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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三朝为后-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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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多个随时会背叛娘娘的朋友,”红萼情不自禁地回应了一句,说出口才发现不妥,可是话说到一半总不能收回,只好硬着头皮小声道,“不如多个明目张胆的敌人。”
她怯怯地说完,良久也没有等到回答。不由抬头,只见虞挚正抿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犯呆的小孩。
“奴婢多嘴,请娘娘恕罪。”红萼膝头一软就跪了下去。
“本宫没说你有罪。”虞挚伸手只轻轻一托,红萼不敢违逆,老老实实地站直了身。娘娘宽容的态度让她不解,从白露庵回来,虞昭容似乎与过去判若两人。可是,可是这毕竟是宫里,善有恶报的地方。
“走走罢。”出神间,虞昭容的吩咐落了下来。红萼看了看日头,刚才娘娘和如织说话,不知不觉已过了小半天。
缓步慢行,走到灼华园的尽头也只需片刻。花海将尽,伫立在眼前的是巍峨壮丽的观澜宫。东接灼华园,西邻湄池水,近水楼台边连天的荷叶郁郁葱葱,风过如举。
“娘娘,前面就是观澜宫了。”红萼不由出言提醒着。当年莲妃显赫一时,宫中多少人死于她手。如今就算观澜宫已成废殿,笼罩在人们心头的恐惧永远不会散去。百步之内,杀机重重,虞昭容怀着龙种,她实在怕出什么闪失。
虞挚淡淡地哦了一声,袖中双手交叠,不经意地抚着指尖。观澜宫里一片静寂,看样子他不是没来过,便是已走了。
正巧,两个当值的太监结伴走出来,远远地见到虞挚不由怔了怔,快走几步过来行礼,“见过昭容娘娘。”
“常答应可好么?”虞挚袖着手,面无表情。
“观澜宫多亏娘娘照料……”太监拖长了尾音,眼前这位虞昭容虽嘘寒问暖,只怕并不想听到半个好字,“只是常答应神智不清认不出人,连王爷也不认得了。”
虞挚眼波微澜,“瀚景王来过了?”
“是,王爷王妃今晨入宫请安,刚刚才走的。”太监毕恭毕敬答道。
虞挚顿了顿,点头,“下去吧。”
她盼了五天,迟了一步,遥遥相望都不可得。
“回宫。”平静地转身,不动一点声色。来时觉得路很短,回去的路却如此冗长。
谁知刚走了几步,背后一阵轻朗的笑声传来,如清风流云,拂得满园芳华都失了颜色,“桃红柳绿俱是美景,但都不比匆匆一现的樱花,让人牵肠挂肚。”
作者有话要说:哼,贱人就是矫情
、九十八、养虎
虞挚回头,对上一双深邃通透的眼,裹挟着笑意,不是他是谁。
一身玄墨袍上绣着银龙越海,在阳光下灿然生辉,随着悠然的步履变幻出清亮光芒。瀚景王笑吟吟地走到面前,虞挚却低下头去,字句寡淡,“见过王爷。”
他的身后跟着宫素鸾,宫装端正,落落优雅,不过看向她的目光却有些许的紧张。
“但愿没有打扰娘娘赏花。”瀚景王站定,漆黑眸中落下樱花的影,墨色朱颜交映。
“王爷王妃也是来看花的么?”虞挚略微抬了抬眼,只是目光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分毫。
“是啊,本已走了,只是素鸾想起灼华园的樱花开得正好,忍不住回来折几支带回去。”瀚景王闲然答道,语气中带着丈夫对妻子的宠爱依顺,宫素鸾娴静的神色微动,虽没有笑却也不似先前厌恶得那么明显。
虞挚胸口一阵发闷,暗恨自己为何巴巴地来见他。
还不就是这副模样。
正想告辞,那边瀚景王却发话了,“可否烦劳王妃也为本王折一支,最好是并蒂的。”
宫素鸾对言辞之中的旖旎无动于衷,只垂头道了一声,“臣妾敢不从命。”转身往园中去了。
虞挚和瀚景王同向而立,隔了两臂的距离,齐齐望着宫素鸾攀折花枝。以往一个端庄秀静又刚烈傲然的女子,因为爱情的夭折而冷漠如冰,然而如今看那低眉甄选樱花的样子,又仿佛沾染了一抹春色,温柔的模样恍惚重生。风过可听见花落的声音,而这边两人就安静地站着,一句话都没有。
“红萼。”过了片刻,虞挚才淡淡开口吩咐,“去帮帮王妃。”
“是。”红萼答应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虞挚。娘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若和瀚景王单独在一起,万一出了什么事……莲妃的手段狠毒,瀚景王也是个凌厉的角色啊。
等红萼也走得远了,这份沉默便变了一种滋味,寂然背后涌动起喧嚣。
