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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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香*就是座小山,戚萤这样娇滴滴的小姐走走停停其实一天下来也没走太多。白衣姑娘拉着戚萤,一路说说笑笑的也就很快便看到了冷宅外挂的小橙色灯笼。
那位白衣姑娘忽然停下脚步,向戚萤眨了眨眼睛,道:“姑娘,我就不再往前送你了。你也知道我们江湖侠女喜好劫富济贫,我怕看到你们家这么大的宅院,就忍不住偷些珠宝出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正待转身要走,却只觉得袖口被戚萤紧紧拉住。白衣姑娘回过身来,见戚萤面上的笑意尽数散去,神色说不上是忧伤,想来应是有几分离愁。白衣姑娘虽然心中知道戚萤的意思,但口中却故意玩笑道:“姑娘可是想问我刚才那碗肉羹是什么做的?是蛇肉,你吃了蛇肉,以后就不怕毒蛇了。”
戚萤自然从没想过吃蛇肉这样的东西,不由得一怔。那白衣姑娘趁着戚萤一松手,便转身疾步离开。戚萤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高兴遇到这样一位姑娘,还是感伤如此快便要分别,面上笑着,眼泪却打湿了脸颊上的胭脂。却见那姑娘忽地转过身来,向戚萤招手道:“我叫雪航,姑娘下次去巫社祈福的时候也带上我一份吧。”
、晴岚'2'
宫娥取了钗排过来,从中间相扣玉环拉开,左右各簪有六支钗,依次排下:一对鎏金嵌宝暗福寿钗,一对暗金双翟对飞如意钗,一对羊脂白玉铃铛钗,一对雕裂冰纹暗花玉钗,两对镶玉镀金镂蝶步摇;正央一只累丝展翅金雀,尾羽翅膀末端皆垂下行步则曳的金流苏。
宁细君将这竹屏慢慢排开,自左手起一支一支抽出来,忽而莞尔,命宫娥上前自右取钗。宫娥虽是不明就里,然则听宁细君这般吩咐了却也是不敢怠慢,一支支抽将出来,待到要取中间那支钗时,宁细君忽地唤住她,将竹屏卷好了,吩咐宫娥取了黑漆木方盒来,将盒子打开,却不往里放东西,只管笑着。
宁细君心里头打着算计,只听得院中脚步声近,三皇子直往屋里头走,边说道:“怎么不见阿芜来迎,莫不是个懒丫头还睡觉呢不成?”
三皇子纳的细君名芜斛,本是三皇子生母奚夫人娘家亲戚侄女,自幼往来于与宫中,与三皇子玩的好,后来终于被奚夫人选为三皇子的细君,之后一直相处甚好。三皇子也一直对她不改儿时称呼。三皇子虽是风流成性,然则对女人却意外的尊重。只要不触犯了他的忌讳,平日里也不与自家妻妾讲太多礼数,对自己这位青梅竹马的细君便更是一如小时候的样子。宁细君身边的宫婢都是伺候得久的,皆是知道三皇子一贯的性子。见三皇子这般说来,也只当他是玩笑,并不惧怕,只管面上含笑,躬身施礼。
细君听三皇子说话,忙由宫娥扶了,打帘子出门去迎。见三皇子项景发冠虽正,衣襟上却有斑斑酒渍,桃花眼一时圆睁一时眯缝,一身酒气。才要说话,却见三皇子伸出手来,当着众人伸手便揽她腰。宁细君腾地面上一红,将头偏开,轻轻推了他一掌。
宫娥伶俐,早将案前软席铺好。三皇子拥着宁细君入座,径自取了块五色青丝玫瑰糕自行咬在嘴里。宁细君正不知道三皇子意欲如何,却见他又伸了个青绿的小钗子过来到自己眼前。宁细君低头去看,只见那晶莹剔透的翠玉簪子低垂着流转好像在幽瞳深处,伸出手指来轻轻推了推簪子,玉簪发出泠泠声响,如同一抹泉水,不由得笑道:“殿下不见妾身已经有那么多发簪了么?”
三皇子扫了一眼案上的钗排,道:“可这些你都不常戴,显见得是不喜欢。再说,女人怎会嫌珠宝首饰过多呢?”
