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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负心烙-第26章

小说: 负心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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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南芯咬紧下唇,泪水溃堤而出,楚楚可怜,不知是真是假。

“你告诉我,我想你爱我,我想我们一如从前,这样也错了吗?你的拒绝那么明显,我有自尊,你不要,我便收好它,藏起它,为什么你又要如此撩拨我,如此对我?!”

耿诺看着她,沉沉的眸子看不出真实情绪。

他说,“对不起。”

然后,他,拂袖而去。

独留铁南芯一人,衣裳还充满诱惑的敞开,被风拂起疙瘩。

铁南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挫败。

强烈的妒忿更是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给她的所有难堪,她都要从温思璇身上一一追讨!

她要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集耿诺那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温思璇!

晚风留下湖面上最后一波涟漪。

夕阳妄想收起最后一束光辉,却不知依托何方。

这里不是牢房,只是一间充满霉味,腐朽味的屋子,无桌无床。

在屋里的是两男两女。

一男一女狼狈不堪。

一男一女繁衣似锦。

身着华服的男人一脸肃然,“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铁南芯不以为意,笑道,“超元,你可别忘了自己是怎么有今日的。”

木超元的面色稍有柔和,“我没忘,没有铁家,没有你的好意收留,我不会有今日。”

铁南芯跨出木屋,“如此便是。”

木超元瞄了地上的杜予纬与温思璇一眼,跟着铁南芯走出木屋。

铁南芯回过头,又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只是需要你少许的配合,你也要拒绝吗?”

木超元好半晌没言语,待说话之时,语气里少有温度,“你既已开口,我自是不会拒绝。”

黄昏时分,京城的商贸小贩依然往来如潮,吆喝声此起彼落,一片昌盛。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扰乱了这相合相融的景象。

杜予纬被生擒了。

就在以美食佳肴及美酒闻名京城的祥乐楼被生擒。

当时引来不少人围观。

有不少人见到杜予纬与一名女子同枕,发丝相缠,亲密异常。

女子的容颜引来众人猜测。

一妇人高声嚷嚷,“这不是诺爵府的温爵妃吗?!”

附和声即起,“是啊,是啊,我见过她,她还乐善好施发放过银粮呢!”

“没想到千金大小姐这么不要脸,真是给咱们女人丢脸,蒙羞!”

沸扬的讨伐议论在身后远远飘散。

话语声容易飘散,潜藏在人类身体里那喜好谈论他人八卦的因子却无法轻易扼止。

一场无法收拾的风暴也渐而成形。

万泓与耿诺正在亭中商议八月十五处决沧骊人的事宜。

一声急报打断了两人的对述。

急报之后,木超元退至一边等候指示。

万泓与耿诺却是面色相异。

“这是什么时候之事?”万泓问道。

木超元答道,“据羿抒阳羿知府所说是在三日之前,但因他一小小知府需经重重关卡向上汇报,故此时才传到臣耳中。”

“朕知道了,现在他们人呢?”万泓又问。

木超元再答,“臣已经命羿知府将人转至宫中天牢,皇上圣明,臣恭等圣裁。”

万泓这才转向耿诺,“要一起去吗?”

耿诺随万泓与木超元起身离开亭中之时,他所坐的位置那一片美丽花卉已然枯萎,足以昭示他的震惊与愤怒。

耿诺见着了温思璇。

在牢狱之中。

温思璇不好,很不好,她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眉峰深锁,双目闭掩,口中喃喃不休。

可见,三日的牢狱之灾便已将她折磨得不成样子。

然,耿诺久伫原地,没有靠近。

甚至不如万泓离她近。

万泓若有所思地看着耿诺,“民心昭昭,天地公允,无论白衣,抑或卿相,朕可以不追究,但众口攸攸,功过是非,你道朕该如何处置温思璇?你又如何能封得了已经传开的事实?!”


耿诺状似温雅的嘴角染上矜冷,眼中逸出平时极少流露的阴鸷,完全不见一贯示人的清雅,“在圣上心中,什么是事实?”

