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四姐妹之四:谍医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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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咬牙。
“你说你输了,也许对。你说我比你强,也许对。如果我真比你强,那不是强在容貌,不是强在言谈举止,而是强在这里。”乌兰指了指胸口,“在心。”
唯有内心强大,才有无懈可击的风度。
乌兰自认内心脆弱,易被左右,可三夫人让她看到了更加脆弱的灵魂。
就像小孩子举目四顾,周围皆是身强体壮的成人,便感觉自己渺小无力。而回过头,却发现身后还有更幼小的婴儿,比自己更加不堪一击。
“心?”三夫人似懂非懂。
乌兰点头:“你能答应布赫的请求,说明你的心并不丑恶。你能完成他的请求,说明你的心并不愚钝。可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你,使你不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你若输,便输在此处。”
三夫人沉吟着离开。她也许会想明白,也许永远想不明白,或者,不肯让自己想明白。
不管怎样那都不关乌兰的事了。
“滕江府上情形如何?”与卓佳独处的时候,乌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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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
“二夫人被除了名分,并且永远禁足。滕江大人府中下人换了大批,泰格也被罚了一年俸禄。听说军中连带罕木和在内,查办了许多大小将领,查出不少平日里不干不净的事情来。”
乌兰想了一想,说:“军中拎不清的事情多如牛毛,只要查就查得出来。查办一批人,总会换新的人顶上去,撤谁换谁这是外头该操心的事情,不关咱们的事,咱盯着城中动静就行了。”
卓佳点头应了,又说:“滕江大人因为此事病情又有反复,这几日听说下不来床,王爷派了两个府医过去。”
乌兰叹道:“那几个府医能治得好才是怪事。”
“泰格大人有意找回以前那位郎中,不知王妃还肯不肯去给滕江大人治病?”卓佳小心的问。
乌兰斜眺她一眼:“上次的亏还没吃够?我为何还要去触霉头?”
卓佳低头不做声了。
乌兰再不理她,自己翻看医书消磨时间。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我总觉得疑惑,上次罕木和那样轻车熟路在滕江府上捉出人来,敢情是相当熟悉府中地形呢。我去了那么些次,都还摸不清。”
卓佳垂首回说:“想是府中有内线,他们早就安排好了吧。”
“内线是谁查出来没有?”乌兰捧着书看她。
卓佳跪下:“奴婢办事不利,没有查出来。”
乌兰叫她起来,笑说:“我不过平白问问,你别着急。总之事情已经过去,往后小心点就好。”
托腮想了一会,乌兰长长叹口气:“不但你们要小心,我也是。这种日子不知何时是头,若是十年八年布赫才能打过来,像这种事还会遇到许多次。”
卓佳扑哧笑道:“哪会那么久呢。”
“那是多久,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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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佳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吧。”
乌兰不再说话,伏在桌上假寐。
也许你知道,只是不肯告诉我。
滕江府上那一夜的事情,过于突然,过于巧合,乌兰反复想了许多次,总觉疑点重重。二夫人和罕木和那样粗陋的布置,怎会轻易就得了手?