宁细君听三皇子这般说,只轻轻挣脱了他怀抱,坐直了身子,自案上取过黑漆木盒道:“殿下说的没错,女人纵然是有珠宝首饰无数,合意的却难求。男人身边佳丽如云,怕是能合心意的也少吧。”
三皇子知道宁细君自小便是个聪慧的性子,最喜欢将话转了弯来说,因直问道:“阿芜若有什么话当可直说,你也知道我自小便是不如你聪明的。”
宁细君自三皇子手上将玉簪接了过来,低头轻轻放在黑漆木盒中,也不看三皇子,自悠悠说道:“殿下是刚与范大夫饮酒回来罢,范大夫这人什么都好,也是一心想着殿下,只可惜他年纪大了。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是殿下那份心他是不能领会。”
三皇子早与宁细君论过燕王密函一事,宁细君知三皇子重手足情义,又有心复国,当时就表示是支持三皇子出兵的态度。可三皇子一向对老师范盈言听计从,亦知他这次是为自己担忧才坚持不出兵助燕王。一时间也辨不出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了许久,始终难以决断。眼下听宁细君提起此事,不由得皱起眉头。
宁细君在身侧察言观色便知三皇子心意,面上微笑,将黑漆木盒轻轻盖上,递给三皇子,道:“听闻合欢殿新来个管瑶姑娘,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秀外慧中。前日里在院中曾见她对花垂泪,不知有何事伤怀。想来她得殿下宠爱,应不是为自身难过,妾身怕她多想,当时便没现身过问。惦记着这瑶姑娘刚入宫,也没有什么合适的首饰。殿下不如就将这玉簪赏赐与她,或许还能多寻得个知己良伴。”
三皇子略一沉吟,便接过宁细君手上的黑漆木盒。
管瑶用过早膳,才梳了发髻待要上钗,见窗前的玉簪花竟开了一支,便叫茜儿去折了来戴。
花枝柔细,不如发钗坚实,茜儿来来回回几次也不能戴好。管瑶自铜镜中看见,便抬了手,将后髻往上推了推,鬓边的发疏了些,玉簪花也就顺利的戴好。
茜儿又拿了帕子浸水,递给管瑶拭手,道,“姑娘当心这花上的香粉,玉簪花儿虽美,然粉尘还是不宜长留手上,若合着糕点误食,身体不适者,或可起红疹。”
管瑶不曾知晓这许多,不觉一怔,复而笑道:“茜儿不亏是细君身边的人,我原在家中时候确曾有几次莫名的起了疹子,现下想来应是体质与某些花粉却有不合。还是茜儿姑娘细心,虽然不至于每样都担心了,但注意些总是好的。”
主仆正自说话,却见宫婢跑来通传,是三皇子来了。管瑶忙起身去迎,茜儿俯身将铜盆与帕子端到屋子后面去。三皇子才过了林苑月亮门,见管瑶来迎,只笑微微的示意管瑶与宫婢都平身。待到近前,直拉了管瑶的手,见她侧脸上仍有些未消的稚气,白皙的皮肤上也隐隐透着粉红,实在可爱,便向怀中取了黑漆木盒出来欲予给管瑶,道“你看这支玉簪可是喜欢?”
管瑶自与宁细君说过话后,一直心中思量若三皇子拿密函之事来问,自己该如何答话。今见三皇子本有些不安,忽见有赏赐,不敢贸然受了,忙欠了欠身,不伸手上来。三皇子见她如此更是觉得有趣,道,“怎地素日里对着本皇子饮酒都那么大胆,见一个小小玉簪便怕起来?”
、晴岚'3'
管瑶自袖中抽出掖在镯子间的帕子,扭过身去,捏了帕子掩住嘴只管笑,却又时不时转过头看几眼三皇子。三皇子看管瑶故作别扭的娇羞样子,登时笑起来,将那黑漆木盒打开,取出玉簪子来,为管瑶插在头上。
管瑶依在三皇子怀中,娇嗔道:“殿下好些日子不来,嫔妾倒是日盼夜盼,连门都不敢出的。”三皇子素来不刻薄礼教,对于自己宠爱的女人也一向由着她们任性。听管瑶如此说,知她这是想去花园中转,便道:“近日里春花也陆续开了不少,闾林苑上听说是起了个新楼,尚未提名,不如今日带你去那里转转?”
管瑶把头低下,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将帕子往手指上缠绕。三皇子招手,下面伺候的人会意,自遣人去抬步辇来。三皇子对着管瑶耳边轻声说道:“今日怎地身上这样香?”管瑶正自憋着话,三皇子在她耳边说话,只吹的她耳朵里发痒,当下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殿下不见嫔妾今日头上戴了朵花?”
