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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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木然的看了殇一会终于缓了过来起身张口欲叫之时，却被殇身后无意间抬起手的破晓吓得生生闭上了嘴，他已经记起了这个男人是用怎样毫不在意的表情敲晕了自己。之前由于怕将隐瞒战情的事情泄漏出去，所以陈述事先将婢女和仆人都支开了，没想到却使自己陷入到了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悔不当初的颓然倒回椅子里，陈述苦涩的开口：“不知梓白大人要让下官做点什么。”衣服湿答答的黏在身上，从肌肤透进骨髓中的冷倒是让他有了几分清醒。卸下那副谄媚的嘴脸，殇发现这个总兵大人其实也没有慕容典说的那么不堪。
起码他问的这句话就很聪明。很好的压下了自己的疑问和恐惧，迅速的找到了可以和对方讨价还价的地方。他是个很惜命的人，殇在心里暗暗的对陈述做出了评价。
而对一个军人来说，这个弱点偏偏是最致命的。
将眸中的不屑隐去，殇恢复了那张没有破绽的冰冷面孔压低声音回答：“陈总兵不必如此慌张，只要你照我说的做，自然会达到你的目的。”殇知道陈述一定会答应的，此刻他眼中的挣扎只不过是在为同自己讨价还价多加点筹码而已。
果然过了一会，陈述用一种极为沉重的声音说道：“下官官阶低微，人微言轻，且命运尚悬于他人之手，朝不保夕，不知能为梓白大人做些什么。”
殇就是等他这句话，转头用芊芊素手指了下案上，赫连绯反映极快的将纸笔拿了过来，摇晃着向破晓示威，破晓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将二皇子殿下本就极为脆弱的自尊心伤了个通透。
殇接过纸笔递给了陈述，思索片刻后开口：“你就这样写，臣已率军连番苦战后将青城攻陷，鸢尾军败退至平原处，太子殿下携七万兵与之周旋，臣欲乘胜追击苦于兵力不足，恳请陛下发兵增援，臣必一鼓作气为陛下建立不朽功勋。”
啪的一声响动不禁让凝神思考的殇不满的攒眉看了过去，陈述滞然的面孔似乎完全不理解眼前的女子在说些什么，先前拿过纸笔的手还定定的立在那里，手中的东西却早已掉在了地上。似乎是看出了“牧梓白”明显的不悦，知晓她手段的陈述寒战了一下赶紧把东西捡了起，将纸摊开在桌案上，执笔的手却抖的无法画出成个的字来。
“怎么，总兵大人不是一直想我救你的命吗？我现在给你机会，怎么反倒不珍惜了。”殇幽幽的话在陈述耳边响起，那略哑的声音混合着后堂昏暗的光线让陈述湿透了的身子窜起阵阵寒意，握着笔的手指节已泛出了青色，和他惨白的面容相映成辉。
殇倒是从容的坐在了一边，陈述这种反应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他虽然贪生怕死，但却不至于通敌叛国，否则也爬不到一方总兵之位，而正因为他还有些小聪明，此刻怕是在这短短数十字中已看出了些端倪，想到这里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看出来了，事已至此，他还能够回头吗？若是真有如此气节，又何苦沦落到这种境地。
斜睨着那个落拓的背影，殇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冲身后使了个眼色，破晓鬼魅的般的身形瞬间闪至了陈述的身后，刻意弄出的声响让陈述惊醒般的回头，破晓放大了几倍的俊脸却让他如同见鬼一般差点昏了过去。
殇怎么会给他昏迷的机会，墨绿光芒一闪，又是一泼水倾了下来，直浇的陈述本就僵硬的身躯几乎要痉挛，未待殇指使，破晓抓起陈述的手臂一股灵力就灌了进去。
咯吱咯吱的骨节摩擦声在后堂响起，陈述的眼球几乎要突出眼眶，面色青白如死尸一般，仿佛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那扭曲的神色让殇这个始作俑者都有些不忍，赫连绯干脆转身眼不见为净。
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破晓将手中的男人丢回了椅子，那让陈述脊背泛寒的水湿已经完全不见，除了他惊悸过度尚未回神的面色之外，丝毫看不出这个人曾遭受过怎样的折磨。
看着陈述干透的衣物，殇才恍然大悟破晓做了些什么，他只不过是用灵力驱散了陈述周身的水气而已，如果这件事是由朱邪来做，说不定还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只可惜陈述运气不好，遇到的是破晓这个连灵力都没有温度的冰块，这样的经历与去北方极寒之地裸奔应当没有什么区别。
满意的提了提嘴角，殇突然发现破晓其实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这剂猛药下的够狠，未曾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却让人在精神上体验到了永远无法忘怀的凌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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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凭什么无能无力