万泓轻扬眉峰,“在朕心中,没有所谓的事实,真正的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人能推得翻众人承认的事实。这就犹如曾经双双……”提到纪双双,万泓的心刺痛了一下,他随即掩覆,“就如曾经双双对朕说过的,为何女人一定要不如男人?为何女人不能从二夫,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为何同样的情况,女人就是红杏出墙,男人就是风流倜傥?当一件事,明知有怀疑的余地,但是,因为有太多人承认它,它便有了权威。一个人试图推翻千万人,千百年的权威可说是以卵击石。要推翻一个权威岂是一朝一夕之事?不耗时千百年也很难做到。人都是这样,当另外的人试图修建一座新的更好的庙宇的时候,只有很少的人会参与进去,甚至没有什么人会进那座庙宇,庙宇建好了,它在那里等着,等待人们进入,或许起初是因为好奇,人们进去了,当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去,当进去的人越来越多,这就成了新的权威,可是,当初费尽一生心血来建这座庙宇的人早已经离开,死了。这是一个千百年或是更久之后的事,只有到那时候,人们才会发现自己错了,然后更正错误,为他们洗去罪名,甚至建造他们的形体肖像用来瞻仰与膜拜,实际上,这是一件很可悲,也很让人伤感的事情,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世界就是这样。”处处结满蜘蛛网,万泓伸手轻轻扫过,“现在,朕只能给你两个选择了,第一,以七出之罪中的其中一条休了温思璇,对外宣称,你早已休了此妇,她既是弃妇,是可怜之人,她与杜予纬同床不过成为众人笑柄,却可以保住性命。第二,温思璇以淫泆之罪受浸猪笼,淹死之苦,而你耿诺,也将一并成为众人笑柄。”

耿诺凝着脸,下颚紧绷,没有回答。

万泓说道,“你要知,这已经是朕能宽容的极限,很好选的,不是吗?”

耿诺定定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温思璇,语调波澜不生,缓慢地开口,“只有这两个选择了吗?”

万泓说,“如若你还能想出第三个更好的选项,朕洗耳恭听。”

几方斜斜微光射入。

无风,心却酥麻颤动,耿诺说,“请圣上给臣一点时间,让臣好好想一想。”

万泓示意守卫关上狱门。

守卫把门关上。

万泓才道,“朕也要想想怎么处置杜予纬,朕可以答应给你一点时间,但是,不要让朕等得太久。”

睡睡醒醒,少有真的清醒。

温思璇被一盆盐水泼醒。

她的眼才一睁开,便瞧见地上两双男靴,还有一碗稀粥。

稀粥的上方飘着尘埃,点点黑尘,像极了芝麻。

她咽下一口口水,视线跳过那两双男靴,直直瞪着那碗稀粥。

她不想饿死,不想做饿死鬼,她怀念起外面的自由空气。

伸手,她去端——

“啊!——”纤瘦的小手被一只靴子踩扁了。

外头天气晴朗,她的噩梦却才刚刚开始。

铁炼铮铮,宫廷侍卫进来架走温思璇。

陆陆续续,她见过好几位身着宫廷服饰的男子,他们的服装不同于狱卒。

每见一回,她的身上便要多捱几十根的针刺,教她痛不欲生。

这刑罚,燕过无痕,看不见伤痕,却够毒,也够狠。

她熬得住吗?

她不知道。

但她确定,这样的疼痛每日都定时发作折磨着她,折磨得她几欲疯狂。

奇怪的是,她没有掉一滴泪。

她问侍守,“杜予纬是不是也在这牢狱里?”

侍守不屑地答她,“自身都难保了,还关心情夫?”

她问侍守,“耿诺知道吗?有人告诉耿诺,我在这里吗?”

她千求万求,求侍守去告诉耿诺,告诉他,她在这里。

侍守说,“挣扎对你没有好处,乖乖呆着吧。”

她真的乖乖地呆着,不再求,不再问,不再挣扎。

她要保留力气。

她相信,耿诺会感应到的,感应到她受的痛苦。

他的心还在她这里,不是吗?

他一定可以感应到的,她正受着的炼狱般的煎熬。

脚步声渐渐清晰,温思璇往墙角缩。

她害怕,又是带她去扎针的。

锁开了,门开了。

她怯怯抬眼,一位身着锦服,珠头凤冠的女人进来,后头跟着几名侍卫,几名宫娥。

“不认识我了吗?”铁南芯道,“不过些许时日未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思璇。”

张了张嘴,温思璇想说话,但力不从心。

她想问铁南芯,她想请铁南芯帮忙。

她想问铁南芯,耿诺是不是去了异地办差?