“原来是为了樱花。”终于,虞挚低低开口,目光却仍旧落在园中。
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笑意。不知不觉,他已靠近了些许,“你这样未免妄自菲薄。”
虞挚心里一动不由得抬头,正瞧见他的目光,如墨染的夜空,瞬也不瞬。心思转了又转,不敢确定他是真心还是玩笑,涌到嘴边的话徒然化作心跳,怦然作祟。
瀚景王见她的样子尽收眼底,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等了片刻似是觉得够了,才缓缓道,“除了你,还有什么不能丢,非要回来一趟不可。”
虞挚袖中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一时说不出话来,唯有匆匆移开目光,否则她真怕这样的注视会被别人瞧见,引来怀疑。
“下次别再如此,我也不会再回来了。”两厢都转开头去,他薄唇微动,嘱咐了一句。
虞挚垂下眼帘,“在外人眼里我们是死对头。”说来可笑,让别人猜一百次,也绝不会想象到他们之间有半点情愫,他们原本水火不容。
他并没有看她,却仿佛能读懂她的心事,直言不讳,“可我心里有鬼。”
戏谑中带了几许苍然,一语罢了,仲春暖风袭来,吹乱了虞挚的发丝。
只怕,我心里的鬼比你的更大。她抚着小腹,在心中默默念着,却没有做声。说出来有什么用呢,在这深宫里乞求他的柔声怜爱么?不,他本不是个有恻隐之心的人。白露庵的日子如一场红尘颠倒的梦,在端窄的一隅天地里她可以忘记一切,做个孩子。
而这皇宫,是个逼人为魔的地方。
宫素鸾与红萼已抱着花从园中走出,向这边而来。
“你自个儿保重。”他转身恰挡在她面前,并袖一礼。
“嗯。”虞挚安静地应着,冷冰冰地颔首告辞。
“下次见我莫要直勾勾地盯着,让别人瞧见不好。”一揖起身,他颀长的身形遮住了阳光,如是说道。
虞挚不由抬眉,正见他笑得从容漂亮又蓄谋已久,连同背后金色的暖意直投入她心底。她还来不及开口反驳,他已然转身携了樱花满怀的王妃一同离去。
留她在原地,好气又好笑,欣悦又惋伤。
是夜,皇上在香彻宫用晚膳。虞挚亲手侍奉羹汤,连红萼如寄等人都只是在一旁立着。
皇上看着虞挚已见了形的腰身,不由道,“这些事就让他们做吧,你坐到朕对面就好。”
红萼闻言便上前了一步,虞挚却摆了摆手,“不妨,臣妾一天无所事事,也就只有服侍皇上了。皇上莫非要将这点福利都夺了去?”
皇上被她的说法逗笑了,“朕一片好心,被你抹黑了。”
虞挚抿嘴莞尔,专心地将小碗里的鱼肉挑出刺,“这花鲈是从淞江运来的四月开江鱼。臣妾命御膳房算着皇上来的时辰清蒸的,皇上尝尝鲜吧。”
“你啊你,真是做什么都得体。”皇上爱怜地看着眼前乖巧聪明的人儿,将她接回宫是对的,不然他不知要失去多少乐趣。鱼肉鲜嫩,入口即化,蘸着汤汁实在是再美味不过。
“这几日朕让静妃主持选秀,你得闲的话也可以去瞧瞧。”皇上吃着,便想到了这么一件新鲜事。近来繁杂的朝政已让他力不从心,无暇管这些后宫琐事。
虞挚盛了一小碗珍珠米饭,眉梢微微一挑,“臣妾去了,定会选其中最丑的。”
皇上忍俊不禁,一口饭半咽未咽,呛得咳嗽了起来。虞挚神色一滞,忙上前抚背,“臣妾光顾着说话了。”
皇上脸色憋得通红,咳了半晌方歇,虞挚接过如寄递过的茶,给他调息顺气。皇上好容易缓过来,就着她的手喝茶,“多丑都不要紧,只是莫挑个像你这般的,朕应付不来。”
“皇上还不忘取笑臣妾。”虞挚放下茶为他擦了擦嘴角,“有如美人协助静妃娘娘,皇上便放心吧。”
“她不过一个美人,怎能插手选秀。”提起如织,皇上语气淡漠了下去。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以他的意思都不会留她在宫里。
“皇上,如美人是太后提拔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虞挚蹙眉劝道,“况且如美人也曾是臣妾的人,她行事十分聪明,若是后宫有她辅佐静妃娘娘,臣妾也能清闲养胎不是?等以后有了皇儿,臣妾更是会一门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就算为了臣妾,皇上也该放手让如美人做点事情。”
皇上不由侧目沉吟,“倒也有理。”后宫如今只剩静妃,静妃偏偏是个淡泊至极的人,对宫里的事能闭眼就闭眼,虞挚又怀着孕自然无法过问。思来想去,倒是如美人最合适。
“皇上不如趁这次选秀的机会,历练历练如美人。”
“也好。”皇上执起虞挚的手,眉头舒展了些,“不过刚刚所说,以后你要一门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朕可不许。”
