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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嫣然江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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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又是如此,四婢中以绿蘅最为泼辣,织芳最是利齿,两人不堪忍受这等欺负,与人争执起来。巧不巧芳歆斋的人也来领用月例,且头前两位是齐王妃的陪嫁丫鬟春喜、春闹。这二人比起过府后分派的下人当然更是护主心切,当下便接了话,里外尽是讥讽嘲笑。绿蘅、织芳气个不过,捋袖要打,被她们身后的缀芩、绵芸扯住,死说活说拉回了自家地盘。
绿蘅骂道:“你们拉我作甚?没看着那两个外来小蹄子那小人得志的下贱模样,我改日非要给她几个耳刮子!”
缀芩劝道:“你恼,我们何尝不恼?那些势利小人摆明是看咱们家的王妃失了宠爱全一股脑去巴结芳歆斋去了,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和那边的人打起来,真若出了什么岔子,吃亏得不还是咱们这边?”
绵芸也压嗓劝说:“而且,你想想咱们主子是什么性子?人家那边的主子是什么性子?咱们主子每日介埋在房里读书写字两耳不闻窗外事,人家那主子将府里上上下下都给周转透了,你和那边的人打起来,人家的主子能出面保人,咱们的主子怕是连门也不愿迈出一步……”
“是么?”有人饶有兴趣。
“可不……”绵芸一个激灵,辨出了这声音所属,“王妃?”
身倚树干听了些许墙角的薄光指了指身后绿树掩映中的小亭,满面歉意,道:“我想你们今后想说私房话的时候,须看清周遭。”
四婢回身齐刷刷跪下:“王妃,奴婢们不是有意背后说人,是实在替您气不过……”
薄光旋踵回亭:“既然有话说,还是到这边坐下从头慢慢道来。”
四婢遵命,绿蘅为先,织芳第二,其他二婢随时补充,把今日所遭不公畅快淋漓地托出。
薄光没有意外。这几日她在嫣然轩外行走,也不是没有感觉到下人们的隐隐怠慢。平心而论,她丝毫不觉动气。如今的衣食住行,比及尚宁城可说天上地下,足以令她知足常乐。况且趋利避害乃人之天性,下人们看王府大主子的心思过活无可厚非。不过,既然她在府中的荣辱沉浮主宰着四婢的喜怒哀乐,冲着自己煎膏制药时这几位使唤还算伶俐好用的份上,便不该置之不理。
“既然人家不给我们衣食,为了活命,我们总得想个法子。”她略作思虑,拿起石案上的小毫,抽了张素笺匆匆写就,“绿蘅拿着这个到司晗大人的府上走一回,就说我向他借钱吃饭。”
绿蘅接了便笺,嚅嚅问:“这……家丑不外扬,让司大人晓得咱们府里的事,好么?”
薄光狡黠一笑:“司大人是你家王爷的刎颈之交,在眼前这事上,他是我的娘家兄长。你们若还想咱们主仆今后在这府里有容身之处,惟有找他了。”
  
四九章
伴着初夏的一场大雨,司晗大闹明亲王府。
“王爷您如果养不起两位王妃,请及早告诉下官,下官愿意把自己的妹子领回去养一辈子,免得您府中的人费心动脑地设法苛待。我司晗虽然人微言轻,官小禄薄,但养个妹子还是绰绰有余!”他将明亲王府的书房桌案拍得啪啪大响,震得里外皆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模样。
在他咆哮的一刻钟里,胥允执看完了府中近一月的账册,听着司大人咆势趋微,扬眸道:“你如此卖力表演,是为了告诉本王府中的下人薄王妃不是娘家无人?”
“是又如何?”
“是的话,阁下的气力应是白费了,本王已责成长史从新任免府中管事。”
“……什么意思?”
“本王不喜欢府中的下人以为自己有欺主的权力。”
“哪一座府第的下人不是如此?主子宠爱的,他们竭力奉迎;主子嫌弃的,他们合力打压。下人们看得无非是你的脸色。”
“别府如何,本王无权过问,但本王府内尚轮不到下人做主。纵然是本王不喜欢的,主子还是主子,几时允得他们去慢怠?此事交给帐内府从旁监督,上下彻换一遍就是。”
“不喜欢……”司大人的耳朵迅速将最能引起自己听力警觉的字符捉住,“你不喜欢光儿?”
胥允执眉梢冷掀:“本王喜不喜欢,她都已是明亲王妃,你有话要说?”
“当然有话。”司晗斜眸乜之,“如果你当真不喜欢,何必留在眼前相看两厌?”
“你是在建议本王休妻?”
“有何不可?”司晗理直气壮。
“你不怕她遭人诟病?”
