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记-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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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看官们陶醉在那种似怨非怨的莫名情绪当中时,白娘子身边的小青却动了,碎步连连,扬起水袖漫漫,开口唱道:“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山边枫叶红似染,不堪回首忆旧游!”
两人轮番唱起,悠然绵长的腔调就像泊泊流淌的溪水,婉转回荡在整个前院戏台,带起迷雾茫茫,愁绪翩翩,让台下看官们瞧得目不转睛,却又眼花缭乱。
这一出《白蛇传》经过代代戏伶的演绎,其实已经有些走样了。可在诸葛不逊看得分明,这青歌儿和红衫儿好不聪明,竟还原了本初这《白蛇传》的故事,直接舍弃了许仙这个角色,只用白娘子和小青上场唱对手戏。
历来,《白蛇传》都演的是千年蛇妖白素贞和凡人秀才许仙之间的爱情故事。可真正的《白蛇传》故事确实从青蛇恋白蛇开场,第一折戏叫《双蛇斗》,青雄白雌。青蛇要与白蛇成婚,白蛇不允,双蛇斗法,最后白蛇战胜青蛇,青蛇甘愿化为侍女,姐妹相称,而后下山。
眼看着青歌儿和红衫儿已然在下方戏台耍起了刀马旦的功夫,诸葛不逊脸色沉缓地点了点头,暗道:果然是花夷亲徒,扮相绝妙,嗓音婉转,就连一身刀马旦的功夫也丝毫不逊。看来,子妤他们危矣。
耳边妙音连连,诸葛不逊凝神片刻之后竟是不忍再看。转身,打定主意准备离开。
“诸葛不逊你去哪儿?”
薄鸢郡主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虽然担心子纾他们被这两人给超过,但并未真的放在心上。原本在她眼里,就只有子纾他们演的最好。虽然这两条“美女蛇”颇有些惊艳,但比较台下看官们的表情,还是先前子纾他们演出的时候要热闹许多,至少叫好喝彩声连连,不像现在这样悄然无声。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些看官根本就是无暇顾及喝彩叫好。
这两个毕竟是花夷的亲徒,虽然名声不如四大戏伶响亮,身为三等戏伶的她们平时也是绝不轻易示人的。若没有足够的银钱在包厢中点了她们来演出,这些看官中的大多数恐怕一辈子也无法欣赏到这等绝妙的曲目。所以,哪里还会有人不识相地出声交好呢,大家都贪厌地汲取着台上戏伶带来的精彩演出,一刻也不愿错过。
诸葛不逊从包厢走出来,寻到一个小厮问了花夷的所在,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同在三楼默默看着台下演出的花夷。
小厮打前撩开帘子,诸葛不逊渡步而进。花夷见来人竟是诸葛不逊,自然上前恭敬地将他迎了入座。
包厢中似乎有种味道很是熟悉,诸葛不逊嗅了嗅,却并未放在心上,:“班主。现在可方便单独说话。”
花夷回头,见是诸葛不逊,忙点点头,恭敬地迎了他进来,让陈哥儿赶紧去换杯热茶进来,又屏退了闲杂人等,亲自过去将包厢的门帘拉上,这才来到诸葛不逊的身边,“诸葛公子怎么不在包厢里看戏,是否有哪儿让您不满意了?”
摆摆手,诸葛不逊淡淡地瞥了一眼下头的演出。并未回答花夷的问题,只是一如古井无波的眼底里终于有些动容,淡淡道:“班主应该早就料到了结果吧。”
花夷一愣:“小人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收回了眼神,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花夷,诸葛不逊懒得与其兜圈子,直接道出了心中所想:“班主知道唐师父写了新戏,应该也知道他选了花家姐弟和止卿来演这出新戏。按理,您身为班主应该过问,可您却一点儿也没插手。听子纾说,青歌儿和红衫儿唱压轴是您的主意,她们倆又是您的亲徒。。。。。。恐怕这出《白蛇传》也是您亲自帮她们改的。我说的没错吧?”
“呵呵”花夷笑着,却有些尴尬,连连点头:“瞒不过诸葛少爷,您真是慧眼如炬啊。”
“无论子妤他们再怎么努力,论功底怎么也抵不过您的两位爱徒。”诸葛不逊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可惜了唐师父这一出好戏,却落得个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最后结果未出,诸葛少爷何须此言呢。”花夷嘴上虽这样说,心底却嘀咕起来:狐狸啊!真是个玉面笑狐狸啊!明明才十来岁的弱冠年纪,心思却像个老狐狸。遇到这样的客人,真是棘手无比。
不提演出,诸葛不逊话锋一转,请反问起了花夷:“班主应该知道诸葛贵妃是本少爷的什么人吧?”
