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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铜壶惊花锁千门-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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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听罢笑道:“难怪连母妃都称赞你,顾将军不仅武艺高强,却连君子六艺也如此精通。这盘棋你连布局都未曾探,便知路数。况且,顾将军如何知晓本王手上棋子颜色?”
长笙摇摇头道:“殿下抬爱,微臣这等山野陋技现与人前只怕引笑,方是不提也罢。”
话才说完,二皇子便将棋盘推开,站起身来手负背后道:“本王原有和天大的好消息要与你说,不过现在见顾将军似乎不愿听,那便罢了。本王自去与雀昔寻问。”
长笙知二皇子性子,并非随便将人挂与嘴边玩笑之人。听他提及雀昔,便知其要说之事定然与雀昔关联极大。当下站起身来,俯身施礼,不敢直腰,只说道:“微臣家中除却老父,只有这一个小妹,微臣连年与外奔波,不及照顾小妹,甚为挂念。还请殿下告知,微臣自当领罪。”
二皇子见长笙如此严肃,伸手将长笙搀扶起,笑道:“顾将军务须紧张,将军为我燕国奔波劳累当时劳苦功高,雀昔本是将军小妹,又素性端良,本王甚是喜爱,于情于理自当好生相待。适才只是一时欢欣,才拿将军玩笑,将军切莫记于心上。”说罢,命人撤去棋具,上茶水果点,引长笙重新坐与席上,才道:“前日里见雀昔面色不若常时,她又是个执拗的性子,身上不适也不与人说,这便遣了医女乔装宫婢在其身边伺候。昨日医女来报,说是雀昔非是生病,倒是有孕了。”
长笙一听心中不喜反惊,不由得面上一沉。须知二皇子虽未册正式立王后,然则廖夫人早封了姜蝉衣为燕佳翁主,赐阿兰殿。只因现下战乱不断,宁王老病,太子被困,家国不定。二皇子无心打理自身事。然则宫中皆知那位姜翁主必是将来王后的不二人选。二皇子素来不喜权利争斗,是以燕国的文臣武将皆是廖夫人昔日笼络,廖夫人认准姜翁主,也决计不单纯是因其品貌端良。不止长笙,朝中大臣早有怀疑,姜蝉衣身份原不似廖夫人表面说的那般低微,只是都不说出来罢了。
如今,姜翁主尚未得子,雀昔反倒有孕在先。即便是二皇子或许更喜爱雀昔,但廖夫人若一意要姜翁主为王后,自古母凭子贵,此时雀昔和她的孩子便成了阻碍。二皇子忙于国事,不能整日守在雀昔身边,倘若其中谁人起了什么心思,雀昔便祸福难料。长笙心下反复思量,可今日二皇子正欢欣之时,又不能明言,当下进退两难。
忽而想起自云府将戚萤带走那日,在戚萤房中暗自收藏了一副兰花。因戚萤画时心神不定,将墨滴与纸上,后添了叶上去,只似兰又似竹。当日戚萤进退不得之心,与自己此时相似,当可以画明志。因自袖中将那折叠起的兰花取出,呈与二皇子,道:“恭喜殿下,微臣来的急促也不曾准备什么贺礼,倒是路间曾得一友人画作,聊表微臣心意。”
二皇子自幼在宫中与太子为伴读书学艺,精通画艺,展开画作,只见画上唯有一支兰,似竹非竹,似兰非兰。上有题字:“种萧芳兰中,萧生兰亦瘁。它日秋风来,萧兰一齐败。”

、附夜'8'

宁王朝的九月里,正是古历上的二月,乍暖还寒,正是暧昧时节。北地燕国虽还是飘雪天气,京都洛阳却已经开始落雨。
管瑶在床上翻了个身,听窗外有嬉闹之声,起身来到窗棂前向外看。见帘外雨潺潺,伺候在外头的小宫女云娥将伞直立起来,举高些许,双手扶伞柄转动起来。那些刚落及伞上的雨丝这厢都横飞出去,将旁边另一个宫婢云柳身上的宫装打湿了点点。云柳一面躲闪到,一面小声笑道:“快别闹些,一会儿吵到姑娘可有你受的。”
云娥不听,更往云柳身上来。云柳一时也找不到应手的物事儿,便拿了手中的头青排茄绢扇去敲晨箫的头。云娥一面连忙将伞拉低,直贴住头发,一面跑开去。云柳淋了雨,自然要追那伞的,云娥边跑边嚷嚷道,“喂喂,那可是姑娘给你的赏头啊,你可千万别用这好赏头打坏了我的头,我都没地方诉苦去!”
