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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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挑起的战争，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殇灵动的声音随着雾霭弯出了几道弯飘进慕容典的耳中，知道慕容典若知此计，依他仁厚的性子恐怕难以成事，现在看来困住他果真是对的。
而殇的话让这个八尺大汉虎躯一震。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看了这个看起来活泼好动的女孩，始终以为那两个少年对她的唯命是从只不过是对她的宠溺，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想到这样不伤己方一兵一卒的反攻方式，怕是初入青城看似无意的东摸西看也没表面上那么简单，而自己一时兴起所讲的故事，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怪不得慕容皇后会让这几人跟随援军而来，初姐姐啊初姐姐，您是算到了今日，还是算准了这几人绝非池中物呢？
不容慕容典胡思乱想，前方的四人已经各就各位，始终没有解除战斗形态的朱邪疾速聚集着灵力，荒山中本就不多的火元素清晰可辨的附在了他粲然的尾羽上，殇跃上朱邪前方的大树，楉安立在她的身边说着什么，圣修则是看不清表情的遁在阴影里，想着自己偷听到的一切，那抹纯白在慕容典眼中竟透明的如同泪水。
不忍的闭上眼睛，慕容典再不敢想片刻之后会是何种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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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亮如白昼的北疆
更新时间：2011914 15：52：08 字数：2053
朱邪刻意压低的凤鸣在这荒山上不断的回响，本就极为磁性的音色仿佛有着无限的魔力，让那些桀骜不驯的火元素在它的周身有韵律的跳跃着。
“你确定么？”殇明亮的眸子中闪动着哀恸，她这话问的，倒是含了两重的意思。纵然这是她的主意，然而一想到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是在心底有那么一丝抗拒。
本就是初秋，山风吹的楉安周身微凉，所以一直维持着那个双手揣在衣袖抱在胸前的动作，毕竟在他自己看来，他可比不了他们这些异能者，一直都是一个体弱的生意人而已。可这清冷的风同时也吹得他清醒无比，一笔一划在脑中勾勒出青城的布防和后勤储备分布，一个点头的瞬间，将这大陆的历史，全部都改写。
殇没有再迟疑，她明白在这一个问题下，楉安给出了同样的两个答案。或许这件事会让她一生背负罪责，可想起青城中哄然大笑的爽朗士兵，沿途而来无辜善良的百姓，单纯可爱的哲宇，温厚善良的瑾年。
还有等着她带走的破晓。
眼神骤然变得坚定，她知道她没有选择。蝴蝶一般飞身而下，百米悬崖如履平地，碧绿的法杖闪现在小巧的掌心，杖端的宝石耀出盈盈绿光在黑夜的包裹下竟显出几分妖异。
而朱邪比她动的更快。欲火凤凰眨眼间滑翔至青城正上方。完全伸展开来的火翅在牧笙国士兵头顶投下大片的阴影，扑面而来的火红将感受到炙热猛然抬头的军士眼中映出鲜血的颜色。朱邪无视掉那些人的惊异惧怕甚至仓皇跪拜，红宝石般的瞳孔不含任何人类应有的情感。在这一刻，朱邪终于显现了他作为圣兽睥睨天下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去怀疑先前那个虽然美丽不似凡人但至少有着人类味道的绝色男子不过是个皮囊。
当朱邪的身影划过慕容典府邸边的瞬间，殇也跟着朱邪身后的火焰一起到达了她的目的地，蓄势待发的水龙倾泻而下，本该被水龙吞噬殆尽的火势却越来越旺。那不起眼的小房，竟是青城中的军用油库！楉安果然没有记错啊，殇一边想着，又一个水龙重重的砸在了油库之上。
原只是朱邪翅膀掉落以及口中吞吐的小范围火舌在触到油库的一霎掠起了窜天的火焰，又得了水龙助势，在牧笙国士兵还未反应之时便已发展到难以控制。朱邪看准了殇术法已然出手，高空中一个回旋凤爪抓起殇碧绿的腰带将她扔在了阴影中的圣修怀里。自己却没有降落，顺势滑翔回青城上空，在众目睽睽之下直直的撞进了那冲天的火柱。
“好狠的心啊。”目光跟着飞的极低，用速度将火柱带向全城的朱邪，被哭喊声震的睁开眼睛的慕容典晃着满是胡须的大头，颤抖的声线充分的表达出他从内而外的震撼。