她想请铁南芯帮忙,帮忙告诉耿诺,她在这里,等他来救她。

然,算算,有多久滴水未进了?

她算不清楚。

此时,即使,她想言语,但也失却力气。

“爵妃叫你说话!”

一个宫娥打扮的女子走近,扯住温思璇的头发往下拉,温思璇的脸不自控地上仰。

铁南芯细细审视,她训斥道,“水虹,休得放肆!过来!”

水虹赶紧退回铁南芯身旁,“水虹只是想让某人懂得什么是尊卑。”

铁南芯扬手就是一巴掌,“是我没有好好教你,什么是尊卑,太偏宠你,你才会这么无理行事!如有下次,我必严惩!”

巴掌声响彻小小的牢室。

水虹被铁南芯的那一巴掌打得眼眶悬泪,却不敢掉。

铁南芯友好的走到温思璇身侧,扶起她。

温思璇的头更晕了,她不知道这是一出什么戏。

终于,她干裂的唇动了动。

铁南芯紧蹙眉头,“思璇,你想说什么?你说,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温思璇望住铁南芯亮丽的容颜,声音破碎轻悠,“他……为什么不来?……”

铁南芯面露难色,故意道,“你是问诺吗?”

温思璇点头,很花力气。

铁南芯状似有口难言,好半晌才道,“诺他……比较忙,我求他让我来,可他总说要处理一些政务。今日,我实在等不及就过来了,他也没反对,我想,他只是对你有一些不谅解,等他谅解了,他就会来看你的。”

温思璇觉得眼好花,好刺,好痛。

每受扎针之苦便有一名好心的宫女低下身,凑在她耳边说:“若是熬不住就嚼舌自尽吧。”

长长的针在她面前晃动,吓足了她。

自小便锦衣玉食,她何曾受过这种刑苦?

细长的针尖缓缓刺入肌,刨骨椎心!

咬唇,她忍受凌迟。

是的,她要等他。

他会来救她的。

一定会来救她的!

她不要死在这里,不要教坏人如愿。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这里受着苦,承着痛吗?……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此刻,疼痛像狂潮,一波波袭来,温思璇眼神涣散,痛不褪,留在骨子里,她被打进万劫不复的地狱折磨不休……

终是……捱不过?

不知是那数百针在压迫她的神经,还是铁南芯的话语击溃了她……

铁南芯一松手,温思璇再没有力气站立。

“思璇?……”耿诺忧心轻唤。

是他吗?

不,是幻觉。

痛到底,太痛,痛觉使人神经错乱,什么人都可以在此时出现。

她甚至看见爹在对她招手。

恍恍惚惚,茫茫然然,她的意识沉沉浮浮。

再痛一阵,她就要死了。

算了,死了吧……

这么痛……不如让她死了吧……

“思璇。”耿诺蹲到温思璇身前,抱起她,他对铁南芯厉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你明知道我只比你早到一会!这么一会的时间我能做什么?”铁南芯不悦道,“耿诺,你不要乱扣我罪名!”

又听见耿诺的声音,不是幻觉吗?

温思璇努力让目光聚焦。

真的是耿诺!

真的是他!

耿诺和铁南芯,他们两人好搭衬。

温思璇摇头,再摇头,晃首,再晃首,摇掉让心痛得就要窒息的想法,晃首,晃掉会逼得她流泪的画面。

“没事了,思璇,我马上带你回家。”

他的存在是真的。

他的大手把她的手包住。

不是幻想。

一切,恍如隔世。

他来救她……

他没有抛弃她……

涣散的眼神,涣散地在耿诺那张迷人的桃花脸上寻找真意,“我……等到你了……”她虚弱的笑。

她瘦了。

严重消瘦。

他在她脸上找不出血色。

心疼在他心底泛开,痛了他的肺,他的胃,他的五脏六腑。

她全身发寒,他更拥紧了她,步伐更快。

她的身在他温温暖暖的胸膛前。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她希望和他没有任何间隙。

这一回,她真的被吓坏了。

两行清泪,静静滑下。

大夫来了,又走了。

大夫并不是赫凡,所以,大夫没有诊出病根,只诊了外因。

而,耿诺,信了。

他却不知,他这一信,将错过什么。

他喂她进食,喂她喝药,细心呵护。

然后,他静静地看着,候着她。

她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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