“噗……”管瑶不觉走到门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在这宫中的苦闷,不觉就被这细雨洗净,红袖素手,睡起杨花满绣床,胡蝶儿,还似花间见,双双对对满庭芳。
“咳咳……”
在外面伺候的宫女也不过十岁才出头的年纪,皆是没进宫多久,加上平素里管瑶也不太管教下人。本是俏皮的年纪,趁着管瑶休息,一时玩的开心闹了起来。不曾注意旁人。听闻这做作的咳嗽之声,才抬头看了,原来是管事姑姑,连忙低头垂手而立。
“宫中岂是尔等玩闹之地,如此天气不去好生服侍你家姑娘,莫不是欠管教不成?”
管瑶暗想,这打狗也要看主人,自己尚未怪罪,管事姑姑倒是先教训宫婢起来。当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正想着说些什么,却自打身后起了泠泠声音。扇影轻回,弓痕微吐,含情似觉娇波度,“一向听闻莫掌事管教下人严谨的很,不曾想竟做到这步。这管教宫女本也是好的,只不过当门教训婢子,好歹也要给门内的主子留些颜面吧。”
掌事姑姑见是三皇*中正妻细君宁氏,忙上前施礼,口中道:“拜见宁细君,细君教训的是。”管瑶早听说三皇子的细君宁氏是三皇子母亲家亲戚,与三皇子本就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听掌事姑姑说话,知道眼前便是宁细君,连忙上前施礼。
宁细君不理睬掌事姑姑,倒是扭身拉住管瑶,道,“听宫里人说了,三皇子这几日都在妹妹这里,由妹妹服侍照顾。正想着妹妹怕是累了,便叫人准备了些糕点送来,不想竟遇着掌事姑姑在这里教训人。原以为这合欢殿里,三皇子宠爱的佳人如何管教婢子本不需要底下人来教的,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想来是管事姑姑不比嫔妾这样的新人儿,宫里什么规矩可都是熟络的很。嫔妾方想着向管事姑姑请教一二呢。”管瑶心下不满掌事姑姑擅自教训自己手下婢子,更知若不是王妃再侧,只凭自己一人怕是面上势必不得好看。且不论这位掌事有否将自己放在眼里,但见宁细君这般与她找事,估摸往日这位管事怕也有得罪宁细君之处。因此便和了王妃言语之意,趁机挖苦。
才刚说完,宁细君便拍手称好,又向前探了几步。茜儿忙撑伞碎步跟上,宁细君一侧身,指茜儿,道,“瑶妹妹倒是说得对极,本宫想来是懒散惯的,这合欢殿怕也是少人管教,依莫管事看,本宫身边这茜儿如何,可要请姑姑指教指教?”
掌事姑姑原本是垂手站着,听了这话连忙跪倒,嘴上又不敢说话,生怕宁细君再找她什么差错。
宁细君理也不理,由着掌事姑姑于门前跪着,命下面宫娥伺候了,往屋里去。待坐定席上,也叫管瑶做于对面,道,“妹妹新来合欢殿,倒少不得被些没眼力的人欺负了,我身边这茜儿灵气的很,这厢遇着,见这孩子愿往妹妹这里攀高枝,因想着,交由妹妹看管,自是也会比旁的多几分照看,倒是妹妹不要嫌弃。”
管瑶听完此言连忙起身施礼,面上不觉一笑。近日管瑶很是得三皇子宠幸,显见得这位宁细君有意拉拢,也是想安排个人在三皇子的新宠身边。不过既然宁细君开了口,一开以管瑶的身份不能不应,二来自己也确乎需要这样一个撑场面的丫鬟,三来还可以让三皇子看到自己能与其他妻妾交好。当下更是连连点头,笑着应下,“娘娘快别这样说,这般能得娘娘赞许的人来夙瑶宫当差,是我的福分才对。这般聪敏,我以后可是能省了不少心呢。”
才坐下身子,却见王妃又拿出一个白玉羊脂缠花玉玦,登时一惊。需知这玉玦决计不是什么寻常物件儿,许多王公贵族、文人墨客对之趋之若鹜,现下由宁细君这样身份的人物拿出来,就愈发显得珍贵非常。不及细想,见宁细君一笑,道,“妹妹可否再与我安排件小事儿?”
