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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嫣然江山-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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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果目透不屑:“你这奴才懂什么?王爷是尊贵的皇族,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区区臣子,王爷发落臣子乃是天经地义,臣子反抗皇族才是大逆不道!”
“白妹妹说得对极了。”齐悦傲扬螓首,“君为臣纲,汝父乃受皇命而死,与王爷何干?身为臣子,顺服天子是其本分,死在皇命之下,何仇之有?夫为妻纲,你曾是王爷之妻,后是皇上妃嫔,失去妇节姑且不论,你本该遵循**之道,服从夫主。然而,诸人皆知你不仅加害王爷,连皇上与太后的重病也是为你所害,此刻更被你幽禁,难得自由。你倒行逆施,悖离纲常,换得如今袆衣加身,惟你独尊,实乃不臣不妻,不忠不孝,枉生为人!”
有趣呢,原来这位明亲王妃还有这般的好口才么?薄光挥指示止忍无可忍的瑞巧与王运,淡哂道:“既然你谈三纲五常,我便陪你谈。君为臣纲,汝父得先帝临终重托,手握遗诏,近十载匿而不发,谓之大逆不道,你可有辩白之辞?”
齐悦眉间一紧:“家父是为了大燕……”
“纵然他有青天一般的苦衷,君为臣纲,顺服天子是其本分,对也不对?”
“可是……”
“再谈夫为妻纲。”她嫣唇上挑,唇边酒窝浅隐浅现,“齐王妃可谓做得很不错,百般迎合,温婉顺从,貌似无可挑剔,不过……”她迎着齐王妃自得的瞳光,“却在颇重要的一事上欺骗了你的夫主罢?”
齐悦冷嗤:“我从未欺骗王爷。”
“你喜欢含笑花么?”
齐悦丕地一窒:“当然……”
“不喜欢。”薄光委婉接口,“令尊曾道,在我离开天都城后,他为将你送进明亲王择选王妃的范畴,好生揣摩过明亲王的喜好。明亲王喜欢含笑花,是而,你必须喜欢,令尊甚至请了位名师传授你养植含笑之道。”
齐悦力持从容:“我爱王爷,投其所好有何不对?”
“没有不对。但,是你要说夫为妻纳不是?夫纲代表着妻子绝对的顺服与坦诚,你以欺骗开始,且使你的夫主长年活在这种谎言内,何纲之有?”
齐悦面抹窘意:“你强词夺理,穿凿附会!”
“再谈五常。令尊为了你这位爱女的婚事,不惜陷害同侪,致使包括家父在内的数位朝臣横死,引得不止薄家一门的数户人家家破人亡,何仁之有?何义之有?何礼之有?何智之有?何信之有?”
齐悦咬牙,僵声道:“这是你栽在家父身上的罪名,家父受你胁迫,不得不认罪罢了。”
她轻笑:“方才还那般正气浩荡,大义凛然,换到自己身上,便是另一番说辞了么?明亲王妃的正义,不过尔尔。”
齐悦面上青红交错,不胜难堪。
白果心生不服,援声道:“就算你说得是真的,那是齐姐姐父亲做过的事,与她没有干系。”
这“姐姐”“妹妹”的,好生令人羡慕唷。薄光笑靥如花:“这是你白孺人的逻辑,你们的齐王妃可是位深受闺训、饱受礼仪教诲的大家闺秀。父为子纲,子女对父亲也须无条件的敬畏服从,你不晓得,不代表齐王妃不明白。”
白果最恨人说自己不晓礼仪,张口欲骂:“你这个丧心病狂……”
王运两三步迈了过来,右臂高举,平声静气道:“白孺人敢辱骂太后,奴才这只巴掌便要落下去了。”
“你敢?”白果杏眼圆睁,“你不过是个狗奴才……”
薄光眉梢微掀:“掌嘴。”
啪!一记脆响后,白孺人粉嫩的颊上五指立现。
“薄光你这个贱……”
啪!王运的巴掌再落。
“白妹妹!”齐悦扶住这位共患难的盟友,眼中含泪,“薄光,你做了亏之心事,心中有鬼,不敢听不同之音了么?”
“我愿意给二位机会申斥,并不意味着想听人口吐秽语。”她摆手命王运退下,“关于仁义道德,齐王妃还有什么指教么?”
“……人在做,天在看,你且小心。”齐悦脊背僵直,吐字掷地有声。
她莞尔:“说得甚好,皇权无边,犯了过错也无人敢加指摘,惟有苍天谴之,你们的王爷正是受了天谴。”
齐悦泪珠崩落:“纵使王爷欠你的,你连我无辜的孩子也没有放过,于心何忍?”
