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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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笙欲为小妹往人多处买花灯,又怕走散了雀昔。便先将雀昔安排在画扇面铺子的门前,与大掌柜打点些银子,交代好了才向人群中去。只料不到,来这扇面铺子的客人会忽然遭了偷儿。被偷的公子却也不是普通人家,派手下家丁打手在铺子里闹将起来。旁的人早躲了去,雀昔平素里连门也不出,哪里经过这样的事儿,却是只记得哥哥的话,呆呆站在原地也不敢走。
燕地自前朝以来便是山高皇帝远,民众也都野惯了,富家纨绔子弟更是猖狂的紧。那位丢了东西的公子本就不甚在乎那些小钱,见了雀昔这般俏生生的小姑娘,直上前拉扯。雀昔素日里闲暇十分也随父亲习得一招半式,那纨绔子弟也愣是没讨着什么便宜。可贵公子自打出生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一怒之下叫手下打手来绑雀昔。
雀昔到底是小女孩,也只会那么几招,怎敌得过这群成日里打家劫舍的汉子。几下子便叫人生生擒了手腕,几个前头里被打的家丁直恨的牙痒痒,取了绳子便欲将雀昔绑了。绳子尚未伸到雀昔身上,自己的脖子上倒是叫人架上了钢刀。雀昔向门外看去,围观众人早已让出一条道来。
自打店铺门外走进来一位翩翩公子,金冠束发,上好的云纹白锦缎子制成的长袍,外罩金边蚕丝长衫,薄如蝉翼透出里面长袍上精致的苏绣来。旁边的侍女衣衫也甚是华美,月白蝶纹束衣与内,缃缎的鹅黄小襦,罗绮的花绡纱长裙。先前闹事的那位纨绔公子哥见排场便知来人比自己厉害的多,却硬是直脖子叫嚷:“你是什么人?”
头戴金冠的公子并未出声理会,他身旁的小丫头道:“我家公子来找人呐。”这一句说的唐突,纨绔子弟手下的家丁来不及反应便问:“找什么人?”却见那位俏生生的小丫头噗嗤一笑道:“来找不学无术还不好好早家里藏着,非要上街调戏小姑娘,等着被砍手的人呐。”
此话一出,雀昔兀自也噗嗤笑了出来,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些人不禁笑起来。那纨绔公子哥只觉得自己面上挂不住,但又不敢和人家来硬的,只好拿出耍赖皮的本事诈道:“我可不是调戏小姑娘,这丫头是我府上逃出来的丫鬟叫秋儿,本少爷这是来捉她回府干活的。”
话音未落,倒是雀昔脆生生的“呸”了出来,道:“哪个是你家秋儿燕儿的,擦干净你的耳朵挺好了,姑娘我叫做顾雀昔。名字乃是生身父母给的,哪容人儿戏胡乱改了去。我看你不仅是等着被砍手,还急着被断舌呢!”
且不待那纨绔子弟发话,发束金冠的公子喝了声“好”,将扇坠解了下来,交于身边丫鬟。那位鹅黄衣衫的丫鬟来到雀昔面前,俯身把玉佩放到她手里,道:“小姑娘,见这玉佩就如见我家公子,你好好收着,往后里便没人敢欺负你。”而后站起身来,朗声道:“自今日起这位顾雀昔姑娘便是我家公子的朋友,你们若还有谁想找她的麻烦就只管到燕王宫殿里找二皇子,就是我家公子了。”
长笙自知道这扇面铺子出了事,直到挤过人群赶过来,已经无法阻止他的小妹与二皇子相遇。这是他的命,长笙想,也是她的宿命。长笙自人群中将雀昔带出来,拉着她的手时便知道这个单纯的小妹这一生都逃脱不开二皇子。
日子看似风平浪静的又过了两年,雀昔忽然跑来问长笙,自己与那位姓姜的翁主哪个好。长笙往来于甘露宫中,怎会不知道那位姓姜的翁主便是廖夫人一心为二皇子挑选的王后。他只说,出身于皇家的人对身边的女人好与不好并不取决与那个女人本身的品行。
雀昔哭着问长笙,你一直说的要给我任何我想要的东西这话还算不算数。长笙拉着雀昔的手道,算,但唯有二皇子的心我不能拿给你。因为,我从未看见过他的心。
、附夜'6'
长笙一路上惦念着小妹雀昔,日夜兼程返回燕国。不待休息,便先往甘露宫去。才进宫门一对一侍婢捧着木匣,似乎是给哪个殿上送的绸缎,自长笙身边走过。太监催促着,其中一个年级略小的宫女似乎有伤,破着脚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异常突兀。一块丝帕从她袖管间滑落在地,立时就被管事太监扇了一个耳光。
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宫女,在后宫万千粉黛之中,只不过是丛中一朵。他们每天早早起床、叠被、梳妆,排着整齐的队伍去侍奉后妃,黄昏后提着宫灯返归陋室。日复一日,在石板路上毫无声息地渡过单调而苍白的日子。她们的一颦一笑,都终究要被拷打成木然,留不住,挽不回,逃不掉。
太监打骂着抓着那宫女衣衫领子直将那小宫女拎了起来,呵斥声伴着宫女低低的哭泣随着队伍走远,石板路上又恢复了平静。
风吹乱了苑中花卉和廊檐下的璎珞,长笙俯身拾起那侍女落下的帕子。十四岁的雀昔进宫时的场景忽然浮上心头,那时候的雀昔说话仍旧似不好话的孩童,吐字里有些不合适的卷舌。她说自己不在乎二皇子心在何处,只要能伴他左右便可快乐。
又是两年过去了,如今在二皇子身边作为要挟长笙的人质,顾家小妹可还快乐?