“有我护着,谁敢?”
这等腔调竟是一点也不陌生。胥允执嗤笑:“本王怀疑你和薄天在幼时换了襁褓,你才是她的兄长。”
司晗回嗤:“不肖王爷多说,我也曾这般怀疑过,在我发现疼光儿甚于司晨时。”
“那么,对本王换掉失职人等可有异议?”
“欢迎之至。”
“很好。”胥允执推开账册,“既然今日卫大人上门了,不妨说点私事外的公事。你如今除了卫尉寺的职务,其他都是些散职,为何推了左神策军的统军一职?”
兴师问罪完毕,司晗将周身刺芒收起,径自寻了座,道:“在下还有兵部侍郎的实职在。”
“所以呢?”
“在下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妹妹是正四品的尚宫,在下官从三品,司家不宜再树大招风。”
“真是直言不讳。”
司晗莞尔:“就当我胸无大志罢,不过在下有一适宜人才愿意推荐给王爷。”
他冷哼:“卫免?”
司晗愣了愣:“王爷不中意?”
“皇上有意委他为羽林将军,统北衙禁军。”
司晗好奇心起:“卫免忠厚耿直,勇武善战,是难得的武官人才,怎么下官听着王爷的语气里透着恁大一股不屑?”
脑中闪过行宫一幕,他又一声冷嗤。
司大人立时一声抽息,惊叫道:“难道卫免开罪了王爷?不妙了,被大燕皇朝最为小心眼的明亲王惦记上,前途堪忧啊。”
他眸内寒崩射,狠盯这厮须臾,道:“本王有点明白光儿与你为何那般投契。”
“请王爷指点迷津。”
“你是男版的光儿。”
“天!”司晗突然间抱肩急避,一身的恐惧莫名,“王爷你千万不要爱上司某,司某不好男色!”
胥允执指尖轻叩桌案召来贴身护卫,道:“林亮,代本王送司大人出去。”
~
司大人来得山呼海啸,去得淡定从容。
三日后,明亲王府掌管财帛与僮仆的仓曹、户曹遭褫,府中仆役签有卖身契者发回宗正寺重新分派主家,短契者提前取银解约。
亲王府长史也曾为属下求情,无奈主子其意坚若磐石不可转移,遂灵机一动,分别派了人去请两位王妃出面。
“王爷。”迈进主寝楼门槛之际,齐悦已打好腹稿,进得小书房内柔声细语,“这场闹剧充其量也就是三五下人的自作主张,仓曹、户曹打理着偌大的亲王府产业,有督察不到的地方在所难免,王爷大可惩他们失职之过,其他的下人遭此连累更是无辜,您何不网开一面,小惩大戒?”
“悦儿。”明亲王倚坐宝椅,目视娇妻,眸内况味复杂,“本王如果是你,绝不来趟这趟浑水。”
“嗯?”齐悦一怔。
“此次事是因府中下人轻薄妃厚齐妃引起,倘本王在你说情之下收回成命,你可想过今后府里将是怎样景象?”
齐悦笑靥清柔,道:“下人们经过了这件事,只会勤恳做事,谁还敢那般放肆?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可怜……”
胥允执淡道:“你今日若求情成功,举府上下谁不对你感恩戴德?届时你置薄妃于何处?本王比你晓得奴才背着主子可以嚣张到怎样地步,若有需要,本王可将自幼在宫中的见闻讲给你听。你心善本王晓得,但善良若是使用不当,也能成一把杀人的刀,别被人利用了。”
齐悦容色丕白道:“照王爷您这么说,臣妾是在联合府中下人挤兑薄王妃不成?”
“本王当然晓得你没有做,若你做了,此刻便该在芳歆斋闭门思过。”
“……臣妾告退。”她疾疾向门边退去,倘使迟上半刻,只怕眼中泪水溃堤崩落。这座王府,这个男人,这座主寝楼,是她一生的梦想,她的泪水至少不能撒落在这里。
同一时间,嫣然轩内,绿蘅、织芳、缀芩、绵芸四个丫鬟围着薄光,俱是忐忑不安。
最是谨小慎微的绵芸问:“王妃,齐王妃去了,您不去,传出去只怕损您的名声……”
薄光品尝着膳房刚刚送来一盘新鲜樱桃,道:“你们王爷这么做的时候,显然没有想过维护我的名声。”
“这……”四婢手心起汗:这位主子难道连王爷的账都不买?