她略加思忖,问:“想听实话么?”忽尔叹道,“明亲王与令郎应当尚在人世。”
“当真?”齐悦惊喜交加,连两颊肿痛的白果也目放异亮。
“不过啊……”她悠悠淡淡,“你们今生怕是难以相见了呢。”
齐悦恍然大悟:“你囚禁了他们父子?”
“非也。”她轻摇螓首,“真相是,你们的王爷已经放弃了你们。倘若当日司晗没有拿世子换取我的安稳,明亲王或许还得进王府一回,带走他的骨肉,而后方是远遁他乡。”
“你胡……”白果欲斥,却被薄光扫来的一抹瞳光骇得僵住。
听得丈夫和儿子双双平安,齐悦心神稍定,冷笑道:“你休想挑拨我们夫妻之情。”
她叹息:“到了如今,还有必要么?”
齐悦思绪逐渐清晰,淡道:“即使王爷这么做,也是因为逃难途中行走不便,不想我随他颠沛流离。他带走涟儿,是为了保全我们的亲骨肉,幼儿恋母,他早晚会来接我。”
薄光点了点头,亦觉有此可能:“兴许有一日他当真会为了令郎前来接你团圆,不过,他选择接走世子,却不仅仅因为那是他的血脉骨肉,而是……”
在两位女子期待的眼神中,她一笑,“不想他的儿子在其母仇恨深重的教导下长大,有朝一日与我为敌。”
“你……恬不知耻!”齐王妃终是打破了优雅,“你将王爷害得那般境地,王爷恨你恶你犹嫌不及,你竟然还认为王爷对你……你可笑至极,可怜至极!”
“是么?”她明眸一闪,侧首问自己的身边人,“瑞巧,我当真可笑?王运,我当真可怜?”
“可笑、可怜得是这两位罢。”王运抖展拂尘,施施然道,“那场大火被扑灭后,司大人发现房舍的残骸下有隐似地道的东西,但已经被堵住了,待侍卫们挖掘开来,往里走了不远便被一方巨石阻隔住,巨石上,有用剑刻下的字:含笑已逝,情恨自断,携子远引,至死不见。除此,还有王爷写在里袍一角上给您的信,因为只是粘在石上,没有信套遮挡,上面写了什么外人一目了然。您今日不来,奴才本就打算找个黄道吉日给您送过去的。”
倘若那封信上的内容已被人所见,对方今日所言,便非凭空杜撰……齐悦紧咬银牙,翕唇艰难发声:“信在哪里?”
王运探进袖筒摸索了半晌,扯出一角墨字白缎的袍里,双手奉去。
“稚子年幼,不宜受汝教化,汝当珍重自身,从此婚嫁自由,各不相扰。”
读出声的,不是齐王妃,而是背得滚瓜烂熟的王运,他摇头晃脑的诵罢,道:“如果老奴理解得没错,这等于是王爷的放妻书罢?”
“这……这不是!”齐悦紧握那角衣袍,摇首道,“这……是你们冒充王爷的字迹……对,你薄光最擅长的罢?你连遗诏都模仿得出来,这封信定然也是你……”
“唉~~”瑞巧重叹,“自欺欺人,可怜啊可怜,可笑啊可笑。”
“不,王爷不会如此对我,王……”齐悦倏地瘫软下去,零落如雨,号啕悲声。
白果望着崩溃如泥的正妃,面上不乏同情。只是,若仔细打量,不难发现眉宇间那丝若有若无的快意。
女人啊。薄光心中一叹:“白孺人,明亲王一视同仁,放妻书你也有份,司大人已送到了令兄手上。”
顿时,白果容颜僵凝。
“不过,放不放妻是明王爷的事,本宫却不乐见,是而愿意助你们夫妻团圆。”她起身离座,徐徐迈下,“你们二人今日闯宫,本是死罪,本宫从轻发落,把你们二人发往尚宁城幽禁,他们在中途将把你们放下。届时,你们是去追寻你们的夫主,还是各奔前程,悉听尊便。”
“……真的?”白果喜出望外。
她冁然:“你们姐妹同心,精诚所至,定能使金石为开,本宫祝福二位。”也祝福明亲王,躲避通缉,还须躲避这两位痴情红颜,但愿早日聚首阖欢。
王运带侍卫将两人押往司正司,瑞巧犹存担心:“娘娘,这个齐悦倒也罢了,但白果可是会制毒用毒的,万一她……”
她站到窗下的含笑花前,闻香细语:“本宫不是没给白英机会,他没有把人关住,便没有第二次。王运明日去一遭茯苓山庄,小小的放些语声出去,那些庄中长辈自保也好,保护祖宗产业也罢,势必弹劾施压,令白英不得不发布清理门户的命令。”
瑞巧拍掌欢笑:“这么一来,白孺人接下来的人生将用来躲避茯苓山庄的追杀,但求好运罢。”
但求好运么?她神情略现恍惚。
瑞巧发觉:“娘娘怎么了?”
