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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盗墓之王-第3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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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淡淡地笑着回答:“还好,正在跟何小姐谈,今天就能返回营地去,放心。”

分开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其间发生的惨事、怪事、诡异变化半小时之内都无法说完,所以我干脆全部保留,等到见面时再细说。

“谢天谢地,还好、还好。”顾倾城长出了一口气,语气立刻放松下来。幸好现在接通的不是可视电话,否则我脸上深重的苦笑一定瞒不过她的慧眼。

“顾小姐,我昨晚偶然间打通了苏伦的电话——”

“什么?怎么可能?”顾倾城失声叫起来,这大概是每一个人听到我的话之后的必然反应,“风先生,我安排了专人每隔半小时就拨打一次那个号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当然也从没有打通过。你是怎么拨通的,她说了什么?”

我相信她的话,但事实也摆在面前,凌晨时的确与苏伦通过电话。

“她被困在山腹里,找不到进出的门户,咱们只能先过了石隙再说。你和卫叔小心约束手下的人马,咱们不能再无谓地损失人手了。”未来的路还长,过了石隙之后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我希望能保存更多的援兵。

顾倾城迟疑了一下:“风先生,这一点,我和卫叔已经有了一致意见,请放心。”

我们都要对方放心,但谁都不会放心的,各自都有满满当当的心事,最后只能心照不宣地挂了电话。

雾气越来越重,一直到了七点钟,东面升起的太阳才摆脱流云雾岚的遮掩,把阳光洒满古寨。

我的头枕在膝盖上打了个很短的盹,绝对不超过十五分钟,突然被鼻子里闻到的浓烈血腥味惊醒了,猛然抬头,向石阶下望去。

有个人匍匐在地上,旁边交叉摆着一支狙击步枪、一支速射机枪。那是卡库的武器,趴着的人自然也是他,只不过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被大卸八块又摆得整整齐齐的死人。

尸体五步之外,一个中学教师一样的男人正弯着腰写大字,大道当纸、鲜血当墨,临时撕来的一大块衣襟当笔,一路写下来,全部是龙飞凤舞的鲜红大字。

侏儒临死,曾向卡库发出“大卸八块”的毒咒,现在真实应验了。

小楼里静悄悄的,想必何寄裳还没睡醒,我轻轻地踏下石阶,迎着那行血字走过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傀儡。小兄弟,看看我这十个字写得怎么样?”他抬起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式眼镜,随手抛掉了带血的脏布。

十个血字错落有致,疏密洒脱,的确漂亮,但却是用卡库的血完成的,很明显是对我的挑战。

“字是好字,你一大清早到这里来,不会只是为了写几个字活动活动筋骨吧?”我压制住狂怒暴躁的心情,人死不能复活,替他报仇才是真正应该做的。

“杀人写好诗,临风题好字。风先生,得罪马帮的人没什么好下场的,我希望大家以后是朋友而非敌人。无论是哪一路的英雄,来到这片大山里,我们都要尽一点地主之谊,所以风先生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他变得彬彬有礼起来,轻轻推了推眼镜,狡黠的眼神在瓶子底一般厚的镜片后面闪闪烁烁着。

马帮的人没有这么好心,主动请求和解,不过是暂时的缓兵之计。

“卡库是我的朋友,他死了,至少贵帮要出一个人向他谢罪?你懂我的意思吗?”是他杀了卡库,我只有亲手取他性命,才是对卡库的最大安慰。

杀不杀人已经无法由自己决定了,是别人在逼我动手,毫无选择余地。

“是他冒犯马帮在先,他做过什么你也很清楚,对不对?”傀儡师轻蔑地笑了,整了整衣襟,威严地咳嗽了一声,“胭脂一早就通知过你,无论找到什么宝藏,大家合理分账就好了,不必弄得剑拔弩张的。在马帮的山头,自然有马帮的规矩,谁坏了规矩,谁就得付出生命做代价。你看,山里这么多枯树干草,势必需要很多肥料滋养,死掉的人恰好是最合适的草木养料,所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就是这个道理。”

他很喜欢引经据典,与传说中傀儡师的说话方式一模一样。

“你错了,这里是古寨,五毒教的据点之一,要遵守,也该遵守苗疆规矩——”

