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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嫣然江山-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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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光乜向其兄:“白果表妹快人快语,英表哥怎么说?”
白英摇头哂道:“果儿未经世事,自是不谙深浅,光儿莫怪。”
“大哥为何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光表姐家里家外绷着,未免太累……”
白英唇噙浅笑,道:“果儿,你在家时不是一直想亲眼看下薄府是栋什么样的宅院,如今既然来了,何不出去逛一遭?”
白果噘嘴不愿:“外面好冷……”
白英蹙眉:“光儿表妹,可以麻烦两位姑娘带她去四处看一眼么?”
“没什么不可以。”薄光和颜悦色,“不过如今正逢冬时,百木凋零,不比地处群山包围中的茯苓山庄四季如春,应当没有什么可以入眼的景致。”
白果紧声附和:“就是说嘛,外面风大天冷,人家懒得动弹。”
薄光颔首:“白果表妹穿得的确单薄了点。绿蘅,去将那件貂裘拿出来给表小姐穿上。”
“啊?”绿蘅、织芳均是一愣,“那是王……”
“去罢,表小姐身量苗条,必定穿得下。白果表妹索性也随她们去罢,就近穿了,在园子里走一圈,太冷的话就到暖阁里坐坐。”
白果百般不喜,两位丫鬟也皆有难色,但有各自头顶那片天压着,还是走出之之方有地龙烘烤的温暖世界。
“这里就剩你我二人了,英表哥想说什么?”
“光儿果然聪明。”白英笑意微敛,“其实你应当猜到我要说的了罢?”
她覆眸,满面专注地盯着沉浮茶汤中的茶叶,道:“英表哥还是挑明了好。”
“我听说天都城的街头巷尾有一种说法,当年茯苓山庄曾为皇家搜集不利姑丈的证据。对此,光儿表妹信是不信?”
“不止罢?”
“呃?”
她嘴角酒窝儿显现:“不止天都城,这等说法早被说书人编进段子传遍了大江南北,只不过亡戟得矛各执一词,有说茯苓山庄为助朝廷清除奸佞不惜大义灭亲可歌可赞,有说茯苓山庄忘恩负义为了献媚皇室不惜卖亲求荣可鄙可耻。”
白英面上不无困挠:“不管哪种说法,无不咬定茯苓山庄置身其中,是致薄家倾覆的关键。光儿表妹也这么认为?”
“有么?”她声若轻呓。
“嗯?”
她蓦然扬首,美目内风起云涌:“茯苓山庄做过那等事么?”
有那么一瞬间,白英生出被这双眼晴困锁窒息的错觉,幸好,仅是错觉。难道……因为眼前这张脸与画像中的姑母太过相似的缘故?
“没有。”白英答,掷地有声,“当年之事,茯苓山庄也许选择了缄默,没有为姑丈奔走呼号,但绝没有落井下石。”
“那样不就结了?”薄光弯眸一笑,“既然没有做过,任他人谗口嗷嗷,清者自清就好,英表哥其实不需要特意向薄光解释。
这张写着“天下无事”的面孔,是表里如一,还是讳莫如深?身为医者,精谙“望闻问切”,顺理成章地养就了察人面色知人心事的习性,白英此刻却参之不透
“不过,既然英表哥想解释,当年我与明亲王大婚前,曾捎信给茯苓山庄,我还以为至少有母亲娘家的人前来助兴,但除了天都城分庄的人代总庄送来的一份厚礼,没有任何人出席。你为何不选在那个时候过来?”
白英窒了窒,道:“那时山庄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是么?”她貌似不求甚解,话题自由切转,“我还要多谢茯苓山庄接收了几个薄府遗散的孤弱下人,他们还好么?”
“有两个年龄大的已然离世,还有两个心灵手巧的孩子正在药铺学徒。”
默然了片刻,她感伤叹息:“离世了么?送他们到茯苓山庄,本是想那处气候温润,又身处百草之中,利于休养的。”
“我亲手为他们调理过,他们去得安乐,临终亦对四小姐的恩德念念不忘。”
“他们是被薄家连累,三年苦役落得一身病弱,我也未能为他们奉养终老……”她眸际湿润,“那时茯苓山庄选择置身事外是对的,否则辉煌了几下年的医药世家灰飞烟灭,薄光今日当无颜见白家的任何一人。”
白英一僵,双唇翕阖欲言又止。
薄光专心喝完了半盅剩茶,道:“明亲王身上的药是表哥配制的么?”
“呃?”话题换得如此突兀,是这位小表妹的擅长不成?
“明亲王为了压制我,贴身备了些东西,依据气味辨别当是来自茯苓山庄没错。我晓得你们对皇室的忠诚,但在这一点上,可否请英表哥通融呢?”