驻守青城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骚扰战争也打了数十场，生生死死早就看得淡了，然而对慕容典这种普通人来说，如此一边倒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屠杀的战役，或许此生也就能看到这么一次。而能让一位总兵都觉得战况凄惨，可见此刻青城内已是何种地狱景象。
其实就连始作俑者的殇也没有想到这计策会酿出如此人间惨剧，就算出身不一般经历不一般，追根究底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哪怕做足了思想准备，这样的场景还是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对不起。”殇靠在圣修温暖的怀里喃喃自语，不知是对身后的圣修道歉，还是对那山下数万正在或即将被烈火吞噬的鲜活生命。在后撤的时候，守军就撤了石门的吊桥，而数万人要想调头奔回，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几乎是不可能，能够逃掉的人，怕是少之又少。双手掩面，殇已不知如何自处，那些先前能够证明她思虑得当的计谋，此刻全都变成了指责她残忍的铁证如山。
“不是你的错。”这是讲述完有关牧笙国的一切之后，圣修第一次开口，就算殇提出这个方法之时，圣修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安静的做完了殇安排给他的工作。此刻开口就是安慰，只能更加让殇内疚。
毕竟那都曾是他的子民，却被自己一把火夺走了生命。
“圣修，我…”殇想说什么，然而漫天火光将圣修的脸都映得艳红，在那不绝于耳的哭喊声呼救声惨叫声组成的奏鸣曲之下，她发现自己其实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辩解。
是她亲手造就了这人间惨剧。
而她也确确实实的没有能力去承受这良心的鞭笞。
这样的自己，其实和杀掉大伯的牧梓白没有任何区别吧。圣修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了呢。
殇的手指绞在一起，正自说自话的胡思乱想着，却听到了圣修的声音，那清越的声线如同一缕清泉润进了她被大火烤的焦痛的心肺。“千夜大人常说，你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这是人世间的规则。同样的，你向世间索取的就必定是往后要报予世间的，这也是规则。”葱白的手指将殇散落的发拢到耳后，这是他和朱邪都很喜欢对殇做的动作，因为这样他们可以看清殇那双明媚灵动的眼睛，如同碧色的漩涡，让人无法脱身，也不愿脱身。“杀人者人恒杀之。你该教会牧天倾这个道理。”
圣修的温柔让殇十分窝心，他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吧，所以从始至终都不曾抬眼，圣修他，从来都是这样温柔到忘了自己的人。
若这世间没有战争，该有多好……
青城四周腾空而起的火龙似乎将这夜色照的通明，却照不出崖边几人各异的心情。
而朱邪似乎已经在城内玩的流连忘返，除了虚空之境，还没有哪个地方能容他如此恣意的翱翔。恍惚间在氲氤的焰气中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可惜战斗形态的朱邪是无法做出各色表情的，否则牧梓白和牧思宇在腾空而起的瞬间若抬头，定能看到朱邪诡异的满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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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魂兮归来之挽歌
更新时间：2011915 15：30：20 字数：2038
朱邪千回百转的凤鸣在荒山之间和着人类绝望之中的嘶吼惨叫编织成招魂的挽歌。若此刻瑾年也在，他或许能够听懂朱邪所吟唱的是怎么样哀切的词句。
那是一首古曲，朱邪曾在虚空之镜的藏书中读过，彼时年少，不懂何种伤恸才会生出如此夺魄的诗辞。而今俯视这生灵涂炭的世界，朱邪恍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先祖为何身怀圣兽异能却偏安于空城一隅。
一将功成万骨枯。
治乱世者，必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必有，山河浴血之铁石心肠。
老头子没有，一生所想不过是保住这世间岌岌可危的平衡。自己也没有，半世所盼也只不过是重要的人能够安然无恙。其实殇也是没有的吧，正因为没有，所以连眼见兵刃交接的勇气都没办法找到，却亲手酿成如此修罗地狱，此刻一定又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吧，感觉到爪下人不忿的扭动，朱邪无法做出表情的脸却明显的透出了寒意。她终究不是牧梓白，没有那么一刀致命的狠毒心肠。
