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王-第2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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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出现在院子里的,不仅仅是蒋光和蒋明,还有那四个身背猎枪和弓箭的猎户。
山风吹动压在钱包下的纸钞,发出一阵悦耳动听的脆响,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康,从今天起,所有人的薪水增加五倍,如果谁能贡献出搜索苏伦小姐的良策,只要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奖励一千——谁能第一个找到她,奖励十万人民币。”
李康眉开眼笑:“谢谢风先生,我们一定会努力,一定会努力!”他虽然只有三十岁,身子却单薄瘦弱,而且佝偻得厉害,真不知道是如何当上博物馆保安的小头目的。
十万人民币,足够在他们住的乡下盖一栋漂亮的大房子,并且数年内衣食无忧了,他们当然想拿这笔钱。
一个猎户猛地举起双手:“风先生,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他或许看过学校里的孩子们上课发言先举手,但却分不清要举哪只,只好双手齐来,像打了败仗投降一样。
四个猎户是同宗兄弟,都姓巴,这一个叫巴昆,其余三个分别叫巴石、巴南、巴井,相貌衣着相差无几,都是黝黑干瘦,身上穿着马帮贩子们运进大山里的廉价羽绒服和牛仔裤,脚下则是一色的黑色手工布鞋。
“要讲熟悉山林小路,没人能比得上响铃寨的黑道老哥,不如多拿些钱和礼物请他们出马?”巴昆舔着嘴唇瞪着桌子上的钱,急不可待。
其余三人一起点头赞同:“对对,响铃寨的人马遍布前面的三座大山、七道沟峪,他们要找人,还不是老鹰抓兔子一样的小事,巴昆说得对,应该拿这些钱!”
我挪开钱包,向巴昆点了点下巴。
他腾地向前一跳,一把抄起纸钞,“啊”地大叫了一声,喜不自胜。按照他们的捕猎收入,一千元需要漫山遍野跑两个星期,捕杀五十只以上的野兔才能换来,还得忽略掉鞋子和衣服的磨损。
“我也有办法,我也有办法……”其他三个人争先恐后地举手。
“咳咳,走开走开,走开——”蒋光一抡胳膊,四个人全部踉踉跄跄地跌了出去。他大步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石礅上。这种场面,是李尊耳最不擅长的,他已经提前离开石桌,走进东屋门槛内的阴影里。
“风先生,响铃寨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道土匪,指望他们出手,最后肯定人财两空。这样,你多拿些钱出来,我把咸阳城里的三十几个同门师兄弟都请过来,以前我跟苏伦小姐说过,她已经同意了,只是说等行动有了眉目之后再请他们过来。一口价,五十万,保证把苏伦小姐找出来,咱们咸阳人说话算话,掉地下砸个坑,只要你点个头,我明天就打电话找人。”
蒋光、蒋明虽然都是乡村农民,却是练过几年外家硬功的半个江湖人,否则也不会被仇家追杀而逃进深山、误入阿房宫了。
蒋明连连点头附和着,对自家哥哥的英明决断心悦诚服。他是个没主心骨的人,蒋光说什么,他只会点头说好。两个人的双手同样粗粝宽厚,所练的武功是介乎铁砂掌与黑砂掌之间的某种杂牌掌法,拿出来砍树、砍砖头还是很能唬人的。
第234章 龙格女巫
李康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人争先恐后的表现,此时突然开口:“大家静一静,不如按照山民们的指引去拜见龙格女巫,看女巫能不能给些提示?她是这片大山的守护神,苏伦小姐只要还在山里,就一定在她的庇佑之下。”
他的声音并不高,蒋光猛然挥手,带起一道劲风:“小李,你个毛孩子懂什么?我们练武之人,从不跪拜巫婆神汉,对不对风先生?”