更新时间：2011114 17：38：53 字数：2025
破晓这剂药的效果非常明显，再一次抬头，陈述的面上虽还是看不到一点血色，手却不再抖了，只是定定的看着摆弄自己头发的女子。
殇却如同没看到一般只是低着头无比认真的把玩着头发，仿佛陈述是什么反映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这种态度无疑让陈述坠回了冰窖。但整个屋子里只有破晓了解，摆弄头发是殇在做什么重要决定时候的无意识动作。
她大概是在想怎么能够将陈述能够带来的利益最大化吧，不知道为什么，破晓很喜欢去推测殇的想法，当发现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的时候，心底里会有淡淡的喜悦。
是的，她让他喜悦，看她思考时候的认真样子会喜悦，看她想到什么坏主意后突然迸发出粲然光彩的明亮眼睛会喜悦，看着她，就觉得喜悦。
对破晓来说，这是一种很陌生也很莫名的情绪，不知其所起，却一往而深。
殇不动，赫连绯和破晓自然不会有所动作，这种沉默在整个屋子中酝酿出一种氤氲的凝重煎熬着陈述，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被窗棂透进的昏暗日光分割成细碎的剪影，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漂浮在空气中被他吸进胸肺在全身流转运行，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四肢重滞的如同灌了铅。
这一瞬间，陈述忽然觉得死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能让他从这个魔女身边逃离，他愿意做任何事。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而将他推入如此境地的，恰恰是他自己的懦弱。
他必须活下去，否则他所遭受的一切折磨，都再不会有任何的意义。咬紧牙关，陈述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任何被指明方向的事情似乎只要开了个头，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将墨迹未干的信笺恭恭敬敬的递到殇的面前，陈述的表情再也不见先前的痛苦与挣扎。
殇用两根手指夹过那张薄薄的纸，眯着眼睛扫过上面的内容，大致与她所说的没有什么差池，只是更见些谄媚，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陈述本人之手，他倒是很透彻的领会到了殇的本意。但有一点让殇感到讶异，常言道字如其人，陈述的字迹与他的人一点不似，极为大气飘逸，颇有几分名家之风。
讥讽的勾了下嘴角，殇将纸笺放回了陈述的手中，心里对牧天倾多了几分不屑，他的驭人之术比之赫连彬不知差到了哪里去，这般聪明却没有德行的人，怎么能镇守边关这么多年？
赫连彬的高明之处，并不是在于他选用都是有才有德之人，而是他懂得在什么位置用什么样的人。慕容典其人刚正，用兵与遣将之术只能算一般，可正因为他的一般，才不会做出什么违背赫连彬意思的事情，就算做出来了，也没办法在精明的赫连彬眼下瞒天过海，这样的人，用来戍边再好不过。而睿智如谢元天楉安之流，赫连彬选择放在身边，这样既能最大的发挥他们的价值，又遏制了他们发展的空间。
对于赫连彬，殇其实一直很欣赏，这个男人坚忍，聪明，对敌人残酷，对百姓却有着一颗过于仁慈的心，他具有一切身居高位之人应有的品质，殇这样想着，又在心底里加了一句，至少好过牧天倾。
其实殇自己也并不清楚对牧天倾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似乎从圣修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开始，她就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股无来由的厌恶感，而正是因为没有来由，就更让人无法排解。
而这种感觉在踏上牧笙国的土地之后就更加强烈，厌恶，很深很深的厌恶，恨不得将其全部摧毁的厌恶。
而殇一向都是不喜欢拖沓的人，想到什么了就会马上去做，在虚空之镜学习术法时如此，决定帮助哲宇时如此，现在自然也是如此，被她放回陈述手中的信笺就是一根导火索，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谁也说不清楚。
当眼看着陈述派遣的信使出了城门策马疾奔的时候，殇的心底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期待，牧天倾会作何反映呢？他真的会相信青城被攻破了吗？而消失了的牧梓白和牧思宇又去了哪里？