何寄裳走出小楼,就在石阶顶上,冷冷地反驳了傀儡师的话。

阳光驱散雾岚,给人带来融融暖意,但我知道,随之而来的将是一招判生死的对决。

傀儡师仰头看了看,摘下眼镜,在衣襟上轻轻擦拭着:“苗疆有什么规矩?不过是杀人者死、以血还血罢了,在你们眼里,江湖就是一个刀来枪去的角斗场。所以说,孔夫子、孟夫子都教导后辈要认真读书,不止一次地告诫后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们苗疆的人,根本就是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连大汉民族的优秀文化都摒弃门外,只在穷山恶水里抱残守缺。唉,我早说过,苗蛮族类,只配刀耕火种于南疆,被社会永远遗弃,即使勉强出现几个有用的人物,也被无知的族长耽误了。”

他的语气,如同慈祥的师长见到了失学的孩子,语重心长地施以谆谆教导,务求以诲人不倦为己任。

“你该上路了。”何寄裳冷笑。

“人人都要上路,结束了这里的事,我的确该上路了。”傀儡师重新戴上眼镜。

我看不出他身上藏着重型武器,只是眼珠每一次转动闪烁,似乎总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寄裳骤然撮唇呼哨,哨音高低起伏三次,犹如林间布谷鸟的纵声歌唱。那些已经毫无人声的小楼里倏地涌出无数条青红相间的长蛇,盘旋卷地而来,一瞬间已经把傀儡师围住。

“风,你先上来吧,蛇群喜欢慢慢享用它们的早餐。”何寄裳向我招了招手,腕子上的银镯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看过了五角星芒大阵里的蛇海之后,五毒教的蛇群已经无法给予我恐怖之感,缓步上了台阶,站在何寄裳身边。

傀儡师在蛇群中孤零零地站着,看上去并没有惊骇失色的感觉,忽而垂头凝视着自己写下的血字,一字一句地念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傀儡。”转眼间,那些字、卡库的尸体都湮灭在蛇群中,长短不一的蛇全部昂扬着扁平的颈子,鲜红的蛇芯贲张吞吐着。

“傀儡师是永远不死的,你们知道吗?”游动最快的蛇已经绕住了他的脚踝,周遭十五步方圆的地面上全部是蜿蜒游动的毒蛇,此时再想逃走为时已晚。

“去向蛇神说吧,没有人能永远不死——”何寄裳笑了,她是毒蛇的主人,深谙蛇性,当然能想象出傀儡师的下场。

“嚓”的一声,我拔出了短刀,刀身上的星星在阳光下闪耀跳跃,如同十几颗一刻都不安分的灵魂。

“傀儡师,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我盯着下半身缠满毒蛇的敌人。卡库的死,让我胸膛里的愤懑提升到极点,几乎无法自控。在这片古老的西南边陲山林里,人性的丑陋点暴露无遗,每个人都以杀人为乐趣,竞相比拼杀人手法的诡奇。

侏儒和卡库同样被“大卸八块”,但前者是自愿以死下咒,后者却是无意中为了救我而卷入这场战斗的。他跟我同时动手杀了胭脂,祸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种下的。

我承认卫叔统领的队员中仍旧不乏藏龙卧虎之辈,但卡库的死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他所拥有的精妙狙击枪法,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扫清前路上的障碍。

“不死的人,永远没有遗言,也用不到遗言。”傀儡师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古怪,胸口以下,全部挂满了盘旋游走的毒蛇,再有几秒钟,就会彻底淹没在蛇群里。

何寄裳冷笑:“好吧,反正你在这里死了,马帮的人也不会太伤心,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我说的,不是他——”我向何寄裳身后猛然挥出一刀,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影子倒翻出去,以最不可思议的变幻身法避开了这次攻击,不过却在何寄裳脚边留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影子极其枯瘦,佝偻着背,竟然是一个天生具有残疾的独臂人。地上断落的,只不过是一条不会流血的假臂。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年轻人,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些,呵呵呵呵——”影子笑了,他有一张蜡黄的脸,眉尖、唇角都向下耷拉着,即使在大笑的时候看上去也像愁眉苦脸一般。

“你无法掩盖住自己的影子,何小姐一个人,自然不会有那么臃肿的影子投在地上。再说,你到达古寨的第一夜,已经露过面了,借躲在暗影里抽烟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对不对?”当时,我跟何寄裳都注意到了暗影里的烟头火光。