跟高瘦粗粝的蒋家兄弟比,李康显得弱小无助,像棵缺乏营养的小树。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龙格女巫”的名字,昨晚那次,他说苏伦曾亲自去拜会女巫,但被拒之门外,不予接见。
“对,大哥说得对,练武之人,谁武功高谁就说了算,画符捉鬼什么的都是骗人把戏,跟我们是两条道上的牛车,根本走不到一起。风先生,你下命令吧,三个月之内,一定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蒋明的话掷地有声,不过我要的是人,而且三个月的期限,早就让我发狂杀人了。
李康挺了挺身子,还想据理力争:“山民们都说,龙格女巫就在左前方那条山沟里,去一次又不麻烦,总比请土匪来得容易些。”
“哈哈,你敢说我们咸阳好汉是土匪?”蒋光反手一抓,屈臂一举,已经把李康擎在半空。练外家硬功的人,臂力超群,随便举起一两百斤的东西不是难事。李康的身子那么柔软,像根煮熟了的面条一样,搭在蒋光手里。
他的右肘尖、右肋下、双腿有明显的破绽,我只要掷出钱包,就能令他乖乖臣服,但我并不想立刻出手,想看看这群乌合之众能闹到什么时候。
“放我下来,我没说你,我说的是响铃寨的人。”李康知道自己挣扎也没用,索性一动不动。
“放你下来好办,你得先大叫三声‘龙格女巫是个婊子’,并且保证以后不准在咸阳好汉面前提她的名字,懂了吗?”蒋光哈哈大笑,像举石锁一样,右臂一抬一沉、一沉又一抬。
他真是太鲁莽了,见山不可咒神——他敢对当地人信奉笃诚的龙格女巫出口不逊也太大胆了,遇到灵气超强的巫术高手,一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马上就会有心灵感应,甚至几分钟后就能杀到。
敬神如神在,像他这样张口就往神巫身上泼脏水的,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李康沉默不语,巴家兄弟躲得远远的,一点要见义勇为的意思都没有。
蒋明附和着:“叫,快叫快叫!”
李尊耳手扶门框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蒋家兄弟,老朽在这里替犬子向你们赔罪了,快放他下来。”
古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说得再委婉,自己的儿子被人家举在半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阵寒冷到极点的阴风骤然吹了过来,院门口上胡乱贴着的春联动荡起来,发出“哧啦哧啦”的怪响。
“放下他,快放下!”我刚刚来得及出声提醒,蒋光已经“哎哟”一声叫起来,左手捂住小腹,身不由己地向前跪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在青石板地上。
李康身子落地,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四面张望着。
我能感觉到一股杀机正缓缓蔓延过来,穿过大门,一直逼向蒋光。
“哗啦”一声,巴昆反手摘下肩上的单筒猎枪,拉栓上膛,却不知道该向谁瞄准。蒋明躲得比谁都快,脚后跟一转,已经跃向东屋,险些把李尊耳撞倒,两个人立刻慌里慌张地“哐当”一声关上了门,随即是稀里哗啦的插闩落锁声。
天一直都阴沉沉的,时间大约在下午四点钟,很快便要进入暮色四起的黄昏。我左腕里藏着的战术小刀,随心思一转,便弹落在掌心里。蒋光虽然出言无礼,却罪不该死,如果他的生命有危险,我可不能见死不救。
院子里没有多余的人影,但蒋光的脖颈似乎突然被勒紧了,舌头突兀地伸出来,眼睛上翻,喉咙里咯咯乱响着。
“朋友,手下留情,他是无心的,别跟粗人一般见识——”我的右臂缓缓抬起来,感觉到那股杀气完全将蒋光笼罩住,仿佛要将他一口吞噬下去。我手里的刀已经忍耐到极限,力量也提聚到极限,下一秒就将射出,那阵杀气却蓦地退了出去,翻越石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一步跃到石墙边,向西南张望,远处山坳里,隐约有淡青色的炊烟升起来,与雾霭混成一片。
李康第一个跑到我身边,他个子太矮,马上翻身上墙,指着那炊烟来处:“风先生,一定是龙格女巫来过,她最恨别人背后毁誉,一定是她。”
蒋光颓然地倒下,双手捏着脖子,用力咳嗽着,眼泪鼻涕横流,狼狈之极。
我犹豫了几秒钟,决定追到那山坳里看看,目测两地距离会在两公里左右,如果加快速度的话,天黑之前便能顺利返回。
在这种蛮荒之地,知识最渊博的只会是所谓的“巫师”,而且近年来,很多在城市里被追得无处藏身的国际罪犯,总会选择一处荒芜之地隐居起来,避开无处不在的网络追讨。以这类人的经历与手段,被愚昧无知的原住民当成天神、巫师是很正常的。
跃下围墙时,李康曾大声叫了一句:“风先生,要我陪你去吗?”
