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王-第2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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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黝黑的额头上,布满了长短深浅的皱纹,忽然转向何寄裳提高了声音:“云南五毒教与蜀中唐门,是江湖上最擅长下毒杀人的两大门派,手法干净利落,无可匹敌,而且杀人之后从来都是坦然承认,绝不推诿,这一点,历来受江湖好汉敬重,对不对?”
何寄裳冷笑:“对。”
梁威老老实实地鞠了一躬:“谢谢。”然后转身下楼,他的话,无疑是在开脱飞鹰对五毒教的疑心。
飞鹰抬起左手,抚摸着自己粗糙的面颊,断指的位置光秃秃的十分刺眼。
“风,也许,我们该离开这里了,你说呢?”他沉吟着。
我沉默无言,如果能跟何寄裳合作,把村寨当成一个落脚点,将会对探险过程大有裨益。前面的路不知道还有多长,总得有一个可以补给必需品的基地才是。
窗外,飞月牵着那小女孩的手,出现在大路上,不知不觉,我们三个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女孩的身上。她的头发已经洗过,被飞月细心地编成了两条麻花辫子,垂在肩后,辫梢上还用大红绸带打了两个鲜艳的蝴蝶结。
飞鹰忽然咳嗽起来,涨红了脸,双眉怒张:“风,那个小女孩很古怪!”
何寄裳倏地旋身,冷冷地盯着飞鹰,像是要一直看透他的五脏六腑。
飞鹰的手不自觉地又摸向枪柄,身子也慢慢僵硬挺直,如同一只遭遇劲敌的老鹰。
“五毒教曾有一种炼蛊方法,叫做‘逼神穿心术’,如果你怀疑某个人被蛊术控制,可以将对方架在烧滚的香油锅上方炙烤。一般蛊虫闻到香油的诱惑味道,便会从人的七窍八孔里爬出来,跌在油锅里。你要不要也拿她做个试验?厨房里有柴、有锅、有香油,随时可以进行。”
何寄裳的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但她在江湖上的辈分要高过飞鹰很多,谈到下毒用蛊,飞鹰更是落在下风。
“你以为我不敢?反正已经死了三个人,不差再多几个!”飞鹰大笑,手指不断地摩挲着枪柄。
“再多几个?对,只怕你没有胆量——”何寄裳左手按在嘴唇上,发出一声奇怪的口哨,跟平时的口哨声完全不同,不是“吱”声,而是类似于乡下人赶猪放羊时的“唠”声。
飞鹰笑声还没有完全停息,后窗“噗”的一声被挑开,距离窗口最近的蒋光身体一下子凌空弹起,射出后窗。“嗒”的一下,后窗又落下来。
“什么?”飞鹰的枪瞬间出鞘。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个字都不想说,慢慢走向东窗,看着飞月牵着那小女孩站在阳光里。飞月换了一身灰色土布衣服,袖口、裤脚都紧紧扎起来,棒球帽檐向后,拢住了头发,越发显得年轻洒脱。
“年轻的女孩子,穿什么都好看。”何寄裳低声叹息。
她也曾经美丽过,像朵盛开的花,在对大哥的等待中逐渐枯萎。我相信如果能见到大哥的话,她还会重新变得年轻而美丽。
“何小姐,我知道苗人死后有‘虫葬’的习俗,但能不能请你尊重汉人的习惯,留下李老爹的身体?”
刚才蒋光的身体之所以消失,完全是护寨神在作怪。体形庞大的食肉蟒蛇,每天需要的进食量非常恐怖。后窗第二次弹起时,飞鹰也明白过来,小心地后退,免得被护寨神误伤。自始至终,我都没看到它的真实面目,但有何寄裳在旁边,它是不会凶性大发,胡乱伤人的。
第248章 古洞圆柱
李尊耳和李康是一对老实人,我不想伤害他们的宝贵感情,从而在李康与五毒教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苗人的‘虫葬’和藏人的‘天葬’都是人类最神圣的解脱方式,比你们汉人的火葬、土葬更纯洁。好人升天堂,坏人下地狱,相信他们的灵魂一定会在护寨神的庇佑下加速进入轮回转生之中,这样不好吗?”