胡地的冬寒终于消失殆尽,仿佛一夜之间春意就浓的不像样子,满天满地的绿意,蜂蝶逐花,原来双盛国的春天也是这样美的。
阿尔多带乌兰去城外踏青。
清朗碧空,如絮云朵,明灿灿的阳光挥洒茫茫草原。
不可思议的蓝,白,绿,澄澈如仙境。
远处响起绵长悠远的牧歌声,天高地阔,无限风光。
“胡地并不只有荒凉景色,夏天晴空旭日,牧歌悠扬,待来年你便知道。”
“人扭不过命,但至少可以随遇而安。”
……
忽然想起这几句话来。
记忆仿佛被劈开一道门,哗啦啦的一股脑奔涌出来。
只是半年之前的事情,却仿佛十分久远,恍若隔世。
既模糊,又清晰。
乌兰一身素白披风坐在马上,回头去看身后的阿尔多。他满含笑意的眼睛与记忆中那一双重叠交错,让她有些恍惚。
阿尔多长笑一声,策马往前奔去,顺手在乌兰马后挥了一鞭,让她的马也疾驰而去。
两人两骑,奔跑在翠色漫天的原野之上,若不是身后随护的骑兵搅了画面,远远望去还真像江湖眷侣。
可终究不是。
乌兰狠狠加鞭,绝尘而去,让迎面疾来的风声灌满双耳。
回城后一队人马依然飞驰在街井,行人早被遣散回避。路过滕江府,乌兰执意要去探望。阿尔多见她不计前嫌自然高兴,和她一同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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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人飞奔通禀,滕江下不了床,泰格带人出迎。
乌兰看滕江是假,看泰格是真,却意外又见到另外的人——是一身玄色披风裹身,闷头看病不爱说话的李郎中。
“李公子原来还未离开拓陀城?”不知怎的,乌兰乍见他却有些惊喜。
李郎中给王爷王妃行礼,回道:“有几个病人耽搁些天,刚要走,恰好泰格大人找我回来。”
乌兰点头:“那就请李公子多多照顾滕江大人了。如今我身不由己,因为些缘故不能给大人治病。”
滕江咳嗽了几声没接话,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经过这么档子事,他大概没脸见乌兰。
李郎中默默诊脉,而后在方子上划了几笔,就退出去了。泰格代主子感谢阿尔多亲临探望,又详细禀告了病情,两个府医和李郎中都说滕江境况不好。
乌兰坐在一旁仔细观察泰格言行,倒是没看出什么异常——不过他本就善于遮掩,有了上次的事,乌兰总是不能完全对他放心。
看看阿尔多再无甚可问,乌兰笑说:“王爷,刚才那位郎中医术倒是不错的,上次也出了许多力,我看比那几位府医强许多,不如招他进王府?”
阿尔多应允:“那等他做完这边的事就进府吧。”这些小事上,他向来不留心。
乌兰又说:“招贤纳才越快越好,不如早点招为府医,他拿着俸禄也会对滕江大人更尽心。”阿尔多答应了。
于是,不管李郎中自己愿意不愿意,乌兰派人将他的行李全都搬进王府,给他在府医那里挂了职。
后来遇到他,乌兰便说:“既然能再见就是有缘,你是故人的朋友,我当然要好好照顾。”
李郎中也未推辞,似乎还对入王府之事十分高兴,不似上次那样坚决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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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一天比一天暖和,除了早晚需要厚点的披风御寒,白天可以穿单衣了。
乌兰这段时间过得相当平静,除了应付阿尔多之外无别事可做,好在卓佳的消息线重新启用,她尚且可以源源不断向外头报告事情,将关于阿尔多和王府的一切动静事无巨细送出去。
日子像潭水,有些死气沉沉。
直到来自远方的消息打破这片宁静。
布赫进攻了。
相当突然的进攻,来势却猛,不过小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将古达大半领土收了回去。他立了少主为新酋长,打着为老酋长报仇的旗号,扬言铲平拓陀。
这一下来的相当突然,将古达和拓陀部落之外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南王那里依旧坐视不理——他想理也没有能力,其他部落还没弄清布赫为何这样神速,纷纷隔岸观火。
卓佳近日总是兴奋异常,在人前还装着些,人后完全掩盖不了激动的样子,乌兰说了她好多次都没起色。
“早就知道布赫大人很快会来!”这天她又絮絮叨叨。
乌兰瞥她一眼,冷道:“有这乱激动的工夫,不如多盯着大夫人去。”
“主子放心,那边奴才本来就是咱挑过去的,我都盯着呢。”她笑嘻嘻的。
“王爷最近没过去?”