花夷脸色仍旧赔笑这,心里却一凛,只好点头哈腰地答道:“诸葛少爷可是贵妃的亲侄孙,这点小人自然是清楚明白的。”
“只消我一句话。。。。。。”诸葛不逊有意顿了顿,“这结果就能轻易改变,你信么?”
花夷哪里敢摇头,只好拼命点头:“少爷您看得起咱们戏班的弟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无论是花家姐弟也好,还是现如今台下的青歌儿和红衫儿也好,只要能让诸葛贵妃高兴,小人身为班主,结果都是一样的。”
“罢了。”诸葛不逊起身来,拂了拂衣袍,留下一句:“多说无益,你且好自为之吧。”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可刚走到门口。鼻端却又嗅到了先前那股熟悉的味道,诸葛不逊回头,蹙眉看着花夷:“这包厢之前招待的是哪位贵客?”
背后冷汗直冒,花夷赶忙答道:“没什么,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罢了。”
诸葛不逊打量了包厢四周,冷笑道:“此处应该是花家班最好的一处包厢吧,不但位置绝佳,而且出口隐秘。”
“呵呵”花夷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诸葛少爷好眼力,在下就说实话吧,刚才那位爷是宫里出来的。但具体是谁,这个就不好多说了,还请少爷见谅。”
“宫里的。。。。。。”诸葛不逊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也没再为难花夷,转身一掀帘子就走了。
先是伺候了五爷那个天大的贵客,紧接着又被诸葛不逊那小狐狸好一阵盘问。花夷呆呆地看着门帘,有些无奈地甩甩头,才发现额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虽没有风,却感觉好像凉到了心里。
看来,这花家班安逸了近二十年,终于还是要起纷乱了。(!)
正文 章九十七 出人意表
现如今已离得打擂比试过去三天。花家班里的众人还是忍不住津津乐道至今。
花家姐弟和止卿所唱的一出《木兰从军》可谓当晚最大的惊喜,无论是戏文唱段还是戏伶表演,无比不让人倍感新鲜。
但比试的结果,还是没有什么意外,不出所有人的所料,身为花夷亲徒的青歌儿和红衫儿一出改良版的《白蛇传》最终拔得头筹,足足得了有九十七柄羽箭,只差三柄便满了,傲视当晚同台竞技的师兄弟是姐妹们,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花家班新台柱。
两人也因此提前获得了一等戏伶的称号,身价倍增,名声直逼业已成名多年的四大戏伶。
不过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虽然青歌儿和红衫儿最后拔得头筹,花夷却上台宣布,获得入宫参加贵妃寿辰演出的花家姐弟和止卿,并道出了个中缘由,解释说是这出《木兰从军》的新戏新戏颇为热闹新鲜,比之《白蛇传》这等哀怨情戏要高出一筹,更为应景。
如此结果,自然让人难以置信。毕竟新戏摆在那儿,换了其他戏伶来唱也是可以的。但花夷却并未给青歌儿和红衫儿两人争取。只让唐虞督促花家姐弟和止卿勤于练习,务必在贵妃寿辰之前将新戏练熟。
这天上掉馅饼儿的事儿,看在戏班弟子们的眼里,无疑是又嫉妒又羡慕,当然除了青歌儿和红衫儿两个憋屈的当事人之外。奈何这是她们的师父当着所有人宣布的决定,即便是难以接受,也不得不吞下这口气。
话说回来,子妤自打那一夜脚受伤,就一连休息了三日,足不出户,唐虞那边也没有主动找她练习,只让子纾和止卿每日抽时间过去与她对戏罢了。
看着子妤愿望成真却精神恹恹,只时不时地拿个药瓶儿在手中玩耍发呆,阿满有些不明白了,想着或许唐虞知道怎么回事儿,趁着有空,提了食篮装上两块酥饼就去了南院,准备找唐虞问问情况。
阿满去了南院,却没见到唐虞,只好推开门想着把酥饼放下就离开。可刚要离开,却一眼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事物。
含着疑惑,阿满走到了里屋的书案前,伸手拾起一方小小的荷包。仔细一看,分明就是当初拿来装自己帮子妤绣过的“并蒂清莲”香囊的。但此时荷包内空空入也,并无香囊,放到鼻端一嗅,熟悉的桂香滋味还有丝丝缕缕的残留。。。。。。秀眉蹙起。阿满心中闪而过一个念头,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只好抿着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提起食篮匆匆离开。
刚到南院外庭,阿满抬首间看到一人迎面而来,俏脸随之一红羞得不知所措,想要躲开,却发现整个庭院里除了角落的香樟大树别无其他,只好硬着头皮,轻移莲步上前福了一礼:“见过。。。。。。钟师父。”
钟大福正好从无棠院教习完武生课回来,额上有些汗珠晶莹地挂着,两颊红扑扑地,嘴上不停喘着气,见面前的人儿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未来媳妇儿,顿时气息一屏,有些激动地开口道:“阿满姑娘!你可是来找我的?”