她是苗人,永远不可能深刻理解汉人的某些习惯。
“给我个面子,留下李老爹的身体,我先替李康多谢你。”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
何寄裳看着我的脸,忽然长叹:“好,你果然……跟他一样,很多时候,坏人的身体也不准护寨神食用,到底为什么?你们汉人行事可真是奇怪之极。”
她又发出那种奇怪的口哨,相信护寨神不会再次出现了。
飞鹰受了冷落,但碍于我的面子,不好发作,愣在一边。
“逼神穿心术”是苗人中的炼蛊师对决中经常用到的手段,不过被实施这种手段的人,不死也得落下伤残,变成战斗的牺牲品。如果那个小女孩没有特别诡异的行为发生,我不希望采取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
“她没中蛊,或者说,没中苗人的蛊。”何寄裳若有所思地向窗外望着。
我跟飞鹰都没有反驳,作为曾经的五毒教圣公主,她的话,是绝对的真理。
“其实,除了江湖中盛传的苗疆蛊术,天下还有很多秘密的门派,可以通过异术操控人类的灵魂,只是涉及的范围很小,没有人注意罢了。在川、贵、云、藏四地,蜀中唐门的人始终活动不止,而他们驱魂夺魄的手段,也是极尽巧夺天工之妙,不得不令人佩服。特别是这一代的年轻高手,至少有十位以上,名声不响亮,手段却无比高明。”
她说这些话时,语调平淡,神情严肃,我能感觉到,她对“蜀中唐门”这一派始终是深为忌惮的。
“这里是川藏交界,难道唐门的力量能延伸得这么远?”飞鹰半信半疑。
“为什么不能?”何寄裳反问,抬手拢了拢头发。她那么骄傲,对任何敢于质疑自己的人都不屑一顾。虽然是粗布衣裙,素面朝天,但仍然带着昔日五毒教圣公主的威仪。
“不能”的理由,我也可以试举一二——
早在唐朝末年,建派不足一百年的“蜀中唐门”用毒手段残忍、杀戮过重,遭到了江湖上三十个异能教派高手在泰山“观日峰”顶的联合诅咒:“人丁零落,千年不续;杀江湖上一个好人,自己门派便损失一女;杀十个好人,则损失一丁。”
在泰山日出的刹那,三十个人心尖的三十滴血,汇集在武林至宝“乾坤生死壶”里,让诅咒得以持续一千年。从那天开始,唐门的人丁便迅速凋零下去,甚至几代人中都没生出一个男丁,导致唐门大权一度必须由女孩子继承,然后招赘男人入阁,生下的孩子改为姓“唐”。
唐门的野心、手段、机遇都到了可以一统天下的地步,可惜就因为这个古老的诅咒,越是在江湖上闯荡出巨大名声的年轻高手,便越容易半途夭亡,十几次让本派统一江湖的大计落空。正因如此,唐门才被逼得牢牢盘踞在川中而不敢分散有限的力量,向外省扩张。
飞鹰没再开口辩驳,转身下楼。
“他死心了吗?”何寄裳淡淡地问。
我点点头,飞鹰是个明白人,很懂得向现实低头。无论是五毒教还是蜀中唐门,他都惹不起,索性暂时放开手,不去理会。对于苏伦的失踪,他已经有心无力,才会有意无意地把大事向我肩膀上压过来。
“杨天大侠的力量,的确可以抗衡龙格女巫,刚才那个人没说错。”一提到大哥,她眼睛里突然添了动人的光辉。
我笑了,大哥当年行走江湖的历史,已经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神话,光芒四射、神奇无比,犹如希腊神话里的战神,战无不胜,天下无敌。离开埃及之后,经历的事情越多,我会变得越成熟,也渐渐明白,大哥是无法超越的,一个简简单单的“盗墓之王”称号,根本不足于概括他光辉灿烂的一生。
“那么,现在杨天大侠不在了,我们也不会静等着任人宰割对不对?”我捡起了那三段死蛇。相信何寄裳也感觉到了那东西的存在,否则不会驱蛇而来,保护我的头顶。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东西想从太阳穴的位置进入我的脑子里,可惜被青蛇挡住,做了我的替代品。
何寄裳忽然低头,郁郁地看着手腕上的铁线蛇:“喂,你不是要找你的朋友吗?难道你能确定她已经进了兰谷?”
蒋家兄弟叙述时,她一直都在冷笑,我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其实,所谓的兰谷并不存在,不知道什么人传出的谣言,说是向南有一条充满飞蛇的山谷。那儿,没有山谷,只有一个山洞,并且里面到处是石柱……”
我强压住内心的惊诧,不动声色地问:“山洞?石柱?”