三皇子探鼻在管瑶鬓发便嗅了嗅,却只管将嘴往管瑶脸上凑,道:“玉簪花有香味么,我怎么不知道。”管瑶觉三皇子快亲到自己脸上来,忙用手轻轻在三皇子胸前推了一下,笑着挣脱怀抱跑开。这一跑恰撞上取了步辇回来的太监。
小太监连忙跪地谢罪,管瑶正笑着,登时收了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一脸委屈的回头看着三皇子。三皇子见管瑶方才还是一副美艳的小娘子态度,这会儿痴娇的表情,又生出些少女的样子来,更是起了性子。走过去直揽住管瑶的腰,对那小太监道:“无妨,且起了吧。”
小太监唯唯称诺,忙转回身小声吩咐了。丫鬟上来将三皇子与管瑶搀扶上步辇,待二人坐定,又有宫娥为三皇子盖上黑底红牡丹绣花避风布,再为管瑶的膝头盖上天青色白云纹饰避风布。都妥当了才起了一双步辇,直奔游泽园闾林苑。
此刻虽是春初,然则冬亦未全尽。花影单薄,鸟声稀少,几树残梅在干畦边立着,春花也都懒散无力,不足供赏玩。三皇子吩咐了抬脚太监,直向未名新楼下而来。到了楼梯,有宫娥太监先上楼打点,其他人皆围在步辇旁伺候三皇子与管瑶下来。待得二人自步辇上下来,小婢们又忙跪在地上,将三皇子与管瑶的衣衫都打理整洁。这一会儿刚忙活好,先前上楼的宫娥太监也都打点好,下楼来请。
三皇子拥了管瑶自楼梯往上,楼上每日收拾洁净,自有合欢殿园丁办理伺候。管瑶站立观瞧,楼上满壁图书,俱是名人诗画,陈设精工,纸墨笔砚俱皆古玩。四面推窗亮开毫无点尘,楼下自有管园仆妇煨的香茗伺候送上楼来。管瑶待宫娥皆上得楼来,先是对着三皇子俯身下拜,身旁服侍管瑶的宫婢也忙随着礼拜。只听管瑶说道:“嫔妾拜谢殿下。”
三皇子忙将管瑶搀扶起来,二人往席间坐定,有丫环各送船茶一杯,在面前摆着。三皇子吩咐下人退了,正待与管瑶说话,却见管瑶端了茶盏嘤嘤啜泣起来。三皇子忙起身往管瑶身侧坐了,伸手拥她入怀问道:“瑶儿怎地竟是有甚伤心事么?”
管瑶心中暗念宁细君与她说过之言,面上却蹙眉不展,只哭得梨花带雨。三皇子想起宁细君晨间与自己言过,曾见管瑶对花垂泪,不由得更是好奇心起,当下劝慰道:“瑶儿既进了合欢殿便是本王的人,无有什么不能说的,心中所想但直言无妨,本王自不会怪罪。”
管瑶将帕子在手心里擒着,只作势去擦,哭声未止,戚戚道:“殿下带嫔妾游园,嫔妾本自应欢喜,然则见这楼上山水字画,因想起家中小妹。前个春朝,嫔妾与小妹尚且往园中作画,现下不知觉便已是一年过去。嫔妾进宫之时,小妹因不舍还病倒,妾之小妹自由身子骨便弱。才病了,妾便被带入宫中,如今,也不知小妹如何。嫔妾虽与小妹非一母所生,然则手足之情,相隔两处,怎教人不忧心。”
说罢,以袖掩面,又低声哭将起来。宫娥思乡本是寻常事,然则管瑶所言手足之情却正中三皇子心事。三皇子生母为奚夫人,太子生母为皇后,而二皇子生母为身在封地燕国的廖夫人,三人亦非一母所出。眼见管瑶一介女流,也如此重情重义,不禁心中出兵之意更加重一分。
管瑶见三皇子低首沉思,知自己这番话是起了些效果,心下暗喜。当下站起身来,佯装害怕,跪倒在三皇子面前,道:“嫔妾惶恐,嫔妾有罪。”
三皇子见管瑶忽地如此,不觉一愣,道:“妾有何罪?”
管瑶也不抬头,只将前额紧贴于手背,道:“嫔妾家父本是太子殿下选拔之臣,嫔妾却在这里当着殿下的面提什么手足之情。嫔妾只一心顾念小妹,出言不谨慎,引殿下气结,嫔妾当真罪该万死。”
三皇子只摇头,搀扶管瑶起身,道:“本王见瑶儿天真浪漫,本不愿拿这些事儿来与你讲。不过既然你提起来,本王便说了,也好打消你的疑虑。”管瑶只随着三皇子的手起身,坐与他身侧。听三皇子说道:“本王虽是皇子,却也知道你们这些闺阁女子,皆是因父命入宫。你父亲本是想让你做皇兄的妃子,奈何机缘巧合,你却来了我合欢殿。这本是人无法算计,本王不会因你出身便处处防了你。况且……”
三皇子话说到这里,忽地心中一动。思摸目前的形式,太子被困于白登,二皇子在燕国兵马甚少,只觉得他二人若真想要阻挡自己夺帝位,怕是也有心无力。当下一笑,道:“况且瑶儿如此美,本王自然舍不得降罪与你。”
才这样说了,却听小太监在楼前低声传报,宁细君有要事请三皇子过去。
、晴岚'4'
三皇子虽说不忌讳管瑶出身,但终究顾念她父亲是太子一派,担心她说话不由衷心。这样一想,便也没与管瑶商量密函一事。今日与管瑶在楼上闲谈,心下虽是暗自决定出兵,然则御史大夫范盈态度坚决,一时间想不出个法子来令他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