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为后-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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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皇上被叫到长宁宫用膳,虞挚斜倚在贵妃榻上小憩,红萼蹑手蹑脚进来为她盖上薄被,刚刚转身要走,不料身后的虞挚说了话,“红萼,你留下。”
红萼惊了一跳,虞昭容明明闭着眼一动不动躺了半个时辰,原来竟没有睡着,她敛容回身屈了屈膝,“娘娘有何吩咐。”
傍晚时分,如织将一盏盏宫灯点亮,这是她每日的必做工作。逐渐明亮的灯火映着虞挚的面容,晚膳还在御膳房的灶上温着,已经掌灯了,皇上却还没有来。陈泉从外面走进,垂首就要禀报,“娘娘,皇上在……”
“知道了,你出去吧。”虞挚不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陈泉看了看留在室内的如织,终究还是低头退了出去。
如织也打算跟着他出去,虞挚却叫住了她。
“本宫已很久没有和你说说话了。”
如织讪讪地停下脚步,转回身来,“娘娘料理后宫十分忙碌,奴婢自当做好分内的事,岂能为娘娘添乱。”
“你说话还是那么中听,本宫第一次在朝凤宫见你,便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虞挚伸出手疲倦地撑着头,一双烟波浩渺的眼眸穿过如织,看到了过往的岁月,“只是太过聪明的人,往往也会做傻事。”
如织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虞挚尽收眼底,她的眉头不经意地一蹙,面色沉了下去。
“娘娘的提点奴婢谨记在心,奴婢断不敢……”
“你昨夜去了哪里。”虞挚不待她说完,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如织额上沁出冷汗,只觉虞挚幽幽的目光如乌云压顶,让她脆弱的心防再也承受不住,两膝发软扑通跪倒在地,“娘娘!”
“娘娘!”外面惊慌失措的喊声传来,紧接着东临便冲了进来,他从来没有如此慌张无礼过,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太后不知怎的,带着御医们去了御膳房!将今晚给皇上做的食物全都带走了,太后说膳食里面有人下毒!”
他满头大汗,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虞挚,又看了看如织,这可是天大的罪状!香彻宫怎么敢给皇上下毒,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要不就是太后搞错了。然而太后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可能如此大张旗鼓。不知太后会查出什么!东临急得恨不得亲自去尝尝晚膳,看看到底有没有毒。
陈泉红萼和如寄等人也赶了进来,齐齐听着东临的禀报,不由都变了脸色,他们虽不清楚饭食里到底有什么玄机,但虞昭容失宠后忽然又被皇上召幸,今日太后又虎虎生威地带人查抄御膳房,他们已能隐隐约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忧虑惊恐涌上心头。
虞挚却没有丝毫的慌乱,除了脸色比平常更加苍白。大祸临头她仿佛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静静地坐起身,披衣下地,走到瑟瑟发抖的如织面前,“是你。”
如织张口想要说话,喉咙却哽咽了,她只有拼尽力气点了点头,剧烈的颤抖让人几乎看不出她在点头。
虞挚倦然地闭上眼,摆手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只留下亲信的几个人。她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为什么每次要置本宫于死地的,都是本宫最亲的人。”皙姐姐,皇后,如织……自从入宫以来明枪暗箭无数,她虽如履薄冰但总能化险为夷,因为对敌人本就心存防备。那些最最致命的杀机都来自于身边,防不胜防,一击致命的同时,也钻心的疼痛。
“奴婢真的无路可走了。”如织再也忍不住,捂着脸痛哭出来,“昨晚奴婢私自去了含川宫,回来的路上被太后发现,奴婢被他们拷打了半夜。”她颤抖着拉起袖子,两条原本白皙的手臂上触目惊心,布满了鲜红的疤痕。红萼吓得不由捂住了口,如寄和陈泉见了也脸上变色。
“奴婢死也不愿背弃娘娘,可是太后,太后用淮意王威胁奴婢。如果奴婢不说,太后便要严惩王爷与奴婢夜间私会。”如织泪落如雨,无助地伏在地上,一遍遍地重复着,“奴婢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她的心境让人感同身受,如寄和红萼看着她,虽然怒她半夜跑出宫闯祸,却也不免想换做自己又会如何,心里升不起恨来。