我在背后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像他那样的角色,是不可能给我帮上什么忙的。我真怀疑苏伦和席勒在哪里找了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别说探险,就算自保都很够戗。
走到一半路程,我已经开始盘算从西安的武林高手中高薪邀请几个过来,或者重庆、成都两地也是藏龙卧虎之处,总之是不能把重任压在这些形形色色的普通人身上。
脚下并没有路,幸好是冬天,树叶落尽,视线笔直,不会迷失方向。
从妃子殿到山坳,垂直落差接近三十米,所以我跨过一条清澈的小溪再次回望时,妃子殿已经远远地高高在上。溪水没有结冰,冒着丝丝水气,从前面的一排石屋侧面流过来,一直向北,湮没在无尽的乱石与荒野中。
炊烟就是从石屋顶上升起的,我快步踏上茅屋前的空地,向着黑漆漆屋子里客气地拱手:“有人在吗?外乡人前来拜见龙格女巫,可不可以进来?”
没有人应答,石屋门口只悬着一张黑色的布帘,左侧的石墙上写着两个白色的字,字迹凌乱,应该是重叠的两个“心”字。
我垂着手,静静等待。
“是谁?”门帘后面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
“我是风,来自妃子殿那边的探险队,有些困惑想请教龙格女巫。”我向着门帘拱手,弯腰鞠了一躬。
“什么事?”一阵风吹过,掀动门帘,我隐约看见屋子正中是一座低矮的石台。
“我朋友苏伦三天前进山,突然失踪,请大师指点,怎么才能把她找回来?”我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门口。
“好吧,等一等……”门帘呼地翻卷起来,搭在门口上方的木棍上,同时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来。我缓缓提聚内力,凝神警戒,慢慢走进去,生怕中了对方的暗算。在这种穷乡僻壤里,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石台前面,摆着一张一米见方的灰褐色沙盘,四角插满了长短参差的木棍。沙盘侧面的黑色香炉里燃着三支灰色的香,发出类似于龙藏香的味道。屋子里没点灯,光线极其黯淡。
“你的朋友,困在十五岭里。”
黑黝黝的屋顶上倏地落下一条细瘦的黑色影子,从头到脚被一张巨大的黑色斗篷包裹着,前额垂下的那只肥大风帽将整张脸全部遮住。她提起一根细长的干树枝,指向沙盘里一块树枝密集的土丘。
我已经看过此地的详细军事地图,却没有“十五岭”这个地名,甚至方圆百公里之内,就根本没有以“岭”命名的地方。细看沙盘走势,高低分布根本就不是妃子殿一带的地形。
“大师,十五岭是哪里?难道不在这片山林里吗?”
“你很聪明,猜对了。”她用树枝轻轻敲打着那个土丘。
如果沙盘描绘的内容不是这里的地形,犹如对着美洲地图去非洲探险一样,南辕北辙,不知所云。
“十五岭是什么地方?”她抬起左手,手掌向上,一只黑色的蜘蛛倏地凌空滑下来,牵着一根纤细的游丝,跌在她掌心里,体形瘦长,张牙舞爪地向着我。
“这个问题,需要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嘿嘿嘿嘿……”她古怪地笑起来,那只蜘蛛背上带着细小的白色斑点,有点像是尼泊尔的“鬼脸蛛”,那可是雪山一带特有的毒物,与“赤练银环蛇”并称尼泊尔人的“夺命杀手”。
“什么代价?”我屏住呼吸,免得那香气里也藏着古怪。
“你很爱那个女孩子?我能感觉到你的心,不停地挂念着她,并且愿意为了救她付出任何代价,乃至生命。”她怪笑着,听任蜘蛛爬上自己干枯黝黑的手背。
我没有接下去,看那蜘蛛张口咬住了她手背上的一根干瘪的血管。这种情景,在中国苗疆练蛊师群落里经常会看见。高明的练蛊师都知道,只有通过牺牲自己的鲜血来饲养毒虫,才能彼此心意相通,让毒虫完全听命于自己。
“要找到她,需要这些孩子们出手,所以,你必须要牺牲自己的心血来喂养它们,成为它们的朋友。很多地方,当人力无法到达时,必须倚仗这些小家伙们,因为它们无处不在。你敢吗?”
蜘蛛在吸她的血,身体随之慢慢膨胀,后背上的白点越来越大,渐渐舒展成为无数张白色的人脸,五官俱全,栩栩如生。
这就是鬼脸蛛,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虫,如果龙格以自己的血来喂养它,在血液的对流状态下,她自身也成了一个恐怖的“毒人”,唯有如此,才不会被毒死。
“你不敢?”她嘿嘿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