那人仅存的左手里握着一支半尺长的黄杨木烟斗,正是我在黑暗中看见过的东西。

“我又何须吸引什么人的注意力?只不过是杀人累了,结束后抽一袋烟提提精神而已。在我眼里,如何杀人并不重要,当我做了决定要杀某一个人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今日不死、明日不死,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譬如你、你们。”

他把烟斗伸进口袋里,再取出来时,已经装满了暗褐色的烟丝。

“我累了,唉,最近每次杀人之后,总会感觉到累,你们说,这是不是一种病态?”他凝视着烟丝,三秒钟之内,烟丝竟然缓缓自燃,冒出点点火星来。

“你才是真正的傀儡师,其他的人只是你的傀儡。”江湖传言最是害人,每个人都知道傀儡师是个外表木讷严肃的中年人,行为举止呆板可笑,但却忽视了那些话的真实性。

“是,我是傀儡师,只有面对死人的时候,才会暴露本来面目。”他惬意地吸了一大口,然后从齿缝里、鼻孔里缓缓喷出一团乳白色的烟雾。

就在那团烟雾渐渐扩散在空气中之后,何寄裳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我说过,傀儡师是永远不死的,死的只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敌人。小兄弟,下一个,也许是你,不过我今天真的太累了,不想继续杀人,算你运气好。”他又在吸烟,神情古怪,看不出悲哀还是得意。

“我还有选择吗?”我淡淡地笑了。

杀戮已经开始,除非所有的人都倒下,这个奇怪的轮回才会彻底结束。

我竭尽全力地发出了一刀,抱着必死无疑的决心,把所有牵挂抛在脑后,全部思想都贯注在手中的短刀上。

逾距之刀并不是人人都能发出的,我只求用心出刀,把自身武功发挥到极限,结果如何并不重要了——刀尖贯入傀儡师的胸口,毫无阻碍地直透后背,我握着刀的右手也跟着陷入了他的胸膛里。

“这是……什么刀法?速度会那……么……快?”烟斗仍然衔在他的嘴角,满脸的蜡黄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潮红,由脖颈至脸颊、从脸颊到额角,红得像一枚熟透的巨大草莓。

第288章 万种深情,终成灰飞烟灭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永远不死的,迷信永远不死的人,往往转瞬即死,化为飞灰随风湮灭。”

我抽回了那柄刀,星星依旧闪亮,锋刃不留一丝血痕。

傀儡师颓然跌倒,身子下面流出一道紫黑色的血迹,弯弯曲曲地沿着石阶流下去。

“那是真正的‘逾距之刀’,突破时间与空间限制的至高无上刀法——我原以为世间只有天哥能拥有这种超凡的力量,没想到你也能……哈哈……你也能……”何寄裳挣扎着坐起来,眼神中混合着惊喜与绝望。

我抢过去扶她,她猛地举手制止我:“别过来,我身上有毒,二十五种……毒一齐发作,这是我死的日子,其实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从她唇角滑下来的血已经变成诡异的墨黑色,在白衣上溅落为一幅诡异的图画。

“‘盗墓之王’杨天绝迹江湖那么多年,小兄弟,你又是谁?怎么能参悟透彻他的刀法?”傀儡师的嗓子里不断发出皮球泄漏一般的嘶嘶声,那是中气不济、真元涣散的迹象。终生练武的人,只有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血一直落在石阶下的大道上,向蛇群缓缓淌过去,忽然长叹:“知道真相也没什么意思了,这一次,我怕是真的要死了,小兄弟,最后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总得知道自己死在什么人手上,求求你……”

每说出一句话,他的嘴里都会涌出一小口鲜血,无力地落在前胸上。

烟斗在他脚边三步之外,他艰难地单手撑地向前移动着,看样子是要拿回自己的烟斗。作为西南马帮的第二号大人物,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大概任何人看了都要感叹世事无常,都会抢上一步,拾起烟斗递回他手里。

人人都有恻隐之心,特别是当对方即将死在自己手上之前。

我不敢向前,反而向后退了半步,淡淡地一笑:“你已经用‘大卸八块’的死咒杀了卡库,还想‘泣血落咒’连我一起灭了?”

何寄裳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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