“所以你就背叛了本宫。”虞挚点了点头,替她说道。
“奴婢对不起娘娘,自知百身难赎,愿以死谢罪。”如织呯呯地磕头,片刻便血流满面。
虞挚定定地看着她,冰凉的拳已紧握,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地问道,“太后如何用淮意王威胁你,淮意王是她的亲皇孙。”
“太后说,她说自己不少这一个皇孙。”如织的声音微弱,再次回想起昨晚的一幕,瞳仁还因恐惧而紧缩。所有人听了都不由暗暗心惊,虎毒不食子,太后却为除虞昭容宁愿牺牲淮意王,如此毒辣的手段实在让人胆寒。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八、错了
虞挚目光扫视过立在面前的众人,东临、红萼、如寄、陈泉,还有跪在地上的如织,他们都曾与她患难与共,如果她不是昭容,他们便是家人朋友无二。
“本宫今日之劫,虽不至死,也已繁华难继。”她缓缓望着没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跟着本宫这么久,主仆之义已尽到,不必再随本宫一辱俱辱。只要日后离开另谋出路,性命还是可以保住的,本宫也绝无一句怨怼。”
“奴婢不走。”如寄垂首跪下,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场浩劫,她面上平静如水,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留下便是死。”虞挚深深地看着她,她不希望如寄随她受苦,但也明白如寄永远不会背弃她,就如她永远不会丢下如寄不管。
如寄目光淡然,“可惜奴婢不怕死。”
“奴婢怕,怕得很。”红萼忽然跪下,泪流满面,身体已颤抖得如秋天的树叶,死生事大,自古以来谁又能不怕呢。她怕得几乎没有力气哭泣了,“可奴婢更不愿离开娘娘。”红萼伏地叩头,向来木讷的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却哭得已然睁不开眼睛。
“小的也不走。”陈泉接着便跪在她身边,他一如平常一般冷静,喜哀都不形于色,“若没有娘娘,小的一个废人恐怕早就死了几十次了。”
东临抹着眼泪也跟着跪下,“大家都不走,小的若走了岂不是忘恩负义。”他脖子一梗,豁出去了,“死就死吧,大不了下辈子再进宫做太监。”
在极度悲伤中听到他这句表忠心,大家反而面面相觑破涕为笑,生死既已置之度外,还有什么值得哭哭啼啼的呢?
如织跪在一旁看着众人,他们好像一个温暖的家,而她却被隔在门外,她原本也是其中的一份子的。巨大的内疚让她抬不起头来,“奴婢害大家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万死难辞其咎,娘娘保重,如织先走一步了。”她话音刚落便爬起身,朝着桌角猛地撞了过去。众人不由惊呼,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吓得都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并没有头破血流,一双手死死地拉住了她。
如织不敢置信地猛然回头,“娘娘!”
“不要再有人死了。”虞挚坚定地看着她,那一瞬间如织好像又回到了过去,自己年轻无知总是犯错,可每次郡主都会原谅她。这次也不例外。她哭着扑倒在地,让人闻之也不禁断肠。
“太后和皇上应该就快来了。”虞挚镇定下来,她并非不怕,然而怕已经没有用处,“本宫还有一件事要做。”
“娘娘有什么事,小的立刻就去。”东临使劲擦干了眼泪,直起身子请命。
虞挚摇了摇头,缓缓地道,“这件事本宫必须亲自了结,谁都不能替代。”
如寄抬起头望着虞挚,眸中泪光闪烁,她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娘娘快去吧,我们自当好好的守着香彻宫,等娘娘回来。”
虞挚点头,感激地看着他们,她第一次在这冰冷的皇宫里感到一丝温暖,在这本该冰冷绝望的时候。她已无需再说什么,转身推开门,匆匆走入了夜色。
宫中安静得出奇,每当将要掀起腥风血雨的关头,空气总是凝滞而沉闷地压在人们心头。长风呼啸如鬼哭,前路无灯,树影摇曳似魑魅魍魉,虞挚提着裙摆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身上繁复的宫装无比沉重,她的脚步却越来越轻松,心中也越来越宁静,那轻盈的感觉仿佛在飞,她终于跑到了梳玉宫前。
叡谨正坐在母亲床边,端着熬好的汤药仔细地吹着。韩淑容脸色憔悴而瘦削,望着年纪尚小却如此懂事的儿子,嘴角始终含着慈爱的笑容。她知道,他不知道,那碗药是夺走她生命的罪魁祸首。然而她永远不会说,她会心满意足地喝下叡谨亲手喂给她的药,平静地死去,这是一个没有本事的娘亲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母亲,已经不烫了。”叡谨小心地舀了一匙乌黑的汤药,满怀希望地送到母亲嘴边。