阿满羞得不敢抬头,却听得钟大福如此自作多情的大声问话,两腮烧红就像揣了两块炭元儿似的,脚上一跺:“谁来看你了,不知羞。你若见了唐师父就说我捎了两块酥饼过来,谢他指导子妤唱戏。”憋了一口气把话说完。阿满埋头看着脚下的路就往院门口跑去,碎碎的脚步在青石路上留下一串“啪啪”响声。
看着美娇娘逃似地跑开,钟大福愣了愣,随即回味着刚才阿满在自己面前的娇羞样儿,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再过三日就要去沁园下聘,乐得有些合不拢嘴,一路哼着小曲儿就自顾回了屋。
阿满逃似地从南院离开,脸上红霞未褪,步子又快,匆忙间经过回廊的拐角处往沁园而去,匆忙间一个满怀,一不小心撞把什么人给撞到了!
“啪”地一声脆响,青歌儿正端了养喉汤准备去落园,被阿满这一撞,汤盅碎了不说,那洒落出来的姜黄色汤汁也撒了自己满满一身。
“呀,青歌儿!”阿满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忙放下食篮,掏出丝帕过去想要帮青歌儿擦拭裙摆上的污渍。
脸色憋着好半晌,青歌儿才回过气来,轻轻拂开了阿满的手,淡淡道:“阿满姐,您走路都这样埋着头么?虽然这等小事儿不用动脑袋去想,但如此简单竟然都会被您搞得不成体统,我看当初您跟了四师姐做婢女也是应该的。不然,若继续学戏的话,恐怕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出路了。你们院子里的子妤倒是个机灵的,晓得巴结唐师父。讨好班主。你怎么也不学学,也让自个儿的脑袋开个窍呀。”
明明是尖酸刻薄的话,青歌儿却语气酥软,慢慢悠悠,让阿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平时的伶俐泼辣劲儿也抛洒地九霄云外去了。
直到青歌儿抛下个不屑的眼神徐徐提步离开,阿满才回神过来,看着她窈窕多姿的背影,气得喘不过气来:“这女子,平素看起来温柔知礼,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骂人不带个‘脏’字儿。”
看着地上碎落的汤盅,阿满也只得自认倒霉。毕竟是自己撞了人家,害的东西给碎了。现如今青歌儿拂袖而去,这善后工作还得由她来完成。只好叹了口气蹲下,掏出手绢将残片一一拾起丢到食篮里,看着地上差不多干净了,这才提起篮子离开。
心中惦念着唐虞桌上的荷包,阿满回到沁园直接去了子妤的屋子,想要问清楚到底那并蒂清莲是送给了止卿还是送给了唐虞。若是子妤搞错了,把那暧昧的荷包送与唐虞的话,深究起来,这里面的问题可就有些大了。
。。。。。。
子妤正在屋中提笔写着什么,见阿满进来。放下手中活儿过去替她斟了一杯茶:“先前四师姐还问送到无华楼和班主一起用的晚膳备好没呢,说是想吃些酸的解解这初夏的闷气儿。”
“这个好办,等会儿我再去一趟后厨房吩咐她们添个菜。”阿满放下食篮,接过子妤递上的温茶抿了一口,“不过先别说这个,有件事儿我得问清楚了才行。”
“什么事儿。”子妤不疾不徐地又回到书案边,继续提笔书写着。
阿满见她一副淡漠平常的样儿,又有些犹豫了,走过去替她磨墨顺便看她写什么会如此专注,暂时没开口。
抬眼看了看阿满,知道她有疑惑。子妤主动开口解释:“唐师父让我空了把习得的小曲儿小词儿抄给他,正好脚伤了也不方便练功,就抽时间把这曲集写好。”
“唐师父么。。。。。。”阿满要问的也正是这唐虞那儿的荷包,见子妤主动提及,也不扭捏了,张口道:“子妤,上次你送给止卿的荷包,是不是也送了一个给唐师父?”
子妤一边写一边点头:“那时去湖边游玩,止卿和唐师父赛马,帮我赢得了这次参加比试的机会。我做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