樱桃好吃树难栽,人情易送心难猜。薄光此时真个是百感交集,道:“此时过去,劝不成,必有人说我猫哭老鼠虚张声势;劝成了,那些人留了下来,你们以为他们领本王妃的情么?那是整府的下人呢,明着不敢,大处不敢,只须暗里使绊,小处使坏,我们主仆没有好果子吃还算小事,只怕永无宁日了。就算本王妃不怕他们,你们四人还如何在府里自处?事已至此,我恶名已留,横竖结了怨,索性听凭王爷将人打发干净了,他日府外的冤家路窄好过府中的寝食难安不是?”
四婢点头称是。不过,缀芩心思最为是纤细,转念问:“可若是被齐王妃劝下来,咱们今后处境不更艰难了?”
“不会。”你们的主子若有意留人,岂做得出这大的动静?他既然闹得出,自是不准备再用。说不定,那些人中正有明王爷早欲清理却尚在寻找适宜机会的存在,眼下正是。
七八日后,新的仓曹、户曹走马上任,从别庄调来暂且打理府中诸事的诸多仆役历经筛选,优者主府留用,明亲王府恢复了井然秩序。
明王府冲冠一怒为红颜,竟成天都闺阁美谈。
  
五十章
夏时的蝉鸣声中,二皇子的初啼宛若天簌,坚定而清亮。
德馨宫内,频繁穿梭于产房和偏殿间的宝怜第一时报来了消息:“生了,生了,容妃娘娘生了,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慎太后惊喜交加,“是皇子?”
宝怜连连点头:“是,是,您听这哭声,就知道是位健康结实的皇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感谢佛祖,哀家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第二个皇孙出世,哀家等下便去太庙告诉先皇,感谢他在天之灵保佑我大燕龙裔!”
兆惠帝面间也透露喜色,道:“朕想到一个名字,母后认为‘浏’字如何?”
“皇帝取得名字自然是最好的。”慎太后激奋之下坐捺不住,“传哀家的懿旨,容妃为我大燕皇朝平安产下皇二子浏,功不可没,赏金五百两!”
赏金送达德馨宫的隔日,容妃命王运全部换算成细碎的小锭,一百金分赏给了本宫诸人,另四百金均划为二十份,以喜纸包裹发至后宫各院,邀后宫姐妹共享皇家恩典。后宫的妃嫔皆是按品级领拿月银过活,娘家丰殷的或可不时周济,否则清苦度日者不乏人在。二十两黄金说多不多,却是对那些低阶妃嫔的雪中送炭。
“容妃娘娘不愧贵族世家出来的人物,透着大手笔大胸怀的大家之气,这五百金放到别人手里,万不可能还想着宫里姐妹们的冷暖。宫里头能这么做的,惟有容妃娘娘了。”有宫嫔如是道。
“呸,什么大手笔大胸怀,依我看,不过是拿皇上的钱买她自己的人情,像这等收买人心的伎俩,也只有那些蠢货笨货识不透!”如此口声者也有人在。
“为什么娘娘连冯充媛那样的人也给了,拿了娘娘的金子还没一句好话,真是不如喂了狗!”绯冉一趟出行回来,听来些许诟病杂说,好是为自家主子忿忿不平。
薄年斜偎榻间,瞥向幼妹:“小光怎么看?”
薄光向小床上安睡的甥儿呶了呶小嘴,道:“娘娘散发金银,是怀着一颗感恩上苍的心给浏儿广结善缘,积攒福德,个中若有小人戚戚,损得也只有她自己的阴德,何必计较?”
“听到了?”薄年淡然一笑,“绯冉姑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莫被小人左右了自己的心情。”
绯冉颔首应是,心下不无纳罕:容妃娘娘曾为一国之后,有这般襟怀不足为奇,明王妃小小年纪也有如此心胸器量,真真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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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个喜庆的年份呢,后宫既得了一位皇子,还有一位公主,一个个都粉雕玉琢,哀家为了他们,宁愿拖着这个老弱身子厚脸多活几年。”
二皇子降生以来,每逢乳娘抱来请安,康宁殿里便是欢声笑语。今日,适逢明亲王领两位王妃进宫,慎太后更是不尽的欢歆。
齐悦笑道:“太后注定是多福多寿的人,还要看着小皇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四世、五世同堂下去呢。”
“悦儿会说话,哀家却没有那么贪心,只求着眼前子孙满堂,享两载含饴弄孙的天伦乐趣。话说到这里,你们两个也当抓紧,早日给哀家……光儿呢?”慎太后即将对两位儿媳耳提面命,方发现少了一人。
“适才乳娘抱小皇子去偏殿,薄王妃也跟着去了。果然是有血脉连着,薄王妃真是爱极了小皇子,每每见着就离不开了。”宝怜应道。
慎太后浅噱:“这么喜欢,自己早生一个不是更好?”
胥允执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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