韩淑容顺从地张开了口,再苦的药都是甜的。
下一刻,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宫里永远不会有人如此莽撞,听声音那简直是一个不懂规矩的醉鬼。韩淑容和叡谨不由向门口望去,他们愕然看见的竟然是虞昭容。
她鬓发因奔跑而松散,几缕发丝贴在颊边,衣衫不整,狼狈而急促地喘息着。然而她的眸子却分外明亮,好像天上的星星,让人恍觉她来自天上,又终要离去。她看到叡谨手中的药,呼吸骤然定住。
“娘娘……”韩淑容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行礼。
虞挚已几步走上前,不由分说伸手啪地打翻了汤药,好像那是魔鬼的符咒,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叡谨猛地跳了起来,看着洒了一身的药汁,委屈又愤怒地瞪着虞挚,“娘娘为什么要打翻我母亲的药!”他不敢相信疼爱他的昭容娘娘会做出这种不讲理的事,然而这就真切地发生在他眼前,让他难过地攥紧了拳头。
“因为方子开错了。”虞挚看着他,目光中的情绪复杂难懂。叡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医院开的方子还能错?!那帮太医不怕被杀头吗?他犹疑地看着虞挚,又转头看着母亲。
“原来是这样,臣妾还在奇怪怎么病会越来越重。原来是诊错了。”韩淑容抚了抚叡谨的头,转而望着虞挚。她的目光柔和而辽远,仿佛平静的湖水,深沉得能容下天地间的任何爱与恨,而后吐露出映亮人心扉的宽容的光辉。
虞挚点了点头,“的确错了,错得离谱。”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嘴角却浮起一丝笑容,仿佛在为终于改正这个错误而感到庆幸。她最后看了这对母子一眼,恋恋不舍而又终于解脱,转身走了出去。
韩淑容握着叡谨的手,望着她单薄的背影,一场噩梦悄无声息地结束,她饱受了绝望和悲哀的折磨,然而此际却无法恨虞挚,反而有些同情。虞昭容处处都强过她,她却还是同情虞昭容,这是命运多么讽刺的安排啊。
作者有话要说:先曲折一下,然后某人就粉墨登入女主世界了
、七十九、审问
香彻宫里灯火通明,又是一个不眠夜,危机四伏。任何一个人进来,恐怕都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皇上龙袍未换,脸色铁青地坐在榻上,扶着桌角的手青筋暴露,隐忍不发的情绪在他胸中左冲右突,只待最后的爆发。他面前的地上跪了一片人,密密麻麻直蔓延到外殿,然而整个宫里都鸦雀无声,连灯花爆裂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虞挚脸色愈发苍白,她按捺住狂乱的心跳,笔直地走了进来。经过最低等的宫人,经过伏在地上的如寄红萼,经过低头沉默的静妃,径直走到皇上面前,垂着眼帘望着脚尖,无声地跪在了最前面。
皇上却眼也未抬,依旧是那个姿势,仿佛木雕泥塑一般,沉默得可怕。
时间在一呼一吸中缓缓流过,安静在每个人耳畔放肆地喧嚣着,足以将人逼疯。有的宫人已经承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低低啜泣起来。
虞挚只是跪着,目光落在晦暗的角落里,既不求饶,也不解释,好像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势,好像这样的姿势已将她铸成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但所有人都觉得一辈子也比这短暂。外面终于响起了脚步声,纷杂不一,来的不止一人。
付如海领着太医院的重臣们走了进来,连他也低着头,悄然谨慎的样子像极了新入宫的小太监。御医们来到皇上面前齐齐跪倒,皇上这才转过头来,他此刻什么也不想听,只等御医的定论。
冷到冰点的空气让人心颤,饶是静妃都不由感到呼吸难以抑制地发抖。
“查到了什么。”皇上开口声音沙哑,仿佛已经几百年没有说话。
“回皇上,什么,什么都没有。”为首的太医院监叩头禀报,诚惶诚恐。
一句微弱而寻常的话,此刻如一声惊雷在香彻宫中炸开,崩裂了沉默的紧张。所有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继而是久久不能回神的讶异。甚至院监都为自己的答案感到奇怪,太后气汹汹找到太医院,让他们全员出动去查虞昭容给皇上准备的晚膳,这一定是有事啊!可是他亲自检查了每一样东西,每一根筷子每一把羹匙,可就是什么都没有!
他借机抬头瞧了皇上一眼,听到这个消息,皇上脸上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悦。他只是凝眉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