而牧梓白也永远成不了殇。
将爪下两人抛向山崖边，揽翅滑向漫天烈焰之上的九重天。青城焦黑的土地和石块在朱邪的视野中缩成一个黑点，一向视万物如草芥的血红双眸终于带上了一丝悲悯，与其手染鲜血肢体残缺遁入畜生道，不如让我的烈焰焚烬所有的罪恶和鲜血。来世莫做手执兵刃者，来世莫做他人手中棋。无论是圣还是兽，在这人世间呆久了，终究会带上几丝人的气息。人的爱人的痛，人的，脆弱。
千夜大人常说，人世有规则，欠债终须还。若必须为这成河的鲜血找一个归处，切莫让那碧色身影内疚半世，一切的一切就由我来背负。
婉转的鸣叫响彻山谷回荡在往生者的耳畔。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恆幹，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
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習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讬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雄虺九首，往来鯈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淫些。
魂兮归来！
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旋入雷渊，麋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赤蚁若象，玄蜂若壸些。
五榖不生，藂菅是食些。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
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些。
那九重天华上落下的啼血凤鸣仿佛为枉死的冤魂们指出一条引渡的道路。漫天的飞灰逐渐飘落，若雾若雪若泪珠般洒在青城上方。慕容典终于确定之前殇所说的确属实，朱邪的火焰，能焚尽世间万物，此刻的青城，只余那被熏成了赭色不知年月的古老城墙，传说中的不破之城，在被牧笙国不费一兵一卒攻陷之后，变成了数万将士的埋骨所。
“魔鬼。”牧梓白被朱邪无情的从天上丢下来掉在地上的时候，听到下方传来压抑的叹息。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听到那压抑的声音饱含痛苦。“你能先下来么。”
牧梓白到底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一个鲤鱼打挺跃到一边，打量着被自己砸在下方的粗壮男子。满脸随心所欲的大胡子让她觉得分外眼熟。
“慕容典？”牧梓白眼中流露出几丝不屑，原来是这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大个，勇猛有余谋略不足的东西，她绝对不相信火攻一计是出自他那除了大没别的优点的脑子，想到这里，眼光更见恶毒，自己和思宇殚精竭虑才想出万无一失的搬兵之策，竟然如此功亏一篑以致全军覆没，从未吃过如此大亏的牧梓白眼中几乎能喷出了火焰，不想继续看这个惹人生气的家伙，抬眸扫到慕容典后方颇为面生的浅发少年。
感觉到牧梓白探究的目光，楉安礼貌的一笑，一如当时初见殇几人的诚挚。梓白如同没看到一样转过身来发现没有自己幸运的牧思宇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看来是摔得不轻。而越过他疼的有些变形的俊颜，印在梓白眼中的是她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圣修哥哥，以及伏在圣修怀中的殇。
感受到梓白忽而变白的脸色和一根一根收成拳头的手指，终于站起来的牧思宇不解的溯着她的目光望向位于他身后的阴影，白衣的少年搂着一个和梓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用同样探寻的目光看着他。
圣修是第一次见到牧思宇，这个传说中牧天倾的养子，据说在战略战术的运用上不输梓白，年纪轻轻官拜将军，但在牧笙国朝堂上俨然就是太子爷。想到这里圣修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凉意，牧天倾为了帝位弑父杀兄，对亲侄儿赶尽杀绝，却不得不将所有的信任和温暖给了一个外人。
信任和温暖么？牧天倾，你真的不像这种人。悠悠的叹了口气，对这位皇帝知之甚深的圣修看向牧思宇的眼光多了几分同情。
牧思宇没有察觉，他身后的梓白却敏感的捕捉到了那夹杂着怜悯的目光，她握紧的手指慢慢松开，抓着倏忽开始憋闷的胸口，霎时间那本就被烈火烧灼过的皮肤火辣辣的开始疼痛，连累着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