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毓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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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茹锦心里惦念着正厅的事情，此时干脆道：“茹锦有事相托，不知道姨娘肯不肯帮茹锦这一次？”
叶氏在房内走了几步，这才一副惊讶的样子道：“我能有什么本事帮到四姑娘？”
邱茹锦只看着叶氏梳妆台前的胭脂水粉但笑不语。
叶氏会意，咯咯的笑了笑，也不说话。叶氏自小便会调香，她的手指纤长软若无骨，身上总是有一种花香，时而沁人心脾，时而令人心旷神怡，提神醒脑。
尤其是夏天，四老爷总喜欢在房间里抱着叶氏，这些事情丫鬟们早就口口相传，邱茹锦又哪里会不清楚。
“女为悦己者容，茹锦的心情，姨娘定会明白。”邱茹锦说罢，将手里的一个玉镯退了下来，放在叶氏的梳妆台上。
“两厢情愿这等好事，姨娘我自是愿意促成，这镯子通体翡翠，一看就是难得的料子，茹锦好好戴着，姨娘别的不会，打扮人可是没问题，你且瞧好便是。”叶氏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拉着邱茹锦坐在椅子上。
对着她梳妆。
只是简单的描眉，化唇，又拆开邱茹锦的双燕发髻，给她换了一个露出额头的单发髻。简简单单的几下，人越发显得精神了。
叶氏的手指绕过邱茹锦的耳后，摸着她的耳坠道：“你瞧瞧，自己耳坠子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正好我这里有，你且带上看看好不好。”
不等邱茹锦说出任何的反应，叶氏早就从匣子里面拿出一堆水滴状的粉色玉石耳坠轻轻挂在邱茹锦的耳朵上。这才心满意足的道：“这样才好嘛，快瞅瞅我的手艺如何？”
邱茹锦扬着头，对着铜镜里细细的看。
镜子里面的人不过是换了个妆容，整个人却便的不一样，不过如果邱茹锦没有记错的话，双发髻是少女的标志，单发髻在特殊的时候便是代表成年。
而此时的叶氏给她梳个这样的头，心里想又着什么主意，别说邱茹锦自己没注意耳朵上少了耳坠，就看叶氏的动作，哪里像是才想到的样子，分明就是早已准备好，只等邱茹锦坐下。
看来她是筹谋了多时的。前生，邱茹锦没有经历过这些，如今倒是都被她看了个够。叶氏先是撺掇邱茹鸢明日去看什么诗会，现在又知道周家来人，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如此美艳动人，心里安的什么居心。
真当她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前世吃的亏，今生怎么会重复？
世家有世家的规矩，一般女子不能外出随意走动，可是在宏朝却偏偏不是这样，只因为当今天子孝明帝在掌朝初始做了一系列的政策改革，史称珍宝改制。这项政策内对女子的约束大大的减少，不但允许女子抛头露面，更加允许男女共进学堂，虽然起初遭到了崇尚儒家的大臣激烈的反对，可是孝明帝用他雷霆的手段，还是毅然决然的推行了该政策。
而这项政策的倡导者却是进入了历史长河的尘埃里，不被人知晓。
邱茹锦谢过了叶氏便朝外走去，她摸摸了耳朵上耳坠，从怀里又拿出了一对与她差不多样式的，这才挂在耳朵上。若是不仔细看，定然看不出邱茹锦此时带的这一副里面有怎么也抹不去的一点鲜红。
那一副耳坠是她前世死的时候戴着的，没想到重生醒后，衣衫里竟也夹着它。她还真是没有料到，叶氏能拿出这样一副耳坠，他们既然玩阴的，那邱茹锦又何曾要惧怕。
大厅里周夫人和二夫人苗氏言笑晏晏，四夫人坐在一旁喝着茶，时不时的同周夫人请来做保山的姜氏聊着什么。
周远筠淡笑在一旁，随行的还有一位黑衣公子，上一次周远筠离开邱府在门**谈的也是他。
只听那黑衣公子笑着道：“四夫人，润安对邱四姑娘是真情实意，只是他平日里只读圣贤之书，浑然忘了礼仪，心里担忧四姑娘又说错了话，这才惹出了不愉快的事情，如今登门拜访，也是一片赤诚，不知道四夫人还忧心什么？”
四夫人听完，还未说话，二夫人苗氏便慌忙起身道：“怎么会呢？我们四姑娘是天大的好福气能有这样一门亲事，霍公子真是说笑呢。”说完还用眼光斜着瞟了一眼四夫人。
四夫人原本也是同意这门婚事，只是临出门前邱茹锦的话也不无道理，为何在那种情况下，他会说茹锦没了清白。
“霍公子的话严重了，自珍宝改制之后，我家茹锦的婚事我便想让她自己做主。”四夫人沉寂了半天，突然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惊得众人均是一愣。
唯独周远筠一副开心至极的样子。
“她还没及笄怎么能自己做主，再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弟妹你就算宠着四丫头也要有个限度，她没轻没重的，怎么你这个当娘的也是如此糊涂？”苗氏迫不及待的就站起来抱怨。