“这……”对皇室的忠诚?“王爷身上的药全是果儿配制。那三年间,王爷曾去过茯苓山庄,就此认识了果儿,还曾说她的性子……像极了你。”
这就是那三分敌意的起因?她低首浅笑:“白果表妹想进王府为妾么”
白英眉峰稍蹙,微现不悦,淡道:“何以见得是妾?”
“不然?”
“你不也曾是平妻?”
“英表哥见过方才那两个丫头,模样和白果不相上下罢?她们在明亲王府,也不过混出几分头脸的大丫鬟。”
“……时辰不早,为兄告辞。”白英长身立起。
她支颐闲声道:“英表哥理当还有其他话说罢?”
白英面门背立:“果儿任性,她……倘若她今后留在天都,还请你多多照看她。”
“你应该管束住她的任怀,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总之,拜托了。”白英回身一揖,推门就步。
片刻后,四婢前后闯了进来:“王妃……不,四小姐,白小姐把那件貂绒穿走了!”
她好整以暇:“倘若不是打算送她,我何必请人穿上?”
“那是王爷给您的呀,你这么轻易送了人,若是王爷看见了,不知道该多失望?”
“如果不是怕你家王爷迁怒,那东西早早便赏了你们,何必等到今日?”外间月黑风高,歇息又尚早,她突然福至心灵,“把高猛、程志也叫来,我们把火炉移来厅堂,烤馒头片喝小酒如何?”
“啊?”四婢一头雾水。
“就这么办!”她冲到窗前,“没有冬夜里一家人围炉夜话更好的了,良叔,良叔——”
望着欢天喜地的主子,四婢一个个愁云惨雾,哭笑不得。
薄光朝向窗外寒夜的容颜,冰生玉透,喜隐笑收。
是太后?还是明亲王?
在这样的当口,将白果按在天都,防备有之,压制有之,无非为了使她明白,这世上精通药理熟识毒性者,非她一人,切忌张狂。
如此,是不是提醒她也该加快脚程了呢?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她放声高诵,“此天不是胡天,此时不是八月,但此天有北风,此时有飞雪,绿蘅、织芳、缀芩、绵芸,你们四人唱歌跳舞,热闹这个冬夜,本大人重重有赏!”
  
八三章
四婢的恶感成真,明亲王府中待客,在见得身着貂裘走出轿门的白果之际,当下甩开白氏兄妹,飞身驱马直闯薄府。
面对气势骇人来势汹汹的旧主,四婢虽然惊惧,但毕竟主仆多年,晓得如何规避主子最盛时的顶级怒火,不成为被殃央的池鱼。况且此时四小姐不在府中,王爷也只有趁怒而来,败兴而归。
“照王爷方才那风卷残云的怒气,一时半会儿怕是消停不了,真若碰着王妃,两人闹不好又是一场天崩地裂的大吵。”绿蘅拍着胸口道。
“所以,我们要不要捎话给王妃,请她这几天别回府,在宫里也躲着王爷走呢?”织芳建议道。
“是啊是啊,等几天过后,王爷的怒气不这么尖锐凌厉了,两人兴许还能好好说说话。”缀芩深表赞同。
绵芸更是即刻起而行之:“我去找高猛他们,赶紧进宫向王妃报信。”
因此,薄光得到了不能回府的预警,纵然啼笑皆非,也领了四婢的情,留在宫中暂躲风头。但这座禁宫毕竟也是人家明亲王的半个家,除了嫔妃们聚居的后宫内苑,他几乎可以随意行走,如果不想狭路相逢,惟有极力避让。几日下来,走暗路,寻捷径,竟也别有乐趣。
“姑姑抱着浏儿坐轿回去罢,我一个人走走。”
走出康宁殿,抬头看天色还早,又难得是个暖和天气,她将裹在小狐氅里的胥浏递给绯冉,自己踏上了一条岔路。如这般,不走既定的路线,也能到达终点,探幽寻奇之余,尚有另番体验。
不过,这体验里也包括暗藏杀机就是了。
对方出现的方式毫无水准,枝叶内的窸窣声足以令任何一个独走此间的人心生警惕,是而她加快了脚步,这也恰恰激怒了对方。一声尖厉的咒骂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形影冲出树丛,向她扑来。
薄光边向旁边躲闪,边意图透过那层层乱发看破对方真容。
来者首击不成,叫骂着高举一泛光物什再度扑上。
这个攻击的杀伤力委实不敢高估,虽形若疯狂,却两足虚浮,给了她大把的时间逃逸。
“姓薄的贱人你敢走?把我害成这个模样还敢逃!贱人,我杀了你!”那人厉声叱叫,紧追不舍。
姓薄?她心中一动,忍不住回头,顿时无暇留心脚下,右足踩中了凹处,跌坐地上。
“姓薄的贱人,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来者凄厉叫着,两手共攥利物刺下。
她疾向旁边翻滚,颈间一痛,有感利物的尖锐处擦了过去,且后脑撞上树干,眼前星光闪烁。
“贱人受死!”对方卷土重来。
“啊,来人啊,有刺客!来人,救命——”是绯冉,回到德馨宫里久不见薄光回来,眼瞅天**暮,特意接应来了。她目睹这千钧一发的险况,喊犹不够,尚顺手抄起一截干枝没头没脑向凶手砸了上去。
附近巡罗的侍卫闻声向此间靠拢,那人反身钻进树丛。
“您没事罢?”绯冉扶起薄光,问。
她先摸了摸脑后那处肿包,后将手探向颈间的伤处,觑着指尖的鲜红血渍:“果然没毒。”虽然受伤的刹那已有感知,还须亲眼鉴证方可。
“您……”绯冉哑口无言:这时候,换了后宫里哪位主子不是娇躯战栗魂不附体?
