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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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门,又见表弟范世功匆匆而回,高头大马护卫着楚楚一行出了皇城往西山而去。
楚楚很是奇怪,范世功跟随倒能够理解,只是觉得二舅母来的蹊跷,不过楚楚也是随和之人,二舅母热情俯就,楚楚也就热情回应,上完香后,舅甥三人挽手游逛,更有表弟一路说话凑趣,一群人上香踏青,言笑晏晏,十分融洽。
之后的日子,楚楚每日练习礼仪,学习女工厨艺操琴,因为已经渐渐入门,倒也轻松适意,只是许禄久久不到,楚楚十分焦心。
楚楚几次要求出府去安王府外偷窥许老爹行踪,均被老爷子严词拒绝,楚楚试图偷溜出府,门也没有,还没动身,丫头婆子一大阵,如果楚楚不交代清楚去向,莲院也是很难走出,嬷嬷总会时时提醒,主子应该如何如何,更别提想要单身走出范府大门。
小青提议半夜摄楚楚到许老爹房里,楚楚想着半夜三更去人房里晃荡,那情景想想太渗人了,遂没接受。
倒是小茶被范三郎安排护院带着去偷偷守候几次,只可惜次次落空而归。
却说日子一天天过去,楚楚困在范府,不得动弹,真是百无聊赖又无可奈何,楚楚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侯门深似海。
四月中旬的一天,楚楚正跟着小青弹奏古筝,小茶忽然气冲冲奔回莲院,脸色铁青,眼圈红彤彤水汪汪的,似乎哭过。楚楚以为她跟人斗嘴受了气,连忙亲自倒了茶水哄她开心。小茶忽然就哭了,“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们快些救出老爷回宜城去吧。”
楚楚一笑,“我知道你思念家乡,也不必哭鼻子吧,几岁了都。”
小茶忽然对小青一礼,“嬷嬷您去逛逛,我有几句话要私下跟我们小姐谈谈。”继而半请半推要赶小青下楼。
楚楚奇怪,“小茶不可无礼,有什么话当面说来,何须避人?”
小青笑嘻嘻坐着不动,小茶瞪他一眼,扁扁嘴,委屈开口,“我今天去问三太太借花样子,却见琥珀领着几个婆子去了三太太屋里,我支愣着耳朵听的几句,真是气死了我了,他们都是给小姐您说亲的。”
楚楚一愣,继而一笑,大约是姥爷想通了。
“你前几天不是打听得消息说,媒婆嫌我嫁资不丰,无人问津吗?好好的如何又来了媒人?又胡说吧,应是给二少爷做媒吧。”
小茶急白了脸,“哼,小姐别不信,听我说完您还笑得出来,我就服您。”
楚楚收起笑意,“难道真的?你且说来。”
小茶有些气愤愤的,道,“来了三个媒婆,一个说得鳏夫,有三个孩子,今年都四十了,我说这个媒婆简直就是瞎了眼睛,竟然拿这样的人配我们小姐。”
楚楚一愣苦笑,自己竟然行情这么差。
小茶继续道,“还有一个更离谱,说是家里有房子有地,说是无父无母,小姐过门就当家,不过是个长短腿。还有一个,小姐您再想不到是谁。”
“噢,谁?”
“还有谁?吴正君那个王八蛋呗,他竟然中了进士,还成了庶吉士,我呸,老天爷如何不长眼睛劈死他。”
“他怎么知道我在范府?还说什么?”
“别的没听见,我一听是吴正君,我就气得跑了。”
小茶喝口茶水簌簌口吐掉,继续咒骂,“呸呸,不要脸的东西,没得脏了我的口。”
楚楚看看小青,对小茶挥挥手,“你先下去,我要想想。”小茶离开,楚楚皱眉看着小青,“能算出来他在哪里,想干什么?”
小青道,“我早就查清了,他一家都来了,在城南根租个院子,爹娘岳母老婆住一起,他老婆到处跑关系想捞她爹。只没想到,他会找上你。”
楚楚一听差点把肺气炸,带着老婆来骗婚,不知死活的畜牲,欺人太甚。
小青看楚楚脸色不对,提议,“不如我把它们一个个吞到肚子里,锁住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或者把他们一家子变成牛马,任人骑打。”
楚楚摇头,“隔壁不瘙痒,我要自己动手方能解恨。不要你插手。”楚楚带着小茶书画,匆匆去了范三太太院子。
琥珀坐在房前台阶上,见了楚楚老远就亲热的打着招呼迎上来,“太太,表小姐来啦。”又替挑帘子,“表小姐请进。”
三位媒婆还没离开,范二太太竟然也在,两位舅母见了楚楚脸色有那么几丝尴尬,楚楚落落大方的与两位舅母见礼,说了句,“好热闹,原来三舅母在招待贵客,看来外甥女儿来得不巧。”
范三太太连忙拉楚楚坐下,“没事,不过一起坐着说闲话罢了,外甥女儿怎么有空过来?”范三太太说着话让这座,眼风飞过众人,警告他们别开口。
楚楚眼尖,手快的拾起案上庚帖,一路晃一路问,“哎哟,三舅母,这是什么好玩的东西?我瞧瞧行吗?”