四夫人只是看着手里的茶慢慢悠悠的并不着急，身边的姜氏动了动身体：“珍宝改制也有十几年了，没想到四夫人按照它来管教四姑娘。”
那黑衣公子闻讯却是突然拍手称赞：“若是如此那是最好不过，这等两情相悦的美事，我今儿能在这里见证，当真是乐事一桩。”说罢，他用折扇捅了捅周远筠：“快将邱四姑娘给你的耳坠拿出来，若不是你们两个人情投意合，她怎么会连自己的耳坠都交给你当了定情信物。”
周远筠脸上的笑意从未减淡，他去年已经满了弱冠，正是可是娶妻的年龄，如今上门来求娶邱茹锦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他拢着袖子拿出一个小小的翡翠叶子道：“这耳坠断断没有宗山说的那样，我与邱四姑娘第一次相见恰好救了她，本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奈何邱四姑娘受了惊吓，许是将我当成了四夫人，那日的情形诸位也是晓得了，这耳坠便落到了我手里，正说要还给邱四姑娘，却不知道怎么就被宗山给知道了。”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淡淡的解释，明明大家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是四夫人就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人家这是在帮邱茹锦解释呢。
私相授受，虽然不是大事，可终究在世家里面不好听。就算珍宝改制四夫人是先行者，可是出头鸟的下场往往都很惨。
第十六章霍宗山的想法
春熙猛的看见邱茹锦走过来，吃惊的下巴都合不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令人挪不开眼睛的四姑娘。
不是因为她长的好看，而是她身上的气度，和从前的唯唯诺诺完全不同的气度。
邱茹锦走进就看见春熙像是魂被撞掉的表情，她伸手在春熙的下巴处轻轻弹了一下：“再张着嘴，等会儿虫子都能爬进去。”
“姑娘，你真好看。”春熙眨了眨眼睛。
邱茹锦摸着自己被叶氏改变的妆容笑了笑：“相由心生，心之所至自然会有不同。”
春熙听不大懂，不过她看邱茹锦要去正厅，急忙拉着道：“姑娘现在可别进去，奴婢方才进去奉茶，瞧见四夫人脸色不大好，兴许又在说姑娘的婚事，奴婢也不明白姑娘为何不愿意嫁给周公子？”
邱茹锦想了想在春熙耳畔轻轻低语。
春熙听完，两只手攥在一起，手心更是不停的出汗：“姑娘，你放心，奴婢一定办到，若真是她，奴婢就算是舍了一条命，也不会让她得逞，这次一定不让那人给跑了。”
“家和万事兴，你就将我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你自己也当心。”邱茹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她一进来，屋内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扫了过来。
姜氏和周夫人瞧见邱茹锦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霍宗山更是笑着道：“润安你还要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这位可就是邱四姑娘？”
邱茹锦点点头，微微俯身。
霍宗山继续道：“润安方才还说那耳坠不是定情信物，可是现在我到认得清楚，你瞧瞧邱四姑娘耳朵上带的什么？不正是周夫人给你准备将来娶媳妇送的玲珑水滴子么？”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均是朝着邱茹锦的耳朵上望去。
邱茹锦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她早就知道叶氏不安好心，只是她如此明显的动作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自己嫁给周远筠么？
叶氏又怎么会有周远筠身上的东西？她们之前就认识？那给母亲下药的人难不成也和周家有关系？
邱茹锦不敢往深处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劫持一事，会不会也是周家一手安排的？可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就只是要自己嫁过去？那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按照周家的家世，若是没有这些事情，娶了邱茹锦不是更容易。
邱茹锦浑身发冷，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瞧，茹锦小脸都白了，怎么？是身体不舒服么？”二夫人苗氏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大概是在暗示大家邱茹锦心虚。