雀昔并未悉心打扮,头发只用玉扣松松束了,将扇子折了撂在桌上。抬手径自在青花松鹤遐龄盘取了茶盏,提了金方壶自斟自饮,另一手仍揣在那青玉段子鼠儿兜里。礼数过后,长笙将带着的锦盒递上,有服侍在雀昔身边宫女打开锦盒,双手捧了盒中薏米核桃露奉与案上。
雀昔叫人新铺了席子,请长笙做与席上,道:“兄长可真有心了。”
亏得长笙父亲与尚膳房熟识,赶做了这份甜羹,这其中更特别加了桂花,都道是雀昔最喜之口味,想必这宫中苦闷,一品之下亦能增些乐趣。
长笙只记得他小妹原本是个怎样活泼的性子,现下竟变得如此沉静,便知雀昔在宫中过得是什么日子,心中酸楚,道:“前日里听闻小妹用药,如今身体可好些……”
雀昔一摆手,身边宫婢抹身转入屏风后去。不久,擎了一方白玉珠花出来。雀昔点了点头,宫婢将那珠花呈给长笙。长笙拿在手中略微一摸,便知这正是两年前雀昔进宫时长笙为她戴上的一色碧滕花扁方。
“烦劳兄长惦念,原本也都是些小事,无碍。”言至此处,忽地不往下说了,只长叹一口气。长笙更是胸中郁结,说不出话来。
“兄长,”雀昔站起身来,也不顾旁的径自往外走,“陪我走一走吧。”
“可这天气……”宫婢话未说完,雪已经纷纷扬扬的落到人头上来。忽如起来的雪,宫婢忙回身取了伞打在雀昔头顶。
“小妹……”长笙的声音隔了雪听来有些模糊,细细簌簌的雪落在红伞上。雀昔微笑起来,道:“原来青石板间的小草已经长的这般多了。”
雀昔由宫娥搀扶着,向抄手游廊里走。旁处的梅已经是要落得时节,可北地燕国的梅花却正是开的热闹。雀昔将手搭在那尚未被雪打湿的木棂上,道:“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妹原本是不明就里之人。只是乱用了些宫中的胭脂水粉,未料想起了红疹而已。小妹自幼习武,此等小病本就寻常,却不想燕王殿下挂心,竟然赠了药膏。无奈,小妹除却识得一个半字外只称得上碌碌之辈,不通药理。何况,燕王殿下好意,小妹如何能不领。这才涂与患处。不想这药味甚是浓郁,倒害兄长担心了。”
“啪——”
长笙没等雀昔再往下说,手便硬生生拍上了木棂。雀昔一惊,将手收回。见长笙面色凝重。雀昔自下生以来从未见过自家兄长如此对待过自己,忽地手足无措起来。呆了半晌只得尽力牵了牵嘴角,僵硬着勉强笑了一下。
“小妹可知燕王殿下是个怎样的人?”长笙将话问出来,自己心中也没有答案。燕王,二皇子是怎样的人,儒雅风流,闲云野鹤,看上去确乎是这样。长笙想告诉他的小妹,燕王绝不是她眼睛看到的样子,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说了他的小妹是否比现在更痛苦。
宫娥又泡了新煮好的热茶自屋内送到游廊中来,给雀昔和长笙奉上。
“兄长,”雀昔踱步背对着长笙,擎了茶碗在右掌上,左手捏了兰花,食指轻轻拂过盏沿,任由冉冉香雾模糊了视线,“您想听到雀昔如何回答呢?”