范二太太起身收过庚帖塞回几个婆子手里,逐客,“你们几个先下去吧,以后有空再来玩啊。”
几个媒婆子脸色变了,其中一个柿饼脸,描眉画眼,大红衫子绿裤子的脱口而出,“府上求了我们才来的,就您府上这位主,无财无势,一个光身子,又是二婚,我们愿意来是做好事,还赶我们,下次,您八抬大轿,我也不来了。”
两位范太太同时变脸,“住口,是谁在背后乱嚼舌?”
琥珀忙不迭催着几个婆子,“范府是什么地方,岂是嬷嬷嚼舌的地方?还不快走,等着挨板子啊?”
楚楚却拦住了几个婆子,盈盈一拜,“多谢几位嬷嬷赏面子,我能看看庚帖,自己挑挑吗?虽说我不名一文,二婚头一个,不过,人总要往高处走不是,我再不济,也要选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去吧。”
三个媒婆都是不问好歹,只管自己做成冰媒拿赏钱的主,闻言略有迟疑,觉得这位小姐未免忒大方了,但想到她是二婚之人,估计是急着嫁人讨口安逸饭食,顿时满眼放光围上来。一个个巧舌如簧,吹嘘自己的人选是极好的。
楚楚笑着接过三人手里庚帖,抽出一张拿在手里,还了另外两张无关的庚帖给婆子,招呼小茶,“给两位嬷嬷一两银子坐轿子。”
楚楚看着庚帖问那柿饼脸婆子,“吴正君,他如何求到嬷嬷名下?”
“姑奶奶不知道?我本不来的,他说是请我来做媒,不过是挂个招牌,保管我不费口舌一求就准。”
“?是他本人说得,还是他家人?”
“他老娘说得,他儿子也愿意。”
“噢,新科进士,庶吉士,似乎不错,敢问嬷嬷,他条件也不错,如何肯求我?二十啦,岁数不小了,竟然没结婚?”
“,这我知道,前面说了一个,也是个官家千金,无德无才无教养,打骂丈夫,虐待公婆,更是品行不端,被新科老爷休弃了,那婆子说啦,姑奶奶过门就当家,一切都听姑奶奶的。”
“,这样啊,真不错啊。小茶,赏。”
柿饼脸婆子接了二两银子,笑嘻嘻连连作揖,“谢谢姑奶奶,那什么,姑奶奶您是愿意了?我去回他准备结亲?”
楚楚忽然话锋一转,“,我二婚,是谁告诉嬷嬷的?吴家吗?”
柿饼脸婆子张张口,看看二太太三太太,嘿嘿干笑几声,“这个,那倒不是,我还瞒着他呢,他乡下来的,如何知道京城之事,我且不会告诉他们,姑奶奶放心。”
楚楚眼风扫苗一圈,也一笑,“那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姑奶奶您说的出来,我婆子就办得到。”
“,我想先相相本人。”
“还相什么,不是我吹牛,姑奶奶,老婆子给你打保票,人绝对长得没话说,仪表堂堂。”
“口说无凭,还是相相好。嬷嬷若能做成,除这二两车马费,我另有二十两银子谢媒钱。”
柿饼脸婆子满脸贪婪一拍手,“好,我这就去,只是姑奶奶要在哪里相看?”