霍宗山拍了拍周远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话。”
“宗山。”姜氏不悦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昨儿周夫人差人过来说今儿要来邱府说媒，她是一口应承下来，霍宗山不知道从哪得知了消息，说什么也要跟上一起过来。
霍宗山是她的儿子，他心里想的什么，身为母亲的姜氏，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这么多年，瞧着邱府的四夫人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好，她心里这口气已经顺畅多了，但是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似乎还有什么图谋。
不过就算有事，也是那个邱府的四夫人自己找的，谁让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好歹姜氏是镇远侯的嫡五女，当朝皇后乃其嫡亲姐姐。霍宗山是她嫡出的长子，自小在皇后身边长大，直至皇后育有一女后，他才返回姜氏身边。
霍府的地位自是不用说，再加上有皇后的关系，霍宗山从小就没有把谁放在眼里过，如今他打的什么算盘没有人知道。
霍宗山看了眼姜氏，两手一摊看似极为委屈：“好嘛，我不说就是了，真是急死个人。四夫人您到是给句话啊，我看他俩连定情信物都给了，还磨磨蹭蹭的不肯开口，这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您说了这婚姻大事让邱四姑娘自己做主，这放在咱们宏朝可当真是头一桩，皇后娘娘知道了肯定也要给你奖励个珠子什么的，推行珍宝改制您可是立了头功啊！我看邱四姑娘也是待嫁的心迫不及待啊，要不然怎么连发髻都给换了，还是说她真正已是妇人了？”
霍宗山一面说着，一面坐下顺手拿了杯茶，声音很大的吸了一口，然后翘着二郎腿，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当真是旁若无人以为在他们霍府。
“胡闹，什么话从你嘴巴里出来，就堪堪变了味。”姜氏不悦的说了一句，但是转瞬她又脸带赔笑的跟四夫人道：“我说妹子，你可别往心里去，宗山就是喜欢胡闹，从小在皇后娘娘身边待着，谁都宠着，这就越发的无法无天，回头我可得跟皇后娘娘数落数落他，如今他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四夫人杨氏脸色僵硬，她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后娘娘对珍宝改制的态度呢？皇后当初还和皇上因为这件事产生过分歧，当初皇上差点因此废了皇后，后来因为各个世家出面调停，皇上才消了气。
可是珍宝改制依然践行了下来。姜氏这样说，还不是因为知道皇后对邱府的态度一向不好，这又拿出她来压人，四夫人柳氏只得将怨气咽下来，姜氏都替儿子道歉了，还一口一个妹子的叫着自己，她若是再追着不放，那便是不识好歹了。
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反对珍宝改制，还不是因为那个人，四夫人心中叹了口气，她看着邱茹锦那单薄的身体，想到了柳青青一身的桀骜。
茹锦会和她的母亲一样吧。
“茹锦，你过来。”四夫人伸手向邱茹锦挥了挥。
邱茹锦深吸一口走了过去：“母亲。”
“你告诉我，你可愿意嫁给周远筠？”四夫人目光沉静的看着邱茹锦，从前她一直觉得这个女儿胆子太小，柔柔弱弱的一点都不像是青青姐的孩子，反倒是茹鸢吵吵闹闹性子烈更像是青青姐的骨肉。
可是经过这次事情，她越发觉得，茹锦就像是青青姐曾经说过的弹簧，你逼的她越紧，她反弹的抗力就越大。
还记得自己醒过来，茹锦曾经提醒自己隔墙有耳，那便说明她已经发现了什么，而且自己从小教导她，她断然不会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情。
第十七章爱与恨
春熙出了正厅，直奔叶氏的落秋阁，邱茹锦的吩咐她是牢记在心，四姑娘说叶氏很有可能知道是谁给四夫人下毒。
春熙心里对四夫人很是敬佩，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当家主母可以和颜悦色的跟丫鬟说话，四夫人系出名门，身上却没有半点世家子女的焦躁，她永远都是冷静自持。
无论是谁靠近她都会被她的气度所吸引。
春熙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叶氏可以从四夫人身上分走老爷的喜爱，只是因为叶氏生的狐媚么？可是偏就是那样的人要害四夫人，这让春熙怎么都想不通。四老爷就算在宠叶氏，也不可能任由她胡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