“薄司药?”侍卫们步声急促,为首者正是卫免,“可曾受伤?刺客何在?看清是何人了么?”
“受了点轻伤。刺客向那个方向跑了。没有看清面目。”她析楼分条一一作答。
“你们几人向东边追下去,你们几个将这近处方圆仔细搜索,不可放过任何一丝疑处!”卫免指挥若定。
她见太好不庆幸:“今儿幸好轮到北衙禁军值守宫廷,倘遇上的是司大人,少不得有一番婆婆妈妈。”
卫免回身:“此处离康宁殿最近,我送你过去,先将你颈上的伤料理下罢。”
“这点伤哪需要惊动太后?”她大摇其头,“才夸卫大人精干,这么快便罗嗦了。”
卫免正颜凛色:“薄司药此言差矣,卫某既负责宫廷护卫,便当保证禁宫内诸人安全。有人胆敢在禁宫行凶,当然须报与太后知晓。”
她拿出帕子,一手按在伤处,嘟嘟喃喃:“二姐也曾在后宫遇刺,到最后不也不了了之?我偏不过去,卫大人能奈我何?”
绯冉偷眼瞄了瞄卫大人的僵硬脸色,窃笑道:“卫大人职责所在,薄司药别为难人家了罢。奴婢扶您到康宁殿向太后娘娘禀报一切,也好尽快抓到行凶者,免得今后提心吊胆不是?”
“我听姑姑的。”她乖声,“不过,我不放心浏儿,姑姑还是回德馨宫,我一人随卫大人去禀报就好。”
“您的伤也该趁早上药,别留下疤痕。”
“我到康宁殿后立即用药,姑姑不必担心。”
绯冉这才作别。
卫免旁观者清,道:“她对你的担心不似作假。”
她压声道:“绯冉姑姑精明能干,若是为己所用,当然最好,但还没有到了推心置腹的时候。”
禁宫内苑,不宜多言,两人行往康宁殿。
“你的伤当真不要紧么?”卫免觑她一手始终按压颈上,问。
“伤我的是只女人用的簪子,虽然确定没毒,但在那等脏污的手里握着刺进本大人的身上,想想便令人不快,还是多留点血清除下的好。”
卫免眉锁如川:“你明明是个医者,还有这等洁癖?”
“行医时和平时是两回事。”
卫免不以为然,但生来不是喜欢奚落的本性,遂道:“对方用得是什么材质的簪子?”
“非金即银。”
“你没看清对方的面目,却看清了凶器?”
“那人披头散发,脸上还似有什么东西……不过,骂声虽然嘶哑,肯定是个女子没错。”
“女子?”卫免一怔,“你方才怎不早说?我也好吩咐他们按此搜寻?”
她嗤道:“女子男子还不是一样?倘若是与刺杀二姐的幕后者相同,很难有所收获。”
卫免面覆阴霾。
“忍着罢,且忌冲冠一怒为红颜。”
“总有一日……”卫免牙关紧阖。
“是是是,总有一日。”她把染了血的帕子随手掷了,“你身上带有金创药罢?先为我涂上如何?”
习武之人金创药傍身是常识,卫免打袖囊内取了药瓶,侧首见歪首相待的她斜出一截皓颈如雪,不觉红了脸:“这……”
“怎么了?”倘若面前是司晗,她必定怀疑成意磨蹭累她脖酸颈痛。
“……来了。”他掀开瓶盖,倾身欺近。
“尔等在做什么?”第三道嗓音悠悠然不期而至。
伤口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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