楚楚一笑,“嬷嬷糊涂了,我是深宅女子,不得出门,要相看当然是那人进来。”
柿饼脸婆子呆一呆,瞄瞄两位范太太,“这个难啊。”
二太太三太太两个越听越觉得不对,“楚丫头,这可不行。”
楚楚一面拦着两位舅母,“舅母就疼疼甥女儿吧,这个机会难得啊。”
一面打发那婆子出去,“你只管领人到门口,其它不用你管,快去吧,天擦黑就来哟,过时我就不认了。”
“好了,我以准带他来。告辞了,姑奶奶,两位太太。”
范三太太知气得咬牙切齿,她真以为楚楚急着出嫁,脸面也不顾了,觉得自己一项为她操的心白费了,痛心的指着楚楚呵斥,“你怎么这样不尊重,你,你,你,气死我啦,你给我跪下。”
楚楚当真跪下,“请舅母屏腿左右,楚楚述说原委。”
范三太太挥退众人,大丫头琥珀照例拦门而坐。
楚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内心翻滚,泪水刷的就下来了,“请二位舅母给我做主。”
二太太连忙扶起楚楚,“楚丫头起来说话。”楚楚看着三太太不动。二太太一拉三太太,“弟妹。”
范三太太摸把泪,亲自来扶楚楚,“你这丫头,你若说的不像,别怪我把你交给老爷子行家法。”
楚楚弯腰一礼,泪流如雨,“谢谢舅母爱护。”
范二太太现在一心补救改过,以前怎么看楚楚怎么不顺眼,这会子见楚楚落泪,心酸惭愧一起来,亲自倒了茶水给楚楚,“甥女儿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说。”
“谢谢二舅母。”
楚楚喝口茶水,想着吴家之前种种,现在竟然又欺上门来,明明想忍住,心里却是一重委屈十分心酸,如何也控制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珠子,扑簌簌滚落,抽抽噎噎语不成句。
好容易说一句全换话,“小,小,茶知道。”
范三太太唤进小茶来,小茶一番讲述,一面说一面哭,竟然讲出了些楚楚不知道,更为心酸惨烈的事情来。
吴婆子竟然用滚烫的开水烫过楚楚,还有一次用锅铲将楚楚顶门心铲得鲜血淋淋。说到最后,主仆甥舅四人抱头痛哭不止。
三人的大丫头琥珀芙蓉书画一起进来,又拉又劝,四人方才渐渐好了。
范三太太伸手摸摸楚楚头顶,“可留疤痕没有。”
楚楚摇头,“我不记得了。”
小茶又告诉各人,楚楚被吴家折磨,有一部分悲惨的事情忘记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范二太太哭得比谁都凶,“忘记也好,苦命的姐姐,苦命丫头啊。”
范三太太忽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恨道,“不能便宜这一家子。”
范二太太点头,“嗯,等到大爷二爷回来,一起商议,绝不能放他们。”
范三太太冷冷一笑,“杀鸡焉用宰牛刀,楚楚,你说,要如何?”
小茶抢着道,“依我说,来个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范三太太一拍小茶,“好丫头!”
商量已定,丫头打水服侍几位主子洗脸补妆,一时厨房传饭,二太太也不回房去,陪着楚楚在三房用餐,席间不停给楚楚布菜,自己反而没吃什么。
范二太太带着芙蓉,范三太太后面跟着琥珀,楚楚身后站着小茶书画,几个女人商议棒打薄情郎的具体实施方案。
门子来报,柿饼脸求见,大家匆匆确定采用芙蓉的方案,三房丫头齐齐出动,各执棍棒埋伏后花园里,由小茶开后门引贼入瓮。
棒打薄情郎
一听门子传话,大家各自准备起来,忙乱间,工具一时不凑手,棒子长了惹人注意,轻了打不得人,正在纠结,书画一句提醒大家,“哎呀,瞎忙什么,浆洗房有现成的捣衣棒,打人正趁手。”不等范三太太令下,琥珀便去了。
琥珀一吊钱打发了浆洗房粗使婆子,三房院里大丫头小丫头粗使婆子十二人,加上小茶书画芙蓉拢共十五人,各人藏了捣衣棒在袖内,挺直了腰杆,不是有心,一点看不出异样。
范三太太一声咳嗽,“三奶奶问你们一句啊,我们这是干什么去?”
一小丫头最嘴巴快,“打贼子去。”
三奶奶笑而不语。
琥珀柳眉倒竖,一个板栗敲在小丫头上,“胡说八道,分明是花园里梨花、桃花、牡丹花、杜鹃花、海棠花都开了,奶奶今个心情又好,赏脸让我们陪着去观赏观赏。”
范三太太一声笑,“琥珀说的好,这月月钱双份。其他人也有赏,琥珀记下,凡今晚跟三奶奶赏花者,每人二两赏钱。”
范二太太接声道,“二奶奶也每人打赏二两,等会赏花用心些。”
计策已定,小茶自去前门打发柿饼脸。
范二太太范三太太并楚楚相携,乘着月色去花园子观赏夜景,身后摇摇曳曳丫头一大溜,花团锦簇去向范府后花园。
楚楚等到达不久,小茶一路奔跑,喘息不止,“鱼上钩了,我这就去开院门,还是等会子?”
范三太太轻声吩咐,“挨过一刻再开,别叫他跟你碰面。”
却说那墙外吴正君,颠颠小跑到后墙根儿,瞧见后门留了一条缝儿,满心欢喜推门而进,一身石青便袍,同色凉帽,手持折扇,摇摇摆摆,端的是志得意满,倜傥风流。听得园内有脚步声响,以为佳人踏月而来,一颗心儿不免荡漾起来。
正在左顾右盼,寻觅佳人踪迹,忽然吃了一闷棍,脑袋嗡的一声就被人兜头罩住,小茶坏心眼,把麻袋打个死结,任是吴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