近怀里:“疼,疼得厉害……”
想她把自己惹出一身伤,顾墨晗唇边反而笑得低沉邪魅:“待会儿让太医看过,如果真是哪里伤得严重,朕,会让你比现在还疼不欲生。”
“啊……”慕半依简直听傻。怎么受伤了还要遭到更严重的惩罚?一时朱唇启启阖阖,但很快又摇头,改口道,“我不疼,哪儿都不疼了。”
“扑哧——”付柳已是忍不住大笑。
顾墨晗不再理会,径自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