虞挚含羞,低首不语,白皙的指尖也抚着皇上的手。
这次回宫,皇上愈显了老态。当年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皇上也曾牵着她的手走过大大小小的宫殿,那时觉得宫里的房子好多好高,皇上如神祗般耀眼英明。那时,那时。
红萼和如寄悄悄对望了一眼。如寄波澜不惊,红萼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娘娘这是要养虎为患么,放着如美人不惩治也就算了,还在皇上面前说她的好话?如美人好歹也是太后提拔起来的,难道真能为了以往的情谊背叛太后么?她敢么?到时只怕娘娘要被反噬了。
心里油煎火燎一般,可嘴上什么都不能说。红萼转头寄希望于如寄姑姑,如寄却也只能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唯有陈泉的面容隐在灯光找不到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九、将军
平平稳稳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春尽夏初,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天气,不暖不寒,清风怡人。
高高的宫墙绵延无尽,内宫正东方朱红镶金大门下,金吾卫巍然挺立,将天子朝堂与红粉温柔隔开。红萼默默立在宫门边,风吹起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微蹙的眉。
虞昭容正在与虞将军说话。
说的是虞将军大婚的事情。
红萼站得远,以免自己听见了难过。
“哥哥已向皇上请旨了?”虞挚手托着腰,她在这站着已聊了很久,但无心觉得累,“麾夏乃蛮夷之地,大铭的军队已多年未经战火,这一去能有几成胜算。”
虞晋看着妹妹,宫中四际开阔,没有墙垛遮挡,强烈的阳光照得他眯起眼,遮了眸中的暗流涌动深不可测,“虽然危险,但机不可失。珏国储位空虚朝局不稳,大铭之东捉襟见肘,西边诸国纷纷崛起。”他压低了声音,精瘦的面颊上燃过狡黠的野心,“战争一起,正是拥兵自重的好机会。”
虞挚犹有些不放心,哥哥是虞氏唯一的男人,是她的亲人,她不敢赌,然而事到临头又没有别的办法。
“我说什么只怕都没用,你已做了主张。”她叹了口气,拗不过哥哥,“只是原定这个月大婚,难道不成了亲再走么。”
“战事吃紧,点兵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功夫成亲。”虞晋凛然遥望着层云下的远方,好像望见了连绵的狼烟烽火,马蹄扬起紫红尘沙。
“好歹是刑部尚书,你莫要怠慢了人家。”虞挚垂下眼帘,这句话说得不是滋味。哥哥这门亲事纯粹出于政治,与爱情无关。听说那位赵家女儿面目黑丑五短身材,根本配不上器宇轩昂的哥哥。
“放心。”虞晋笑了,“就算我不想成亲,还要回来喝侄儿的满月酒。”
虞挚抬眸莞尔,“上次托哥哥的事,挚儿要多谢了。”
“何必客气,你也尽管放心。”虞晋隐去了笑容,客套的话在兄妹之间,有了几分不为人知的神秘。他深黑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波动,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站了这许久,回去吧。”
兄妹二人相视而笑,算作告别。
长风卷地,吹起了虞挚的衣袂,如盛开的牡丹。内宫规矩甚严,很少有在此间走动的,所以当遥遥一行人看到虞挚时,不由纷纷侧目。
“苏姐姐你瞧,那是谁呀?”队伍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悄声道。她们这十几个簪花宫装的女子是新近选秀进宫的,由如美人带着,在宫中各处转转。说是随便走走,她们哪敢有丝毫散漫,一路上如美人说什么做什么,都默默记在心上,生怕出一点错。
“宫里的人我哪里认识。”旁边姓苏的女子低笑道,她们虽已入宫,只囿于储秀宫中,没见过什么嫔妃。
“呀,还有个男人。”后面一个个高的女子眼尖,看到了虞晋,“莫不是……”皇上?
“栗姐姐想皇上想得怕要魔障了。”苏氏眼波一转,悄声取笑着。
“吓,你们俩,没心没肺。”栗氏瞄了一眼她们素净的衣裳,“幸亏不是皇上,否则你们第一战就失了先机。”
“在宫里不得言语,你们忘了规矩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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