卓佳撇嘴:“岂止最近,王爷向来不过去。”
乌兰合上书起身:“好,那咱们去。”
木扬错对乌兰的到访十分高兴,她因为失了势,平日少有人接触,整日只摆弄自己的花,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她迎着乌兰进屋,吩咐下人准备茶点。
乌兰摆手说不用,反而遣退了所有伺候的奴才,与木扬错单独相对。
“夫人,我此来不为别事,只想帮你。”顿了一下,乌兰又补充,“当然,也是帮王爷。”
木扬错疑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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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道:“夫人可听说,古达那边打过来了。”
木扬错点头:“听说了,那布赫来势很凶的样子。”
“是很凶,王爷最近忙得很,我都没见他几面。”乌兰握着木扬错的手,“夫人,该是你娘家出力的时候了。”
木扬错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
她对阿尔多恨多还是爱多,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乌兰知她踌躇什么,安抚地拍拍她手说:“夫人放心,王爷那边我去周旋。”
临走时木扬错终于忍不住问出来:“王妃,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她心里明白,这是她翻身的机会——乌兰救她命是怜悯,帮她翻身却是为自己树敌。
乌兰一笑:“为了王爷。”
晚间阿尔多回去,很疲惫的样子,乌兰帮他宽衣盥洗,笑说:“王爷,有个喜事,要不要听?”
阿尔多笑笑,靠在软枕上:“说吧。”
“王爷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自然有人给王爷解围。”乌兰亲手剥松子给他,一边说,“今天去看望大夫人,见她似乎很高兴,比以前心情好许多。我就问是为什么,她说王爷很快会去找她。”
阿尔多皱了一下眉,乌兰只做不知继续说:“我追问为何,才知道她会请金图部落派兵帮王爷。王爷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哼,不自量力。”阿尔多冷哼一声。
“王爷……你生气了?”
不生气就是怪事了。
阿尔多当日敢休了木扬错,就是没把金图部落放在眼里,如今按乌兰的说法,木扬错不但没清醒,反而拿金图当翻身的筹码,又是在布赫势如破竹的时候,阿尔多怎不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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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去告诉她,她若还想安稳过活,就别总把金图挂在嘴边。”阿尔多一脸厌恶。乌兰忙岔开话题,伺候他睡下。
金图不会插手的消息送出去,过没多久,发生了金图小股士兵在边境劫掠拓陀商队的事情。
乌兰听说次此事之后,唯有暗叹布赫行事之周密,真是一条后路都不给人留。
果然阿尔多因此雷霆大发,直接传令边境守军抢了金图好几个商队,回头又将木扬错禁足。乌兰领着木扬错求见他,他只将乌兰传进大帐,留木扬错在外自生自灭。
至此金图与拓陀交恶,更加不管阿尔多和布赫交火之事,别的部落见金图都不插手,自然也不肯主动蹚浑水。
于是布赫带兵全线压进,越过两部边境直插拓陀腹地,战线拉了好长,兵力却丝毫不显薄弱。
相比之下,阿尔多这边却狼狈的很,许多地方的守军对几乎是从天而降的敌军不知所措,防守混乱,节节败退,好几个军事重地竟发生将领带全军投降的事情。
阿尔多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出征。
“王爷,我和你同去!”乌兰郑重请求。
阿尔多自然不允,乌兰却下定决心毫不退缩:“不管多危险,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若将我留下,我唯有一死。”她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阿尔多扶起她抱在怀中,抱得紧紧的,说,好。
此去必定凶险,她誓死追随让他感动万分。
但他不知道,她是去看他兵败如山,看他下场凄惨的。
她预感他回不来,她要亲自去看。
留在拓陀城中,能看到什么?
府中偶遇李郎中,乌兰问:“王爷后日出征,你可随军?”
他躬身答:“半数府医随王爷去,我也在其列。”
乌兰点头,继续前行。他忽然问:“王妃可去?”
乌兰转身看他。
她随军是秘密的,并不外传,他却如何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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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何要去?”乌兰反问。
女人随军,无疑会动摇军心,更何况乌兰一直是宠妃的形象,传扬出去阿尔多带兵打仗还带着女人,影响必定不好,所以乌兰会扮作贴身小厮。
李郎中欠身:“唐突了,随口一问。”
乌兰带人走开,将过转角时回头看,见李郎中仍站在当地。
卓佳小声说:“总觉他阴森森的,裹那么一件袍子。”
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