她喃喃道:“本宫还须见一个人,这个人……”不想见,却不得不见,不能不见。
“娘娘,司夫人求见。”廊下传来禀报。
她转首大喜:“鸾朵么?”
“可不是我?”人未见,声先现,紧衣长靴的鸾朵踏进殿门,“太后娘娘可否拨冗接见臣妾?”
她嫣然,一把抓住这位挚友的手儿:“我们到寝殿说话。”

九三章
明亲王府王妃齐悦、孺人白果施毒于侍卫,逃脱监禁,擅闯宫廷,辱骂太后,且白果曾助明亲王刺杀太上皇,实实罪无可恕。然圣馨太后为给太皇太后、太上皇病体祈福,网开一面,颁懿旨将二人发往尚宁行宫,浣衣局内服役终生。
这个从宽发落,莫说朝中文武,连商相也颇感意外。试想明亲王门人杨慨之尚且是罢官免职,充军千里,作为与明亲王至近的一妻一妾,却得这般宽宥,不得不说这位薄家四小姐的心思着实不好猜度。
是而,今日明元殿书房内,考罢新帝学识,商相前往西便殿拜见,探讨江南贪墨大案的后续。
“此次大案中,三品以上官员涉案者六人,五品以上十六人,五品以下十三人,所有主犯皆已伏法,一干从犯尚在狱中待谳。”商相道。
薄光匆匆看过案卷,蹙眉道:“既然案情已结,主犯亦斩首示众,为何这些人还在待谳?有什么不好定夺的地方么?”
商相叹息:“这些人大多官职低微,属于在外围跑腿、递讯的劳力者,分到手中的赃银寥寥无几,但,正是这些人不遗余力的串连走动,媚上欺下,令得江南官场人心浮动,风气败坏,造就极恶之果。不杀,不足以震慑为官者的心中贪念;杀之,又恐量刑过重,于法不符。”
薄光淡哂:“所分赃银不足以判处极刑,所酿恶果却遗害深远,大理寺、刑部的各位大人才会举棋不定么?”
“正是。”
她明眸一闪:“依本宫看,商相实则心中早有腹案,今儿是来考本宫的罢?”
商相笑而不语。
“先生要考,学生惟有从命。”她稍作思忖,“剩余涉案官员,着大理寺清查其在任期内有无欺迫良民、横征暴敛之恶,草菅人命、淫**女者格杀勿论,侵人屋产、夺人钱财者计入此次贪墨款额,一并论处。至于所剩下者,兴许当真是受上峰胁迫不得不屈从盲随,抄没家产,贬入奴籍,发至官窖从役,既然爱做奴才,就做一辈子的奴才罢。”
商相仍是缄默。
“怎么?”她淡哂,“学生的答案,先生不满意?”
老相爷摇首:“太后这等判罚恩威并用,合符律法,可谓妥当至极。老臣不解得是,太后为何惟独对明亲王的一对妻妾法外开恩?一个曾助明亲王刺杀太上皇,一个乃明亲王嫡妻,更是造就今日种种恶果的始作俑者之女。那两个妇人还曾公开辱骂太后,为何不从严发落,以正视听?”
她恍悟:“原来,商相是担心本宫的妇人之仁,不足以威慑前朝?”
“的确担心过,但经太后方才判词,老臣便晓得自己多虑了,余下的只是不解。不过,太后欲使明亲王的妻妾成为引其上钩的鱼饵,便另当别论。”
她哑然失笑道:“明亲王倘若当真为了自己的妻妾犯涉险地,我反倒会对他生出几分敬意来。可惜,那个人生性凉薄,当年纵使没有齐道统散布谣言,当太上皇对家父动了杀心时,他仍然会成为最大的助力,哪怕我已为明亲王妃,已为他生下世子,亦改变不了结果。这样的男人,很难说会为了女人冒险。”
商相颔颐。他了解的明亲王,正是如此。
“她们是为明亲王沦落到今日境地,在他写放妻书时,两个女人想着的是与他生死相依。我不杀她们,是因为不想沦落成他的帮凶。”
少女时候,爱上他的冷漠俊美,从未想到过那样没有温度的爱情,在皇权的冷风寒雨中如何予她温暖。然后,一朝梦醒,逝事如烟。
商相沉吟多时,突道:“太后,微臣还有一句话讲。”
“哦?”她掀眸,看对方满面端肃得不同寻常,不由一怔。
商相正襟危坐:“太后心中如今可还挂念着司大人?”
她面色一冷:“这话怎么说?”
“老臣年事已高,恐无法陪伴皇上太久。在方才,听过太后的话后,老臣再度确定太后富谋擅断,仁威兼备,有您教导皇上长大成人,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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