殇正想着，却感觉到肩上突然沉重了许多，破晓冰凉的气息漂浮在她的耳边，乌黑的发丝垂在了女孩的肩膀上，破晓什么都没有说，殇却本能的转身抱住了摇摇欲坠的男子，应该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男子抬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徒劳的整个身子倾倒在女孩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殇听到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的声音，紧接着是从未感受过的慌乱侵袭而来，就那样呆呆的抱着昏厥过去的破晓，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绯焦急的面孔，却听不到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什么，殇墨绿的瞳孔失去了焦距，赫连绯那张帅气中带着几丝高傲与不羁的面孔在她眼前幻化成了一张妖艳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永远都带着邪气斐然的笑，穿着纷扬的白衣，身后跟着巨大的白狗。
他说你没有资格。
他说你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命运因你的影响一点一点偏离原来的轨道。
他说你会清楚的看见在这个流离的世界里，命运它是怎样的来去自由并且悄无声息。
他说对于那些一定会到来的苦难，你无能为力。
不，殇在心里呐喊着，不，不是这样的，我为什么会没有资格，我这样努力，我已经拥有了这么多，我改变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凭什么说我没有资格，凭什么说我无能为力。
那张脸似乎又在跟她说些什么，不，我不要听，殇拼命的摇晃着头，将怀中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身体抱的更紧了点。
然而那声音却依旧在她的脑中回荡着，带着声音主人特有的玩味和一切尽在掌控中的高傲对自己说，所以墨墨，我来带你离开。
殇痛苦的咬着下唇，想把那声音驱散。谁是墨墨。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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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梦中的绝望天堂
更新时间：2011115 23：26：03 字数：2288
殇转过眼睛看着破晓那张熟悉中带着陌生的面孔，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丛剪影，雕塑样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暗金，神情安稳的似乎只是睡着了，将这身体主人一贯的冷漠和淡然阻挡在内，再看不到他心中漫长的冰冷的长河，反而有了几分孩子气的依赖。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与那忽然出现在殇脑中的妖艳面孔重叠在了一起。他的身体抱在怀中这样冷，却依旧让殇有一种不想放手的欲望。
好像一放开他就会再一次的消失不见。想起他或许会这样消失，殇的心底莫名的窜起一股燥意，仿佛是燃起了一团火，烧灼着她的心肺，将她体内所有的水气全都蒸腾出来。
泪落连珠子。
晶莹的眼泪从殇的眸中跌落，在破晓的侧颊上溅出丛丛水花，落日的霞光将那水雾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暗影，上演着不辨真假的海市蜃楼。
殇的眼睛开始模糊，下一秒她已看不到麦城的城墙和怀中的破晓，置身于一个灯火灿烂人声鼎沸的欢乐天堂，殇好奇的左顾右盼，这是游乐场吧？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戴着面具呢？难道是传说中的假面舞会？突然在耳边响起的，是钟声吗？在那样广袤天空中回荡着的，似乎要将这整个世界的繁华都淡成灰烬的钟声。
殇不认得湛蓝夜幕下那个带着金色假面被纯白蕾丝和绸缎包裹着的女孩子，虽然这女孩有着和她一样的黑色长发墨绿眼眸，然而她不会有如此冷漠的轮廓和万籁俱寂的眼神。那样的神色是属于破晓的，不是属于她的，她是快乐的，是明朗的，是坚忍的，是强大的，是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得到一切的。
站在这女孩面前那个颀长身材轮廓鲜明笑的动人心魄的少年，是破晓吗？殇看不到男孩假面下的脸，却不知为何能够笃定的觉得这就是破晓，是那个冷的像冰淡的像莲，似乎全世界都与他无关，可总能够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在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偶尔笑起来能够点亮世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