“小妹,宫中自古便是是非之地。燕王也绝对不是你的良人,小妹你现下若是后悔,兄长必会带你逃出这金碧牢笼,离开这是非山长水阔。”
雀昔听过长笙说这一句忽地抬起头来,之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叹了口气便低下头开始饮茶。再也不说话,也不看长笙。雀昔觉得或许在这个时候,应该微笑着告诉兄长自己过得很好,自己选择在燕王身边很开心。然而,雀昔却笑不出来。
雀昔抬头望向园中,忽见梅树上两点杂色,细看却是两白头鸟栖于枝上,枝为白雪覆盖,寒冷中二禽鸟相依为命,互相依傍,互相依傍着对方,不由得口中道:“君家好乔木,其上巢三乌。一乌冲云去,两乌亦不孤。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
长笙侧耳去听,圆中雪压梅枝头,微微有寻常人不辨的鸟羽摩挲之音。雀昔道:“兄长可曾有喜欢之人?”
长笙不答,低头端起茶盏。茶入口中,却是涩多于香,观瞧下来才发现这褐色茶汤微苦,静品时,舌尖略带一种香味,愈喝愈觉得陈浓,“这是……什么茶?”
雀昔道:“前几日身子欠佳,稍蹲片刻,便是酸痛难耐,虽是冷汗涔涔,面上却仍是做出一番笑意迎人。时有满腹牢骚,可又能与何人诉说,举目无亲,怎连如何开口都不知晓。再者,如许宫婢,多言几句,其人怕是又要乱嚼舌根。人言可畏。婢子中有月事不调,曾饮这茶颇有成效。近来只觉自身气色不能润泽于颜观,忧患抑郁,甚易疲惫,却难以入眠,便叫下人备这茶来饮。”
、附夜'7'
燕国甘露宫虽比不得京都皇城,然则构造巧妙。内有精致小园,独坐于东明殿南轩外。下临清池,碉路盘迂,自南轩渡桥而北,旁横冈寻石间道,山麓尽处有堤通小阜,池上为听雪亭,与隔水回廊相望,此一园为燕国观雪最胜地。再向前行,便是顾雀昔所居别馆。往日里尽可见孤云舒卷,轻烟飘渺,使青山浮荡,古亭影乱。
在这静寂冷寒的天地中,别馆空亭孑然而立,长笙只觉得这里似是有彻骨的冷寒、逼人的死寂。
雀昔将茶盏递与身边宫人,缓步走到长笙身边,道:“原观书中,见天地有南北之别,景致大小不同。浩淼沉碧,叠嶂层岩,风帆沙鸟,水竹云林,朝昏之气不同,四时之候不一。未曾不见字便心旷神怡,惦念着去各处看看。又道是寻常百姓家,晴岚漾波,落霞照水,家人候门,观望容与,收纶卷网,其乐何如。未尝不引人艳羡。只是,若心许之人志不在此,又如何能独乐于山水间?小妹唯愿,兄长永不知情事,云飞水宿,把浮生换了等闲。”
说到后来,两行清泪流下。雀昔本不愿在兄长面前伤怀,只奈何与至亲相谈,情伤不能自已。只捏了帕子,以袖掩面,丢下长笙,扭身独自向馆内奔去。深宫苦寒,雀昔亲历之后怎生不知,她自幼与兄长长笙为伴,又如何是甘心困于这小园之心性。可雀昔偏生喜欢上了燕王,纵有寄于云霭烟霞之志,却又只能眼看更漏子滴答间锁住沉沉春色。
古来书中最美之事莫过于情爱,每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复有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其间奥妙令人神往。惟不见,这情字最如那远树烟云,渺茫难测,是求也苦,得也苦。陷于其中之人,却往往不能自拔,以苦作甜,笑饮砒霜。只令人不解,难免有人感叹,情之一字,缘是前世孽债,轮回相报,无关风月。
长笙虽未尝情事,不懂其中玄妙,然则此番相谈之后,更是担心小妹。低头见自己手中苦茶,想起方才雀昔所说身上不适,忧心饮茶非是对症下药,恐怕对身体无益,思量之后,便往东明殿上去。
东明殿内外的太监似乎早在候着长笙,见他来了忙引其进殿。侍婢宫娥借垂手立于外殿,二皇子与内殿上独自下棋。听脚步窸窣之声,抬头见是长笙,便向其招手,道:“这棋局至此,本王正愁不解,顾将军来的正好,且与本王下一盘。”
长笙躬身施礼,低头称诺,坐于二皇子对面席上。尚未碰棋盘,只听二皇子落下一子,便道:“燕王殿下可是取笑微臣,这局棋已成定局,殿下手执白子乃是厚积只待薄发。黑子虽先占尽风头,却不知正是步步陷入白子局中。”
二皇子听罢笑道:“难怪连母妃都称赞你,顾将军不仅武艺高强,却连君子六艺也如此精通。这盘棋你连布局都未曾探,便知路数。况且,顾将军如何知晓本王手上棋子颜色?”
长笙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