“对。”她皱着眉,用力点头。
这种闻所未闻的事让我有些迷惑,但始终相信一点:“大哥离开后,何寄裳肯定经过一段长时间的苦苦寻觅,把附近的所有山头和丛林找遍。所以,对这一带最熟悉的应该是她,无论她说什么,都是亲眼所见,百分之百真实的。”
“请说下去,何小姐。”我保持冷静,即使她说出任何惊世骇俗的言论来,我都会耐心听下去。
“那是个巨大的山洞,或者说是个……隧道,有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入口处约三米见方,越向里面去越宽敞,在我能够到达的极限位置应该会有四十米见方。我无法测知它的深度,因为里面布满了顶天立地的石柱,直径完全不同,形成了空间越宽敞柱子越粗的规律。”她停下来,看着我的脸。
或许我表现得太冷静了,让她有些不习惯。
“请继续。”我微笑着。无论前面是什么,如果想要到达天梯必须向南挺进的话,任何障碍都挡不住我,无论是飞蛇或者石柱。
“那是一个迷宫阵势,我已经试验了几百次,每次进去必定会迷路,这么多次的尝试后,我只能到达四十米见方的位置,继续向里的话,我感觉隧道的空间还会增高加宽,只怕前进更艰难。嗯,我画了那个隧道和柱子的图形,就在电脑里,请进来看。”她打开了书房的暗门,率先走了进去。
电脑上出现的是一张标准的隧道横截面图,稍具常识的人都会明白,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山洞,而是标准的人工开凿出来的作品,如同我们在穿越群山的铁路线上常见的隧道。不过,这个位置既不通高速公路又没有穿山铁路,什么人会挖一条隧道出来?它又是通向哪里的?
何寄裳并不是一个跟现实完全脱节的隐士,她的建筑尺寸图画得相当标准,当她翻动页面,给我展示那些尺寸不同的石柱时,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惊骇。每一根石柱都是标准的圆柱体,绝对像是流水线上搬运下来的成品。
“隧道里充满了浑然天成的标准石柱,而且还严严实实地竖立在顶层与地面之间?”
何寄裳点头,鼠标滑动,连续翻出几张图片,都是那种石柱。
“通过测量它们的周长,我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在一百根石柱的测算过程中,没有任何两根的直径是相同的,其差别的跳跃级差为三百六十一这个奇怪的百分比数值,毫无例外,而不是地球上最常见的毫米、厘米、分米、米的十倍跳跃,为什么呢?”她很困惑,这些图片应该存在很多年了,看来她仍然没想通这个问题。
三百六十一这个数字,在最近几个月的探险活动中,我经常会遇到。按照遇到土裂汗大神的那次经历解释,它代表的是三百六十一进制,一个永远都不会被地球人接受并运用的计算方法。
当然,在还没有任何迹象可以把隧道与外星来客联系起来之前,我不会草率给自己以先入为主的暗示,也不会用它来混淆何寄裳考虑问题的思路。
“风,现在地图上标注的兰谷、天梯根本都不存在。我找遍了以上两个地点标记代表的纬度与经度位置,那里只有漫山遍野的石头,连最微小的值得研究的线索都没有——”
我抢先叫出来:“你的意思,兰谷和天梯根本就在山体下面,就是在隧道深处?”
何寄裳的叙述想要表达的,肯定就是这个意思,我不赞同也不否定,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不会匆忙下结论。
想要了解这片丛林里有什么,十五年来,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是最全面的向导。
“你相信我的话?”她放开鼠标,伸出手指在电脑屏幕上敲了敲。
“我相信,无论你说什么。”从她对大哥十五年来的深挚感情,我相信她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谢谢你,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对我说了。”她的喜悦神色中又带着几分颓废。
几百年来,汉人从来不相信苗人,包括宋元明清时期,统治者分封各族苗王、洞主之类的册立仪式,也只是为了加强巩固自己的江山而已。他们“以苗制苗”,从来都是把苗人的贵族当作工具来使用,把苗族女孩子当作玩物蹂躏,并且肆意转卖,根本不把他们当“人”来看待。
我把她当朋友,一半是基于大哥对她的判断上,如果大哥能把她当作朋友,我就可以。
“明天,我想带人出发,一直向南,不管那隧道是怎么样的,只有到了那里,才会想出办法——”
她打断我:“你不会是要采用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