宁细君飞云发髻上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发饰华贵夺目,一颦一笑千金重,一止一举玉琼华,不由人不应允。更何况宁细君也算有恩情与管瑶,况估量身份,管瑶也实在不好说个“不”字出来。饶幸此次宁细君来,看的出是想与管瑶交好,况且二人同是侍奉于三皇子身边,出于自保也必然处事皆为三皇子一派。便道,“娘娘请说。”
宁细君将拿白玉羊脂缠花玉玦揶在管瑶手上,派茜儿把门外的莫掌事打发走了,才笑言,“我在宫里也有些日子,眼见得一些事情,怕是妹妹也知道。然则到底不是明面儿上的,恐妹妹也拿不定主意,这才想来与妹妹聊聊。”
管瑶早听说因皇后赐酒事件忽然得宠的左宁又忽然被禁足之事,暗地里银两疏通些小婢子,也打听到些缘由。也成日里担忧三皇子若问及自己,当如何对答。正听宁细君这般说起,想必应是为这件事。便引她话头,“细君这样惦记,嫔妾斗胆揣测,应是三皇子之事。不过细君也知,嫔妾出身不高,进宫时日也短,近日的事听来却也是一头雾水。”

、附夜'9'

果然宁细君巧笑着往管瑶袖上轻拍过来,管瑶自然知道她这是做做样子,引便顺势擎了她的手,听她言道,“妹妹竟是拿本宫取笑去,令尊兰台御史管大人似乎是太子一派的,妹妹该不会不知道吧?”
“嫔妾惶恐,”管瑶听了这话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立于宁细君面前,俯身跪倒,“嫔妾自幼家中教训,不得问政不得寻商,是以自来不出闺房,也不敢过问朝堂之事。嫔妾确乎不知家父之事,绝非刻意隐瞒,望细君明察。”
宁细君左手捏了右袖,右手轻翻向外一滑,这般左手就将袖口微微捻了些许,复又双手相换,将左袖挽了。也不说话,只看了管瑶一会儿,笑盈盈道,“妹妹起身说话。”原本管瑶确实根本不懂朝堂之事,然则现下宁细君这般说了,管瑶本是聪明人,心里也有所计较。
宁帝老迈,进宫之前,管瑶一心以为太子便是新皇不二人选。入了永巷后迟迟不能得见太子,后宫中又借太子有病为由暂停选妃。管瑶那时候虽起疑心,但总归未想到这一层来。待被配到合欢殿后才知皇子中,外有二皇子燕王才华远胜于太子,内有三皇子对帝位虎视眈眈。而太子偏巧又在此时音讯不明,想来也是有人从中作梗。加之前日里左宁被禁足之事,可见三位皇子各有派系,势成水火。
管瑶站起身来,不敢说话,偷眼观瞧宁细君。宁细君本自杏眼桃腮,又画着清淡的梅花妆,虽是衣着雍容,但原本气质殊璃清丽,满腹书香,更加上褪怯了稚嫩女子青涩之气,举手投足显出了丝丝妩媚。怕是胸中早对这宫中形式看的透彻。管瑶掂量自身,为太子一派臣子家中出身,如今又被配到三皇*中,当真是不知如何自处。
宁细君见管瑶半晌不语,面色苍白,知她是害怕。宁细君原本也有意让管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故而刻意沉默半盏茶的功夫才道:“本宫没有责怪妹妹的意思,妹妹先坐,本宫自有话要说的。”
管瑶依言坐与席上,却是战战兢兢,将腰身打直,双手规规矩矩交叠与腰间。更不敢抬头,只垂眼去看自己芦席上的花纹。
宁细君自案上果盘中取了一颗桃儿放于眼前看了,见上面的细毛似乎都已经清的干净,小口咬了来品。自觉甜美,微微点了点头,又放于白瓷小碟内。茜儿见状忙自铜盆中捧起清水,绞了帕子,流水顺着葱指指尖蜿蜒而下,滴在盆缘。
宁细君略一抬手,茜儿忙将浸好的帕子承上来。宁细君接过帕子,合在手心里正反抹了,又拭了指尖。茜儿退后垂手立在一旁,手上一层水影未退。水滴顺着手背流下,滴在衣上。宁细君招了招手,茜儿才退下,将自己手去擦干了,整齐衣衫。宁细君这才对着管瑶说道:“妹妹是以家人子身份进宫的,家世背景都有卷宗,查找起来十分方便。本宫既然能知道,想必三皇子亦一早便知。”
管瑶本一心以为在这后宫之中能得宠就行了,远不曾思量什么派系之别。更不会想到皇子要宠幸谁,还要先将她的出身差个清楚。如若现在是太子于三皇子生死存亡之间,自己这样的身份怕是再怎样也不会得宠。管瑶虽聪慧,然则这种权谋却是从未见识过。听宁细君当面告知,不由得心中慨叹,轻声“啊”了出来。
宁细君见管瑶如梦初醒,面有得色,继续说道:“妹妹或想,三皇子与太子似乎势成水火。然则三皇子却不避讳身边有太子一派出身的人。如此情况,妹妹以为如何?”
管瑶心中算计了一下,但觉此话说来不妥,只低头道:“嫔妾不敢忘言。”
宁细君向茜儿递了个眼色,茜儿躬身出内阁,将在外阁服侍的两名婢子也都带出房去。将房门关严,打发两名婢子到回廊远处去伺候着,自己守在门外。宁细君只待这一切办妥后,才道:“现下只剩本宫与妹妹二人,本宫来找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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